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棠也知道自己瘦了,洗澡的時候看到鎖骨整個凸出來,有些嚇人。她一向四肢容易長肉,以前肉嘟嘟的手都瘦的指骨分明,突兀得難看極了。
但是在拿到化驗單之前,她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大問題,也許只是心態問題,以后會好的。所以當醫生一臉沉重地跟她說,確診為癌癥時,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胰腺癌是一種高度惡性的腫瘤,預后極差,被稱作“癌中之王”,手術后應用放化療等輔助治療的患者,能活兩年以上。”
季以棠深深舒了口氣,問。
“如果我不治療,還能活多久?”
“......季女士,你才25歲。”醫生有些不解,“如果不接受治療,你可能活不過一年。”
“我知道了,謝謝。”
她走出醫院大門,伸手按在了小腹左側,她每次都以為是胃疼,沒想到是胰腺,可是胰腺癌的發病率多在男性,或者是中年婦女,沒想到這種小概率事件也被她碰上了。
不治療的話,只剩下一年了啊。
她仰頭看了眼蔚藍的天空,有些慶幸地想,還好分手了,這樣她至少還能把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留在他心里。
她沒有動手術化療的打算,胰腺癌本來就不像其他癌癥,即便不能治愈也不會有影響,胰腺癌的預后性極差,手術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人還不痛快。
她也見過霍枔媽媽當年受的苦,實在不想自己品嘗一遍了。
季以棠回到出版社后,就坐在位子上打開了文檔,慎重地寫下了兩份遺書,一份是留給父母的,一份是給霍枔三人的。
她也不想告訴他們自己生病了,趁著現在還沒那么嚴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第二天下午,出版社的一名老牌記者帶回來一個消息,以色列突發恐怖襲擊,需要兩名記者過去現場報道,時間未定,如果恐怖分子不消停,他們可能會在那里待很久。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垂著頭一言不發,誰都不知道在那邊會發生什么,恐怖分子的槍|炮子|彈不會因為他們是記者就停下,相反,亞洲人在他們眼中,就是靶子。
老牌記者像是猜到他們的反應,嘆了口氣,“我會自己過去,再挑一個人,家里只有一個......”
“我愿意去。”
季以棠舉起手,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十分平靜。
老牌記者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點點頭。
“回去收拾一下,今晚九點的飛機,家里都交代好,別逞強。”
季以棠才剛進出版社不到一個月,年齡閱歷都比不上其他記者,一腔孤勇卻讓所有人捏了把汗。老牌記者走后,有跟她關系還不錯的記者過來勸她,她年紀輕輕可能就折在外面了。
季以棠道了謝,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她本就時日無多,如果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總比等死強得多。
她回去收拾了東西,跟季父季母說要出差,具體多久沒有明說,還給霍枔設置了定期發送消息,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霍枔就能看到那封遺書。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她靠在玻璃上,良久才掏出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后習慣性地打開了相冊。
她和易恂有很多合照,家里各個角落的,旅游的,出差的,她都沒舍得刪。
某個晚上,易恂鬧了她好久,最后她沒力氣地靠在他懷里,被易恂拍了好幾張照片,他還笑著說,以后結婚的時候,要把從相識起的照片全都打印出來,做成合集當成紀念。
現在回想起來,都成了笑話。
季以棠一張張點開看了一遍,幾乎把兩人從相識開始的記憶都回憶了一遍,最后按下了刪除鍵。
也許沒那么容易忘記,但有關他的一切,早晚都會刪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