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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勢成

  • 風月如刀
  • 筱媟
  • 3155字
  • 2020-03-27 12:56:48

木舜華早就疑惑,慕容乾不過隨師父修行了三年,攝魂術算是師父偏心,但內力修為卻是需要時間積淀的,就算她從小練功偷懶,長處在于輕功,但短短三年超過她十幾年,從全無根基的溫文公子到武功高強的煙雨樓主,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大概只有慕容乾自己知道,他修習的是一種極損陽元的內息之法,功夫每精進一層,損耗的都是他體內的精元,身體也因此發生了些變化,最明顯的就是原本不算強健的筋骨,因此變的更為虛弱,這便是他功力精進的代價。

一連數月奔波,便染了風寒,春夏之交時氣不穩,陰陽失和,時冷時熱,回到姑蘇城之后就一病不起,大半月不曾出門,一應事務都由觀琴總攬,除了那個叫子夜的女童之外,沒有人見過他。

子夜進煙雨樓之后,初時不習慣,倒也不哭鬧,只是不理人,偶爾咿咿呀呀的指著慕容雪墨所居的院子,大概是想問樓主哪里去了,她當然是得不到答案的,煙雨樓里沒有人能隨意過問煙雨樓主的去向,問了幾次,慕容雪墨也沒再出現,她便再也不說了,不管誰說話都不理,急了甚至咬人,當真如一只不受管束的小獸。

觀琴對她并不太上心,樓里有不少做雜事的小孩子,不少無父無母,都有可憐之處,若是好人家的孩子,也斷不肯將孩子煙花之地,任由自生自滅,若是她對每個小孩子都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也未免母愛過剩,她沒有這份閑心,只請了大夫看診調理。

因此最初聽看顧她的下人說她不服管束,送去的飯菜都不肯吃時,她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不吃就餓著,等她餓極了,自然也就沒心情耍性子了。”

不過子夜終歸是不同的,木舜華相托,樓主親自帶進門,若出了什么岔子,觀琴難辭其咎,免不得偶爾耐著性子從旁撫慰,更重要的是,子夜天生聰明而又敏感,似乎知道觀琴地位特殊,對她總是帶著些恭敬,甚或偶爾在她面前展現出這個年齡的正常小女孩兒常有的嬌憨和純真,觀琴本就不是心腸冷硬之人,時間一長,關系自然親近了不少。

子夜其實頗為識趣,鬧脾氣歸鬧脾氣,該吃的飯和藥卻是一樣不落的,不過就是不肯聽別人的話,說要午時吃,一定會拖到午時半刻,說要吃了藥再吃蜜餞,一定將蜜餞早早吃完,把藥扔在一邊,這種偏愛擰著來的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姑蘇名醫蘇劻出生醫藥世家,與濟世堂的創立人荊玉良一時瑜亮,早年曾于宮中侍奉,不過因為性子孤僻又不善交際,出宮時也只是一名低品級的醫官而已,如今已年逾花甲,卻依然醉心于醫術,子夜病情特殊,他對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碰到這樣奇詭的病例興奮異常,調治起來更是無比上心,還專門配了一名年輕的醫女負責跟進子夜的病情。

其實木舜華當初收留子夜,也不過是顧她三餐衣食而已,其它諸如生活習慣之類,一概不理,村里的郎中只治頭疼腦熱,對子夜的狼性束手無策,如今有名醫調養,又有觀琴在旁教導,子夜狼性漸褪,雖尚不能與其它同齡小孩相同,也能說得一些簡單的話,情緒不再那么起伏難測,至少不再一生氣,就四肢伏地、弓背挺身、眼神發紅像是會沖上去撕咬。

慕容雪墨以往是從不肯讓人近身的,沒有貼身丫頭或者小廝,生病的時候更是,但這次生病,卻讓子夜隨侍在側,因為子夜情況特殊,不能與下人住通鋪,在側院角落整理了一間廂房,慕容雪墨回來之后,因要侍疾,便挪進了后院離慕容雪墨最近的一處廂房里,跡象如此明顯,樓里的人都知道子夜深得樓主信任,不能得罪。

原本只是內息失調,大夫囑托靜養便是,驚鴻山莊、長樂門事情不斷,慕容雪墨熬的油盡燈枯,方逾雙十之年,面色如紙,瘦如枯竹一般,但畢竟年輕,經由大夫調養和食補,面色漸漸紅潤了起來,風寒漸愈,這一日,他精神好了些,想著子夜進城許久,想帶她出門去逛逛,便著人套了馬車到門口等著。

門廊處遇見觀琴,看他一身暗灰長衫,身形消瘦,眉頭蹙了蹙:“子夜,去把披風拿來。”

子夜依令,撒開腿往后院去了,觀琴陪著,兩人慢慢走到大門口,門房不在,爐上的銅壺燒著水,快開了,咕嚕咕嚕作響,慕容雪墨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桌面上的一疊名帖,剛拿起來,一張紅色的喜帖飄然而下。

彎腰拾起細看,正面是大紅的喜字,內頁翻開,馮氏子清二字躍然其上,緊跟在后面的陳氏女靈,他心下一驚,難以相信似的又從頭看,看到馮穆二字時,終于一口血噴出,接著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觀琴背對著他沏茶,聞聲回頭一看,登時方寸大亂,揚聲命人快馬去請大夫,眾人七手八腳的將樓主送回后院的房間。

不多時,大夫匆匆趕來,拿脈開方,說是不打緊,一時急火攻心,勾出病根,還是靜養為上,開了寧神的藥就走了,觀琴送出門,只留子夜一人在屋內。

初夏午時將至,暑氣漸起,窗外河岸上的垂柳洋洋灑灑,郁郁蔥蔥一片綠,蟬躁聲聲傳來,就在最靠近窗的那棵大樹上,叫聲最響。子夜站在床前,看床上的人沒有蘇醒的跡象,她慢慢的將凳子挪到窗邊,站上去半個身子探出窗外,閉眼細聽,揚手一揮,蟬鳴頓息。

送走大夫后,觀琴在門房拿了那張沾了血的請柬,翻來覆去看,還是不得其門,問了門房,說是多日之前,一名年輕男子求見樓主,被攔在門外,之后留下了帖子,因樓主一直靜養在樓中,便沒有通報,積壓在門房。

何人的喜帖能讓樓主失態至此?觀琴滿腹疑惑,視線在女方名字上停留些許,又看了看日子,正是三日之后,稍加思索方將請柬攏在袖中朝后廚走去。

樓主生病時,只有子夜能在房中伺候,其它人非經通傳,不許靠近,連觀琴也不例外,此刻樓主未醒,觀琴端著藥走到房間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舉手在門上輕叩數下,將藥遞給子夜,轉身欲走時被叫住:“樓主醒了,叫你進去!”

觀琴腳步一頓,攏了攏袖口走進門,慕容雪墨斜倚著枕頭坐在床上,面色清潤,不似初時那般蒼白可怖,示意她落座。

子夜服侍著他吃了藥,退了出去,觀琴已經坐了許久,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樓主何事?”

“去備一份厚禮,送到這請帖上的地方,不要露面!”他臉朝里,聲音低沉。

人情來往最難把握,觀琴答應著,遲疑著開口問道:“不知帖子如何落筆?”

床上的身體僵了一下,蓋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弟穆敬上,忝為手足,不便親賀,深以為憾,愿結發到老,子嗣綿長。”

話音剛落,立即咳嗽不止,觀琴顧不得許多,急上前安撫,子夜進門奉上一杯熱茶,這才平靜下來,不久陷入沉睡。

既是樓主關照,觀琴自然不敢怠慢,她親自采辦了幾樣女子的首飾,又從庫房里挑了幾件玉器和瓷器擺件,加上布匹絲綢銀兩,滿滿裝了兩箱,成親當日一早,遣人持帖送到崇致坊,不到午飯時間便帶了回帖回來,觀琴去向樓主匯報,卻發現他不在房里,子夜也不在,樓里找了一圈,全無蹤影,只得先將帖子收著去忙別的事情。

慕容乾是一個人出門的,悄無聲息的也沒有坐馬車,但還沒出十八巷的牌坊門,就感覺后面有尾巴,略一閃身上了墻頭,輕而易舉抓到了子夜,小女孩師承木舜華,內息調節有度,加之身量尚小,身形輕巧,斂息縱云的功夫已勝過樓里多數弟子,但要躲過煙雨樓主的注意,還欠些火候。

“你不在樓里練功,跑出來干什么?”他聲音很輕,卻很嚴肅,“回去!”

子夜兩手背在身后,耷拉著腦袋,頭頂上的頭發梳成一個發髻,其余散著,低頭不發一語,也不動。

轉身繼續往前走,子夜也抬腳跟著,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不管慕容乾說什么,子夜就是聞若未聞,固執的跟在身后,如此數次,慕容乾索性任由她跟在后面,斷了轟她回去的念頭。

從十八巷到崇致坊并不算近,中間隔著長慶坊,沿途也不是大路,昨日下過一場大雨,泥濘難行,慕容乾久病初愈,只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就已經腳步虛浮,時不時的停下來靠著墻休息。一開始,子夜只是遠遠的跟在后面,到后來,已經是她扶著慕容乾往前走了。

長慶坊是平民聚居區,建筑低矮雜亂,有些路僅容一人通行,沒有集市,找不到雇馬車的地方,兩人在一片空地上歇息,背靠一面殘破的土墻,面前是一個小水池,水上飄著干枯的蓮葉,池水已經發綠。

慕容乾雙眼直盯著池水,腦袋一片空白,腳板和胸口都有隱隱的疼痛,全身發熱,前幾天的病意似乎漸漸消退了,夏意正盛,他抬頭望望懸在正中的太陽,陽光刺眼,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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