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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喊著誕生

與魯迅差不多同時代的白話文學作家一方面使用著白話文,一方面也在發現著白話文。在使用白話文的時候,作家意識到這是一種“即將成為”更多人認得并運用的工具;也正因有這樣一層意識,作家便精疲力竭地去“發現”:白話文究竟有多少能力足以表述平凡大眾的全面世界。在這個很難截定首尾年月的時期,小說家切斷了他們和古代書場說話人的血脈,小說也擺脫了它們從章回說部等傳奇故事的傳統中所可能蹈襲的敘述模式和技法。所謂“中國古典小說”死了一次,又重新誕生一次——一如它已經死過以及重新誕生過許多次那樣。

到了這一回的新生,小說在新語言的洗禮(或咒縛)下并不在意它是否向詩、向散文之類的體制靠攏,它也并不規范出唯一且恒定的敘事目的,它展現了前所未見的活力,得以充分試探早已慣聞“三國”“水滸”乃至“紅樓”的閱讀世界。于是,我們居然會讀到這樣的句子:“什么時代的推移,什么維新,什么革命,只是愚蠢的人類在那里用自己骨肉堆造紀念死的勝利的高塔,這塔,高頂著云天,它那全身飛滿的不是金,不是銀,是人類自己的血,尤其是無辜的鮮艷的碧血,時間是一條不可丈量的無饜的毒蟒,它就是愛哺啜人類的血肉。”這是徐志摩的《珰女士》里的一節。我們也居然會讀到這樣的句子:“詩人含著悲淚道:‘吾愛!你想安息吧!'‘是的!吾愛!我要安息了,永久的安息了!我已享受到生之美麗!我的安息也是非常美麗的!’一陣悲慘的秋風吹開了樂園的門。死神嚴肅地走了進來,把杜鵑姑娘從她愛人的懷里帶走了。”這是廬隱的《地上的樂園》里的一節。我們當然也還會讀到連魯迅也寫得出來的句子,像這樣:“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趙家的狗又叫起來了。獅子似的兇心,兔子的怯弱,狐貍的狡猾……”不錯,這一節出自《狂人日記》,收錄在《吶喊》一書中。吶喊著,吶喊著,白話文小說吶喊著誕生,夾纏住此一語言所可能恣肆挑弄的一切——議論、譬喻、象征或者僅僅是一個又一個當時看來新鮮、日后讀來索然的形容詞的堆疊;這是一次大膽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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