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竟然也沒睡著，雙眼似睜似合，枕頭下微微濕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陽搖搖頭，收回精神力。

接下來，他起身站樁，恢復靈力。

隨著時間的流逝，丹田處那只剩下小半的氣團漸漸變大，到達原來的大小后，沒有停止，還在增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陽停下來。透過紙窗看，外面沒那么黑了，泛起一些白光。他已經站了半夜。

柳陽不但沒覺得累，而且感到精神飽滿。摸摸胸口的魂玉，看到靈力值變為了35，他心中很平靜，在他看來，靈力的增長，只是為了殺人罷了，有什么好高興的？

推開門，來到院中。

外面的空氣微微發涼、有些濕潤。太陽還沒有升起，只是遠際有了一團紅霞，霞光落在他眼里，讓他心中多了一些光和熱。

“小伙子，這么早起來了？”

柳陽轉頭望去，馮巖早就起身了，在屋檐下朝他笑呵呵的，顯得精神。

看著馮巖窩窩癟癟、炭塊似的臉，柳陽也露出笑容，“大爺，這么早就出去啊？”

“這幾日，忙嘞。”

馮巖走了兩步，來到板車前，兩手握住前端的拉桿，一撐，抖落一地的黑色煤渣。說了聲“走了！”就拖著兩個咕隆咕隆地響大輪，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爺子走得急。

天冷了，各家都開始囤煤御寒，所以最近跑得比平日多得多，忙完一整個白天才回來。然而煤炭產量大，價格低廉，老爺子運煤也賺不到多少。

青水鎮最不缺的就是煤礦，西北處的山脈，每天都有人從那邊源源不斷送煤來。當然，山脈中除了出產煤礦，還有...靈石，只不過普通人接觸不到而已。

柳陽目送老爺子出去。

這時，紅日露出一個尖，金光穿云破霧，照亮了半邊天，也照出他眼里的迷茫。

老爺子一輩子...究竟在忙什么？

每天精神飽滿的出去，疲憊不堪的回來...付出這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幾個銅子？銀兩？

為了生存？

我呢？

柳陽怔怔發呆時。

“柳大哥，早。”耳邊聽到冰兒清脆的聲音。

柳陽側目，冰兒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出來。換了一身素衣，打扮也很簡單。柳陽說不出話來，朝她微微點頭。

冰兒低頭，猶豫了一會，“柳大哥，我想...回家看看。”

“你家？在哪？”

“離這兒不遠，只是偏僻了些。”

冰兒昨晚與婆婆交談時，就知道這兒離她家很接近......離家多年，冰兒一想到自己以前的家，心中開始懷念，生出一些不著邊際的念想。可又一想到將自己騙賣到青樓的父親，她又難過起來。

雖然嘴里曾說過永遠不回去，但半夜里的淚水悄悄落下時，她內心又動搖了。一想到心里頭那個充滿未知變數的家，她心中害怕。可骨子里要強的性格，又讓她決定回去看看...即使是去告個別。

柳陽答應了，而且冰兒既然說離這兒不遠，倒不如現在就去。

當即告別許婆婆后，兩人一起離開馮宅。

沿著后巷，越走越是偏僻，路人漸漸少了起來。腳下的青石板，漸漸換成了凹凹凸凸的硬土塊。路上不僅能聞到泥土的氣味，還有一些食物殘渣，散發著腐臭。柳陽將一個個老舊的小院看在眼里，他腳步沒停下。

燈樓府邸的繁榮，自然少不了一個個貧寒的陋舍作為陪襯，以彰顯它們的可貴。

“娘，我要上‘學堂’。”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說什么？”

“我要去學堂。我也要和哥哥一樣學習，如果能煉出‘氣感’，將來我要加入大家族，驅妖獸！”

“姑娘家，去什么學堂，趕緊幫娘干活，這桶衣服交給你。”

“我就想去學堂！”

柳陽精神力展開，這是一間雜院，由幾戶貧苦人家合住，一大早，十多口人，各人忙著個自的事情。倒臟水、掃地、煮粥，小孩則在一邊玩耍，最小的孩子光著兩個屁股蛋跑來跑去。

一個婦人正在井口邊，拿著搗衣的木杵。身后跟著一個小女孩，抱著木桶。屋外是一個少年，借著剛出的日光看書。

小女孩才六七歲的樣子，沒穿褲子，全身搭著幾片破布。女孩小臉上彎彎的一道眉，很淡，更顯出大眼睛的黑亮來。她臉頰又瘦、又黑，隨著她大聲的叫喊，臉上才多了些紅潤來。

“你去學堂，家里的活誰干？”婦人把嘴噘得跟驢似的。

“我干的活比哥哥多，為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小女孩氣鼓鼓的，說出的話很麻利。

“不行！”婦人皺眉。

“為什么不行？”小女孩咬了咬下嘴唇。

“不行就是不行！干活！”

這時屋旁傳來“哥哥”的聲音，“你將來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后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賠錢貨！”

“瞎說什么！”婦人舌尖一用力，爆出這幾個字。

旁邊的眾人彼此說著閑話，看到小女孩一家，他們靜了一會兒，立馬又想到自己家受的苦來，一個個頓時打開了話題匣子，家里長家里短的，將多年受到的委屈不厭其煩的說著——即使說過很多遍，自己都快聽膩了。

小女孩哥哥的話雖然難聽，但現實就是這樣。這些窮苦的人，如果生出女兒，長相好的，嫁到好人家當妾，能拿到不錯的價錢。不好的，隨便賣出去，算是賠本。當爹當娘的雖然不忍心，但日子還要過的！

至于去學堂，多一個人去就多一份費用，還少個干活的人！這怎么行！

小女孩憋著巨大的委屈，作出她最頑強的反抗——把衣桶砸地，一手鼻涕一手淚的跑出來。

“柳大哥，怎么了。”冰兒看到柳陽停住腳步。

“沒事。”柳陽回過神，院里的聲音他全都聽在耳邊，他無奈搖頭，這邊的窮苦人家太多了，這只是其中一處罷了。

“哎呀！”小女孩一時心急，跑得又快，正巧撞在柳陽腿上，蹌踉得退了幾步。

“嗚嗚——”小女孩揉眼，難過的大哭。

柳陽動容，從懷里掏出二兩銀子，放在她面前，“小姑娘，賠給你，不哭了，好不好？”

小女孩一聽，停止了抽泣。她眼里有銀亮亮的淚光，看著碎銀，碎銀也有銀亮亮的光。她心中亮了起來。

“好。”小女孩一把接過。

【叮~精神+1】

【當前精神：8】

柳陽微笑，心情一時舒暢起來，伸手便要去撫小女孩的頭。

小女孩將銀子緊緊揣在懷里，見他手伸過來，急忙退后兩步躲開。大眼睛直直的看著柳陽，害怕他要反悔。

柳陽一只手硬生生的留在半空，頓時有些尷尬。索性用伸出的手擺了擺，算是告別，“回家吧。”

小女孩轉身。

“慢著。”冰兒突然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