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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國內商品經濟的發展與外來資本主義的沖擊

導致幕藩財政危機出現并迅速加劇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日本國內商品經濟的發展侵蝕并逐步瓦解了封建財政賴以存在的支柱——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二是開國以后,外來資本主義的沖擊促使幕藩財政收支發生結構性變化,加速了封建財政走向崩潰。

一 日本商品經濟的發展與幕藩財政基礎的瓦解

經濟是眾多影響財政的因素中最直接、并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因素。幕末幕藩財政危機,首先肇因于日本國內商品經濟的發展。

商品經濟的發展侵蝕并瓦解了封建體制賴以存在的基礎——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導致幕藩財政出現危機并逐漸加劇。商品經濟在德川幕府統治前期是作為自然經濟的補充而存在的,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社會需求的擴大和多樣化以及幕藩體制自身的原因,商品經濟得到迅速發展并開始逐漸侵蝕、瓦解著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結構。

大阪是德川幕府時代的主要經濟中心之一,也是當時日本商品經濟最發達的城市之一。大阪批發物價和貨幣流通量是幕府時代經濟發展的晴雨表,最能反映當時商品經濟迅速發展的情況。1725年/1726年~1816年/1820年間大阪的平均批發物價上漲率為每10年增長0.4%,而1816年/1820年~1852年/1856年間的平均批發物價上漲率為每10年增長12.0%。[20]一般情況下,貨幣流通量的增加往往是導致物價增長的最直接原因。與大阪平均批發物價上漲率相比較,同一時期大阪貨幣流通量的增加率為1725年/1729年~1816年/1820年間每10年平均增加5.4%,1816年/1820年~1852年/1856年間每10年平均增加15.7%。[21]物價上漲和貨幣流通量增大反映了同一時期交易量的增加,反映了當時商品經濟的發展狀況。特別是貨幣流通,因其與商品經濟的產生、發展相始終,因此貨幣的流通狀況最能反映商品經濟的發達程度。當然,也有幕藩統治者為解決財政困難而增發貨幣的情況,但即便如此,統治者增發貨幣也始終不能逾越一個大前提,即當時商品經濟的發展決定了商品交換對交換媒介有一個需求的極限。如果貨幣發行超出這一極限,貨幣就會被迫退出流通。從這個角度來看,貨幣流通量就是印證幕末商品經濟發展程度的最有力的證據之一。商品經濟發展需要大量流通貨幣,流通貨幣增加推動物價上漲,那么幕末日本究竟流通有多少貨幣呢?因幕末局勢動蕩,已無法具體考證。不過,我們可以把1869年的貨幣流通量作為佐證。1869年,幕府發行的金、銀、銅三種貨幣的流通量換算為新貨幣高達161919092日元。[22]此外,還有各藩在本藩內發行的地區性貨幣紙幣——藩札以及商人、町村等發行的私札,私札已經無法統計,數量當不在少數,不過更為重要的是藩札。1850~1853年間,116個藩和旗本領發行了紙幣,到1869年,增加到了208個藩、8個旗本領、3個縣,其流通量換算成新的貨幣高達24643000日元。[23]到明治維新前后,絕大多數藩都發行了藩札,其流通量相當大,表明各個地區的商品經濟已經相當發達。除上述兩個指標之外,城市的發展和非農業生產的擴大也是商品經濟發展的重要標志。首先是城市的發展。城市的繁榮和全國市場的形成既是商品經濟發展的結果,也是商品經濟發展的重要標志。據日本學者統計,德川幕府統治時期人口在1萬人以上的城市達50多個。江戶是當時最大的城市,人口超過了100萬,這個規模在當時的世界上也是很少見的。四通八達的海陸交通網將這些星羅棋布的大小城市聯結起來,逐步形成了以江戶、京都、大阪三大城市為中心的縱向的全國市場。隨著地方經濟的發展,縱向的全國市場向橫向市場結構發展,國內市場日益擴大。[24]其次,是非農業生產的擴大。長州、廣島、加賀、諏訪等藩在發展非農業生產經濟方面最為典型。長州藩雖然農戶占絕大多數,比例占到了全藩人口的80%,但是農業生產只占藩總產值的52%,占藩內全部收益的60%左右,這表明農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從事農業生產的同時,還從事著手工業以及商業活動。長州藩以紙、蠟、鹽、棉著稱于世,廣島釀酒、制鐵、曬鹽比較發達,加賀藩以新川木棉聞名全日本,諏訪則盛產生絲。長州藩19世紀40年代總產值122000貫,農業產值64000貫,非農業產值58000貫,其中藩內農業產值57000貫,藩內非農業產值38000貫。為便于比較,我們不妨換算一下,當時用的札銀相當于正銀的80%,換算米價為每石80匁(1匁=3.75克),這樣算來,長州藩農業產值800000石,非農業產值725000石,其中藩內農業產值712000石,藩內非農業產值475000石,兩者合計1525000石,而當時長州藩藩領祿米額為988000石,超出額達537000石,而且非農業產值幾乎與農業產值相當。廣島藩19世紀20年代酒、鐵、鹽總產值24800貫,幕棉、紙、苧麻、席8100貫,兩大類合計32900貫。當時本地的換算米價為每石60匁,經換算,酒、鐵、鹽產值折合412900石,幕棉、紙、苧麻、席產值折合135000石,兩者合計547900石。廣島藩的藩領祿米額為487500石,兩相比較,僅酒、鐵、鹽和幕棉、紙、苧麻、席的產值就遠遠超過了藩領祿米額。加賀藩1830年6種主要物產產值共31500貫,其中新川木棉一種物產產值就高達15000貫,幾乎接近6種主要物產產值的一半。同一年該藩換算米價為每石52.4匁,經折算,6種主要物產折合601100石,其中包括新川木棉折合的286300石。1830年加賀藩藩領祿米額1353400石,6種主要物產大約占了44.4%多,其中新川木棉一項就占了17.3%多。諏訪藩久負盛名的生絲1820年產值8500兩,按同一年信州伊那的米價每石0.72兩換算,諏訪藩1820年的生絲折合11800石。諏訪藩1820年藩領祿米額為45900石,生絲一項收入就占了該藩祿米額的25.7%多。可見,上述四藩進入19世紀以后,非農業生產在各自的經濟中所占比重都非常高。[25]

長州、廣島、加賀、諏取四藩的產品僅有一部分在藩內市場銷售,相當一部分要“出口”到藩外。盡管不同產品、不同地區在比例上略有差別,但是,“出口”比例大體上都在40%~50%之間。長州藩紙的64%、鹽的87%、棉的27%銷往藩外,紙、棉、鹽、酒等產品平均起來有43%左右“出口”到藩外。加賀藩比例更高,加賀藩麻的86%、絲綢的75%、棉的24%銷往外地,席草甚至全部銷往藩外,絲綢、麻、棉、席草、煙草等產品平均起來有53%以上要“出口”到藩外。

更能反映當時日本商品經濟發達程度的地區是江戶。江戶是當時日本的三大經濟中心之一,1856年匯集了全國各地20多類共40余種商品,而且這還不是全部。[26]

幕藩財政被越來越深地卷入到商品經濟之中,封建的幕藩財政賴以存在的基礎也隨之產生動搖。在幕藩體制下,貢租是幕藩財政的基礎。實物貢租成為財政收支中的主體部分。不過,幕藩財政雖然收取實物貢租,卻處在商品經濟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武士階層集中居住在城下町、諸侯由于參覲交代制居住在江戶這一前提之下,就不得不出售貢租中的相當一部分以換取貨幣,從而維持其糧食以外的消費。由于貨幣是商品經濟最主要的、也是唯一的流通媒介,就導致幕藩財政一方面用實物形態征收貢租,另一方面必須用貨幣形態支出。這種財政結構將幕藩財政越來越深地卷入到商品經濟之中[27],導致幕藩財政形成對貨幣越來越深的依賴。在幕府財政收支中,貨幣部分已經取代實物米占據了主導地位,1863年,無論收入還是支出,貨幣部分均已超過了財政總額的75%。這個數據表明,幕府財政的基礎與其說是建立在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之上,莫如說已經過渡到以發達的商品經濟為財政的根本前提了。

商品經濟的發展促使幕藩財政加深了對貨幣的依賴,逐漸侵蝕、瓦解了自然經濟結構,導致幕藩財政的主要支柱年貢米收入日益減少。商品經濟的發展加劇了土地兼并,加速了農民階層的分化,擴大了經濟性農作物的種植面積,導致糧食種植相應地減少了。以幕府將軍為首的多數諸侯、武士離開了農村,集中居住于城市,隨著城市商品貨幣經濟的發展,封建統治者的支出日益增加。與此相反,他們的收入主要依賴于年貢米,相對比較固定,收與支的巨大反差導致其財政日益困難,到了江戶后期困窘程度越加嚴重。為擺脫困境,采取的主要對策就是增征貢租。與此同時,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貨幣在全國的流通,商品貨幣經濟也滲透進農村,農民的支出也明顯增加。多數農民不得不擴大經濟作物的種植或者兼營他業以增加收入,甚至有相當一部分農民完全改從他業。和泉國宇多大津村最為典型。1840年,該村專業農戶197戶,兼業農戶25戶,非農業戶66戶,25戶兼業農戶中有22戶雖然也經營農業,但以經營手工業或商業為主。[28]隨著貢租的增加、商品貨幣經濟的滲透,越來越多的農民陷入貧困。為了生存,他們不斷掀起反抗斗爭,導致起義此起彼伏。1841~1850年農民起義129次,平均每年12.9次,1851~1860年農民起義170次,平均每年17次,1861~1867年短短7年時間就爆發了194次起義,平均每年27.8次。[29]起義不僅越來越頻繁,而且規模也越來越大,甚至超出了藩界,波及范圍越來越廣。1866年的農民起義所波及的地區北起奧羽、南至九州,幾乎遍及全日本。經濟作物種植面積的擴大、人們兼營或轉營商業和手工業的增多、土地兼并的加劇、農民的貧困以及不斷掀起的反抗斗爭使幕藩統治者難以增征貢租,甚至連原有的收入都難以保證,即便原有的貢租部分也逐步貨幣化了。到了幕末,財政收支中年貢部分所占份額大幅度降低,其主導地位最終被取代,年貢收支額日益減少以及年貢中實物部分減少、貨幣部分增多都可以歸因于商品經濟的發展。

二 外來資本主義的沖擊與封建財政的崩潰

幕藩封建財政在遭到國內商品經濟侵蝕的同時,遭到了開國以來外來資本主義的猛烈沖擊,財政危機進一步加劇。

在外來資本主義勢力打開日本國門以前,封建財政所遭遇的困難盡管日益加深,但總體上還沒有超出幕藩體制這一大的框架[30],借助于幕藩體制下的兵役大名助役金和貨幣改鑄所得收益,還能勉強維持運轉。1853年佩里來航以后,特別是1859年被迫開國以后,財政構成出現了結構性轉變,幕藩財政危機空前加劇了。開國以前,日本奉行的是鎖國政策,建立了鎖國體制。在鎖國體制下,幕藩財政確立的是實物型財政結構。該財政結構以石高制為基軸、以征收實物年貢米為主要收入來源,近兩個世紀以來,應該說還是比較穩定的。在這種財政結構下,財政收支均以實物年貢米為主,長期以來收支項目也沒有太大變化,各收支項目在整個財政收支中所占比重變動也不太大,但是被迫開國以后,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一)有關軍事、外交的臨時支出的迅速增加

開國打破了鎖國體制,西方列強紛紛染指日本,強迫日本簽訂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西方資本主義列強憑借種種特權壓迫日本,還企圖霸占日本領土,在政治軍事上直接奴役日本,致使日本陷入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之中。為應對民族危機,幕藩統治者不得不加強邊防,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幕藩財政中大量與軍事密切相關的臨時性支出劇增。比如,在財政政策中新增加了炮臺建設、創辦陸軍、購買軍艦以及京都警衛等臨時支出。僅用于購買船舶、武器方面的支出,1863年一年就高達496763兩,占該年度幕府財政支出的9.3%。民族危機打擊了德川幕府的威信,國內起義如火如荼,中下級武士反叛越發激烈并迅速發展成為倒幕運動,大名的離心傾向更加明顯。為維護搖搖欲墜的封建統治,德川幕府被迫借重于天皇的權威,設法籠絡藩國大名,鎮壓倒幕勢力。這無形中又增加了巨額臨時性財政支出。1863年財政支出中就新增了大量的幕府將軍前往京都朝覲天皇的費用、支付給朝廷的費用以及兩次征討長州等戰爭的費用。其中,僅該年幕府將軍的朝覲費就占到了財政總支出的17.2%。以開國為契機,與外交相關的費用也隨之出現并迅速增長。在財政支出中出現了對外關系費、因排外殺傷外國人而支付的賠償金等。此外,經濟上隨著對外貿易的迅速發展,相關支出也開始出現并增加了,諸如完備開港場所、購入商船等費用數額都比較大。

(二)通貨膨脹加劇,幕藩財政雪上加霜

從開國到幕府垮臺,十幾年內,物價持續上漲,中間還出現了兩次飛漲,第一次發生在1860~1861年,第二次出現在1864~1866年間。將1854~1856年間平均物價指數定為100,經比對,1854年物價指數比1853年下降了8.7%,1855年比1854年又下降了9.6%,1856年指數開始回升,1856年比照1855年上升了0.9%,此后連續6年持續上升,其中,1860年物價指數高達147%,比照1859年躍升了21.4個百分點,1861年又在1860年的基礎上再次躍升12.5%。只有1862年出現過小幅回落,1863年以后再次出現持續性躍升。1863年比照1862年上升6.8%,1864年物價指數從1863年的166%上升到202.2%,升幅達21.8%,1865年的物價指數又在1864年的基礎上提高到267.2%,漲幅高達32.2%,1866年物價指數進一步上升到422.9%,漲幅達到了58.3%。[31]

兩次飛漲固然有貨幣改鑄的因素,不過,原來處于封閉狀態的日本經濟因開港開始與世界經濟接觸也刺激了通貨膨脹。當時恰恰是日本開港以后真正從經濟上打開國門的時期,日本被突然卷入世界經濟的旋渦之中。橫濱港的進出口變化最能反映日本當時的對外貿易狀況。1859年橫濱港的對外貿易總額為洋銀1494577元,其中,進口603161元,出口891461元,1860年也就是開港后的第二年,對外貿易額猛增到了6372659元,其中,進口2364616元,出口4713788元,一年左右時間,對外貿易總額增長了3.3倍,其中進口增長1.8倍,出口增長5.3倍。出口增長速度明顯超過了進口。這種出超狀態從1859年一直保持到1866年。1859年出口超過進口288300元,1860年出超額猛增到3054917元,1861年為1422036元,1862年再次增加到3703428元,1863年躍升到6009127元。[32]出口的主要商品有生絲、茶、蠶卵紙、棉類產品、水產品、蠟等。原來供應國內市場的商品大量出口到國外,引起了日本國內供需之間的不平衡,導致價格上漲。

上述產品價格大幅度上揚推動物價整體飛漲。同1858年日本開港以前相比,幾乎所有商品都上漲了幾倍乃至幾十倍。生絲、小麥、鐵鍋等34種主要商品中,在1854~1858年間也就是開港以前,有13種商品價格漲幅基本呈下降趨勢,其中糠下降1%,生絲下降1.5%,銅下降2.3%,菜油下降5.0%,豆醬下降7.4%,砂糖下降7.6%,草席下降8.5%。甚至有6種商品降幅超過了10%,其中棉布下降11.7%,大豆下降12.3%,蠟下降13.3%,香菇下降14.6%,油菜籽降幅高達18.0%,干松魚下降19.0%。另有10種商品即便繼續上漲,漲幅也不大,均在10%以下,其中蔬菜漲幅為9.8%,手提桶為6.7%,鐵鍋為7.0%,柴為4.9%,絲棉為4.7%,小麥為4.5%,磚瓦為2.2%,清酒為0.5%,魚肥為0.3%,棉布價格根本就沒有變化。但是,1858~1867年間也就是開港以后,34種商品全部上漲,除了蔬菜漲幅較小(10.6%)以外,其他商品均上漲了幾倍乃至幾十倍。其中,有17種商品漲幅在200%以上:生絲上漲361.7%,小麥上漲306.1%,糠上漲301.2%,豆醬上漲296.0%,鐵鍋上漲285.4%,大麥上漲283.6%,醬油上漲276.9%,蠟上漲261.8%,食鹽上漲257.1%,香菇上漲247.0%,大豆上漲245.3%,魚肥上漲240.9%,棉花上漲236.6%,清酒上漲231.4%,砂糖上漲222.7%,絲棉上漲215.1%,油菜籽上漲220.6%。有12種漲幅在100%以上:干魷魚上漲176.5%,柴上漲172.5%,米上漲169.0%,棉布上漲164.5%,苧麻上漲148.1%,絲織物上漲146.4%,磚瓦上漲145.8%,鐵上漲134.2%,菜油上漲128.3%,干松魚上漲123.1%,木材上漲119.1%,銅上漲117.6%。當時最大宗的出口商品生絲在開港前價格上漲率呈下降趨勢,但開港后價格躍居所有商品價格上漲率中的首位,恰好與其出口量居首位相對應。1860~1867年間,生絲出口額在日本主要出口商品額中所占比例除1867年以外均超過了60%,1860年較低,但比例也高達65.61%,1862年最高,竟然超過了86%,即使是最低的1867年,比例也占到了53.71%。[33]

除了對外貿易的增長特別是出口的大幅度增加引發通貨膨脹以外,開港以后外商利用日本金銀比價(金賤銀貴)投機,用劣質洋銀兌換日本金幣,導致黃金大量外流,也是通貨膨脹不可忽視的因素。當時日本的主要流通貨幣是一分銀、天保小判和一分判。一分銀、天保小判和一分判的金銀比價為1比4.5,洋銀(墨西哥銀元)的品質比一分銀還低劣,價格卻相當于3個一分銀。當時的國際金銀比價是1比15.5,很顯然,日本國內金價過于便宜。外國投機商就通過洋銀→一分銀→一分判、小判這一交換途徑,套取日本金幣,導致日本金幣大量外流。幕府為阻止黃金外流,于1859年發行安政二朱銀和新金幣,一度將金銀比價降到1:17.2,但由于洋銀對日本商品的購買力也隨之急劇下降2/3,遭到外國的強烈抗議而被迫終止。[34]1860年1月,幕府改變策略,將流通中的小判、一分判,在其原有的價格基礎上提高3倍;2月份,發行新的金幣,新幣按照相同比例減少了金的含量。銀價保持原封不動,將金價提高3倍,以此回避外國的抗議。這一措施雖然暫時遏制了黃金外流,卻大大增加了貨幣流通量。這次改鑄造成金銀流通量從5300萬兩驟然增加到了1億3000萬兩,導致物價飛漲。[35]對此反映最敏銳的是當時的商業中心大阪。大阪的黃金行市1854年為金1兩兌換銀67.06匁,1865年就突破了1:100大關,行市變成了金1兩兌換銀100.55匁,1866年漲到114.84匁,1867年進一步漲到了金1兩兌換銀126.97匁;米的行市從1854年的1石米96.6匁一路飆升,1860年漲到1石米153.0匁,1864年漲到1石米201.9匁,1865年躍升到1石米347.4匁,1866年飛漲到943.7匁,1867年進一步漲到995.8匁;菜籽油由1854年的1石421.35匁,暴漲到1864年的1050.42匁、1865年的1223.69匁、1866年的1539.50匁,直至1867年的2367.75匁;蠟從1854年的1斤2.37匁,漲到1867年的13.96匁;原棉從1854年的1貫目(日本的計量單位,約相當于3.75公斤)157.54匁飛漲到1867年的1353.52匁,其他如木棉絲、白木棉等也增長了幾倍乃至幾十倍。[36]

物價飛漲特別是產品原料價格暴漲大大增加了生產成本,導致絲織業、棉織品生產等原來發達的傳統產業紛紛陷入困境。物價飛漲加劇了武士的貧困,使幕末局勢更加動蕩。物價飛漲導致幕府實際財政收入減少,財政支出增加,僅購米費用一項就高達311657兩,進一步加劇了幕藩財政危機。

(三)動蕩的局勢與財政收入

日本因遭受外來資本主義的猛烈沖擊而陷入空前的動蕩之中。為應對外來威脅,各藩紛紛加強警備海防,大名已無力再向幕府獻金。對德川幕府來說,依靠大名獻金支付臨時費用已經行不通。開港以后,出口商品沒必要再轉運到江戶等地,可從產地直接運到出口港。這樣一來,江戶等地的批發商備受打擊。為此,幕府先后于1860年和1863年兩次發布命令,強行規定雜谷、水油、蠟、(做和服的)綢緞布匹、絲5種商品必須經由江戶交易,但收效甚微。[37]為減輕大名的財政壓力,1863年幕府打破祖制,廢除參覲交代制度,允許大名家屬回到領地。上述政策導致江戶人口銳減,經濟衰敗。與此同時,地方經濟前所未有的發展也導致大阪逐漸喪失了流通中心地位,沒有了往日的繁榮景象。江戶、大阪等地的衰敗又導致幕府無法再向江戶、大阪等地富商征收御用金,而征收御用金曾是幕府財政的重要收入來源。1844年,御用金收入曾一度占幕府財政總收入的20.1%,但是60年代以后,這項財政收入基本上沒有了。幕府試圖增征年貢又遭到了廣大農民的激烈反抗,幕府統治的最后幾年,農民起義不僅次數多而且規模越來越大。他們明確反對增稅,要求改革世道。沒有辦法,幕府只有削減武士的俸祿和經常費用,削減武士俸祿又使武士生活陷入絕境,導致武士中的一部分從幕府的支柱轉變為幕府的反對者,成為推翻幕府的重要力量。為解決急劇增加的臨時費用,幕府只有依賴改鑄貨幣從中獲取差額收益來應對。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引發物價進一步飛漲,加劇了局勢的動蕩。幕府財政就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中走向崩潰,德川幕府也在無法自拔的惡性循環中最終走向了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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