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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1月

說到這兒,老師停了下來。隔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睛,親吻著弟弟說:“你不是我所說的那種孩子吧!你一定不會把頭歪向一邊,不會把我忘記吧!”

掃煙囪的孩子 1日 星期二

昨天傍晚,我去了附近的一所女子學校。雪爾維亞姐姐的老師想向我借《巴杜亞的愛國少年》,于是我就送去給她。那所學校里有將近七百名女生,我正好趕上她們放學。因為萬圣節和萬靈節兩天的連續假期,每個學生的臉上都掛著欣喜的笑容。我也正好目睹了一件好事:

在學校的一個角落里,站著一個滿臉黑灰的掃煙囪的人。他年紀還小,一手扶著墻,一手捂著臉,正嗚嗚地哭呢。有兩三個三年級的女生過去問他:“怎么了?為什么要哭呢?”他仍是默不作聲,繼續流淚。

“喂,快告訴我們,到底怎么了?”女孩子又問他,他這才慢慢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稚嫩的面孔,他哭著告訴女學生,說他打掃了好幾個煙囪,得了30個銅幣,但不知什么時候竟從破了的口袋里漏掉了。說著,他翻開口袋的破洞給她們看,還說沒有錢就不能回家。“師傅一定會打我的。”說著又哭了起來,雙手抱頭,一副十分傷心的樣子。

女學生們十分同情地看著他,這時,又有幾個女生背著書包走了過來。有個帽子上插著藍羽毛、個子高大的女孩掏出了兩個銅幣,對那個男孩說:“只能給你兩個,大家再湊湊吧!”

“這兒也有兩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說,“大家一起努力,一

定會湊足三十個的。”她又招呼其他同學:“瑪莉亞、路西亞、阿妮娜,你們有銅幣嗎?如果身上帶著錢,請幫幫忙吧!”

果然,大家都拿出了準備買花或筆記本的錢,連最小的女學生也拿出了一個半分的小銀幣。插藍羽毛的女孩將錢集中在一起,大聲地數著。八個、十個、十五個,可是還不夠。這時,走過來一個與老師差不多高的女孩,她拿出一個值十個銅幣的銀幣,大家高興極了,但是還差五個。

“五年級的學生來了!她們一定會帶錢的。”其中一個說。

五年級的學生一到,錢幣立刻多了起來。還有學生正朝這邊跑來。一個可憐的掃煙囪的小男孩,被五彩繽紛的衣服和飄動的帽羽、發帶、長發包圍了起來,那情景真是美極了。三十個銅幣早就湊齊了,而且還多出了許多。那些沒有帶錢的女孩則擠入人群中,將鮮艷的花束獻給少年,作為補償。這時,校警突然大聲宣布:“校長先生來了。”女孩們像麻雀般四處跑開,只留下掃煙囪的少年站在路中央,歡喜地擦著眼淚。此時的他手里拿著鮮花和大把的錢,上衣的扣眼里、衣袋里、帽子上全都插滿了花,連腳邊也散落著花朵。

好朋友卡隆 4日 星期五

雖然只休了兩天假,但我總覺得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卡隆了。越和卡隆交往,我越覺得他可愛。不僅僅是我,大家都有同感,只有幾個特別高傲的人不把卡隆放在眼里,因為卡隆從不聽他們的使喚。當那些大孩子要動手欺負弱小的孩子時,只要受欺負的孩子叫一聲“卡隆”,那些大孩子肯定會立刻把手收回來,不敢動手。

卡隆的父親是火車司機。卡隆小時候生過病,所以上學的年齡就稍大些。在班上,他長得最高大,也最有力氣。他可以用一只手輕易地將桌子舉起來,他的嘴巴總是在咀嚼。他和同學們相處得很好,而且樂于助人,經常把鉛筆、橡皮、紙、小刀等文具借給或送給其他同學。上課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像石頭一樣坐在椅子上,兩肩中間立著他大大的頭,上身稍向前傾。我盯著他瞧時,他總是瞇著眼睛對我笑,好像在說:“嘿,安利柯,我們兩個做好朋友吧!”我一見到卡隆就開心。他個子高,肩膀寬,衣服、褲子都顯得十分短小,還有那頂小帽子,都快從頭上掉下來了。他理了一個光頭,皮靴破破爛爛的,領帶也揉成一團。他的相貌實在很滑稽,每個人見了都想笑,因此大家都很喜歡和他坐在一起。數學很好的他,常常用紅皮帶捆著書本。他有一把大裁紙刀,刀柄上鑲著貝殼,那是去年陸軍操練的時候他在練兵場上撿到的。有一次,這刀差點兒切斷他的手指。

無論別人怎么笑他,他都不生氣,但是如果在他講事情的時候,別人說他是在說謊,那他一定會發怒,接著就會看見他眼里射出怒火,然后那可以把椅子打穿的拳頭會隨之而來。有一個周六的早晨,他看見一個二年級的小學生因丟了錢而無法買練習本,站在那里傷心地哭,他立即把自己身上的錢掏出來給了那個小孩子。他還在他母親生日那天,把花了三天時間才寫好的長達八頁的信送給母親,信紙的四周還畫了許多小花作為裝飾。

老師經常注視著他,每次從他旁邊經過時,都用手拍拍他的脖子,好像愛撫小牛一樣。我真的好喜歡卡隆,每當我握著他的手時,那種感覺真的很好,他的手就像大人的手,給我安全感。我敢肯定,卡隆一定是那種愿意為了朋友而犧牲生命的人,因為這種精神從他的眼神中便可得到肯定,從他那渾厚的嗓音中可以聽出他真摯的內心。

賣炭人和紳士 7日 星期一

如果是卡隆,他絕不會像卡羅·諾貝斯那樣,對培第說那種話。卡羅·諾貝斯因為父親是上等人,總是顯得十分高傲。他的父親留著黑色的胡須,是個沉穩的紳士,幾乎每天都送卡羅·諾貝斯到學校。昨天,諾貝斯與培第吵架,培第比他小,而且是個賣炭人的兒子,卡羅·諾貝斯因為自己理虧,無話可說,就說:“你是乞丐的兒子。”培第聽了,氣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回家后,便將學校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父親。下午上課時,一個矮小而渾身烏黑的男子帶著培第來到學校,并將上午發生的事情向老師報告。

這時,卡羅·諾貝斯的父親像往常一樣送兒子到學校來,正在給他脫外套,忽然聽見有人提起他兒子的名字,就轉過臉去問老師:“有什么事嗎?”

“你的兒子對這位同學說:‘你的父親是個乞丐。’這位同學的父親剛把這件事告訴我。”老師說。

諾貝斯的父親一聽,臉頰立刻通紅,正色對諾貝斯問道:“你真是這樣說的嗎?”諾貝斯低著頭站在教室中間,默不作聲。諾貝斯的父親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將他帶到培第面前說:“立刻向他道歉!”

培第的父親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轉身就想走,可是諾貝斯的父親不答應,不停地對他兒子說:“快點兒道歉!照我說的去做,就說:‘我對你說了冒犯你父親的話,請原諒我愚蠢、粗鄙的無理行為。請讓我父親與你父親握手表示歉意。’”

培第的父親一聽到這樣的話,顯得十分不安,不停地說著:“不敢當,不敢當。”但諾貝斯的父親仍堅持要諾貝斯向培第道歉。最后,諾貝斯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說:“我對你……說了冒犯你父親……的話,請你……請你原諒我愚蠢……粗鄙的無理行為。請允許我父親……與你父親握手表示歉意。”

諾貝斯的紳士父親向培第賣炭的父親伸出手,培第的父親立刻把他的大手伸過來,兩個人使勁兒地握著。培第的父親還讓培第和諾貝斯相互擁抱。“以后就讓他們兩個坐在一塊兒吧!”諾貝斯的父親向老師提出了請求,老師便讓培第和諾貝斯坐在一起。諾貝斯的父親看見孩子們坐好后,才行了禮,走出教室。培第的父親久久地注視著面前的兩個孩子,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走到他們跟前,好像要對諾貝斯說幾句話,又像是對不起他的樣子,最后什么都沒說。突然,他張開雙臂,要去擁抱諾貝斯,可是胳膊抬到半空中又縮了回來,最后只用他肥大的手指輕觸了一下諾貝斯的臉。當他邁出教室的門檻時,還回頭向里面望了一眼。

老師對我們說:“希望大家都不要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諾貝斯的父親與培第的父親,是你們最佳的道德典范。”

弟弟的女老師 10日 星期四

弟弟生病了,他的女老師黛爾卡蒂前來探望他,原來這位女老師也曾教過培第。她告訴我們,兩年前培第獲得了獎章,他的母親為了表示謝意,用圍裙兜滿了炭打算當成禮物送給老師,老師不肯收,培第的母親卻十分堅持,最后培第的母親沒有說服老師收下禮物,但當她把炭又拿回家時,竟然流下了淚水。老師還告訴我們,曾經有一位同學的母親,把錢藏在花束里送給她。老師講得生動活潑,我們聽得十分專注。后來老師又講了許多笑話給我們聽,逗得我們捧腹大笑。弟弟原本還不肯吃藥,現在一高興,便老老實實地把藥吃了。

當一年級小孩的老師,真的很辛苦!有的孩子連牙齒都沒長全,像個老人,發音也不準;有的整天咳嗽;有的經常流鼻血;有的哭喊著說靴子不見了,其實就在座位底下;有的被鋼筆尖刺痛了手指而哇哇大叫;還有的因為把第一冊和第二冊練習冊買錯了而哭泣。看來,要教會全班五十多名學生用他們那稚嫩好動的雙手寫出工整的字來,還真是件難辦的事。

孩子的口袋里整天裝著甘草、紐扣、瓶塞、玻璃碎片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每當老師要去搜,他們就把那些東西藏進鞋子里。他們從來不聽老師的話,甚至從窗口飛進一只蒼蠅,他們都會大吵大鬧一番。夏天一到,那些孩子總會撿來許多小草,有的孩子甚至把甲蟲捉來,那些甲蟲會到處亂飛,不停地在教室上空盤旋,有時一不小心掉進墨水瓶里將墨水濺到書上,搞得書本臟兮兮的,慘不忍睹。

老師還要代替孩子的家長,幫學生整理服裝;有的孩子不小心傷了手指,老師要替他包扎;有的孩子帽子掉在了地上,老師要幫他撿起來;另外,老師還得時常看著他們,不讓他們穿錯外套,更要教導孩子們不要吵鬧、要守規矩。當老師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可是盡管這樣,還是有學生的母親前來抱怨說:“老師,為什么我兒子的鋼筆頭不見了?”“我兒子的學習成績為什么沒有進步?”還有“我兒子成績優異,為什么沒有得到獎勵?”甚至是“我們佩羅的褲子被椅子上的釘子鉤破了,你為什么不幫他把椅子上的釘子釘好?”

老師有時對孩子真是忍無可忍了,不知不覺地就將手舉了起來,然后又會把手放回去,咬著牙,慢慢地消氣。每次老師發怒后都非常后悔,還主動去安慰挨罵的孩子。有時,她會把淘氣的孩子趕出教室,看著孩子走出教室,老師的眼里卻噙著淚水。當老師聽說有的家長為了懲罰自己的孩子而不給他們食物時,總是憤怒地去制止。

老師年紀不大,體格健美,穿得干凈利落,性格活潑可愛,無論做什么事,都積極快速,就像彈簧一樣。另外,她還是一個多愁善感、溫柔多情的人,動不動就流眼淚。

“孩子們喜歡和你打成一片。”母親說。

“一直都是這樣,但是學期一結束,孩子們就把我忘了,一年里,我是那么關愛他們,每到分別的時候,我的心里真是難過。孩子們一直都很依賴我,應該不會把我忘記的─我心里雖然這樣想,但每當假期結束,他們又回到學校的時候,盡管我嘴里口口聲聲地叫著‘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可是當我一走近,他們卻把頭歪向了別處,理都不理我。”

說到這兒,老師停了下來。隔了一會兒,她又抬起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睛,親吻著弟弟說:“你不是我所說的那種孩子吧!你一定不會把頭歪向一邊,不會把我忘記吧!”

朋友克萊諦 13日 星期日

母親把我送到外面,讓我和門房的兒子到河邊走走。我們兩個沿河走著,來到一家門口停著貨車的商店前。忽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身一看,原來是我的同學克萊諦。他汗流浹背,正一趟一趟地運著柴。站在車上的人把柴遞給他,他把柴扛在肩上,向店里跑去,很利落地把柴堆在一起。

“克萊諦,你在干什么?”我問。

“難道你沒看見嗎?”他把手指向柴堆,然后回答我,“我正在復習功課呢。”他說。

我立即笑了起來,但克萊諦卻十分認真地在嘴里念著:“動詞的活用,就是隨著數……數與人稱的差異而變化……”他把手中的柴放好,接著說,“又因動作進行的時間不同而變化……”他又到車上去取柴,“又因發出此動作的方法不同而變化。”原來他在復習今天的文法。“我真的太忙了。父親出去辦事,母親又病倒在床上,所有的工作必須由我來做,我只好一邊做事,一邊復習文法。今天的文法還真是挺難的,無論我怎么記都記不住……父親說7點鐘會回來付錢。”他又對運貨的人說。

等貨車開走后,克萊諦對我說:“請進來吧!”

我走進店里,發現店面很寬敞,里頭堆滿了木柴,木柴旁邊還掛了一桿秤。

“今天事情很多,害我忙得沒空寫作業,正想寫作文,客人就來了,剛把客人送走,貨車又來送貨。今天跑了兩趟柴市,雙腿麻得像木頭一樣,手也僵硬了,如果現在畫畫,一定畫不好。”他邊說邊把散落在地上的枯葉和柴屑打掃干凈。

“克萊諦,你在哪里看書、寫作業呀?”我問他。

“不在這兒,我帶你去看看。”他把我帶到了店鋪后面的一間小房間里,這房間根本就是廚房,看來似乎也是吃飯用的餐廳,一旁的桌子上擺著書本、練習本和剛寫的作文草稿。

“就在這兒,我還沒做完。

用皮革可以做成靴子、皮帶……如果再加上一個,那就是皮包。”他拿起鋼筆,一筆一畫地寫著。

“有人在嗎?”外面突然傳來呼喊聲,原來是有人來買東西。克萊諦急忙回答說:“請進來。”說著便飛奔出去。他替買主稱了柴,算好錢,又在墻角那污跡斑斑的記賬本上把賬記好后,才走進來說:“得趕快把作文寫完。”說完,又拿起筆繼續寫著:“旅行袋、士兵的背包……哎呀!咖啡溢出來了。”他急忙跑到爐子邊取下咖啡壺,“這是替母親準備的。我已經學會煮咖啡了。你等我一會兒,一塊兒到我母親那兒去吧,我母親一定會很高興的。這個星期她一直躺在床上……嗯,動詞的活用……有好幾次,我都被這咖啡壺燙傷了手……士兵的背包之后該寫些什么呢?一定得寫點兒東西,但我一時又想不起來……先到母親那兒再說吧!”

克萊諦打開門,我和他一起走進那間小屋。他的母親躺在寬大的床鋪上,頭上裹著白色的頭巾。

“啊,好孩子,你是來看我的嗎?”克萊諦的母親看著我說。克萊諦急忙上前將他母親的枕頭放好,把被子拉直,往爐子里添煤,又把趴在柜子上的貓趕跑。

“媽媽,您不喝了嗎?”克萊諦從母親手中接過杯子,“吃過藥了嗎?如果藥吃完了,我再去買。柴我已經卸好,四點的時候,也把肉燒好了。如果賣牛油的從家門口路過,我會還他八個銅錢。這些事我會辦好的,您放心吧!”

“多虧你了!那再去藥店跑一趟吧,路上小心。”他母親說完話,還硬塞了一塊方糖給我。克萊諦把他父親的照片指給我看─他父親穿著一身軍裝,胸前還掛著勛章,據說是在溫伯爾托親王的部隊中獲得的。克萊諦長得很像他的父親,眼睛炯炯有神,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

我們回到廚房后,克萊諦忽然說:“有了。”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著,“‘做馬鞍的材料也是皮革……’等到晚上再寫吧。今天又沒辦法早睡了。我真羨慕你,有時間讀書,又有時間散步。”說著,他又跑到店面外,開始在臺子上鋸木柴。

“我這是在做體操,這與那種兩手向前的體操不同。我要在父親回來之前,把這些柴鋸完,父親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但是每次鋸完木頭,再提筆寫字,那字就像小蛇一樣扭曲,我又不敢不交作業,字丑了些,只好對老師實話實說了。我好希望母親的病能快些好起來,今天她看起來狀況不錯,我很高興。明天早上雞一鳴叫,我就得起床復習文法……噢,柴又來了。”

“你快搬去吧!”我對他說。

貨車裝著滿滿的一車木柴,停在店鋪前。克萊諦跑向車,又回頭對我說:“我不能陪你了,明天再見吧。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再見,你們繼續散步吧,你真是幸福啊!”他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就在店鋪與貨車之間穿梭,忙得臉頰紅通通的,那利落的動作、專注的神情,任誰看了都會受感染,和他一樣快樂。

“你真是幸福啊!”雖然他這樣認為,但其實不然。啊,克萊諦,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你比我幸福。因為你比我熱愛學習,又十分能干;你能為父母分擔家務,比我好一百倍,比我堅強一百倍。你真是一個好榜樣。

校長先生 18日 星期五

今天,克萊諦在學校里十分高興,因為他三年級的老師到學校里來做監考官了。這位老師的名字叫做考戴,身材魁梧,大頭,鬈發,脖子黝黑,目光炯炯有神,說話聲音響亮,雖然經常恐嚇學生,說要折斷他們的手臂交給警察,還不時做出各種可怕的鬼臉,但其實他從不責備學生,無論何時都是面帶笑容─他的胡須從不會遮住他的笑臉。

這次一同前來監考的老師共有八位,除了考戴先生外,還有一位像學生一樣的助手。五年級有一位老師是個跛子,平時圍著毛圍巾,據說是在鄉下學校的時候,因為校舍潮濕,屋里到處彌漫著濕氣而患病的,直到現在身上還時常疼痛。和他教同一個年級的還有一位白頭發老師,聽說以前曾在盲人學校任教。另外還有一位穿著考究、戴著眼鏡、留著好看的小胡子的老師,他一邊教書,一邊研究法律,還得過證書,所以大家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律師”,這位老師正在撰寫如何寫信之類的書。教體操的老師原來是個軍人,據說他跟隨過加里波第將軍,脖子上還留著在米拉左戰爭時受刀傷的疤痕。最后一位就是校長先生─高個子,禿頭,戴著金邊眼鏡,胡須花白,長長地垂在胸前,他總是愛穿黑色的衣服,紐扣一直扣到腮下。他非常和藹可親,對學生十分和善。有的學生犯了校規,戰戰兢兢地來到校長辦公室,但是校長并沒有責罵他們,而是撫摩著他們的小手,親切地勸導他們不要再犯錯,要努力做個好孩子。他語氣溫和,言語懇切,孩子們從他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淚珠,覺得比受罰還要難過。

校長先生每天都是第一個來到學校,不但親自迎接孩子們上學,還要接待那些來找他談話的學生家長。別的老師都下班了,校長還會留下來,到處巡視,唯恐有學生被車子撞到或在路上打鬧。只要看見校長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路旁,聚集在路上的學生就會丟下手中的東西,四散逃竄,每次碰到這種情況,校長總會用充滿關愛的語調喚住正在逃跑的學生。

母親告訴我,自從校長的愛子因參加志愿兵而犧牲之后,校長的臉上就失去了笑容,直到現在,校長的辦公桌上還放著他兒子的照片。校長遭遇那次不幸之后,就想辭職回家,據說他早已寫好了辭職書放在抽屜里,隨時準備遞交,但是他舍不得離開學校里的孩子,不想和孩子們分開,也就遲遲沒有作決定。

有一天,父親在校長室和校長談話,父親對校長說:“辭職對您來說毫無意義。”這時,有一位家長領著一個孩子走進校長室,這個孩子打算轉到我們學校就讀。校長見了那孩子,好像吃了一驚,不停地打量那個孩子和他兒子的照片,然后,又將那孩子拉到身邊,摸著他的頭,注視了一會兒才說:“可以,我同意。”最后,他把那孩子的名字記下,讓那對父子回去。看到這一切,我父親便對校長說:“校長,如果您決定辭職,對我們來說,將是極大的損失。”校長想了想,從抽屜里取出了辭職書,把它撕成兩半,然后說:“我決定繼續做下去。”

奈利的守護天使 23日 星期三

奈利是個優秀的學生,讀書十分用心,只是很瘦小,臉色也不大好,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他母親個子不高,皮膚白皙,滿頭的金發,總圍著一條閃閃發光的黑布圍裙,穿著黑色衣裳,每天放學她都會來接奈利回家。

剛開始,常有同學惡劣地嘲笑奈利,甚至用書包故意撞他那突出的背,但奈利卻毫不反抗,也不將別人捉弄、欺侮他的事情告訴母親,無論別人怎么笑他,他都只是趴在桌子上悄悄地流淚。

有一天,奈利又被頑皮的同學欺侮,這時,卡隆突然站出來對大家說:“如果你們再有人敢碰奈利一下,我就不客氣了,我會先讓他嘗嘗我賞人耳光的力度,再讓他轉三圈。”

伍藍迪不相信卡隆的話,果真嘗到了厲害─卡隆一拳將他打得轉了三圈,那些愛欺負弱小者的壞孩子見奈利有了卡隆這么強壯的靠山,從此再也不敢欺負奈利了。

老師知道這件事以后,就讓卡隆和奈利共用一張桌子,從此兩個人就成了超級好朋友。奈利十分喜歡卡隆,每次他到教室,都要先看看卡隆到了沒有,放學的時候也先和卡隆道別。卡隆也一樣,奈利的鋼筆、書本掉到了地上,卡隆不讓奈利去撿,而是幫奈利撿起來。卡隆處處都會幫助奈利,不是幫他把書本裝入書包,就是幫他穿外套,對他給予無微不至的關懷。老師經常在奈利面前夸獎卡隆,奈利看著卡隆,高興得就像老師在夸他一樣。

后來,奈利好像終于把自己受人欺侮以及卡隆挺身而出的事情告訴了母親。他對母親說卡隆一直在保護自己,而他也非常喜愛卡隆。正因為如此,今天早上就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放學前半個小時,老師叫我送一份教學資料給校長,我在校長辦公室的時候,看見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士走了進來,原來她就是奈利的母親。她問校長:“校長先生,我想知道在我兒子的班上,是否有個叫卡隆的孩子?”“是的,有啊!”校長回答。“對不起,能否讓我和他見見面,我有句話想對他說。”

校長請校警把卡隆叫過來,不一會兒就見到那留著大光頭的卡隆迷惑不解地站在門口。那婦人看見卡隆,急忙跑了過去,雙手放在他肩上,一邊親吻著他一邊說:“你就是卡隆嗎?可愛的孩子,你真是好心人。”

那婦人說完后,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個掛著小十字架的項鏈,把它戴到卡隆的脖子上:“就把這個送給你作為紀念。謝謝你,我時時都會為你祝福。”

班級里最出色的學生 25日 星期五

卡隆受大家愛戴,戴洛西則讓人佩服。戴洛西每次考試都得第一,還獲得了一等獎學金,今年大概也是如此。在學習上可以和戴洛西比高低的人,一個都沒有。戴洛西每門功課都好,無論算術、作文還是美術,總是第一,他學什么都是一學就會,還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凡事不用費力,就像是做游戲一樣。老師昨天對他說:“上帝給了你獨特的恩惠,你一定要珍惜,千萬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啊!”

戴洛西身材魁梧,臉龐英俊,金黃色的頭發蓬松地蓋著額頭,12歲就學會了劍術,還是個富商之子,穿著綴著金紐扣的綠色衣服。他動作敏捷,只要用手一撐,就能輕松地越過椅子。他平時充滿活力,活潑可愛,對人十分和氣,做實驗的時候,也總是友好地給其他人指導。對他,誰都不曾說過不禮貌的言語,只有諾貝斯和伍藍迪對他使過白眼,瓦迪尼也曾用嫉妒的眼光看他,可是他對這些事毫不介意。

班上大部分的同學都十分喜愛戴洛西,當班長的他,每當在座位間穿梭、收作業的時候,大家都會去握他的手。他從家里把圖畫卡片帶到學校來,分贈給小朋友,還畫了一張小小的卡拉布里亞地圖,送給那位來自卡拉布里亞的新同學。他送別人東西時,總是甜蜜地笑著,有時我認為和他相差太遠,覺得十分傷心。其實,我也和瓦迪尼一樣嫉妒著戴洛西。當我拼命思考問題的時候,想到戴洛西此時一定做完了,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但是一到學校,見到他友善微笑的面孔,感受到他親切的態度,聽到他甜美可愛的聲音,我的惱怒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我覺得自己很可恥,能和他一起讀書,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的表情、他的聲音,都能讓我鼓足勇氣,充滿熱情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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