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功名不知清月這么問時心中所想，不敢隨意答復。若真要說的話，整個天界除了清月以外，都是知道這回事的。

“不論你能否接受，這畢竟是天道輪回。織魂的手段又從來沒有逆轉的方法，你又何必……”

清月懶洋洋地靠在坐榻上，看著站在面前的老趙手足無措的樣子甚是好笑。

“我什么時候說要找回我之前的魂魄了，不過天界當年那般對我，總要讓我討回來些吧？若是這事放在你身上，你敢保證心中不生半分怒意？”

趙功名默然，的確，天界當年做的的確有些過分，不過那都是上任天君的決策，如今幾萬年過去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既然你放不下執念，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天君讓我來時曾說過，若是你不肯原諒天界，天君的位置他愿意讓賢，只求你能放過天界各族。”

趙功名說完，行了一個大禮，只希望她能回心轉意。盯著清月看了半晌，卻也沒發現清月有任何動容。趙功名嘆了口氣，這是天界結下的孽緣，看來終究是遭到了報應。

“混元君不知如何知道了你找回記憶的事情，魔族那邊近日似乎有些小動作，你小心著些，告辭……”

“慢著。”清月叫住了轉身推門的老趙，也不知天君交代他時有多么沉重，竟讓老趙開不起玩笑了。

“你回去告訴天君，只要能允我帶歆兒和寶兒一同去天界，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天君不答應，你也不必回來了。若是天君應了此事，記著你再來時從天界帶兩個廚子。”

趙功名反應了一下，馬上就知道他是被尋開心了。不過天君交代的任務要緊，顧不上生氣，留給清月一個自認最帥氣的笑臉就急著回去復命。

“還有啊，你告訴天君，三界互不相犯還是天界最先提出的，別有事沒事使喚往生司的人，下次打人情牌對我就沒用了。”

清月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天君是找遍了天界都找不到可以勸說她的人，才叫了老趙來。不過這次就算天君不派人來，清月也是沒有禍亂天界的心思了。上次天界和魔族交戰，導致她和曲歆分離了萬年，若不是曲歆打破了戒律在凡間施了秘法，不知道她還要多久才能記起。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們怎么看……”

清月轉頭看向墨云和曲歆，兩人不知道因為什么又吵了起來。單從她發出提問后兩人疑惑的表情來看，就知道剛才她和老趙的對話兩人根本沒在聽。

“你們這是……”

墨云懶懶地應道：“曲歆因她廚藝不及我有些自卑，非要在棋藝上扳回一城，但現在看來她又要輸了。”落子時還打了個哈欠，完全沒有把曲歆放在眼里的意思。

曲歆拍案而起，指著墨云的鼻子怒斥道：“你放！什么厥詞……我是要讓你認清，你在我面前根本沒什么出彩的地方，只是從棋藝上開始證明罷了。再說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要輸？我看倒是你，發現無力回天亂下一氣，就是死撐著不認輸。”

墨云枕著雙手向后一倒，閑閑道：“聽不得實話著急了？也不知道是誰死撐著不肯認輸，發現自己贏不了有找借口拂亂棋枰。棋下得臭也就罷了，連棋品都沒有。”

曲歆揪著墨云的領子把他拽起來，咬牙切齒道：“這局不算，我們再來過。誰輸了誰就到街上大喊三聲‘我是姑蘇郡主府的姨娘’。”

墨云這才提起了幾分興致，拿日后府內的地位作賭？不錯不錯，他很喜歡。

“好啊，月兒和寶兒來作公正，可別輸了不認賬。”

清月想要阻止時兩人已經擊掌定下了契約，暗道曲歆這次真的是太沖動了，怎么看這賭約對墨云來說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墨云現在本就是寶兒口中的二娘，輸了也依舊是二娘，大不了丟些面子罷了。常年和二哥混跡在一起的那些富家公子，又有幾個是要面子的。不過墨云若是贏了，那便是迎來了翻身之日，日后指不定多囂張。

曲歆只是面上沖動，心中還是有幾分盤算的。她剛才說的是姑蘇郡主府，算是給自己留了后路。就算她一時不慎輸了，也不過是這一世仰人鼻息罷了，以后的日子誰得意還不一定呢。

寶兒完全沒有繼承清月這一世愛看熱鬧的性子，曲歆和墨云劍拔弩張鬧出了不小動靜，寶兒只是朝那邊看了一眼，注意力就被桌上的點心吸引了回去。

清月本想著寶兒能勸勸兩人，如今的墨云還是肯聽的，曲歆更不必多說。現在看來，寶兒是指望不上了。

清月走到近前關注著棋枰上的局勢，既然兩人不肯作罷，她暗中支些招，讓這盤棋局和棋算了。

“你們這是在下棋？”清月看著棋盤上那一堆黑白參雜的粉末，心里一陣陣的刺痛，三樓包間里面的棋具都是好貴的啊。

“在約定好的時間內，我捏碎了七十九枚，比你多一枚，這次是你輸了。”墨云將手中捏碎了一半的棋子丟回棋罐里，對曲歆得意道。

“少得意忘形了，若不是我之前認錯了顏色，又豈會輸給你一個凡人。”

兩人絲毫沒有意識到清月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去，還在互相斗氣。

“都給我閉嘴！”清月一手一個把兩人丟到角落里去，心疼地捧著棋盤上被兩人捏成一堆粉末的棋子。自從恢復了之前的記憶后，清月頭一回不爭氣地掉了眼淚。

“月兒……”墨云和曲歆冷靜下來，自知做的有些過分了，想要過來安慰兩句。

“你們不要過來啊。”清月把剩下完好的棋子歸攏好抱在懷里連連后退，驚恐地看著兩人。

“月兒，這個其實是能補救的。”曲歆一招手，棋盤上兩色的粉末分離，白色的落在曲歆手中，又化為了一顆顆白子，與之前的模樣無異。

清月臉上這才有了些血色，催促道：“還有黑子呢，一起變回來啊。”

“那些都是古墨云的手筆，我怕碰了會遭天譴，還是交給他自己來解決吧。”曲歆說完拍拍墨云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好自為之的表情。

清月的目光轉向墨云：“你今日若是不拿出個讓我滿意的解決辦法，別怪我不念舊情。”

“月兒你別著急，我讓人如樣再打造一副就是。”這次輪到了墨云心慌，千算萬算還是被曲歆給擺了一道。

一盞茶后，墨云蜷縮在角落里欲哭無淚，被搶走的不光是他的錢袋，還有他剛剛爭取來不多的地位。

不行，這么下去情況只會越來越糟，得想個辦法把曲歆支開。

墨云偷偷朝曲歆望了一眼，曲歆似乎察覺到了墨云的目光，直接回頭哂笑道：“不必想了，我不可能被你支開。還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動那些歪腦筋，你一個凡人根本抵御不了讀心術的。”

被人看穿的感覺很不好，墨云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拉了清月的手，準備躲遠些。

“這般著急是要去哪，歆兒和寶兒還在屋里呢。”清月向后施力，想把墨云拉住，卻被墨云直接扛上了肩頭。

“回丞相府看看，估計爹娘這會兒已經知道了我們回來的消息，若是再不過去怕是要怪罪。”

墨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曲歆，又怕清月不答應，便搬出公婆來逼她就范。

清月本是想瞞著其他人她回來的事情，在王府住幾日就回姑蘇去的。這會兒墨云帶她去丞相府，那不是這幾日都要在丞相府住下了嗎？

想到此處，清月終于看清了墨云的想法。他是巴不得兩人到丞相府去住的，曲歆和寶兒就是想跟去也找不到合理的說辭。她總不能跟公婆說明了曲歆寶兒和她的關系，然后厚顏求公婆把曲歆和寶兒留下來吧？那樣的話公婆不讓墨云休妻都是好結果了。

“娘親，爹爹和二娘去哪里了，我們要不要跟著去啊？”寶兒權衡了一下，還是爹爹的去向比較重要。留戀地看了一眼桌上還沒吃完的點心，問曲歆道。

“不必，把你爹爹找回來就是，跟著你二娘做什么。”

墨云只感覺肩頭上一陣風過，手里已經空了。清月則是眼前一花，而后抱著自己的人就變成了曲歆。

曲歆微笑道：“寶兒舍不得你，要我把你帶回來呢。”

對曲歆的話，清月深表懷疑。什么寶兒舍不得，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多半是曲歆自己吃醋，才打了寶兒的名號，不過清月也沒打算追問。

“爹爹我們接下來去哪里玩，寶兒覺得這里沒趣了。”

相處了這些時日，清月對寶兒想表達的意思大致能夠理解。寶兒所說的沒趣，大概是點心吃夠了，想要換個地方吃東西。也難怪，那么甜的東西一次吃那么多，小孩子也會受不了的。

長安城中的酒樓倒是不少，也有幾家名聲在外的，不過吃慣了天界廚子做的飯食，清月并不覺得那些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正思索著去處，就見墨云氣喘吁吁地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