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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學若干前沿性問題芻議

——基于社會轉型與學科轉型之間關系的思考

朱德福 李春雷[41]

社會轉型是監獄制度改革與發展的重大背景,轉型帶來的許多新現象,關涉到監獄制度本質、特性的變化,實屬監獄學研究的前沿性問題,對這些問題的研究不僅是實踐指導之亟需,更是推進學科轉型之必要,這些研究形成的系統創見以及研究方法的創新,反過來為監獄學學科發展提供了新的思想資源。必須要在問題意識導引下,對監獄學學科前沿性問題投以深入的探究。

一、社會轉型對監獄學學科的諸多挑戰

(一)社會轉型必然提出許多學科前沿問題

一個學科的前沿性問題總是隨著研究對象的變化而出現的,同時它也是研究視角、方法變化的產物。研究方式方法創新是學科轉型的核心。顯然,監獄學學科轉型的起點不是抽象空洞的理論建構,而是由鮮明的問題意識為導引,牢牢抓住監獄學面臨的一系列前沿性問題,實現學科原理、邏輯、方法上的創新,這樣,就有利于打破“監獄學的視野禁錮”。[42]那么,如何抓住前沿性問題呢?

首先要把握我國監獄及監獄制度六十多年發展的基本脈絡,尤其要對近三十多年的新變化有切實的了解。為此,就必須確定這種變化所處的環境、所受制于的各種相關因素、所遇各種問題的特性。這樣,就必須確立起“轉型”概念,即著眼近三十多年來中國社會變遷的大勢,從中把握轉型這一核心過程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法治等關鍵領域里的具體體現,因為監獄和監獄制度的變化直接受制于這些領域變化,這種變化所衍生的大量問題,當然就被列入監獄學研究面臨的前沿性問題清單之中,當然需要以新的視角和方法來進行研究。

關于“社會轉型”的含義,比較代表性的是社會學論述,主要是指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從舊結構、舊規則、舊運行狀態向新結構、新規則、新狀態的過渡,有學者也稱之為“轉軌”,指是社會表層變化背后制度體制機制的深刻變化。社會轉型一般被認為包含三個層面,一是體制轉型,即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二是社會結構變動,即社會各群體、組織之間關系的變化,從單一隔絕關系狀態轉變為復雜交錯的關系狀態。三是社會形態變遷,即從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從封閉型社會向開放型社會的轉變。這是一種全面的轉型。

應該看到,這種轉型對監獄制度及運行產生的影響已經全面地顯現出來。有學者描述了監獄功能定位的微妙變化,“現在雖然實行監企分開,監社分開,原先由監獄承擔的一部分功能已被有力地剝離了,但新承擔的功能隨之衍生出來。罪犯在社會上遇到的,難以解決的問題或困難提前要求監獄參與,甚至解決,也就是說,原先應由社會承擔的義務或職責,被轉移到監獄身上,監獄成了處理罪犯與社會問題或矛盾的中介者、調解員”。[43]近些年來,監獄系統推進了許多改革措施,在理論研究方面,對新問題新現象的討論也十分熱烈,取得了不少創見。[44]這都是對這種影響作出的反應。只是這種反應還沒有提升到更系統的水平上,具體說,我們還沒有從社會轉型的宏大視角出發,對監獄制度及運行中一些重大的、根本性的問題開展深入探究。三十多年來,國家的經濟改革與發展引發了轉型經濟學研究,社會發展與改革引發了轉型社會學研究,實現了學科的突破,無一例外,它們都是從一些學科前沿性問題的探究入手,從而引發了許多創見,對政策選擇、輿情變化、民眾行為取向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也大大推動了學科發展。監獄學也應該樹立起轉型意識,立足于對轉型社會中我國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前沿性問題的探究,從實踐中提煉理論成果,為實踐的深化提供理論支撐。

在社會轉型時期,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變化無一不受到轉型力量的多方面影響,而顯然,憑借傳統的監獄學研究方式方法,難以透徹而系統地把握住這些影響及其后果,所以,監獄轉型研究是一個研究視角和方法根據研究對象的變化而依照學理規律不斷深化的研究活動。監獄學學科轉型就是這一活動的自然結果。在自然科學領域,學科轉型的起源多在于科學研究視角和方法的革命性變化,研究對象的變化相對于社會活動或人文活動領域而言,比較緩慢且各種變量作用比較簡單;而在社會科學領域,研究對象的快速變化經常導致了原有的理論定論需要修正、補充,乃至整個研究視角與方法需要更新,這是一個研究對象變化與研究視角、方法變化相互關聯度很高的過程。在監獄學領域,社會轉型帶來的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變化,引出了監獄轉型,也引出了許多前沿性問題,而我們發現,沿用原有的研究視角和方法未必能夠理據充分地得出新的研究結論,既有學科知識對于現實問題的描述能力和解釋能力不足,而且理論本身的邏輯或前提假設時時受到質疑。這就是學科轉型的前兆:需要對原有的研究視角和方法進行更新,從而推動學科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二)監獄學學科前沿性問題所提出的種種合理質疑

其實,所謂的監獄學學科前沿性問題,一定是指監獄制度轉型及運行所面臨的一系列深度的、關聯性很強的新現象,而這些現象的出現在不同程度上質疑了既有的監獄學理論體系、前提、定論乃至學理邏輯,這是轉型社會帶給監獄學研究的新課題,也是推動監獄學學科轉型的歷史性機遇,監獄學學科轉型的新概念就根植于此,它具體地表現在如下合理質疑方面:

——對監獄學的前置性基礎觀念構成了合理質疑。現有的監獄學所定義的監獄,是一種國家暴力機器,也是一種社會組織;組織內部主要構成是由法定的警察群體與罪犯群體兩大類;組織的基本職能是懲罰與矯正法定有罪者;為了履行這種職能,監獄內部建構、運行著一整套嚴格的規章制度,確保監管安全,確保刑罰執行到位。諸如此類對監獄的性質、地位、構成、功能、制度特性的描述,是監獄學研究的基礎,也成為一種學術共識。顯然,這樣的描述缺乏對監獄在更大的社會組織體系中的位置、與其他社會組織之間的聯系的把握,也缺乏對監獄內部兩大群體之間法定邊界與非法定邊界及其互動關系的把握。這不是一個可以被排斥在監獄性質、地位等基礎要素描述在外的極為重要的特性,它關系到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分析應該站在什么樣的視角、應該運用什么樣的方法的問題。恰恰是社會轉型帶給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各種影響,更完整地暴露在與其他社會組織之間關系變化上,也暴露出監獄內部兩大群體關系的重要性,監獄學研究無不強調監獄組織的特殊封閉性,并引以為監獄履行法定職能的基礎性條件。而轉型時期監獄發展面臨的種種新問題新矛盾,卻清晰地表明,監獄的封閉性不是監獄的基本屬性,那是一種形式上的封閉性,據此作為履行監獄職能的必要條件或優勢條件,是一種與轉型社會現實完全背道而馳的觀念。[45]它若作為監獄學原理的基石之一的話,必然使得監獄學研究走入死胡同。

其實,社會轉型所引發的一系列前沿性問題,還在其他許多方面對監獄學的一些前置性基礎觀念提出了質疑,比如,監獄是施行限制罪犯人身自由的監禁的場所,是一個社會必不可少的建制之一,但是,對監獄存在必要性的認可,并不等于認可了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天然合理性。隨著社會轉型的加速,人們的刑罰理念發生了巨大變化,甚至對監禁手段的適用性、必要性、正當性,提出了不同的看法,[46]這實際上也必然影響到監獄制度及運行機制的變化方向,無論從法理上看還是從社會效應上看,不解決這個問題,監獄制度的內在矛盾就無解,其發展就會受到阻礙。這就需要對監獄學一些前置性基礎觀念方面(比如監禁手段使用的可行性、合理性等),有更為開放性的探究,為此,就需要轉換視角、引入新的研究方法。

——對學理邏輯及框架構成了合理質疑。尤其涉及元理論、歷史演變、人群構成、監獄與社會的關系、監獄文化、運行機制的合理性等問題,更需要結合由社會轉型而引發的一系列前沿性問題的探討,對原有的理論定論形成超越或揚棄。比如,現有的監獄學學科概論都有章節來論述監獄及監獄制度的演變歷史,它成為監獄學學理邏輯和框架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這些論述大多數缺乏一種由充分理據支撐的學理視角,所以,就顯得泛泛而論,一些沿革描述是混雜了監獄政策演變、制度演變或是觀念演變的繁復內容,缺少核心學術主線,也就限制了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認識的深化,有關論述就總是浮于表面。而轉型社會各種力量對監獄發展的復雜影響總在提示我們,應該從新的視角對監獄演變線索進行梳理,從歷史沿革角度對監獄本質、特性及制度要素、內部構成、運行規律等重要問題,做出嚴謹的學理解釋,這種解釋將引申為對監獄學理論體系建構的基礎。學科的發展就有了堅實的基礎。同樣,關于監獄與社會的關系的論述,多局限于一般的組織關聯,[47]而社會轉型帶來的監獄發展的諸多現實問題,并不是組織關聯所能解釋的,要從監獄事業的政治基礎、法律基礎、經濟基礎、文化基礎等各個方面來進行探究,才能真實地描述和有力地解釋轉型時期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一些變化,顯然,這種變化不是形式上,也不是單一,它們需要嚴謹的學理解釋,而監獄學的建構是離不開這種解釋的。

——對研究方法論及方法構成了合理質疑。監獄學實際上是一門綜合性很強的學科,有學者認為它“屬于綜合性的社會科學”[48]它的研究對象是一個特定領域,既是一種制度,也是一種關聯度很高的社會現象(比如涉及法律制度、刑罰傳統理念、經濟基礎等),又與特定人群(如監獄警察、罪犯等)的社會活動直接相關,所以,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被借用于此,是一種合理的選擇,也是監獄學發展的基礎。從根本上看,監獄學對社會科學各學科的主要研究方法,都持開放接納立場,比如,個案研究方法、心理測試方法、問卷調查方法,乃至近年來一些學者運用人類學方法來進行深度的個案追蹤,還有循證方法等等。但是,要對監獄轉型過程中出現的諸多學科前沿性問題進行深入的探討,在研究方法使用上,還是要有所創新,這有賴于研究視角的擴大,因為視角的擴大既是新的研究方法引入所致,也為新的研究方法的運用提供了空間,比如,關于經濟發展與監獄事業發展之間的內在關系的研究,就可以運用嚴密的統計技術,進行嚴格意義上的實證研究,而不是泛泛地下一些定性結論;對監獄與社會關系的研究,就可以引入制度分析方法,側重從兩者之間的制度邊界以及社會轉型力量對這種邊界變化的影響入手,來進行細致的分析;對罪犯與家庭關系的研究,就可以運用統計追蹤方法,進行較長時間跨度的動態分析;對監獄懲罰與矯正實效的分析,就可以引入嚴密的統計分析手段,不排除就各種變量之間的關系做出某些分析模型。如此等等,監獄學要創新地使用各種已有的研究方法,著眼于監獄發展領域的若干前沿性問題,力求有更為豐碩的學理成果,學科轉型才有堅實的基礎和充沛的動力。在這一方面,其他學科轉型經驗也可以借鑒,比如,教育學就提出,“多學科研究”極有可能成為學科發展的技術路線,因為只有采取“多學科研究”才能應對社會重大復雜問題所帶來的挑戰。[49]有學者提出:從注釋法學和理論法學兩個層面對監獄學進行研究[50]。對監獄學面臨的前沿性問題的研究也應該在方法上采取更開放的立場和做法。這本身就是學科轉型的組成部分。

——對一些基本假設、結論構成了合理質疑。監獄學研究依照原有的范式,得出一些基本的理論結論,為普遍采納。這是既有學術成果的積累。但是,這些結論的適用性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尤其是社會轉型的各種力量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也影響到人們對監獄發展問題的基本看法,為此,深化、修正那些基本結論,就成為學科轉型的題中之意。關于前沿性問題的學理探究總會得引導我們得出一些新的結論。比如,關于社會主義監獄性質的理論表述,就需要根據轉型時期人們對社會主義的全新認識來進行修正,顯然,三十多年前關于社會主義性質的理論認識至今還在一定程度上主導我們對社會主義監獄本質的認識,而且,那一時期,從政治上對監獄性質的定性是主導性的,這本來就不應該成為學理研究的理論導引,隨著監獄轉型進程的不斷前行,關于監獄的組織性質、法律性質、社會建制性質、事業性質的認識一直在不斷深化,監獄與社會主義這個特定概念之間的內在聯系,也有了多樣化的理解基礎,至少關于“監獄的階級本質”之類的敘述,[51]不太可能被歸為學理闡述范圍。這構成了修正既有定論的基礎;監獄學研究中普遍視為定論的“三大傳統改造手段”(指監管改造、教育改造、勞動改造),不但成為基本的理論闡述,也成為監獄內部工作部門設置和工作機制設計的基礎,但是,社會轉型無論在理念上還是在工作應對上,都挑戰了這一定論,這種定論缺乏關于三大手段之間內在聯系的基本論述,在理論上顯露出嚴重的不足,也影響到監獄職能的真正落實,甚至成為監獄轉型的一種體制性阻礙。所以,就需要從對一系列前沿性問題的探究中找到替代性定論,為此,就要將社會轉型對監獄的執法手段、方法和體制造成的實際影響進行仔細梳理,對一些應對性做法的實際效果進行科學評估,這一過程就是開拓新視角、運用新方法的過程,“優化配置監獄學學科理論研究資源”[52]的設想才有著落,監獄學轉型就可以進入新階段。

二、學科前沿問題的探究必須根植于問題意識

近些年來,監獄學研究十分活躍,每年有專題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出版,相關學術刊物刊有大量的論文,還有不少厚重的學術著作,其中有一些論述監獄學學科的作品。但是,仔細讀來就發現,一些研究成果多局限于監獄工作經驗的一般性總結,少有理論提煉;而一些學科著述作品滿足于建構一個貌似完整的學科體系,在論述方法上,都顯得陳舊,鮮有價值實在的創見。[53]這些研究成果既不能解釋監獄事業發展的歷史問題和現實問題,也缺少學理探討價值,無法深化我們對監獄改革與發展遇到的諸多新問題、新挑戰的認識。有學者認為,“自1994年以來,中國的監獄學進入了轉型期……”[54]應該承認,20多年來,學科轉型的實績并不如人意。

造成這種狀況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研究者的問題意識不夠。所謂問題意識,就是著力于探究現實變化中出現的新現象,尤其是那些與既有的理論定論相異乃至相悖的新問題。在中國,監獄學研究從一開始就面臨兩種約束,一是過于單一的意識形態觀念約束,比如,階級與階級斗爭思維成為一種無需論證的元理論,甚至成為指導原則,這在改革開放前的相關研究中很盛行;二是在改革開放以后,順應社會科學學科建設意識的啟蒙,人們注重監獄學學科從無到有的創設,自然就從學科思維的系統性、抽象性出發,來統領對相關問題的思考,久而久之,就忽視了對監獄制度運行與發展過程中許多現實問題的探究,形成了理論結論既描述不準也解釋不了現實問題的困局。如今監獄制度的發展進入一個轉型期,涌現出大量的新問題,不斷質疑一些似乎已經成為定論的學科觀點,如果沒有問題意識作為監獄學學科研究的導引,就會陷入脫離實際的純科學框架再構建活動中,到頭來,這一框架缺乏基本的理論價值。

目前,監獄學研究是否體現出基本的問題意識,可以從研究者對學科的一系列前沿性問題是否關注,是否得出足夠的成果,是否為全新的學科思維的發展路徑提供了探索性經驗。必須指出,這種問題意識有別于有的學者提出的“本土傾向”“原創性”。[55]所謂前沿性問題,指的是學科發展得以深化所要面對和解決的最新問題,它往往是由研究對象的種種現實變化所引申出來的,同時也涉及學科的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這樣的基礎及核心要素。比如說,監獄學所研究的監獄制度在當今改革開放進入攻堅階段時期受制于各種更復雜多變的政治、經濟、社會、法律因素,監獄制度及運行規則的轉型勢成必然,其中一些變化具有重大的或基礎性意義,由此引出的問題就是監獄學研究的前沿性問題,對這種變化的學理探討當然會引發學術觀點、原理乃至方法的更新。這是一種奇特的互動現象:研究對象出現了新特點新變化,需要新的研究視角、方法來加以探討,就此引發視角創新、觀點創新和方法創新,構成了學科發展的新動力、新源泉;待到這種創新積累到一定程度,就引發出學科的“范式革命”(美國科學史家科恩語),從而實現學科發展的階段性飛躍。實際上,正是監獄轉型帶來的許多新問題需要研究,這又促動并依賴于學科基本原理、學理邏輯、觀點和方法的更新,由此,就實現學科轉型,監獄學研究就提升到一個更高的水平上。

由舊的體制框架向新的體制框架的轉型,必定觸發人們的價值、規范、制度以及行為方式的巨大變化,就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而言,市場經濟體制、開放的社會體制確實改變了外在的環境,環境的變化力量無時不體現在警察隊伍理念與言行上,無時不體現在罪犯的思想、心理及行為上,自然,也體現在監獄履行法定職能所采取的體制選擇和方式選擇上。監獄轉型就由此而引發,監獄發展由此而面臨種種復雜的選擇項。問題是,這種改革一旦啟動,就不僅僅局限于對外在環境變化的反應,而是會形成一種自發的前行力量,就成為將外在環境變化與內生體制變化結合在一起的力量,這樣,處在轉型社會里的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就同時面臨著兩類問題,一是外在環境變化背景下顯示出來的老問題舊矛盾;一類是因監獄轉型而生成的新問題新矛盾。這兩類問題往往是交織在一起的。[56]把握這些問題的成因、形態、走向、特性和趨勢,不能拘泥于一般性的工作經驗總結,也不能拘泥于抽象的理論推演,而必須借用轉型視角,才能有所創見。這就需要對傳統的監獄學研究原理、方法進行調整與修正,在此基礎上,推進學科轉型,即在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角度,形成新的模式,推動學科升級、增進學術品質。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意識。

所以,應該適時提出監獄學轉型的研究方向,以問題意識為導引,著力于對一些前沿性問題的深入探究,圍繞著監獄轉型這一核心概念,拓展視角,對轉型過程中出現各種新問題保持足夠的學術敏感,由問題意識的確立引申到“前沿問題意識”的確立,在立場上和方法上力爭有所突破,形成系統性創見,構建起全新的學科視野。這不是在學術象牙塔里下功夫的事情,不應以抽象理論建構為導向而首先要注重通過實證方法把握監獄轉型及其由此引發的各種全新的現實問題。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前沿性問題,首先是現實問題,而不是理論問題。

三、學科轉型與前沿性問題的探究

由深入研究監獄轉型問題而推進監獄學學科轉型,是順理成章的,那么,監獄學學科根本性問題的探究從哪里入手呢?應該首先從學科的前沿性問題入手。

學科前沿性問題辨識有兩個特定的標準:第一,是這個領域里最新出現的問題,比如,關于罪犯構成的研究是監獄學研究的基礎問題,社會轉型的一個具體后果就是罪犯構成的復雜化多樣化,一方面是大量低文化素質、低專業素質人士的急劇增加,一方面是高文化素質、高專業素質人士(統稱白領人士)的急劇增加;一方面是傳統的城鄉居民身份者的增加,一方面是在城鄉間流動者身份的增加;一方面是職業人士的增加,一方面是無業人士的增加,如此等等,罪犯構成的這種變化是社會轉型的直接產物,是近年來的全新現象,是既往的研究定論所不能覆蓋的。第二,這些新問題是有充分的研究價值的,也就是說,它們總是與轉型社會之于監獄制度及監獄發展的一些重大的、根本性的問題相關聯,也與學科的核心問題、基礎問題相關聯,對監獄學學理增進有切實的啟發意義,值得加以深入研究,比如,關于刑罰觀念的新變化(無論在立法機關,還是在執行機關,還是在普通民眾之中)直接關系到監獄制度改革的方向,也與監管、矯正機制的變化有直接關系,而以往監獄學研究少有對刑罰觀念變化與監獄制度變遷之間內在關系的學理性探討結論,這就需要加以填補。這都可以歸列為前沿性問題。有學者認為,前沿性問題是由一個學科的“舊學”與“新知”相互作用而形成的,這是有道理的。不可否認,一些新現象新問題,僅僅事關枝節,屬于邊緣化問題,對它們的研究難以引申出監獄學研究的學理增進。實際上,在轉型社會的快速變化之中,哪些問題是前沿性的,哪些問題不屬于前沿性的,需要進行仔細的辨識,這個辨識的過程,也往往就重新建構學科視角、探尋新的研究工具的過程,也是學科轉型的起步。

在監獄學領域,不乏對一些新現象新問題的敏感,可以說,從《監獄論壇》內容到年度的學術研討會主題,再到有關部門的課題指南,三十多年來社會轉型對監獄改革和監獄發展的幾乎所有問題,都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了。只是缺乏對這些問題的辨識,沒有列舉出哪些是真正屬于前沿性問題,所以,也就沒有集中力量來進行系統深入的探究。有學者指出,“經過十多年的探索,一種以改造罪犯為守法公民為目標,以管理、教育、勞動和心理矯治為手段,以‘規范化’、‘文明化’、‘科學化’為主要內容,以開放性、科學型、精細化為特征,以法律為主要導向的現代監獄矯正模式,已初見雛形。”[57]

這種論斷顯然失于過分樂觀,因為涉及模式成型及運行的許多基礎性問題,遠沒有得到深入的探究。這源于目前學科轉型視角的缺乏,還沒有充分地意識到把監獄改革和發展放到轉型社會大背景下來進行研究,會得出什么樣的理論創見,而這些創見本來是可以構成監獄轉型的觀念動力的。

這種辨識可以從轉型社會如何影響到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變化這個最一般性問題著手,具體設問涉及五個層面:(1)結構—關系的變化,這是狀態層面:社會經濟結構的變化反應是社會關系的變化,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在這一層面上受到了哪些具體的影響?影響的途徑是什么?影響的后果什么?(2)規則的變化,這是規范層面:轉型社會中制度及規范的新舊交替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到底產生了什么影響?影響的途徑是什么?影響的后果是什么?(3)轉型社會中人們價值取向的變化完全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這是理念觀念層面:這種變化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產生了什么樣的影響?影響的途徑是什么?影響的后果是什么?(4)人們在新社會環境里的態度、認識和應對方法的變化,這是行為層面:社會轉型中人們行為方式的巨大變化,對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產生了什么影響?影響的途徑是什么?影響的后果是什么?(5)社會轉型是由制度改革引起的,也是制度改革深化的動力,這是制度化層面:在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制度全面改革的背景下,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受到了哪些影響?影響的途徑是什么?影響的后果是什么?也就說,凡是涉及其中任何一個層面(各個層面之間的聯系往往是內在的、直接的、多變的)的新現象,都可以被歸列為監獄學的前沿性問題,這類問題無疑是最顯著的、最有深度的,也是最有基礎意義的,是監獄轉型研究的要點所在。不回答這些問題,就難以把握轉型時期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變化的本相、特性和趨勢,未有學科轉型,自然就使得相關的研究失去了現實價值,其理論價值也必定大打折扣。

(二)監獄學十大前沿問題舉凡

依照上述辨識標準,在此,凡舉十大前沿性問題,加以簡單探究,以表明前沿性問題的提出與探究對推進監獄學研究轉型的實際意義。

1.社會觀念的變化對罪犯觀念的影響,核心是權利觀念的強化。

作為三十多年來社會轉型的動力、伴隨物及后果,民眾的觀念已然發生巨大變化,特別是權利觀念日益深入普及,為各界民眾以不同的方式所體驗、所掌握、所踐行,權利觀念強調各種社會主體(個人的、群體的、社會的)具有自然權利的正當性,這大大推進了權利實現和保障的制度化法律化進程。但是,罪犯是一個特殊的公民群體,他們的許多權利被依法剝奪或受到限制,所以,其權利保障問題就成為一個特殊問題,對此,學界還存在著一些偏差性觀點,比如,有學者認為,“保障罪犯權利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現代監獄的必然要求”。[58]這種觀點忽視了罪犯權利保護是一種普適性理念,是所有國家和地區監獄制度發展的基本方向,在轉型時期,這個問題尤為突出,比如說,在中國,個人的經濟權利、政治權利、社會權利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申張。自然,罪犯群體本不隔離于這種權利新觀念,受到監禁以后,他們從本能上、從理性認識上,都會對監獄在罪犯權利保障方面的制度安排、工作方法,產生一種審視,會利用各種方式表達對未被限制或剝奪的權利的伸張意愿。這是一種意義重大的新現象,它固然改變不了罪犯與警察之間的法定身份界限,但關系到監獄在履行懲罰與矯正職能時,如何在法內和法外兩個層面上充分關注到罪犯的這種權利意識及其行為取向。另外,罪犯親屬的權利意識的強化,在客觀上也對監獄制度即運行的合理性提出疑問,往往構成了對監獄工作的外在監督力量。監獄的相關改革是否解決了這個問題,一些一般性結論是遠遠不夠的,還有待于深入探討。

2.社會風險程度上升對回歸社會者的能力新要求,反映的是轉型社會的不確定性需要特定的能力養成來應對。

轉型社會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自然就形成巨大的風險,一般民眾在生存與發展過程中尚難以完全規避或防范住這些風險,刑滿釋放者更是如此,因為他們在服刑期間失去了本已健全的社會關系網絡、失去了正常的信息資源享用便利、失去了專業技能的成長強化機會,回到社會以后,他們就完全暴露在高風險社會之中,常常受到挫折與磨難。[59]這一事實反過來引發了對監獄矯正職能履行有效性的反思。監獄總是以監管安全第一為原則,近些年來,許多監獄著手從賦能角度(比如提升罪犯認識能力、勞動技能、社會交往能力)來推進罪犯改造工作,為的是從根本上將罪犯改造成為在未來社會生活中有基本生存和發展能力的合法公民。這方面的努力剛剛開始,尚存在著不少困難與不足。應該承認,現有監獄制度還無法完全達成懲罰與矯正兩種職能之間的基本平衡。如果未逢轉型時期,這種失衡尚可容忍或掩蓋,因為,社會風險程度不高,對刑滿釋放者社會生存與發展能力的要求相對低一些。而在轉型時期,每個人面臨的風險陡升,凸顯了刑釋者應對能力被剝奪所造成的嚴重后果。這實際上反映的是監獄制度的內在欠缺。

3.法治意識的普及對執法規范性的新要求,罪犯及親屬的法律維權意識的增強,都大大改變了執法環境。

在轉型前,中國社會的治理基本上靠政策,而如今,依法治國成為國家治理的基本策略,監獄本是執法機構,依法本是鐵律,但是,只是在近些年才公開提出執法規范性問題,這說明,轉型社會時期的法治建設成果惠及到了監獄,對罪犯進行法律教育成為普遍的教育改造內容,這幫助他們認清過去的罪錯、樹立基本行為規范,同時也提升了他們以法的眼光來看待監獄工作的能力,如果監獄在制度設計、日常監管中有不依法的現象,就必然對罪犯產生強烈的負面導向作用,足以抵消法律教育的功夫,讓這些原本因違法而受懲罰者更難養成對法律的敬畏與遵從之意。另外,罪犯家屬以及社會人士,也逐漸學會了以法治眼光來審視監獄制度及監獄工作,他們的維權需求比之前大幅地增長,這客觀上構成了一種特殊的監督力量。一些監獄顯然還不完全適應這種新情勢,在提升執法規范性方面遲遲沒有動作,不但在罪犯矯正方面無所用功,而且在日常監管方面,也難有高效率的成果,對罪犯合法權利的維護也很不重視。[60]近年來,監獄頻頻出現意外事件,就是沒有嚴格執法的結果。這源于對監獄制度的嚴重誤解。

4.刑罰理念的變化對行刑制度的新要求,要求對強制力使用的前置性條件進行重新考慮。

社會轉型改變了既往是非善惡美丑的判斷參照系,也讓全社會在罪犯懲罰問題上的理解有了多樣性,比如,嚴格限制死刑、社區矯正、人性化管理、特赦等觀念,也不再是不可思議的,相關法律的修改也順應、引導了刑罰理念的變化。作為行刑機構,監獄如何在日常監管、教育中反映這種積極變化,是檢視監獄轉型的重要尺度。僅僅局限于如“監獄安全管理”之類問題的研究,就會過度強調強制力使用,忽視社會轉型及人們觀念變化對強制力使用前置性條件認識的變化,加劇獄內沖突。如果固守于非轉型時期形成的僵化體制和做法,就會使得監獄成為轉型的落伍者,其履行法定職能的有效性將受到嚴重的限制。與監獄布局合理化、硬件建設水平的提升相比,這是一個更關系到現代刑罰理念是否能夠真正落實的根本性問題。許多監獄在處理對罪犯的獎罰問題上進退失據,暴露出落后的刑罰執行理念及慣例已經嚴重不適應于現實變化,失去了對罪犯群體的行為及理念再造的導向作用。這是對監獄制度的內在機制的嚴重損傷。

5.社區法治對社區矯正的要求,體現了社會橫向發展趨勢。

中國社會轉型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以由上而下的垂直型管理系統為主,逐漸轉變到以社區(團塊)管理系統為主的新模式,社區的重要性顯示得極為明晰。動用社區資源來參與罪犯的懲罰與矯正,有國外非常成熟的制度和機制,這也成為三十多年來中國刑罰執行制度改革的重要借鑒和突破口。如何借助社區運行法治化趨勢,讓這種“開放式監獄”運行得更規范,是一個全新的問題,而對現有的社區矯正經驗,未見有系統的理論闡述,一些實證研究也缺乏轉型視角,[61]這樣,在實踐中,社區矯正制度的潛力遠沒有得到發揮,社區法治建設功效也沒有惠及社區矯正領域。“關門辦監獄”的習慣做法所依仗的制度基礎遠遠沒有得到改造,在封閉環境下的罪犯矯正做法無法自然引申出在社區這一開放環境中矯正罪犯的基本經驗,其根源就在于對監獄制度的基本特性的理解還固守陳規。在學術研究上也沒有得出有價值的結論。

6.社會結構變化和行為多樣化對罪犯構成的影響,對監獄制度和運行模式構成了特定壓力。

作為社會階層變動的一種后果,罪犯構成變化是一種基礎性變化,反映的是社會結構變化,比如向城市流動的農村人口每年增加2000萬這一事實,反映到罪犯構成中,出生農村但具有有限城市生活經驗的罪犯占據了越來越大的比重,用傳統的方法難以有效地對這部分罪犯施加教育改造;傳統的群押群管方式應該進行哪些調整,一直缺乏清晰的理論引導,鮮見這方面的系統的實證研究。職務犯管理模式的改進也是如此。罪犯構成變化表面上看,是罪犯的社會經濟特性構成的變化,實際上蘊涵著他們的思想、心理及行為變化正在趨向復雜化多樣化,劃一的監管與教育模式是難以應對這種新現象的。從對罪犯構成變化的把握中得出關于監獄轉型及工作方法的一些新思路、得出關于監獄制度本質變化的新思考,才是最重要的。這需要對罪犯分類問題進行開創性研究,但是,這一方面的研究成果甚少。[62]

7.職業選擇、職責要求,對警察隊伍職業成就感的影響,與現代人的自主選擇與個人職業生涯設計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

警察是監獄制度和運行的主體,是法定的監獄管理者。他們身處轉型社會的紛繁變化之中,尤其是年輕警察,對從事罪犯管教工作的意義和前景有多樣化的看法,他們的職業成就感、責任意識傾向往往不可避免地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日常執法行為,對監獄警察職業評價比較高的警察在履職時自然就比較盡心盡職,評價不高的警察很難符合現代監獄管理的履職要求。有學者指出,“隨著科技的進步、經濟的繁榮、文化的變遷和人們人生觀、價值觀的改變,監獄警察的心理壓力會越來越大,如不抓緊提出對策,它必將成為制約監獄各項工作發展的瓶頸。”[63]作為紀律部隊,這支隊伍的管理在傳統上或是強調紀律的強制性,或是強調思想覺悟的啟發,但這很難產生理想效果,部分警察職業生涯管理理念與傳統的職業要求之間產生了越來越明顯的張力;[64]另外,警察應該是社會主流文化價值的載體與傳播者,傳播對象是特殊人群,他們應具備更多的知識,應付出更多的耐心、毅力,應該懷有更切實的良知與責任感,來抗衡監獄亞文化的消極影響,顯然,只有對自身職業評價很高的警察才能做到這一點。也就是說,監獄警察雖然在相對封閉環境里工作,但是,社會轉型所帶來的觀念變化對他們造成的沖擊,依然是無所不在的,沖擊效應并不總是對提升警察隊伍戰斗力內聚力都是有利的。只有以轉型視角,來對他們的職業評價體系、敬業態度、職業責任意識、職業選擇的替代性,形成系統的認識,充分評估與防范警察的職業風險,才能牽住警察隊伍建設的“牛鼻子”。

8.社會開放性對監獄由封閉向開放構成了壓力和動力。

中國社會轉型過程也是社會不斷開放的過程,無論在地域之間、職業之間、階層之間,頻繁的流動造成了社會開放基本格局,對外開放也是這一格局的組成部分。特定社會組織的制度建設、運行要順理成章,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對開放條件下出現的新問題的積極應對。監獄素來以封閉自稱,也以封閉為組織特性之一,但是,在開放格局下,不利用廣泛的社會資源來監管和教育罪犯,是很難達成懲罰與矯正兼容的目標的,近年來提出“開門辦監獄”理念,就是一種積極的反應,但是,理念的落實并不順利,因為人們沒有意識到監獄向社會開放的基本內涵、意義和具體途徑,所以,還是淪于傳統的引進社會幫教力量的做法,沒有著手更高開放層次的嘗試。[65]這使得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的改革總是落后于社會開放的基本趨勢。如何引入社會資源參與罪犯矯正的問題,只有放在轉型大背景下,才能得到解答。比如,在臨釋人員出監教育階段,完全可以施行監獄開放的做法,為他們創造出更多更早更靈活的與社會生活接觸的機會,既可以引入用人機構來進行面對面的招聘,也可以嘗試讓罪犯先行就業(白天出監工作,晚間回監服刑),也可以創造他們與家人更便利的直接接觸途徑,等等。開放就是給予更多的選擇空間,社會轉型給了監獄制度及運行機制的改革極大的機會,對此,要有充分的認識。

9.信息技術的普及為監獄的管理信息化提供了歷史性便利,社會技術進步效應應該充分地發揮。過去三十多年的社會轉型借助與信息技術(尤其是互聯網技術),引發了社會治理手段的創新機會。監獄治理也有了更為豐富有效的技術支撐,社會的信息化進程正在加快推進,而監獄信息化步伐雖然很快,但還是遠遠滿足不了監獄轉型的需要,[66]要應對監獄職能履行方式面臨的新問題,信息技術的利用已經成為一項基礎性的工作。但是,鮮有人意識到,監獄制度及運行模式也應該隨著監獄信息化程度的提高而發生更為積極變化,這種變化的方向應該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信息優勢,提升監獄治理的水平,同時,也要防范其中隱含的風險[67],因為信息技術的運用不但改變了監獄管理者獲取信息的方式,也對監獄制度的運行產生了嵌入式影響。這樣,就需要在轉型視角引導下,強化對技術與制度之間內在關聯和相互促進關系的深入研究,比如,直接管理模式如何借助信息化手段落實到位;執法規范性程度的監測、罪犯日常行為監控等等,都不是多用監控鏡頭那樣簡單的問題,要找到技術與制度有機銜接的關鍵點。

10.新媒體時代對監獄執法監督、執法公信力影響

中國的社會轉型本來就有社會不斷開放的含義,到21世紀初期,這種開放借助新媒體(包括自媒體)的出現,而進入到全新的階段,新媒體以其迅速、便利、直接、互動等特點傳播各種信息,這對以封閉管理為基本特性和傳統優勢的監獄制度運行來說,是一種顯著的沖擊。在討論這個問題時,一些學者提出保守監管秘密以強化風險防范,但忽略了更為根本的問題所在,即新媒體的快速發展客觀上形成了對監獄執法的一種監督,成為既有執法監督機構(駐檢、內部紀檢等)之外的新機制,而且,由于上述特點,這種機制運行起來,其社會影響力極大。近年來,一些監獄頻頻爆出公共形象危機,這本質上屬于執法公信力危機,蓋源于監獄有關部門低估了新媒體的這種影響力。新媒體具有“穿透”監獄高墻的能力,對高墻內執法的規范性、權威性和嚴正性是一種有效的督促力量,但是,如果不對新媒體運用設定必要界限的話,它對罪犯這個被剝奪或限制了部分公民權利的特殊人群的影響,就難以控制,這必定給監管安全帶來嚴重的問題,因為新媒體在傳播了某種監督力量的同時,也混雜了一些不利于監獄監管安全的其他信息,而新媒體本身又不具備自身“篩選”或“凈化”信息的能力。所以,在借力新媒體監督力量提升執法規范性水平與防止一些不恰當信息之間如何達成基本平衡,是一個真正的前沿問題。不能設想監獄為了監管安全而自外于新媒體,應該研究如何適度地利用好新媒體的力量,對執法活動的各個方面和環節進行無遺漏地監督,并將這種監督與傳統的機構監督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真正提升執法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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