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拒絕納妾
- 明月記事
- 句子青
- 2990字
- 2019-12-04 19:03:44
一場廝殺落下帷幕。回到明國府已是夜半三更。
聞月被安置在床上,服了解藥,但還不能馬上恢復體力。顧惟坐在床沿邊,陪著她。
她臉上有泥土和淚痕,顧惟用毛巾替她擦凈。聞月問他:“你的傷處理了嗎?”
顧惟隨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說:“都很淺,你沒有力氣,傷不了多深。”
聞月又想起王芝凌和澄如,問:“澄如找到了嗎?還有王芝凌,是不是受傷了?”
顧惟回她:“澄如沒事,王芝凌受了傷,已經有府醫去治療。”
聞月還想再問道姑和西風閣的事情,顧惟勸道:“這些事都會有人處理,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就在這。”
聞月心有余悸,不能入睡,輾轉反側,顧惟便去握住她的一只手,她才安心睡著。
夢中,聞月回到了宮里。
那年她五歲,母親拉著她的手去了一處偏僻的宮殿,外面看去,蕭瑟破敗,不像其他的妃子住的宮殿。
母親與一個嬤嬤交談。
“韻之怎么樣了?”
嬤嬤低聲說:“娘娘心里有傷,一直積郁心中,怕是不好…”
母親也紅了眼圈,塞給嬤嬤一錠銀子,道:“聽說這里需要這個,嬤嬤好生照顧她…”
嬤嬤抹了淚:“夫人與娘娘自幼親密,如今只有夫人還來看娘娘,娘娘若是知道,一定能有幾天的好心情。”
母親嘆道:“她是用情深,被情傷…”
又被母親牽著,沿著路走,輾轉龍樓鳳閣。
眼前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皇子,面容秀凈,身材挺拔,像畫上的人。母親笑著對她說:“聞月,這是二皇子,你就叫他哥哥吧。”
她笑了,眉眼彎彎,脆生生說:“哥哥長的好生好看。”
那二皇子臉紅,母親把她的手交到了他手里,說:“惟兒陪聞月玩一會吧,我去皇后寢宮坐一坐。”
她的手被好看的二皇子牽著,一蹦一跳地走,二皇子不懂得怎么照顧孩子,就蹲下來,與她平視,問她:“聞月想玩什么呢?”
她也不知,于是一大一小在花園里走來走去,走到迷路。
她抬頭,帶著滿滿的疑惑問:“你不是皇子嗎?在自己家還會迷路。”
二皇子被她注視,一窟,喃喃自語說:“我家太大了…”
她點頭:“我也覺得。還是我家好,不會迷路,以后你來我家吧。”
二皇子覺得哪里有點奇怪,還是應了嗯。
她停下腳步,看地上自己和他的腳,一大一小,于是她伸出手撒嬌道:“我累了,哥哥背。”
二皇子背著小小的聞月,走了半日,才找回原路,見到明國夫人時,那小人兒已經睡著了,口水流到了自己脖子上…
原來顧惟喚她聞月,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睜開眼的時候,顧惟趴在床邊,手還拉著她,像夢里一樣,他身上只穿著里衣,昨天那身外袍被丟在一旁,外袍上有劃痕和泥土。雖然是初夏,早晨還是有絲絲涼意,聞月拉過被子,替他輕輕蓋上。
“你怎么樣了?”沙啞的聲音,他醒了,看她。
聞月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看她,認真問她想去哪里玩。過去的那個好看哥哥和此時眼前的他重疊在一起,是一樣的眉眼,只是更堅毅成熟了,怪道在平涯見他便覺得心安。
“我沒事了…”聞月問他:“你記得我們以前在宮里見過嗎?”
顧惟坐起來,唇角掛著笑,說:“當然記得,你叫我來你家。”
聞月臉上微紅,說:“原來你早就記起了…”
她七歲前的記憶都快淡去了,但是當時十一歲的他不會忘。
聞月身上只有一點皮肉傷,略略休息了一日就恢復過來。王芝凌腰上因為擋劍被傷得不淺,還不能動彈,在府里一處院子養著。
聞月心中感慨,她是對顧惟動了真情,才會在經歷了家中變故后還愿意豁出性命去護他。這么想著,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過了半月,王芝凌身上大好了,可以出來走動。
顧惟坐在聞月身旁,手里一杯清茶捧著,王芝凌坐在下首,看起來精神不錯,只是臉色還略微蒼白,反而襯得她溫柔纖弱。
“多謝王姑娘救了我們。”聞月誠心說道:“若是沒有你,恐怕那日我孤立無援,早已喪命黃泉。”
顧惟聽到此處,心里還有些后怕,不禁也十分感激王芝凌。
聞月又接著說:“王姑娘替公爺擋了一劍,傷到了自己…身上可有不適?”
王芝凌輕搖頭,聲音還有點虛:“好多了。”
“你對我們有恩,有什么是我們能幫忙的,盡管開口。”
王芝凌垂眸,是在思考。聞月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半晌,她看看聞月,又飛快瞄了一眼顧惟,似在鼓起勇氣,道:“道觀被毀,我現在無處可去,沒有什么所求,只希望夫人收留我罷了。”
“沒有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你救了我們,我們定會為你安排住處。”聞月微笑著說,問她:“你想住在何處?我讓人替你找好。”
王芝凌又搖頭,說:“我不求別的,只愿留在明國府上,照顧夫人和公爺。”
在明國府,不可能是下人的身份,那是為妾了…聞月想起兩個月前她還甘愿當個側室,如今戴罪之身,只能求一個妾位…
聞月看了一眼顧惟,他面上沒有表情。
“你可想好了?在明國府不比在外面…你若是愿意,我們可以擔保替你免了罪名,當一個普通的百姓,以后嫁人也是好的…”
聞月以為,當明媒正娶的正室總該比當妾室要好的,是想勸她,故有此一問,不想,顧惟卻皺了皺眉。
王芝凌眼神堅定,說:“我不后悔。”
“我的后院,只會有夫人一人。”顧惟開口了。
“以后呢?”王芝凌目光楚楚,問。
“一直都是。”
聞月一驚,是在說以后也不會迎側室納妾了。她心底是不愿意與人共侍一夫,但是他們當初成親前說好,兩廂自由,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乍然一聽,心里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不知名的情緒。
王芝凌不甘心,她已經是第二次主動提出要進明國府了,她自認相貌好,又有恩情在,不信顧惟會拒絕,這是她最后的機會了。
“京師上至皇上,下到商賈,沒有哪家后院只有一個夫人的。”
“明國府是。”顧惟應答。
不是他自己,而是明國府。聞月想到,從她的祖父到她的父親,確實沒有納過側室,也許是為了宅院安寧,也許是為了夫妻和睦,總之隱隱中像是一個不成文的傳統,從小在父母相敬如賓的環境里長大,聞月自然是覺得這樣最好,但是她從沒有想過去要求自己的丈夫做到。畢竟,出自內心的貪婪是無法被束縛的。
聞月看了顧惟一眼,他表情認真,想到如果他還是王爺,那會面對多少外界的壓力,只因他入贅明國府,反而讓許多人忌憚聞月,不敢輕易塞人進府。
王芝凌聽到這話,手也垂到了腰側,眼神暗淡下來。聞月在想,她是對明國府有恩的,這樣是否不妥,但是突然間,又想起關于王美人和齊貴妃的過往…
“我會親自出面,替你母親說情,不再繼續流放。你們母女倆可以團聚,住所我會安排。”顧惟繼續說著。
王芝凌心里百轉千回,母親的下半輩子和自己的感情在一個天平上,此刻他顯然拒絕了她的情意,為了母親,她也該接受了。
王芝凌收斂起自己的心思,站起身,微微一福,道:“如此便好。芝凌先回去了。”
聞月看她的背影,是決絕,也是落寞。
“她有點不幸…”愛上不愛她的人。
顧惟呷了一口茶,說:“幸與不幸都是一時的。”
顧惟又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還是你希望我納妾?”
聞月啞然,想搖頭否認,但是又覺得這一搖頭是在承認了什么,于是頓住。
可他目光炯炯,頗有期待。她耐不住那眼神,終于順著心底的想法搖了搖頭,道:“不希望。”
顧惟放下茶盞,笑著說:“那我便沒有做錯什么,你何必覺得不安。”
原來是在替自己寬心。
聞月那點莫名的愧意淡淡散了,是啊,就算王芝凌如愿以償,以后未必能過的好,如果不是和兩情相悅的人在一起過日子,是在行刑。聞月突然想到自己,為什么她會答應嫁給顧惟呢?那時心灰意冷,被太多事情裹挾著往前推,可如果是不愿意的事情,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她也會拒絕。
也許是潛意識里覺得這樣也挺好吧。
聞月莞爾一笑,顧惟看她唇紅齒白,不由得喉中干澀,又喝了一口茶,說:“經歷了一場劫難,該帶你出去走走。”
她一喜,復又轉為憂慮:“你不是說,隨時會開仗嗎?這時候走不開吧。”
顧惟似乎已經想到這點,笑說:“我安排,你先休息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