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聞月以關于孟小姐的事情為由頭見到了孟承司。
孟承司長的方正陽剛,身軀魁梧,一眼便知是上馬打仗的人。他看起來心情不大好,聞月知道,這個世上可能只有他知道孟小姐活著,所以聽到自己要說這件事,他心里已有了掂量。
聞月見到他,先道了歉:“今天先向孟將軍認個錯,因為有事要拜托孟將軍幫忙,貿然調查了令妹的事情,深感抱歉。”
孟承司冷哼一口氣,道:“求人辦事先拿捏住軟肋,是你的態(tài)度嗎?”
“情急所致,才出此下策。但是絕非要以令妹作威脅,我可以簽字保證,不論孟將軍答應與否,都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事實上,我是來和孟將軍談公平的交易。”
孟承司面色微緩,問:“什么交易?如何公平?”
“我的要求只有一個,幫我們安全救出明國公。”聞月正聲說道:“令妹重情義,心中對虞和族人有愧,自刎之后傷了身體,心情也一直郁郁寡歡,導致身子愈發(fā)虛弱。她常年在郊外獨自生活,不與人接觸,但是見到生人也愿意與其交談,可見她既不愿出現在人前,心里又渴望正常的生活。在周國,孟小姐把過去當作包袱,一直束縛著自己。如果將軍愿意,我們可以接孟小姐到定國居住,在定國沒有人認識她,哪怕以后她想要嫁人,我也可以作為娘家送她出嫁。換一個環(huán)境對她的意義,孟將軍也明白。而且,孟將軍應該聽說過天下第一神醫(yī)丁老先生,丁老的關門弟子是我的表姐,她妙手仁心,若是我?guī)Щ孛闲〗悖欢〞A力救助孟小姐的病。”
孟承司神色微動,問:“我怎么確保你們不會將她扣押在定國威脅我?”畢竟他還有整個部落的族人在周國居住。
“孟將軍應該清楚,周國是提拔你還是利用你,一旦有利益沖突,犧牲的一定不是原本周國的人。其實我愿意上書呈定昌帝,接納虞和部落進入定國。但是目前虞和的人們在周國已經定居幾年,一時間無法徹底離開。所以,這件事還是由孟將軍自己考慮,慢慢解決。我只能保證,孟將軍隨時可以選擇歸附定國。當然,如果孟將軍再次主動攻打定國,定國就無法接受虞和了,到那時,我會將令妹送回,或者是根據她的意愿做決定。還有一點,救明國公必定與何世瑯正面沖突,如果抓到何世瑯,任孟將軍處置。”
孟承司掙扎半晌,沒有開口,聞月只是耐心地等著。
“我答應你,但是保證不傷害我妹妹。也不傷害虞和所有人。”
“我可以保證不傷害令妹。只要孟將軍不出兵定國,便不會傷害虞和其他人。”
“你想要我怎么救出他?”孟承司想起當日對峙,那個坐在馬上說定國每一寸土地都比周國國重要的元帥。
“我猜測,何世瑯把我的夫君關押在周國邊境,我們鞭策莫急,希望孟將軍能找到位置,然后告知我們。越快越好。”
“好。”
兩日后,孟承司便派人送信來,告知有了消息。
聞月、俞樹聲和邵平帶了一些侍衛(wèi)出發(fā)去見孟承司。
“我親自跟蹤何世瑯的人,發(fā)現了地點。是一處廢棄的軍營,大概有二十個人把守。”孟承司說道。
“我們帶來的人夠了,以防萬一,不用孟將軍親自出面。”
“我隨你們一同去吧。守衛(wèi)雖然不多,但是外面有機關…是家父設計的,被何世瑯偷學去。只有我可以解機關,而且,我想親手殺了他。”孟承司冷聲說道。
“好,那今日便動手吧。”
何世瑯所在的軍營離孟承司駐地不遠,黃昏時分,就到了。
孟承司走在最前,輕車熟路地避開觸碰機關,到了營地里面,有二十個人在外面把守,聞月不想打草驚蛇,用阮成歌配的粉灑開,幾個臨近的守衛(wèi)倒下,侍衛(wèi)上前捆住,在他們口里塞了毛巾,全程沒有發(fā)出聲響。俞樹聲武功極高,片刻間又解決了遠處的守衛(wèi),聞月摸入一個被重重把守的房間。
是一個地下室,往下走的石階,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應該是何世瑯,聞月灑了藥粉,石階上的守衛(wèi)倒地,瞬間被侍衛(wèi)拖走。俞樹聲先一步入內,里面何世瑯發(fā)出叫喊,立刻被俞樹聲控制住,其他守衛(wèi)皆被侍衛(wèi)解決。
聞月走到最后一級臺階,只見昏暗的牢房里,枯草上面躺著顧惟,渾身狼狽,蜷縮一團,似乎很痛苦的樣子,聽到動靜,手握成拳頭,壓著痛苦向這邊看,聞月落淚,搶下鑰匙開了牢門,撲上去。
聞月緊緊抱住顧惟,感覺到他的顫栗和掙扎。
“聞月,你來了…”沙啞而壓抑的聲音,像是極艱難地從口里發(fā)出的一句話。
“我來晚了,對不起,顧惟,你怎么了?”聞月一邊落淚,一邊抱著顧惟問。懷里的人似乎在痛苦與清醒之間掙扎,聞月輕輕放開他,他的額頭上有滾大的汗珠,手上的拳頭握的太緊,沁出血,拳頭上有血跡,應該是他為了保持清醒打在墻上的。聞月替他松開手指,一點一點,似乎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把他的手心攤開,自己的手覆上去,他想要用力,又怕弄疼聞月,聞月輕拍著顧惟的背,溫柔地說:“你抓著我,沒事,我陪著你。”
顧惟額上的汗滴在聞月手上,他皺著眉,終于還是擠出了半句話:“我想你…”聞月流著淚,抱他,顧惟在她懷里漸漸昏迷過去。
俞樹聲的劍橫在何世瑯頸上,已經劃了一道血痕出來,厲聲問他:“你對他做了什么?解藥呢?”
何世瑯卻笑起來,笑聲在地下室回蕩,像魔鬼發(fā)出的嘯聲:“我臨死前見到了這一幕,死的舒服。”
聞月把顧惟枕在自己身上,怒目瞪何世瑯:“交出解藥,否則讓你生不如死。”
“沒用了,他已經服藥一個月多,毒遍布全身,無藥可解。每天黃昏后毒發(fā),在全身的疼痛中昏迷,第二天繼續(xù)。不出一年就死了。”
何世瑯語氣輕松戲謔,在聞月聽來是催命符。
一旁的孟承司緩緩開口:“應該是無夜散,何世瑯讓人研制的一種毒藥,沒有解藥。服用以后,白天與常人無異,到了夜里會全身劇痛,失去神志,他很喜歡用在意志堅強的人身上,在夜間審問,套出機密。連續(xù)用兩個月就會喪命,用了一個月多…恐怕也已經深入骨髓。”
在場的其他人聽了這話死死地盯著何世瑯,幾乎都想立刻撲上去將他生吞活剝。
聞月對孟承司說:“恐怕我不能將他交給將軍了。”
孟承司不在意地說:“反正在誰手里死都一樣,我也想看他受折磨。”
聞月和邵平將顧惟暫時安頓在孟承司一處無人的住所,俞樹聲和侍衛(wèi)留下拷問何世瑯。
聞月坐在床沿上,看床上的顧惟,他緊鎖眉頭,即使昏迷還是在痛苦著,她用毛巾替他擦拭全身,他身上有傷,聞月給每一處都上了藥,替他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躺下在他身旁,把他的手拉在自己手心才睡下。
第二天聞月是在顧惟的懷抱里醒的。
“你怎么樣了?”聞月摩挲著他的臉,一個月多竟然瘦了兩圈。
“白天沒事。”因為一夜的痛苦,顧惟的聲音還有些虛弱。
“如果何世瑯真的沒有解藥,我們還有成歌,她一定可以治好你。”
“好。”顧惟靜靜抱著聞月。
聞月一整天都陪在顧惟身邊,夜里他毒發(fā)的時候便抱住他,安撫他,試圖減輕一點痛苦,但顧惟還是痛到昏迷過去,才能結束一天。
持續(xù)了三天,聞月在等俞樹聲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