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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福爾摩斯與狄仁杰:中西偵探文學的跨境與互動

偵探小說是西方19世紀的文學產物,與當時歐美的工業革命、科學發展、醫學進步、警察及國家新型行政制度的建立、現代都市的發展、殖民帝國的興起與擴張等息息相關。西方民眾對偵探小說的著迷,除了有對現代化理性社會又困惑又好奇的探索心理外,更可追溯到基督教倫理罪與罰的原罪思考。[2]

晚清時期,偵探小說開始傳入中國。現代中文中的“偵探小說”一詞,來自日文中的“探偵小說”。[3]根據大森恭子的研究,日文中“偵探”一詞同時可作動詞與名詞。動詞上既可以指權威機構如警察、政府官員對不知名人士的調查和刺探,也可以指邊緣人物如間諜、反政府活動分子的偵察行為。作為名詞,它可以指間諜、秘密情報員、調查者或官方偵探。[4]中文中“偵探”僅為名詞,指私人或官方偵探,晚清時也指間諜,[5]此時亦稱“偵探”為“包探”或“包打聽”。[6]“包探”一詞一語雙關:其一,是呼應了傳統包公案的傳統;其二,“包”也有“負責”的意思,“包探”或“包打聽”即“負責偵查”或“負責打探”。因此,晚清時期的偵探小說有時也翻譯為“包探案”,例如1906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一本福爾摩斯故事合集《華生包探案》。

晚清時期的偵探小說大致上以翻譯為主,真正具有一定規模的本土偵探小說的創作與生產,其標志為出現了專門發表偵探小說的雜志,偵探小說專業作家以及一定數量的本土偵探系列作品,則產生于20—40年代的民國時期。其中程小青與孫了紅分別被稱為“偵探泰斗”與“俠盜文怪”,是當時最有名的偵探小說家。程小青的“霍桑探案”、孫了紅的“俠盜魯平”、俞天憤的“蝶飛探案”、陸澹安的“李飛探案”、張碧梧的“家庭偵探宋悟奇探案”、趙苕狂的“胡閑探案”、張無諍(張天翼)的“徐常云探案”、位育的“夏華探案”、鄭狄克的“大頭探案”、長川的“葉黃夫婦探案”、小平的“女飛賊黃鶯”……種種面孔性別不一、性格紛呈的民國偵探們構成了中國偵探小說史上的第一個創作高潮。

在西方偵探小說引入前,中國的犯罪文學(Crime Literature)以傳統公案文學為主,講述如包公等百姓父母官秉公審案、為民伸冤的故事,宣揚的是為民做主的清官文化、天理昭昭的因果報應及懲惡揚善的樸素正義觀。但這樣的清官往往也都是酷吏,按照中國傳統司法慣例,官員常會使用酷刑以獲得犯人的口供。晚清小說家劉鶚所著《老殘游記》(1903)率先對這一現象作出反思,在西方福爾摩斯偵探小說的觀照下,抨擊傳統司法刑訊制度的弊端。同樣,林紓所著《冤海靈光》(1915)也以紀實的筆調觀察出,即使審案官員稟性純良,晚清腐敗的訟獄制度也會使得被告人被逐層剝削,最終傾家蕩產。對比之下,西方偵探小說中對新型的司法體系、現代化的科學探案技術及生活方式、普通人權的尊重、對理性精神的推崇、起局必奇突的懸念敘事技巧等立即使得新舊轉型中的中國讀者眼前一亮,被視作新小說的代表。雖然公案小說在晚清與民國時期被新一代知識分子所揚棄,但在20世紀50年代,這樣一個傳統卻被一個來自荷蘭的外交官、漢學家高羅佩(Ro-bert van Gulik)重新拾起,經他按西方偵探小說標準改造過的狄公案系列在國際上大放異彩。80年代開始,這一系列故事被譯成中文后為中國讀者所熟知,并產生了大量的狄仁杰故事影視新作。從晚清時的福爾摩斯來到中國,再到當代狄仁杰走向世界,這兩位不同偵探人物的文化旅行路徑也代表了中西犯罪文學的跨境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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