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今天很沒有精神，因為他再次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夜晚。鍵盤的敲擊聲聽上去震耳欲聾，而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聽上去像是一首首催眠曲。

如果有人問起來，艾倫會說自己沒有睡好——但是根本沒有人會過來關心他。

讓他睡不好的原因，是瑪麗。

現在回想起來，艾倫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他本以為以前發生在女兒身上的事情已經消失了，可就在昨晚——他發現自己錯了。

瑪麗近乎是跑著來到了艾倫的房間，當時已經十一點半了。如果瑪麗正常上床睡覺的話，現在她已經沉浸在睡夢里了。

如果現在她還能跑過來吵醒自己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根本沒有睡著。

“怎么了，寶貝兒？”艾倫差點就把枕頭下的小刀拿了出來。

房間里很黑，艾倫看不清女兒的臉。他打開了床頭柜上的臺燈，而不是天花板上的燈——這樣他的眼睛就不會因適應不了突增的光線而刺痛。

艾倫看到女兒臉上的驚恐表情，他本能地下床沖到女兒面前，捧著她的臉。

“怎么了？”瑪麗不說話的樣子讓艾倫更加著急了。

“媽咪……”

“什么？”艾倫最終還是打開了臥室的燈。

“媽咪在我的房間里……”

“媽咪？”艾倫不知男女兒究竟在說些什么。她說的是賽琳娜？

“沒事，寶貝兒。”艾倫先是安慰女兒，然后起身走到門口。

也許他應該更加謹慎一些，因為家里現在可能另有其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小偷之類的。至于為什么女兒會說是賽琳娜，艾倫則無從得知。

現在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爹地。”瑪麗的聲音很微弱，就好像她是在刻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

“怎么了，寶貝？”

瑪麗雙手揉著她的睡袍，艾倫注意到女兒的腿正顫抖著。

“媽咪……生氣了……”

生氣？艾倫決定不去想女兒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么意思，因為他知道人在受到驚嚇后，很大一定程度上會出現幻覺——尤其是小孩子。

“瑪麗，你待在這里，哪都不要去，知道嗎？”艾倫沒有用“寶貝兒”來稱呼女兒，而是選擇直呼她的名字。因為這樣會讓他的語氣聽上去更加有威嚴。

“如果要是有什么特別大的聲響，”艾倫還要囑咐些什么，“你就蹲在我的床后邊，永遠不要出聲，好嗎？”

瑪麗點了點頭。

艾倫開始后悔沒有拿藏在枕頭下的小刀。他之所以沒有拿，是擔心會嚇到女兒，而且他沒覺得女兒深更半夜跑過來會有什么要緊事。

你怎么能確定沒有什么事？如果沒有什么要緊事，她會這樣驚慌失措？艾倫突然覺得自己愚蠢極了。

艾倫調節著自己的呼吸——他不自覺地開始緊張起來。在確定外邊沒有什么腳步聲以后，他小心翼翼地來到走廊里。

他發現走廊里并不怎么黑，因為瑪麗的臥室里亮著燈。

艾倫貼著墻壁，但是他總感覺這么做未免有些小題大做?？扇f一有什么人在女兒的臥室里的話，小心一點總沒錯。

女兒臥室的燈光照射在門前的地板上，艾倫注意到地板上的那灘光圈里，沒有人影。

也許臥室里根本就沒有人，艾倫有一瞬間甚至萌生了一種被戲耍了的感覺?？扇绻麘蛩Ｗ约旱娜耸桥畠?，他應該對此有什么抱怨嗎？

不管怎樣，進去看看吧。艾倫緊繃的神經一時間全部放松了下來。可能是在睡夢里突然被吵醒了一般，他發現自己很難有精力保持高度的專注。

當艾倫臉全部沐浴在那暖黃色燈光里時，他終于舒了一口氣——女兒的臥室里沒有人。不對，那剛剛消散沒多久的緊張感再次襲卷了艾倫的全部神經。

他想把女兒喊過來，但是艾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小家伙現在一定被嚇壞了，艾倫想著，走到女兒的床邊，

“見鬼?！卑瑐惪粗请p高跟鞋，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雙高跟鞋沒有零散地躺在地板上，而是整整齊齊地立在那——就好像這雙高跟鞋此時正穿在什么人的腳上似的。

艾倫想要撿起高跟鞋，但是他卻遲疑著。他記得自己早就把這雙鞋扔回地下室里了，為什么這雙鞋又會出現在瑪麗的臥室里。

艾倫又想起了女兒剛才那驚恐的眼神，他不認為是瑪麗又從地下室里把這雙鞋撿了回來。

“喂！”

不知道什么時候，亨利從他自己的格子間那探出頭，喊著艾倫。

“你都快要睡著了?！?

艾倫猛得直起脖子，迷茫地望著亨利。

“沒有睡好？”

艾倫沒想到還真有人會這樣問自己，他竟感覺有點激動。

“對，該死。好久沒有這樣了?！卑瑐惒亮瞬磷约旱淖炷槪底韵Ｍ嗬麤]有注意到掛在那的口水印。

“學校的事？”亨利問道。這讓艾倫大吃一驚，他感覺亨利仿佛知道些什么。

“學校？”艾倫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但是亨利好像看穿了他的意圖。

“你就別裝傻了，我可有所耳聞?！焙嗬难凵窭镩W過一絲得意，“我可認識不少的人呢?！?

艾倫知道亨利是一個社交高手，他覺得這也是老板如此重用亨利的原因。但問題在于，知道那件事的人寥寥無幾。除了瑪麗的班主任，還有誰會和亨利有所交集？

“你應該不知道，斯坦利的難處吧？”

果然，艾倫明白了，亨利認識斯坦利。

思考了一會之后，艾倫還是搖了搖頭。但是他總感覺自己知道一點什么，知道一點關于某個人的傳聞。

“好吧，我告訴你?！焙嗬麎旱椭曇?，這讓艾倫覺得有點好笑。

“湯姆的父親，在這個鎮子里很有勢力?！?

對了，艾倫想起來了。之前和弗蘭克聊天的時候，他好像說過這么個事情。

“那個房地產商人？”

“最大的。”亨利補充道。

“所以呢？”

“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亨利露出恨不得給艾倫一拳的表情，“鎮子上一半以上的建筑，都是他建造的。這所公司，你女兒的學校，甚至是你的家……哦，不對。”

“你家除外?！焙嗬目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