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高三年級的期中考試從周三持續到周五。周三下午考語文，周四考英語和數學，周五上午考文綜，下午考理綜。而高三（１）班和（６）班要全員參加文綜和理綜的考試。

理綜考試的那個下午下起了小雨。

早早答完題的李維軍默默轉頭朝后方的張瑞寧使了個眼色，倆人便有默契地一塊兒交卷了。平時他們答題速度再快也絕不會在考場上提前交卷，因為容易影響其他同學的節奏。而以往大考是全年級打亂考場，但這次年級組特地將（１）班和（６）班單獨分在兩個考場，這時候故意提前交卷就帶著很明顯的挑釁意味了。

對面考場里，楊雨博也懶洋洋地拿起試卷起身，路過講臺邊時順手敲了敲第一排正中央的桌角。正睡得香甜的吳冰倩迷迷糊糊睜開眼，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緊跟著也拿著卷子朝講臺走去。

高三的期中考試比其他年級晚一周，這會兒高三年級的教學樓里分外安靜，大部分學生還在奮筆疾書。而另一邊的籃球館里，正在進行今年校籃球賽的第一場預賽。

（１）班一大半人都已經交了試卷，這會兒都圍坐在食堂里。既然沒法回教學樓，一行人準備去蹭個球賽。

“靜怡跟你們一個考場嗎？她還沒交卷嗎”

“放心，有人陪著呢”

２

站在體育館門口往里望去，兩邊看臺烏泱泱一片都是燈牌和手幅。

還記得去年他們班打比賽的時候，臺下的迷妹最多也只敢矜持地喊兩嗓子“楊雨博好帥”、“李維軍加油”。想不到一年過去，現在連追個班籃球隊都這么拼。

楊雨博看著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感受了到那么一絲歲月不饒人的無奈啊”

“誰比誰老還不一定呢，等你成了大叔的那天，我可能還和現在長一個樣呢”

“嗯，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他笑著轉過頭來，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

明明他的表情里還帶著戲謔，她卻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真真切切的期望。

“我說，你們倆別杵在這么明顯的位置打情罵俏了好不好，臺上一大半觀眾的注意力都被你們勾走了。”同班的男生發現他倆落在后面，忍不住打趣道。

吳冰倩回過神來，稍微抬頭瞟了眼觀眾席，好像……還真有關注的目光落到他們頭上。她趕緊低下頭，戳了戳楊雨博的腰示意他趕緊走。楊雨博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便不緊不慢牽住她的手往臺階上走去。

現在距離比賽開始不過幾分鐘時間，觀眾席上的黃金位置早被搶占一空。一行人在后排空座中找了塊視野相對最好的區域，楊雨博便自覺拉著吳冰倩又隔了兩排空位坐在最后。

按吳冰倩的話來講，雖然她跟楊雨博小時候大部分相處的時間都不太和睦，但她是實實在在跟著楊雨博湊在男生堆里長大的。那會兒教職工小區里男孩多、女孩少，同齡的只有她和曲靜怡兩個女孩子。曲靜怡從小人如其名，大夏天的時候捧半個西瓜就能安安靜靜在家里窩一整天。但她不行，于是投奔楊雨博和他的朋友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雖然他表面上嫌她很麻煩的樣子，有好玩的東西卻從來不會忘記她。

雖然她看他不太順眼，但他出去玩的時候從來不會把她丟下，倒也不是那么討厭了。

后來她就學會了爬樹、打球、打游戲，而且玩得很溜，雖然楊雨博每次看到她爬樹都會臉色鐵青地把她拎走，也學會了如果遇到壞人該往哪里打，也跟他的朋友成了哥們。

這會兒坐在看臺上，吳冰倩一開始確實是認真地一邊看球賽一邊跟楊雨博討論著賽況，只是他們親昵地頭靠著頭竊竊私語，一個笑靨如花，一個溫柔寵溺，后排如果還坐著觀眾的話應該不會覺得他們是在心無旁騖地討論籃球。

這場一本正經的籃球雙人討論會如意料之內的沒有持續太久，后來不知怎么的就變成吳冰倩牽過楊雨博的手，然后樂此不疲地一根一根把玩他的手指。

“這好像是我們倆第一次一起坐在看臺上看球”

“嗯，以前你來看球的時候，我都在球場上，聽你給我加油的聲音”

“哼，整個體育館里多少人給你加油啊，你怎么能分辨出我的聲音呢”

“不用聽，只要我能一眼看到你在的地方，心里就能聽見你的聲音”

她瞪他一眼：“楊雨博，你真的變了，你以前可沒法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話”

甚至還沒仰頭看他的表情，便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溫度。自從他們正式確定關系，這人就開始各種明著騷。

她靠在他肩頭，突然就想到他第一次教她打籃球的那會兒。

“誒，你小時候不是看我挺不順眼的嘛，那時候干嘛還帶我玩，教我打籃球啊”

“那時候我是真覺得，你跟我天天吵架還挺有意思的。不過你不也看我不順眼嗎，干嘛還天天樂呵呵地跟我玩”

“我那不是有的玩就好了。再說你帶我玩，好像也就沒那么討人厭了。我是有良心的好不好”

“但我有一天突然覺得，老讓你跟男生待一起玩，你是不是還挺無聊的。而且我自己也沒那么喜歡天天都往外跑。我就想告訴你，其實我們倆有時候可以留在家里的。但那天下午，你還是一臉興奮地跑過來，拉著我就往外走。”

“我也沒有那么貪玩啊，后來有一天你發燒了，那幾天我都待在家里，沒有一個人跑去跟他們玩”

“嗯，值得表揚”

“但我其實到現在都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倆對彼此的敵意到底來自哪里。”吳冰倩望著他；“你長得這么好看，我怎么會討厭你呢。我長得這么好看，你怎么會討厭我呢”

楊雨博被逗笑：“這個問題我也想過，至今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