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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有符護身

  • 尤記
  • 曾除
  • 4002字
  • 2019-11-23 11:28:50

尤況難得一次登高,似觀賞日出這樣的怡情雅事,那是從來未有。一輪旭日東升,照射出金光萬丈。霞如彩練,露似珍珠。晴空一片湛藍,江山千里翠碧。微風漸漸,薄霧蒙蒙。這天地間第一縷清氣沁人心脾,那是無以言語的暢快舒爽。

雖吊在這松枝之上,卻分毫不以為懼,反而自在非常,得享這自然的饋贈。世間萬物,草木山石、蟲魚鳥獸,都是那般的友好與善良,心中大生親近之感。

叵耐畢竟是肉體凡胎,尤況即使有內功支撐,初時尚能握拳屈指,稍作緩釋。吊得久了,一雙手掌被箍成了醬紫色,亦漸感麻木。

那時候,太陽已整個端了上來,天氣也慢慢變得燥熱。草叢中偶爾傳來“嘶嘶”之音,只是被瀑布水聲掩蓋,剩下才有斷斷續續幾聲。尤況頓時警惕起來,低頭卻見腳底下不遠處即是百丈高崖。

他先前只顧遠瞻,穩穩當當不曾有畏懼之感。這時候陡然間明了了處地,整個身子登時軟了下來。幸虧雙手被捆縛于樹,不必用腿支撐,否則多半是要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定了定神,終于緩緩睜開了眼,再將身子慢慢轉過,背對著懸崖。哪知這一轉身,更加不得了!一條花斑五步蛇高昂著蛇頭,一面吞吐著蛇信子,一面左右打量著尤況,相距已不過三四尺。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若是換做尋常無毒的菜花蛇之類,也早驚起一身雞皮疙瘩,更何況這來的竟是一條劇毒的尖吻蝮。尤況直嚇得魂不守舍,腦中茫茫,再難起半分思索。

那蛇扭動著腰身,蜿蜒徐行,早將尤況視作自己餐桌之上,飛不走、跑不了的一頓早飯。尤況屏住了呼吸,連脖子都一點兒不敢亂動,眼睜睜看著它慢慢一點一點靠近,再蜷成一個蛇盤,直起了前身,吐信在自己腳下又一番試探。

尤況欲把身子往上拉,無奈一來手掌早麻,手腕也因久墜之故傳來巨痛,二來驚魂未定,手臂不聽使喚,用不了半點力氣。他一番掙扎,雙腿直蹬,慌亂中一不留神,腳尖便踢中了那蛇的下顎。

那條蛇亦被激怒,當下把蛇信子一吞,頭顱一伸,大嘴一張,露出兩顆白森森的獠牙,以作懾敵之效。尤況果然后背發涼,脖頸僵硬,一雙眼鼓得白多黑少,口涎吞了又生,冷汗流了再冒。那蛇又把身子一縮,蓄個力,撲將上來,這一下不遜于閃電奔雷之勢。

尤況亦于危急之中敏捷異常,兩腿一打開,竟將這一撲避過了。這條五步蛇顯然深得兵法精髓,趁敵疲憊之時,就欲一鼓作氣。一擊未逞,更添三分兇狠,掃了掃尾巴,又上來撲。尤況每一抬腿,受力均在手腕之上,腕間雖然奇痛難當,但眼下生死之際,焉能兼顧這許多。

如此相持,也有一時功夫。只可惜尤況終究是強弩之末,其勢已衰,而那蛇卻氣勢猶盛。尤況眼神稍動,心想:“如此下去,那是必死無疑了。不若孤注一擲,將它踢下崖去,或可得一線生機。”

他原擬一腳將它踢下去便了,可是到底不敢當真冒險,把腳趾微屈,只用鞋尖來抵。那蛇亦與尤況一般禁不得有人挑釁,也把舌頭往下一壓,借個勢,騰將起來,兩顆尖牙深深咬住尤況的布鞋。

這一回大事不妙!可見世間之事常是如此,除非一點兒余地也沒有了,破釜沉舟才得見皇天不負。但凡收住了一絲一毫的決心,留了退路,那多般是要走上去的。

好在尤況早將腳指頭縮回,但饒是如此,依然嚇得不輕。尤況直如發了瘋一般,不住地蕩動著身子,一雙腿連踢帶蹬,可偏偏就是甩它不下。它那一對牙,就如同深深釘在里頭一般。

也許那蛇是被晃得暈了,也停下了動作,任由尤況搖蕩。尤況身子一扭,又轉過面向了高崖,低頭一望,見一條花斑巨蛇浮在半空中,腰身仿佛長在地里,有幾十丈粗細。此刻眼中除了那蛇再無他物,心內恐懼之情已至極點。此際已成黔驢之技,再無可施之術,唯有緊閉雙眸,哭喊之聲在山中久響不絕。

就在他幾近奔潰之時,卻聽一道尖銳之聲喊道:“師父,快救師弟!”

尤況大喜,忙把頭偏了回來。穆其全手拿了一根松枝,好似信手一抽,那一條五步蛇已斷作兩截。再見蛇頭仍釘在自己鞋中,地上的半截身子猶在兀自伸展盤繞,竟似未斷了生機。

柳惜已搶上來解開尤況手上的樹藤,穆其全哼了一聲,罵道:“一條牙簽般的小蛇就嚇得你呼天搶地,若來的是一頭巨蟒你豈不是……”

他頓了頓,好半晌才想出了一個更窩囊的表現,續道:“豈不是動也不敢動了?我怎么教出你這么一個廢物來?若是我燉了它做蛇羹,只怕你連聞都不敢聞了!”

尤況早已精疲力竭,神衰體弱,哪還能再與他勾心斗角!只堪堪喊出一句“師姐”,便一口氣松了下來,昏迷過去了。待再醒時,已是燭火照耀,布衾棉枕,直有一日了。

床邊玉臂枕著一個藍衫烏髻,粉面朱唇的俏麗佳人。尤況不知為何,竟濕透了眼眶,哽咽著呼喚道:“師……師姐!”

柳惜亦守了有一整日,方才俯首稍歇,卻聽尤況轉醒過來。她把倦容收拾,雙眼一振,開了一張笑臉。尤況望著眼前這笑靨如花的少女,心中實有說不出的感動。

正是因她,自己才離開了三江九寨,見識了這許多不同的世界,于庸庸碌碌的日子里添一筆華彩。是她經年陪伴,讓自己孤獨卑微的生命中多一絲溫暖。今日又是她請來穆其全,將鬼門關前的自己拉了回來。此恩不可謂不深,此情不可謂不重!

“你先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柳惜薄唇微張,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尤況也沒來得及多問,把個棉枕墊在腰間,半坐著靠在床頭。只一忽兒,柳惜復又推門而入,手中多了一個粗瓷碗,碗中躺著一支湯匙。

柳惜坐在床沿,勺了一勺碗中的濃湯放在嘴邊微微輕吹。尤況瞧在眼里,甜在心頭,只想這一刻永遠停滯,任他窗外日月流轉,地老天荒。

柳惜伸過手來,笑盈盈道:“快喝吧,補補身子!”

尤況傻笑著點頭,正要喝湯,卻見這湯正是濃膩爽滑之相,與那蛇身有七分神似。忽然又想起穆其全的話來,立時大驚,把身子往墻角急縮,說道:“我……我不要吃蛇肉!”

“這是雞湯,哪里是什么蛇肉了?”

“師……師父他說了要……”

“師父那時嚇唬你的,便是他真要吃蛇羹,我也不敢煮呀,我也怕蛇怕得要命哩!”

尤況這才又坐了出來,柳惜伸過湯勺又來喂他,尤況尷尬一笑,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接過了碗,復湊在鼻尖嗅了又嗅,這才安下心來喝湯。

柳惜暗暗笑道:“三年前,他思慮尤深,屢屢用計,打退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如今年紀見長,身材也高了,心性卻越來越像個孩子。”

尤況一日未曾進食,咕嚕幾聲便將一整碗喝了個精光。柳惜還要再盛給他,尤況笑道:“不必啦,我已經吃飽了。”

柳惜低著頭計較了好一會兒,終于說道:“師弟,真對不住,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

“別這樣說,這都是……這都要……這都沒什么的。”

不等柳惜把話說全,尤況便即打斷。

他本來要說“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轉念卻又想:“要是這么說,豈非太過刻意,顯得我尤況是個求歡買好之徒!”于是換口又打算說“這都要怪師父存心刁難”,旋即卻又想:“師父只懲治我一人,那自是合了我心中所想。我若再來怪他,言下之意豈不是說我希望他責罰師姐么?不好,不好!”

最后終于想到,以一句“沒什么的”圓了過去。這一句實在太過精妙,看似什么也沒有,實則什么都有了,看似什么都沒說,其實要勝過千言萬語。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只盼師父以后不要再只罰你一人。”

“要我說,他只罰我一個才好哩。”

“嗯?”柳惜微睜了睜眼,似是不明白尤況所指。

尤況欲言又止,撓撓頭,答道:“我……沒……沒什么。”

柳惜嘆了口氣,又道:“也不知怎的,師父最近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總之你答應我,以后別再跟師父對著干了,好么?”

尤況道:“他現今對你,對師兄,不都是挺好的么?”

言下之意是,穆其全的脾氣因人而異,只因他既不是穆其全養大的,又不是哪個莊主的兒子,又愛說大話騙人,穆其全自然瞧不起他,事事也來找他的麻煩。

柳惜卻笑道:“既然師父沒有錯,那么問題就出在你身上了。誰教你那樣頑皮,還常跟師父較勁?”

“是是是,我一定改,我下輩子一定要找個莊主老爺家投胎!”

柳惜只當他說笑,佯作生氣地敲了敲他的鼻子,卻又從腰間掏出一物,笑道:“這個送給你,保佑你下輩子能夠如愿以償。”

尤況見那幾支修長纖細的玉指,正捏著一個大紅色錦布香包,上面用金線繡著一排云樣花紋,心道:“莫非……”那時欣喜若狂,恰似重云露出天色,有如久旱逢了甘霖。

也作一副羞態,嗔道:“你不是說要送給師兄的么,怎么又拿來糊弄我?”

柳惜當先一陣錯愕,后來臉上漸現緋紅,低聲道:“要給師兄的香囊,我還沒做好。這個是我從小戴著的護身符,就送了你吧,省得你又眼紅師兄了。”

尤況鬧了個烏龍,大是尷尬,心中又羞又恨,忿忿的道:“我何時眼紅過了!”

口中雖是這么樣說,但右手早已接過了護身符來,前后仔細端詳。

“啊!”突然窗外傳來一聲低呼。

尤況猛一回頭,窗外漆黑一片不辨事物。

柳惜問道:“怎么了?”

尤況搖了搖頭,心道:“莫不是我聽錯了?”

見柳惜神態如常,也不去追究,只把護身符收在懷中放好。

卻不知自己內功日益深湛,漸漸耳聰目明,早已強于柳惜數倍。

柳惜叮囑他道:“我聽山下村民們說,受了驚嚇的人,得驅驅邪氣。你可得好好保管,以后便不會再有什么不順了。”

尤況問道:“當真管用么?”

柳惜道:“說不準!其實昨天夜里,我剛要去找你時,也見到了那條蛇……”

“怎么你也碰著了,沒事吧?”柳惜話未說盡,又被尤況打斷。

柳惜笑道:“你不是挺機靈的么,怎么這一會兒卻便笨了?”

尤況不解,柳惜釋道:“我若有事,哪還能在這里跟你說話?估摸著正是戴著這護身符,它才沒來咬我的吧。”

所謂關心則亂,尤況這時恍然大悟,不免亦覺得自己所問實是毫無用處,說道:“那還真是萬幸。”

柳惜又道:“還有哩!我上回被楚興龍捉了去,結果卻遇上了你,多半也是它的功勞。”

尤況暗笑,心想:“要這么說,這護身符倒是成了咱們的紅線了。”

柳惜接著又細數了幾件自己化險為夷的事跡,十幾年來的好運一股腦兒都歸功于這塊護身符。好像這符真有了無邊神力,能照顧她萬全。

常言道,三人即可成虎。更何況柳惜還舉出這么多的親身事例加以佐證,尤況聽得認真,倒也有幾分信了。一面感慨柳惜諸般波折的遭遇,一面又驚嘆于這塊護身符的廣大神通。可謂聽者神往,說者情動。

直待諸事說盡,柳惜再要撿些趣事閑聊,旨在撫慰他心情。尤況見她滿臉困倦之色,忙勸她早些休息,這一回閑談就此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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