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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秋蘭為佩

  • 尤記
  • 曾除
  • 4003字
  • 2019-11-22 17:02:15

“我看師姐也累了,就想著替她來送。可是不認(rèn)得路,就只能幫忙干點苦力活。”

“你倒是有力氣,看來是練功練得還不夠。”

尤況吐了吐舌頭,穆其全又問道:“你的功夫可有長進(jìn)?”

“有的有的,師兄已經(jīng)教我打‘奇拳’了。”

穆其全道:“璋兒還是教得太早了些,年輕人性子也忒急躁。這‘奇拳’當(dāng)中的諸般變化,可不是你一時能悟得明白的。你根基本來就淺,現(xiàn)今又學(xué)了這么高深的武功,更應(yīng)該好好琢磨才是。”

尤況連連稱“是”,心中卻感好笑。這幾招隨意糊弄人的架勢,哪需他費神思索。二人待穆其全用過飯,這才又收拾了碗碟下山去。

過得不久,寒意漸盛,紛紛揚竟下起雪來。卜璋照例來催尤況練功,尤況還蜷縮在被窩里,三推四就不肯起床。

好不容易拉得起來,穿著好了,路過柳惜房門,卻見她正手捧書冊,圍在火爐旁研讀。搶過一看,正是《詩經(jīng)》中《關(guān)雎》一篇。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話雖然不錯,可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言畢,做出一副愁態(tài)。

柳惜知他思奇想異,于尋常事物中,總有出人預(yù)料的見解。問道:“怎么不近人情了?”

尤況道:“若是非要君子才能配得上淑女,那么似師姐這般美麗善良的人兒,只怕全天下都找不出一個般配的了。”

柳惜臉上一陣羞紅,罵道:“呸,就你會話!”

尤況咧嘴一笑,即又出門練功去了。

六個月后,三人恭候穆其全出關(guān)。休息了一日,第二天考察各人武功進(jìn)展。

卜、柳二人都有進(jìn)益,只尤況有意賣弄,自作主張將“奇拳”的招式拳勁,改得面目全非。

他本是參照文退思所傳的內(nèi)功心法,將幾處刁鉆險惡的出手,換成以拙勝巧的笨招。拳勢卻綿綿不絕,后勁十足,威力更強以往。

可是他時刻記得文退思的叮囑,不敢將內(nèi)功顯露出來,只擺出一個空空蕩蕩的架子。

穆其全乍看一眼,滿身都是破綻,不禁勃然大怒。問道:“你這耍的是什么把戲?”

尤況無可辯解,一語不發(fā),也不能當(dāng)場演示。

穆其全瞧他毫無認(rèn)錯之心,揚掌作勢,就要扇他耳光。尤況本能地舉臂來擋,穆其全大怒,心道:“小畜生還敢還手,我這做師父的顏面何存?”

當(dāng)即把“奇拳”使將出來,恐他拆招,轉(zhuǎn)瞬又變?nèi)瓰檎疲莺莸嘏脑谟葲r的面頰上。

尤況初覺左頰上涼嗖嗖的,繼而竟似火燒,如皮開肉綻般疼痛。雖咬牙切齒,卻不敢回嘴,當(dāng)下隱忍不發(fā),只一雙眼中還是兩個“不服”。

穆其全大感解氣,旋即卻又自省,是否下手太重了些?卻又見他野性難馴,這般態(tài)度,盛怒之下又要動手。

好在卜、柳勸阻及時,穆其全心想,常言道“一罪不二罰”,尤況雖死不悔改,但既遭掌摑,也不便再做處置。哼了一聲,把大袖一擺,回房去了。

卜、柳這時來問,尤況把頭一歪,眼神收住,淡淡地道:“沒事。”

柳惜道:“師父也不過是恨鐵不成鋼,你用心學(xué)武,他自然就會原諒你了。”

尤況又一瞪眼,道:“哪個要他原諒了?他哪里是恨鐵不成鋼,分明就是愛擺架子!”

卜璋勸道:“師弟,不得胡言!”

尤況這才收了話,恨恨地道:“我去練功了,你們?nèi)羰窍矚g,就進(jìn)去陪他。”說完,徑往山中行去,卜、柳則又去穆其全房里替他調(diào)解。

尤況獨自一個在山中游蕩,尋一塊長石半坐半躺。眼前群巒疊翠,障卻凡塵;頭頂高葉繁枝,遮蔽天光。他本就郁悶非常,恰似一塊巨石壓在胸口,這時見了此景,更是難得舒心。

長嘆一氣,自言自語道:“不知我尤況,何時才得自在!”

他本無向上進(jìn)取之心,即使也憧憬過高頭大馬,一班人前呼后擁,但均是轉(zhuǎn)瞬即忘。原也可一走了之,諒穆其全也不會怎樣,只是每每生出此念,柳惜的一顰一笑便即縈繞在心。

便是這一個“癡”字,教他不能自拔。尤況忽然想到:“我現(xiàn)下越是受苦,豈非越顯得我一片真心?”

一股熱流,霎時之間充斥著四肢百骸。他年華正盛,又何懼穆其全百般折磨。待得了柳惜芳心,便即遠(yuǎn)走高飛,那時再也無需看他吹胡子瞪眼。思念及此,一身頹靡盡掃,定下計策要與穆其全周旋到底。

這一晚直到后半夜,尤況躺在床上兀自生著悶氣。卻聽“咯吱”一聲,似有人推開了房門。

“小師弟,小師弟,你睡了沒有?”大出尤況所料,來人竟是柳惜!

尤況既驚且喜,把薄被拉下,露出個腦袋,問道:“師姐,你有什么事?”

柳惜走到床邊,低聲說道:“你能不能陪我去后山一趟,我……我一個人害怕。”

尤況心中樂開了花,雖然不知何事,但好不容易師姐有事來求自己,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便是砍頭殺人,上刀山下油鍋,那也得辦妥了。想也沒想,跳下床來套了衣衫,拉住柳惜道:“咱們走吧。”

路上,尤況這才問她去做什么,柳惜低頭道:“你還記得去年我們在瀑布旁看到的蘭花么?”尤況點了點頭。

“你能幫我摘它下來么?”

尤況笑道:“好哇!師姐氣質(zhì)如蘭,這一株蘭花配你再合適不過了。”

“不……不是,我……我是要做個香囊,送給……送給師兄的。”

尤況一下子愣住了,恰如晴空里響了一個霹靂,內(nèi)心五味雜陳。忽地,像是水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強笑道:“那很好啊!只不過那是去年的事了,不知今年長了沒有。”

柳惜道:“我昨兒個去看過了,花已經(jīng)開了。”

尤況心道:“原來你早有籌謀!我若此時折返回去,豈不是顯得也忒小肚雞腸了?”

想是這般想了,但心中郁結(jié)不吐不快,酸溜溜地說道:“師姐真是有心!”

柳惜羞道:“師兄就要走了,我想著送他一件物什,以表同門之誼。屈子言‘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師兄他是個正人君子,佩戴蘭香最為合適。”

尤況略舒一口氣,心道:“是呀,正是同門之誼!我又瞎吃什么干醋,師姐平時曾照顧我的,難道有少么?”

兩人上得山頂,所幸夏夜里朗月甚明,有如白日。尤況一望山野無極,綿延千里,心中有幾千幾百個暢快要吼將出來,始知“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邁。

柳惜毫不猶豫,就似提前操練過的一般,拿刀子割了三根藤條,又編織成一束,將一端捆在老松樹的樹干上。柳惜道:“小師弟,你待會兒下去之后,可得小心些。”

又將藤條另一端往尤況腰間緊繞,再打了個結(jié)。兩人一對視,念及當(dāng)年三江九寨出逃之事,便與今日如出一轍,均都低眉一笑。

一個滿懷感激,一個飽含濃情。

尤況扯住藤條就往下墜,下放得四五丈,一株孤棲峭壁的蘭花開得正盛。尤況臉上見喜,右手翻掌往藤條又繞了一圈,慢慢松開左手去采那朵蘭花。

這里泥土松動,不消多少力氣,便即被尤況連根拔起。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懷中,就要往上爬。余光一瞥,忽見那凹處伸出來一個蛇頭悠悠吐信。

尤況不免大驚,手上一松,直滑落了數(shù)尺。小心伏在壁上,一言也不敢發(fā),唯恐它聞聲而來。這滑滑膩膩,身長腰軟的沒骨頭之物,正是尤況最為害怕的東西。

不敢再往那凹洞望上一眼,雙腳抵到實處,提一口氣,向上奮力一蹬。兩手見機牢牢將藤條抓住,再看已上躍了一丈有余。

他此時已有了兩年的內(nèi)功根基,內(nèi)力已然不淺。雖未練過輕功,但是竭力而為,一躍丈許實非難事。

尤況攀上了崖頂,將那朵蘭花取出,竟絲毫沒有傷損。柳惜接捧過后,尤況將花比人,互相映襯,只覺自己庸俗不堪,難免玷污了這花。愈看愈覺得這一株蘭花清香怡人,圣潔高雅,半點不敢有褻瀆之心,還是由柳惜拿住最是妥當(dāng)。

仲夏里晝長夜短,這時天已微明。尤況忽道:“師姐,咱們一起看日出好不好?”

柳惜笑道:“不了,我有些累了。”

將蘭花小心地擺放在地,自去瀑布旁洗手。她心中只想早些回去,晾曬蘭花制作香囊,趕在卜璋離開前能親手送了給他。雖不急于這一時,但柳惜早已萬事俱備,如今既得了這株蘭花,更是愈發(fā)的迫不及待了。

兩人相攜下山,各懷心事。沒走多遠(yuǎn),迎面卻撞見一個身材矮胖的壯漢,正是穆其全!

二人大吃一驚,這后山若無穆其全允許,隨意不能過來。柳惜之所以要深夜摘花,一來不愿為卜璋知曉,二來也是穆其全有令,擅越不得。

“你們兩個怎么會在此?”穆其全厲聲問道。

柳惜慌了神一時語塞,尤況道:“我瞧這里的蘭花開得美,便想著摘下來送給師姐。”

穆其全見柳惜果然捧著一株蘭花,心想到底是少年心事。但他心里實是要玉成卜璋與柳惜的好事,怎能讓尤況這孤兒小子后來居上?

板著個臉道:“你自己要胡鬧,那也隨你,我有的是手段來對付。惜兒素來乖巧,你還要連她也禍害了?真把為師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嗎?”

尤況見穆其全言語只是沖著自己,若在以往哪肯干休,此際他只要為柳惜開脫,卻正合心意。

柳惜也聽出了意思,急道:“不是的……是……是我喜歡這花,才央求師弟來幫我摘的。”她終究羞于將真正原因在穆其全面前表明,好在無關(guān)大局,自是能省則省了。

“哼,你也與璋兒一樣,來替他頂罪么?”穆其全轉(zhuǎn)過頭,又對尤況道,“且不說是真是假,就算是惜兒叫你來的,你也不計后果就這樣來了?若是哪天她叫你去死,你便真就要去死了?璋兒一身正氣,你卻半點不學(xué)。如此不辨是非,真是枉費我一番教誨!”

尤況卻在想:“若是師姐真叫我去死,我肯不肯呢?我賤命一條,生無所喜,死無所懼,自然也是肯的。”

穆其全又道:“怎么不說話了?你花花腸子不少,怎么現(xiàn)在就蔫兒了?”

這原是尤況十幾年來得出的經(jīng)驗,若逢強敵,就該避其鋒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待日后搗蛋使壞再行清算。想起昨日只因收斂不住,挨了巴掌叫苦不迭,這時嚴(yán)守陣地,絕不透露一丁點兒的意思。把“當(dāng)場低頭,絕不悔改”的要旨,發(fā)揮到了極致。

穆其全好似一掌打在棉花上,甚是不痛快。足踢尤況后膝,在他曲腿之時伸手鉗住后頸。這一手擒拿,即是當(dāng)日楚興龍用以制住穆其全的手法,只是較之楚興龍出手要更為狠辣。

這時尤況的身材已高過穆其全半個頭不止,穆其全若想制他,此法最具奇效。

柳惜見狀,不住哀勸。穆其全視若無睹,徑直將尤況提來那棵老松前,說道:“你既如此鐘意,我便讓你在這里看個夠!”

拿來藤條綁了尤況的雙手,將他吊在樹上。尤況脾氣甚倔,始終一語不發(fā),任由他對付,不信穆其全會將自己弄死。

柳惜自忖,此事都是為自己而起,不忍看尤況受罰。一會兒勸他好言認(rèn)錯,一會兒又苦求穆其全息怒。

哪知這兩個都來了脾氣,誰也沒有聽進(jìn)去。

穆其全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氣!惜兒,跟我回去!”柳惜急得哭了出來,還要再求,卻被穆其全強行拉下了山去。

尤況心道:“哼,吊著便吊著,你最多也不過是餓我?guī)滋鞄滓埂ky道還真敢折磨死我不成?”

當(dāng)下竟優(yōu)哉游哉,獨自欣賞這山頂?shù)娜粘鰜砹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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