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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戰

  • 風月如刀
  • 筱媟
  • 3439字
  • 2020-01-17 21:01:00

隆冬時節,路邊的衰草籠上一層白白的冰凌,城外的雪還沒有化完,寒風乍起,路面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縮著脊背,匆忙趕路,想回到有暖和點的室內。

煙雨樓主一路奔波,趕在冬至日前兩天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定安南城門,離開時尚是少年,如今樣貌已然大概,如今被人認出來的可能性極小,畢竟在偌大的帝都,隔著幽深宮禁,他不過是一名陪讀而已,并沒有那么引人注目,故而除了化名之外,并沒有多余的妝飾。

定安城幾朝都城,經過數代擴建,城內設施已經相當完善,各級功能區分布體系分明,自成一統,城市里坊大致成網格狀,宮城在中,各級官員府邸拱衛四周,外圍是居民區和商業區,直通南城門的朱雀大街一路連到禁宮,中段與連通東西門的明正主街相交,形成一片熱鬧的集市。

京城遍地權貴,出行時常常前呼后擁,為免百姓行人避讓之苦,路修的很寬,正中間的官道和兩邊的道路之間有丈余的水渠,區隔明顯,兩邊的集市基本不會影響到官道通行,故而除了大型儀典或者圣駕出行之外,這片集市常年行人熙攘、熱鬧繁盛,尤其是上元、中秋兩節,十里長街燈火不綴,帝都風流難以盡述。

不過此刻,這條街卻顯的十分清寂,店鋪門板半開,行人寥落,早在幾個月前,禮部就開始籌備祭典,年終各項祭典不少,卻只有冬至這一祭是在定安城內與萬民同祭,故而各項規程和安排更加嚴謹,禮部的人已經有大半個月忙到不見天日了,不過好在逐項事務都有明定議程,又有幾位年老半休的禮部官員從旁指導,縱然禮部尚書上任不久,事情也是有條有理的布置了下去。

煙雨樓主此次進京,最主要的目的當然是解決與長樂門的爭斗,既為江湖事,自然江湖了,定安皇城,戒備森嚴,有諸多不便,遣人遞了名帖之后,原本沒有計劃進城,為求穩妥,連東郊的分舵都沒去,而是在南郊的濟水鎮上落腳。

濟水鎮是離定安城南門最近的集鎮,是南來進京的第一站,離定安城約有小半日的路程,正值年末,各州道府官員進京述職、待選官員趁年末走動,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濟水驛休整一晚,洗去一身風塵,以良好的精神面貌進入帝都,但驛站規模有限,且需要禮部或者戶部的照會才能入住,因此,整個濟水鎮稍微干凈整潔點的客棧都是客滿。

人員冗雜有利于隱藏行跡,但也顯的吵鬧,慕容雪墨讓人在僻靜處租了一幢小樓,作為日常起居以及處理樓中事務的地點。

他自以為此行隱秘,只帶了數名手下,也沒有直接召見分舵的人,卻不料安頓下來的第二日,就有人送信上門,大皇子召他前去,說是離別日久,欲敘舊日情誼。

京畿重地,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暗處的眼睛,想明白了這一點,慕容雪墨并沒有猶豫去不去的問題,而是著意計劃了一番,趁著夜色進了相府的側門。

大皇子雖已成年開府,卻也只有皇子的位分,只在宗室、不近中樞,也沒有政事職權,只在帝弘指派下處理些需要協助的事情,反倒是右相常常從旁指導,暗中挑些重要的事情歷練他,所以大皇子常常在相府流連。

冬至當日,祭天地,祭亡靈,祭祖先,清晨帝弘親率群臣與東陽門外迎接冬氣,焚香祭天,白幡烈烈,召喚為國捐軀的亡靈,城內家家祭祀,獻予祖靈,定安城一片肅穆。

時近新年,過了冬至之后,天氣會越來越冷,城內百姓都趕著這一天出門祭祖,早上參加過東陽門的祭典之后紛紛收拾東西往城外去,但因為大典,城內戒嚴,城門半閉,出城的隊伍排了很長。

夾在一群提著黃紙白幡和各類祭品的人中間,一名牽著馬的白衣少年顯得頗為醒目,他兩手空空,身形硬挺、眉眼疏朗、嘴唇輕抿,一身月白色長衫,身披同色連帽,看起來頗為單薄,從穿著來看,像是哪家的公子,身邊卻又全無隨從。

往日里,他是會被攔下來多問幾句的,但今日人多,盤查的兵士只是盯著他看了兩眼,對了牌子便揮手讓他出去了。

出了城門之后,地形驟然開敞,天光正亮,泛黃的原野向遠處展開,半空中炊煙渺渺、香火遍布,不時有穿著白麻孝衣的人經過,偶有哭聲,平添一絲凄清,白衣少年眉目舒展,極目四望之后翻身上馬,躍然遠去。

東郊,十里亭,一輛青布馬車停在路邊背風處,車夫坐在車頭上,縮成一團,看似昏昏欲睡,卻在一陣風起之后,快速跳下馬車,將耳朵貼在地面上,嘴里說著:“馬蹄輕快,單騎而來,騎馬之人輕功極強,三里之外,快到了!”

亭里的竹簾中伸出一只細長的手,攏在紫色的袖間,骨節分明,手掌輕揮,示意車夫退到一邊。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彎道處的馬蹄聲聲可聞,涼亭里的男子眉心一緊,手微微一動,一枚微不可見的銀針穿過竹簾,直奔來人。

空氣中微變的氣流并沒有逃過來人的注意,他從馬背上翻身而下,衣袂翻飛,暗自運力將那枚煙雨針當了回去,叮的一聲,扎進了木頭柱子上,同時間,四壁的竹簾紛紛裂開,轟然落地,整個涼亭都暴露在來人面前。

兩個人都沒有動,中間隔著大約十步的距離,二人都沒有帶武器,似乎是安全的,遠處山頂的烏云卷過來,近處的樹林悉悉索索,白衣少年先動了,他后退了幾步將馬栓到旁邊的樹上,隨后一步步走到石桌對面坐下,似乎全無戒備之意。

“慕容樓主約見于此,不知有何事相商?”兩人心知肚明,煙雨樓與長樂門之間的爭斗不能一直繼續下去,結果只會兩敗俱傷,所謂江湖爭斗,從來不是只拼刀劍而已。

半個月的試探,煙雨樓和長樂門都各有損傷,攻守相較,煙雨樓在中原和長樂門僵持不下并非上策,長樂門先起事端,越糾纏越有益,思及此,慕容雪墨才遞帖邀長樂門主一會,他站起身,雙手拱拳:“名動天下的長樂門主居然如此少年英才,實在令人欽佩?!?

林沐白一身月白長袍,簡單利落,身形是常年修煉之人才有的精健根骨,臉上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眉宇間卻絲毫不露下風,即使是面對著比他年長,身穿深色大氅、面色肅殺,個子也高出一截的慕容雪墨,他只是隨之起身,拉開兩人的距離,云淡風輕般拱手還禮:“聞名已久,今日得見,果有世家公子遺風?!?

江湖傳聞中,煙雨樓主溫文爾雅,不似江湖殺伐之人,單從外貌看,或許比昔日的君子劍更有君子之風,但卻從來沒人將他與世家公子聯系在一起,林沐白此言,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他自詡與過往斷的干凈,卻亦知天下無不曉之密,若對方是借此暗示,這場會面的價值和結果就要重新估量了。

慕容雪墨笑意清淺,當真是一派翩翩公子范兒,他淡淡的將袖口攏了攏,重又坐下:“門主謬贊,在下出身草莽,一介布衣,在這京都繁華,豪門貴族遍地,何敢以世家公子相論?”

林沐白喉間一澀,到底年少,在人際往來上遠不到長袖善舞的地步,當下呆了一會兒,才重新找回說辭:“江湖傳聞,本就是一笑爾爾,樓主若是當真,呵!”

話雖只說了一半,意思卻是很明顯了,寒暄完畢,慕容雪墨收起臉上的笑意,語音淡淡,瞥了一眼路邊低頭吃草的馬:“林門主單騎而來,好膽量?!?

舉重若輕,似乎方才不曾出招試探。

林沐白也無意拆穿,眉宇間一股冰冷傲氣,語間絲毫不落下風:“這畢竟還是中原地界,不是江南。”

慕容雪墨聲色未動,中原之地之前是天山派的勢力范圍,數年前長樂門忽然大肆擴張,幾戰之后將天山派逐出濟城山以北,占據了中原大半,天山派幾度反撲都被打退,元始九年之后,天下大安,民生繁茂,江湖勢力有所收斂,就崛起速度而言,長樂門堪稱無冕之王,面前的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卻能在無形之間化解煙雨針的去勢,化為己用,不可小覷。

“長樂門已借天山派立威,我煙雨樓偏于江南,何能入貴眼?”以退為進,慕容雪墨無意多生敵意,也不愿將事情鬧大,無故惹人注意,但長樂門挑了煙雨樓的分舵,若不妥善解決,必然被人看輕。

“樓主何必過謙,紀鴻的君子劍也曾威名天下,卻敗于樓主之手,煙雨樓如此盛名,如今踏足中原,長樂門該盡地主之誼?!绷帚灏撞恢圹E將慕容雪墨擋了回去,言下之意,你煙雨樓越界在先。

江湖爭斗本無道理可言,若是兩人能在言語上分個高低,先前也就不必動刀劍了,慕容雪墨緩緩脫下大氅,伸手做出個請的姿勢:“如此,領教了!”

無人知曉此戰勝負如何,但一戰之后,煙雨樓分舵撤出定安城,長樂門與煙雨樓之間的爭斗暫時得以終止,之后,煙雨樓對曾與驚鴻山莊交好的門派與江湖人士逐一清算,一時間風聲鶴唳,江湖中人人自危,驚鴻山莊自此湮滅,不再被人提起。

第二年開春,長樂門廣發英雄帖,廣邀天下江湖人士三月初一于定淮北齊雍山一會,這是自前朝傾覆后,第一次集會,饒是不服長樂門擅居東道主之位,也不得不承認此舉恰逢其時,故來者甚眾,連向來不涉中原武林的拜月教,遠至北疆的圣火教都遣人前來。此次集會上,江南煙雨樓、西南拜月教、關外天山派、中原長樂門正式確立天下四大幫派的地位,天山派掌門懼于長樂門之威,并未前來,拜月教只來了一名高等護法,而長樂門主和煙雨樓主去年底方有一戰,故本次武林大會氣氛友好,官府聞信,也只是派人前來查探,毫無彈壓之意,武林之首虛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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