季以棠在以色列度過了整整七個月。

回十堰的時候還是霍枔去接的，她在家就瘦了很多，出去一趟更瘦了，精神也不是太好，原本和吳雙玥約的吃飯，也被推到幾天后，賴婧趁著周末趕回來，四個人在火鍋店小聚。

賴婧和霍枔都看出她情緒不高，季以棠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霍枔跟著去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季以棠捂著小腹靠在墻上，額上都出了汗，疼得說不出話。

霍枔顧不上其他，上前把人攬住，輕輕幫她揉著。

“是不是在外面沒好好吃飯？怎么疼成這樣？”

季以棠將額頭抵在她肩上，忽然哭了。她哭起來一點聲音沒有，滿臉淚痕，霍枔拍著她的背，正要輕聲哄她，就聽見她在耳邊小聲說。

“阿枔，我寫好遺書了。”

“你胡說什么......”

“噓，我病了。”季以棠伸手抵在她唇上，“胰腺癌，很嚴重，在去以色列之前，我已經做好回不來的打算了，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

霍枔渾身一怔，雙手握住她的肩將人扳開，似乎想看看她是不是在開玩笑。季以棠一邊落淚，一邊勾了下嘴角。

“這是秘密，不要被阿婧她們知道了，我爸媽也不知道。”

霍枔哽咽了一下，咬著唇。

“你突然瘦下來，精神不好，都是因為......”她說不出那三個字，這打擊比當初她得知薛嵐得了乳腺癌時來得更加沉重，她不敢想象失去季以棠會怎么辦，她還這么年輕。

季以棠點點頭，“醫生說，手術治療的話能活兩年，我不想折騰。如果不治療，大概剩下一年，我想做點有意義的事情，這才不枉此生嘛。”

霍枔的眼淚也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忽然失去了開口問她什么時候得知這件事的勇氣，季以棠抱著她，不給她一點反應的機會，又說。

“如果真的只有一年，我大概不能陪你過27歲的生日了，也看不到你們結婚，我好舍不得。”

“阿枔，你要等你的小孩兒回來，生命太脆弱了，你們要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霍枔靠在她肩上，點點頭。她確實一直在等。

季以棠平復了下心緒，補了妝，霍枔整理著她的衣領，終于還是偏過頭，根本忍不住眼淚。

兩人相攜回到座位，賴婧打量了季以棠一番，提議道。

“一會兒去唱歌吧。”

“好啊好啊，想聽阿枔唱歌。”

吳雙玥拍手叫好，季以棠攬著霍枔的肩，笑了下。

“去吧，我也想聽。”

四個人去了以前常訂的包廂，霍枔是幾個人里唱歌最好聽的，但是今天她實在沒有心情，只唱了兩首就沒再點歌，吳雙玥不明所以，就見季以棠從她手中接過了話筒。

“哇，二棠要唱歌？”

季以棠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挑了一首歌。前奏響起時，賴婧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

——

緩緩睜開睡久的眼

黑暗中亮起你的臉

我不知該如何面對

這生活的突如其變

季以棠垂著頭，唱著唱著便哽咽起來，她并不像她表現出的那樣不在意，她只是沒有辦法，也改變不了現狀。

順其自然，是她能想到最好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