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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國魂猶存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2766字
  • 2019-12-03 22:00:00

不幾日,李綱與宗澤抵達鎮江府面見宋高宗。行宮朝議時,眾人議論紛紛。

“諸位愛卿,如今我大宋國泰民安,江山社稷重回如初。爾等可要盡心竭力,為朕分憂。”宋高宗環顧四周,微微一笑。

黃潛善瞇眼一笑:“陛下所言極是,如今陛下登基大寶,我大宋江山社稷有主,陛下繼承父兄基業,實乃得天時地利人和,順天應人,此為天命所歸。以后我大宋必得如日中天,堪比太祖武德皇帝開國之時。”

“陛下文武雙全,無出其右。想必太祖武德皇帝也甘拜下風。”汪伯彥不甘示弱,轉了轉眼珠,奉承開來。

二人這般諂媚之語,群臣也是議論紛紛,宋高宗聽了喜樂無比,如沐春風。

李綱不好反駁,不過也并不以之為然,想起往事,頓時奏道:“陛下,如今雖說天下太平,可女真人依然為非作歹,揚州城之事,歷歷在目,皇上要熟思。這恢復中原,直搗黃龍,迎回二帝。實乃順天應人之舉,還望陛下明鑒。”

聽了這番話,宋高宗馬上一臉不悅,可李綱畢竟是自己提拔的宰相,不可不聽,只好微微一笑,心里卻悶悶不樂。

“陛下,還記得磁州之事么?陛下當年英明神武,堪稱我大宋天下兵馬大元帥。一呼百應,如今登基大寶,可喜可賀。還記得老臣與汪伯彥大人做副帥,輔佐陛下,與女真人周旋。”宗澤捋了捋胡須,語重心長道。

“老將軍勞苦功高,讓女真人心驚膽裂。作為東京留守,老將軍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今年事已高,還望老將軍多加保重才好。”陳東也贊不絕口。

宋高宗也飽含深情,看向宗澤,他與宗澤也是患難與共過,故而對宗澤多有恩惠。見宗澤如今年事已高依然為自己分憂,不覺熱淚盈眶,想起當年宗澤的一道奏章,就記憶猶新的吟誦開來:“還記得,老將軍當年上過一道奏折,朕如今還是記得清清楚楚。”說話間隨即吟誦開來:

天下,乃太祖、太宗之天下,陛下應兢兢業業,思慮再三,傳之萬世。為何急切應允割讓河東、河西,還要割棄陜州蒲縣和解縣?自金人再次入侵,朝廷未曾任命一將,派出一兵,只聞奸邪之臣,早進一言,主張講和;晚進一說,請求盟好,終就釀成大禍,以致徽欽二帝北去,宗社蒙受恥辱。臣以為陛下會赫然震怒,明令賞罰罷黜,以再造王室。眼下陛下即位業已四十日,卻無大號令傳出,只見刑部指揮發文:‘不得發布赦文到河東、河西、陜州的蒲縣和解縣。’此乃壓制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絕于民。臣雖愚鈍怯弱,但愿親冒矢石,為諸將之先,能捐軀報國也心滿意足。

沒想到宋高宗會當著群臣的面,當堂說出宗澤的密奏。群臣也是面面相覷,原來宋高宗是想打草驚蛇,讓群臣明白,目下朝廷還是需要忠義之氣的。黃潛善與汪伯彥面面相覷,頓時恍然如夢,聽了宗澤的奏折,大驚失色。

“要說姜還是老的辣,宗澤大人的慷慨陳詞,肺腑之言,實在令人感動。不過老將軍哪里知道陛下的難處,靖康恥后女真人搜刮了我大宋的銀子錢,國庫早已空空蕩蕩。這打仗可不是一朝一夕,銀子錢還是必不可少。陛下如今登基大寶,力挽狂瀾,已是不易。如若貿然與女真人開戰,勢必以卵擊石。你們如何就不體諒陛下的難處,真是不當家不知這當家的難處。”汪伯彥嘆道。

黃潛善也添油加醋道:“皇上日日夜夜都想著趕走女真人,老將軍可不能冤枉皇上,以為皇上只顧歌舞升平。皇上文武雙全,趕走女真人指日可待,不過要養精蓄銳。過上十幾年,女真人就人困馬乏了,我大宋一鼓作氣,再揮師北上,割掉女真人的腦袋也為時不晚。別看女真人目下來勢洶洶,可他們彈盡糧絕之時,想必就一敗涂地了。”說話間眉飛色舞,抑揚頓挫,頭頭是道,自我陶醉。

李綱不以為然,馬上反駁:“目下可不是我們躲躲閃閃之時,女真人來勢洶洶,他們意欲亡我賊心不死,我們如若想著避其鋒芒,退避三舍。可等到無路可退又當如何?”

“皇上,李綱大人所言極是,如若一味避其鋒芒,就怕女真人會反撲的更厲害,到時候恐怕由不得我大宋了。這抗金大旗還是要豎起來,如若不然,后患無窮。別說我大宋養精蓄銳了,恐怕無立足之地也是很有可能。”宗澤神情肅穆,叮囑宋高宗。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極是。還望陛下熟思,當年欽宗皇上也是一味求和,結果就上當受騙了,不但沒趕走女真人,反而中計,落得背井離鄉的奇恥大辱。”陳東也奏道。

宋高宗尋思:“這陳東果然是口無遮攔,這話也當堂敢說。”想到這里,一臉不悅,默然不語。

“陛下,這求和目下看來并不可取,抗金實為當務之急,還望陛下明鑒。”李綱啟奏道。

黃潛善冷笑:“李大人此言差矣,金人也是偷襲。想必他們不會家常便飯一般總是南下。我大宋目下不可舉抗金之旗,以免激怒金人,這般引火燒身。”

“一派胡言,我堂堂大宋為何對金人就戰戰兢兢,唯唯諾諾了。如何就膽怯的了不得。金人也是人,兩個眼睛,一張嘴。也吃飯睡覺放屁,莫非他們是三頭六臂不成?如何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想想看,揚州城之事,我大宋十幾萬禁衛軍居然被一萬金軍趕鴨子一般打得抱頭鼠竄,黎民百姓也慘遭滅頂之災。這難道就是激怒金人了?我大宋不招惹金人,可金人卻招惹我大宋。這便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宗澤氣得咳嗽起來。

汪伯彥笑道:“老將軍年齡大了,想必也有糊涂時候。揚州城之事不過是金人偷襲,算不得什么正大光明。”

“這金人偷襲莫非要通知我大宋一番不成?既然是偷襲自然就不是正大光明。”李綱笑出聲來。

黃潛善一看,李綱這般冷嘲熱諷,就反駁道:“李大人手下有個郭京,這郭京被金人打敗了,是也不是?”

“郭京的確在李綱大人手下做過事,不過是尋常的士卒而已,至于后來郭京裝神弄鬼搞得東京城被攻破,也是李綱大人被逼無奈離開東京后的時,這世人皆知,難道爾等愚昧無知,裝傻充愣么?”宗澤哈哈大笑。

汪伯彥灰頭土臉,頓時悶悶不樂,可靈機一動微微一笑:“李綱大人在埋怨欽宗皇上還是埋怨太上皇?”

“埋怨談不上,也不敢。欽宗皇上貴為天子,我李綱離開廟堂絕非欽宗皇上本意,如若不是李邦彥這等卑鄙小人挑唆,焉能如此?”李綱聽了這話,笑出聲來。

黃潛善馬上冷笑:“張口閉口欽宗皇上,難道你要拿舊皇上來壓新皇上么?如今陛下繼承父兄基業有何不可?”這話一出,群臣震動,宋高宗更是一臉不悅,怒色滿面。

“陛下,李綱大人絕無此意。黃潛善大人如何說舊與新!素聞三國時代,孫仲謀就繼承父兄基業,坐領江東,成就不世之功。難道陛下不如孫仲謀了?黃大人意欲何為?”宗澤馬上打抱不平開來,頓時質問黃潛善。

“皇上自然比孫仲謀強太多,再說三國哪里可與我大宋相提并論。”汪伯彥一看有些不妙,畢竟皇上對宗澤是恩澤有佳,畢恭畢敬,如若宗澤說話,皇上必定贊賞有加。想到這里,馬上打圓場道。

“汪大人也是個人才,號稱副元帥,可逃跑的本事無出其右,你這個副元帥該叫逃跑元帥了。”陳東也冷笑一聲,看向汪伯彥。

宋高宗一聽這話里有話就暗恨起陳東,這廝居然如此膽大妄為。他罵汪伯彥是逃跑副元帥,分明就罵朕是逃跑皇帝。這可了得,口無遮攔,如之奈何。

黃潛善最喜歡揣摩宋高宗的圣意,他就添油加醋道:“大膽!陳東你一介酸儒,居然敢咆哮朝堂,你可知罪?”

“何出此言?”沒等陳東反駁,李綱就問道。

汪伯彥揚威耀武道:“副元帥叫逃跑副元帥,那元帥又當如何?想必你在拐彎抹角罵陛下了。世人皆知,天下兵馬大元帥,是康王,也便是當今皇上。”

“副元帥如何與元帥相提并論,你這才是大不敬。”宗澤冷笑一聲,捋了捋胡須。

李綱看朝堂吵吵鬧鬧,就噓唏不已起來:“目下皇上登基大寶不久,我等要齊心協力,為陛下分憂。如若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不錯,當務之急便是抗金大業。”陳東一怔,馬上點了點頭。

“當務之急絕非抗金,而是銀子錢。如若國庫空虛,別說出師北伐,恐怕連江山社稷都有所動搖了。”汪伯彥一聽,不屑一顧。

宗澤老淚縱橫道:“皇上,老臣老了,不中用了,可皇上想替陛下分憂。”“老將軍年事已高,要頤養天年才好。”黃潛善嘆道。“你!”陳東一怔,氣急敗壞瞪了一眼黃潛善。

“諸位愛卿,不必如此。你們在廟堂總是這般吵來吵去,朕都心煩意亂了,你們可知?”宋高宗看雙方劍拔弩張,隨即勸道。李綱點了點頭:“陛下所言極是,微臣自然心領神會。”“我等不必如此,目下揚州城黎民百姓受苦受難,我等何嘗不是感同身受。”宗澤嘆道。

宋高宗臉色煞白道:“揚州城之事非朕所愿,如若要追責,朕就算一個好了。”沒想到宋高宗如此推心置腹。

“老將軍啊老將軍,你真是年齡大了,糊涂透頂。揚州城的事早已過去,這女真人為非作歹,我大宋也是猝不及防,如何可以埋怨陛下。陛下登基大寶已是功德無量,力挽狂瀾,再造錦繡江山,恢復我中原江山社稷。這女真人自然懷恨在心,故而窮追不舍,突襲揚州城,猝不及防。如若不是皇上力挽狂瀾,想必這局面就不敢想象了。”黃潛善心知肚明,這是宋高宗的權宜之計,為了迎合宋高宗,替宋高宗挽回顏面,馬上對宗澤厲聲道。

汪伯彥也斥責宗澤:“老將軍畢竟年事已高,看來這糊涂也是在所難免。如今江山社稷有主,群臣應竭盡全力替陛下分憂。如若再喋喋不休糾纏這過往的心煩意亂之事,豈不苦了自己。豈不聞,刻舟求劍之故事?這逝者如斯夫,往事隨流水,不可自尋煩惱。”

“一派胡言,你二人有何顏面在此信口雌黃。你二人未能阻止金兵洗劫揚州城,難道不是你二人的罪過么?如若不是你二人胡作非為,欺下瞞上,蒙蔽圣聽,這女真人會突襲揚州城就奇怪了?都是你們搞得歌舞升平,讓皇上無法自拔,你們該當何罪?”宗澤瞪了一眼二人,笑道。

李綱也氣急敗壞,對黃潛善與汪伯彥,沒好氣道:“你們枉為人臣,欺上瞞下,實乃我大宋罪魁禍首。”

“二賊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你二人與王時雍有何兩樣?你們與蔡京、童貫、李邦彥、王黼、朱勔、梁師成,有什么分別?”陳東更是罵道。

“大膽,你一介酸儒竟敢辱罵朝廷命官,分明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汪伯彥一聽,火冒三丈,指著陳東的鼻子喝道。

黃潛善也罵道:“陳東啊陳東,本官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也不是?”

“陛下,這陳東實乃功臣。太祖武德皇帝曾有遺訓,我大宋天子要與士大夫共天下。陳東與太學生實乃天子門生,二位大人如此威脅士大夫,豈不有違太祖遺訓。陛下登基大寶,勢必有超越太祖之志。難道你們覺得陛下是不肖子孫,不聽太祖遺訓么?你們好大的膽子。”李綱一聽,二賊居然這般堂而皇之威脅陳東,就看向宋高宗。宋高宗左右為難,環顧四周,動了動嘴唇,不知所云,只是目瞪口呆看著眾人。

宗澤老淚縱橫:“陛下,老臣是年齡大了,可并不稀里糊涂。二位大人辱罵老臣是老糊涂,實在是大大的冤枉。”“陛下,學生一心想替陛下分憂,學生自然明白陛下的宏圖大志。可二位大人所言所語實在有失體態。”陳東也仰天長嘆道。

汪伯彥一時語塞,說不出半個字。黃潛善也是大驚失色,詫異萬分,不知所云。

“如今,群臣要和睦相處,替陛下分憂,想必二位大人也是有口無心,我等自然心知肚明。”李綱看宋高宗默然不語,也感覺適可而止,點到為止,就微微一笑。

宗澤也笑道:“老糊涂就老糊涂,難得糊涂也是很好。”

“只要陛下洪福齊天,大宋江山社稷可太平有望,學生就欣慰了。”陳東悶悶不樂,可李綱、宗澤皆已釋然,如若自己耿耿于懷,想必不妥,想到這里,馬上微微一笑。

“諸位愛卿,這朝議便是各抒己見,朕看到爾等如此推心置腹,也是欣慰不已。如今女真人虎視眈眈,朕何嘗不知,何嘗不是心如刀絞,憂心忡忡。抗金也好,議和也罷,要從長計議。目下國庫空虛,不可大動干戈。要謹小慎微,面對女真人,不可輕舉妄動。”宋高宗這時如若再不說話就說不過去了,頓時哈哈大笑。

朝議結束,宋高宗與李綱、宗澤、陳東,在行宮花園等候張明遠等人。張明遠等人隨著公公一路走來,但見假山聳立,流水潺潺,游魚歡暢,波光粼粼,垂柳蕩漾,一派心曠神怡。

“你們來了就好,揚州城多虧你們出手相助,這許多門派也出手了,要替朕好好謝謝他們才是。這廟堂上有朕與諸位愛卿,江湖上就有勞你們了。”宋高宗見到張明遠等人,就笑道。

“明遠、無極,你們可好?子午四個小子如今行走江湖可好?真是時光荏苒,不堪回首。想當年在東京,與你們并肩作戰,實在難以忘懷,也多謝你們的鼎力相助,如若不然,本官一人也是分身乏術了。”李綱見到張明遠等人也倍感親切,相互寒暄,淚光點點。

張明遠馬上握著李綱的手,安慰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再重逢實在感到高興。大人如今做了我大宋宰相,也算不負所托。想必今后會功成名就了。”

“大人當年鎮守東京,女真人自然不敢有恃無恐,自從大人離開東京,形式急轉直下,猝不及防。”費無極也握著李綱的手,語重心長道。

“本官也是難以置信,接到欽宗皇上的圣諭,任命本官做資政殿大學士、領開封府事。可為時已晚,如之奈何?本官就是插翅也難以從潭州飛到東京了,畢竟路途遙遠,非一日可達。”李綱捋了捋胡須,熱淚盈眶開來。

宋高宗馬上悶悶不樂,李綱莫非念念不忘太子了,總是欽宗個沒完沒了。可也不能表露出來,只是側耳細聽,并不喜形于色。

“大人可好?”子午也向李綱問候。

“還好,離開東京后,到了潭州,江南青山綠水,自然心曠神怡。”李綱微微一笑。

“想當年,如若不是大人,女真人恐怕早打進東京了。”余下緊隨其后。

“還是欽宗皇上敢于力排眾議,任人唯賢。本官不過盡職盡責,此乃為臣之道,本分使然。”李綱搖搖頭,尷尬一笑。

普安也贊不絕口:“如今在女真人面前提起大人,他們還心有余悸。”

“果有此事?”李綱忍俊不禁。

“大人,還記得當年我們一同與女真人刀劍相逢,如若不是大人的文武雙全,機智勇敢,如何會有保衛東京的威震天下。”武連拉著李綱的手,微微一笑。

“李綱大人當年被罷免,學生與太學生一聽就炸開了鍋,這可如何是好。”陳東笑道。

宗澤見子午四人,也是微微一笑:“子午、普安、余下、武連,你們還記得本官么?”

“莫非你們自來熟了?你們如何認識了?”李綱樂道。

宗澤解釋道:“當年離開金營,保護陛下一路而來的便是他們四人,本官在府邸為陛下和他們接風洗塵,略備宴席。”

“不錯,多謝當年宗大人的熱情款待,如若不然,一路被女真人搞得戰戰兢兢,回到東京,就不知如何模樣了。還好有大人的壓驚,故而平復許多勞累與不快。”子午點點頭,回想當年也是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張邦昌當年也一同前往。我記得一道菜,是火腿,味道好極了。”普安笑道。

“那是腌制的豬肉,從家鄉帶來的,當年在磁州,本官沒什么好東西犒賞三軍只有火腿,與眾人分享。”宗澤破涕一笑,捋了捋胡須。

“張邦昌,嗯他當年到了金營嚇得屁滾尿流。”余下神情恍惚。

武連動了動嘴唇,不由感慨萬千:“這張邦昌實乃可悲可嘆,可恨可氣之人。女真人居然讓他做皇帝,實乃可笑。”

“提這賊人做什么,張邦昌實乃禍國殃民,人神共憤。”宗澤馬上臉色煞白,罵道。

“張邦昌做皇帝,做的也是如坐針氈。好在他還政了,朕也不予追究,只是他太也輕薄,居然敢欺負父皇后宮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才可大快人心。好了不提也罷,他死有余辜,天意難違。多虧宗澤大人當年的照顧與子午四兄弟的協助,如若不然,焉有朕的今日。張邦昌雖說還政了,可他畢竟罪責難逃,朕不株連他九族已是網開一面,但愿世人可知朕的苦心。”宋高宗心知肚明,張邦昌之死也是自己為了掩人耳目,說張邦昌調戲父皇的后宮,實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到這里就仰天長嘆道。

宗澤也仰天長嘆:“陛下不必如此,老臣當年相助實乃本分。女真人膽大包天,侵我大好河山,是可忍孰不可忍。千千萬萬中原人都恨不得,把女真人斬盡殺絕。”

“東京保衛戰后,在潭州就聽到這樣的童謠,聽說來自東京。這東京城的童謠多如牛毛,沒想到當年就傳開了。這童謠本官記憶猶新,吟誦出來也無妨。”李綱馬上吟誦開來:正道是:

城門閉,言路開;城門開,言路閉!

宋高宗對欽宗冷嘲熱諷起來:“太子做皇帝,除了唯唯諾諾,想必這墻頭草,隨風倒的毛病也是無出其右。”

“康王做了皇帝就不一樣了,力挽狂瀾,顧全大局。”宗澤若有所思,對宋高宗笑道。

“皇上,這做皇上的,當年爭來爭去也就太子、鄆王有希望,可萬萬沒想到,想做的都去女真人那里做客了,只有康王做了皇上。真是不敢想象,可見凡是不必爭來爭去,或許不經意間,就是水到渠成了。”陳東雖說不大喜歡康王與鄆王,可如今康王做了皇上,鄆王卻被金人俘虜走了,太子這皇上也是成了女真人的階下囚。想到這里就肆無忌憚道。

宋高宗聽了這話感到莫名的憤怒,對陳東頓時恨之入骨這話分明是說朕就是不被太上皇賞識。想到這里,對陳東微微一笑:“陳太學,你果然是談吐不俗,一鳴驚人。”

張明遠聽了陳東的話不由替陳東捏了一把冷汗,沒想到他這般口無遮攔,毫無忌諱,這便是大大的不應該,素聞伴君如伴虎,畢竟康王不再是康王,康王早已變成了如今的高宗皇帝。就如同太上皇宋徽宗,早已不是端王,而是宋徽宗,如今又是太上皇。

費無極見陳言多必失,就馬上打圓場道:“先生如何說夢話了,這青天白日,想必在夢游。”

“先生一字一句皆是推心置腹,看上去并非夢話。”子午笑道。

余下會意,馬上瞪了一眼子午:“就是夢話,先生讀書也有疲倦之時,想必目下就是。”

“今日見到李綱大人、宗澤大人,真是喜樂無比。皇上有二位大人,想必大宋江山社稷就如日中天了。”普安笑道。

武連見波光粼粼的岸邊,幾條紅色魚兒游來游去,馬上話里有話道:“皇上,魚兒在水里游來游去,它如何辨別方向?還望陛下賜教?”

“魚兒在大江大河里皆是逆流而上,靠的便是身上的側線。”陳東居然脫口而出,似乎不給高宗薄面與威儀。

李綱看向宋高宗,意欲讓宋高宗賜教:“陛下,想必陛下會有非同一般的真知灼見。”

“陛下實乃真龍天子,故而無所不知。”宗澤也笑道。

宋高宗這才心滿意足道:“陳東先生所言極是,不錯,魚兒靠側線鞭尸東西南北,總是逆流而上!朕如今便是逆流而上,不進則退。形勢危急,不可大意。爾等皆是我大宋的側線,如若沒了你們,我大宋如何可回歸大江大河,暢游天下。如今我大宋猶如虎落平陽,如同蛟龍擱淺,如之奈何?”

“不錯,陛下所言極是。方今金人虎視眈眈,揚州城便是如此。想必女真人還會卷土重來,不得不提防,還望陛下明鑒。”張明遠聽了宋高宗這番話,不覺喜笑顏開。

費無極也推心置腹:“太祖武德皇帝在天有知,陛下洪福齊天,自然會逢兇化吉,力挽狂瀾。”

“朕何嘗不知,黎民百姓如今苦不堪言,皆是朕之過。如若趕走女真人,想必天下會太平有望。”宋高宗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太上皇與欽宗如今受苦受難,陛下還是要主持抗金大業,力挽狂瀾,迎回二帝。大宋黎民百姓也會感激涕零,那時陛下的豐功偉績也可名垂青史了。”李綱仰天長嘆,頓時淚光點點。

宗澤也贊不絕口:“不錯,迎回二帝,陛下算是大大的功德無量。太上皇與欽宗必定感恩戴德,一心一意輔佐陛下,我大宋江山社稷就如日中天了。”

宋高宗聽了這話,細細想來也是頗為贊同,可轉念一想,他們回來,朕如之奈何?是退位還是禪讓?他們自然不甘心受朕的約束,朕又當如何?聽說,當年父皇到了鎮江府,還發號施令,扣留北上物資,蔡京、童貫還想讓父皇重回龍椅。這便是太子火急火燎除去蔡京等人的緣由。如若迎回他們,朕就分身乏術了,重蹈覆轍之事,非朕所愿。想到這里,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子午見宋高宗發呆,就走到宋高宗跟前,微微一笑:“陛下,你有什么心事么?”

宋高宗緩過神來,馬上搖搖頭。

“皇上如此魂不守舍,想必在想當年太上皇與太子手下的官員爭來爭去之事。”普安與子午走到一邊,竊竊私語。

武連見子午、普安二人鬼鬼祟祟,就側耳偷聽,只是沒靠近,他們就默然不語了,故而悶悶不樂:“你們說什么悄悄話了,莫非還想著魚兒游動之事?”

“一派胡言,他們想如何吃,魚是一道美味佳肴,就看做出來味道如何。”余下破涕一笑。

陳東聽了子午四人的胡攪蠻纏,不覺捧腹大笑,動了動眼角的黑痣,心里卻暗罵,四個傻小子,你們哪里知道,宋徽宗、宋欽宗與宋高宗,三人雖說是父子三人,可他們與蘇洵、蘇轍、蘇軾,這父子三人有所不同。帝王與尋常百姓雖說都是一張嘴兩個眼睛,都吃飯睡覺,可到底還是有所不同。做皇上是天下人間人人夢寐以求之事。故而為了帝王夢,父子反目成仇,兄弟互相殺戮的比比皆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便是如此。前朝之事歷歷在目,如今飽讀詩書的陳東自然心知肚明,也就不在話下了。

不知何故,此番見面后,宋高宗就漸漸疏遠了陳東,李綱與宗澤也慢慢不受宋高宗的恩澤了。李綱做了七十七日宰相后就被宋高宗罷免。陳東見宋高宗罷免李綱,就上書請求留下李綱,罷免黃潛善、汪伯彥二人,宋高宗卻遲遲不予理會。陳東又請求宋高宗親征,以迎回二帝;對不圖進取的將領予以治罪,以此振作士氣;陳東又說,皇上的車駕應回到東京,不應到金陵去,也沒有得到宋高宗的理會。黃潛善等人極力慫恿宋高宗去金陵,陳東又上述請求罷免黃潛善等人。

就在此時,忽然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宋高宗險象環生。原來登基大寶以來,在黃潛善與汪伯彥的鼓動下,高宗準備南逃。由于李綱等人的反對,只好先送隆祐太后南渡。宋高宗又寵幸內侍省押班康履等宦官,他們驕奢作亂,引起許多人的不滿。王淵受趙構寵幸,因與宦官勾結而節節高升,當上御營都統制及樞密使,王淵聚斂錢財,搜刮民脂民膏,金人來襲,王淵負責斷后,卻把戰船拿來運送自己的財寶,致使數萬宋兵及戰馬失陷敵營,當時百姓便耳語相傳“船上的財寶都是王淵在平定陳通時,濫殺人民搜刮而來。”而行軍過程中,康履等宦官也作威作福,強占民宅。隨軍的苗傅憤恨不平的說:“皇上顛沛流離至此,那些人居然還敢如此。”手下張逵也激怒軍士:“若能殺死王淵和那群宦官,則兄弟們都可過好日子,朝廷又怎會加罪于我們?”眾人聽了無不熱情高漲。

這時只有苗傅的軍隊護衛在杭州的趙構左右,韓世忠、張俊、楊沂中、劉光世等都分守其他要害。苗傅心懷不滿,秘密調兵遣將,早已把宋高宗軟禁在杭州。

威州刺史劉正彥也與苗傅秘密來往,暗中一拍即合,蓄謀“清君側”試圖把康履等人繩之以法,以正視聽。

這日,苗傅與劉正彥秘密包圍宋高宗行宮,逼迫宋高宗退位,斬殺了康履這狗太監。此乃第二個朱拱之!世人拍手稱快。后來韓世忠舉兵攻打苗傅與劉正彥,二人一觸即潰,束手就擒,被斬殺建康集市,宋高宗命令梟首示眾。平民百姓更是面面相覷,不予理會。對于此事,坊間頗有微詞。如若不是皇上的逃跑與寵幸,亂臣賊子又怎會作威作福,狐假虎威。根源在宋高宗,可宋高宗畢竟貴為天子,無人敢于指責,只好對亂臣賊子被誅殺拍手稱快。

有個叫歐陽澈的平頭百姓想出人頭地,他素知陳東當年帶領太學生搞得轟轟烈烈,故而登門拜訪,請教陳東有關家國天下的大計,陳東卻并不知情,哪知歐陽澈將洋洋灑灑上書宋高宗,有些話便是歐陽澈聽陳東肺腑之言后的表達。黃潛善與汪伯彥自從官復原職后就在宋高宗面前亦步亦趨,形影不離。苗劉兵變后宋高宗更是對他們恩澤有佳。

“平民歐陽澈上書建議改革政治,抵抗金人,還斥責黃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還望陛下明鑒。”這日汪伯彥急匆匆跑來對宋高宗訴苦道。

黃潛善匆匆忙忙也面見宋高宗,煽風點火道:“陛下,如果不趕快殺掉陳東、歐陽澈等人,又會有鼓動眾人伏闕上書的事發生。這陳東有恃無恐,口無遮攔,乃是禍國殃民的亂臣賊子。難道陛下忘了‘苗劉兵變’?”

宋高宗一聽,馬上魂不附體,這陳東鼓動太學生當街打死朱拱之曾名揚天下,世人皆知。如若陳東再胡鬧,恐怕朕的江山社稷就不保了,想到這里,就命令黃潛善:“愛卿就看著辦好了,朕要陳東閉嘴,永遠不要胡說八道。‘苗劉兵變’就夠了,如若再有人興風作浪,朕絕不姑息養奸,一定嚴懲不貸。”說話間魂不守舍,厲聲厲色。

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日,陳東與歐陽澈一起被殺于鎮江府集市。當日狂風大作,瓢潑大雨。黎民百姓紛紛落淚,李綱、宗澤義憤填膺,黃潛善、汪伯彥卻拍手稱快。張明遠等人得知后,對宋高宗有了許多不滿,但也不好表露。

“如今天下本不太平,可高宗開始濫殺無辜,想必事后他就后悔莫及了。‘苗劉兵變’歷歷在目,想必皇上也是心有余悸,就怕重蹈覆轍。‘草木皆兵’四個字目下算是一語中的了。”在住所,張明遠憂心忡忡,環顧四周,低聲細語之際叮囑子午四人。

“‘苗劉兵變’實乃有驚無險。沒想到苗傅與劉正彥會犯上作亂!陛下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隱退,幸虧韓世忠將軍力挽狂瀾,才打敗苗劉兵變,陛下才重回龍庭。”費無極氣急敗壞道:“在皇上眼中,‘苗劉兵變’是武將犯上作亂,這歐陽澈之事便是士大夫妖言惑眾了。陳東先生又極力辯解,故而自取其禍。也怪先生他自己口無遮攔,如之奈何。”

“先生素知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嘴,又當如何?”子午仰天長嘆,神情恍惚開來。

“這打獵的人素知,箭射出頭鳥。先生如此鶴立雞群,便釀成了這般的局面,實在令人傷心難過。細細想來,心里真不是滋味。往事難忘,歷歷在目,仿佛先生的音容笑貌還在當年的東京。那把折扇,那眼角的黑痣。”普安噓唏不已。

余下嘆道:“先生此去山高水長,我們難以忘懷。”

“康王如何就聽信謠言了,看來黃潛善與汪伯彥也是亂臣賊子,與王時雍一丘之貉,比蔡京、童貫、李邦彥還可惡之極。如何皇帝跟前總有些卑鄙小人,靖康恥歷歷在目,康王不思雪恥,報仇雪恨,卻是撒腿就跑,抱頭鼠竄,哪里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昔日的康王早已變了。我看不是康王長大了,而是康王成了高宗,做了皇帝的人反而是膽小如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武連氣道。余下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可口無遮攔,自取其禍。

正在此時,李綱、宗澤前來探望張明遠、費無極等人。當二人走了進來,但見張明遠等人神情肅穆,悶悶不樂,也是感慨萬千。

李綱淚流滿面,握著張明遠、費無極的手,默然不語。宗澤也是老淚縱橫,捋了捋胡須,嘆息不已。眾人坐了下來,面面相覷。

“老夫就想過河,與金賊血戰到底,收復失地,報仇雪恨。為此寫了一道奏章,離開鎮江府返回東京前,拿來讓你們看看,還望你們說說看,妥當與否?”宗澤老淚縱橫,喃喃道。說話間,李綱打開奏章,送給張明遠、費無極,子午、余下、普安、武連也湊到跟前,一同細看,但見,其文曰:

陛下洪福齊天,老臣斗膽進言,還望明鑒。

丁進等幾十萬人愿意守護京城,李成愿意扈從皇上回朝,然后渡河討伐敵人,楊進等擁兵百萬,也愿意渡過黃河,共同抗敵。臣聽說‘多助之至,天下順之’。陛下趁這時返回京城,則眾人團結一心,敵軍雖強,有何憂哉?

圣人愛自己的父母并推及別人的父母,所以教人孝;尊敬自己的兄長并推及別人的兄長,所以教人悌。陛下應當與忠臣義士合謀進行討伐,以迎回徽、欽二圣。眼下太上皇居住的龍德宮依然如舊,只有淵圣皇帝沒有宮室,希望改修寶宮以作為迎回淵圣皇帝后的居住之所,使天下人知道對父親孝順,對兄長賢悌,這是以身為教。天下人自當對陛下畢恭畢敬,天下歸心,陛下便力挽狂瀾,名垂青史。

“老將軍這奏章雖說很好,就怕皇上聽不進去,豈不白費口舌。黃潛善、汪伯彥禍國殃民,如之奈何?”李綱嘆道。

“為將者當盡忠報國,萬死不辭。陛下聽不聽老夫管不著,可作為大宋臣子就必得憂國憂民,為國為民。”宗澤不以為然,語重心長道。

張明遠點了點頭:“老將軍所言極是,憂國憂民,為國為民,此乃大丈夫之志。國破家亡,受苦受難的便是黎民百姓,我等子民也不可幸免于難。”

“要說年輕時,貧道會覺得憂國憂民實在不可思議,如今卻不同,看到揚州城慘遭金兵的殺戮,心里傷心難過了許多時日。江湖上打打殺殺的也不過是單打獨斗,還講個道義。可兩國短兵相接,根本不問青紅皂白直截了當的便是血與火。黎民百姓卻成了替罪羔羊,實在匪夷所思。金兵如此殺戮,搞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如何是好?”費無極年輕時聽了這話可能會不以為然,如今人過中年后就有了變化。失去父母的費無極,時常懷念師父、師叔,也想起宋徽宗與自己的點點滴滴,不覺熱淚盈眶。猛然還想起了蕭燕,想到這里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子午一路而來,到了揚州城,也經歷了有驚無險的巷戰,對金兵的殺戮自然眼見為實,不由也是感慨萬千:“揚州城的一場大火,算是讓我等明白了戰火之苦,戰火之痛,戰火之淚。”

“金兵也有父母兄弟芥末,實在難以想象,他們如何下得了毒手。”余下心有余悸的回憶開來。

普安嘆道:“想必金兵也不想打仗,不愿打仗,只是女真貴族的花言巧語和威逼利誘,他們不得不背井離鄉,或許客死他鄉也是有的。他們的尸首卻無人安葬,也是可憐兮兮。”

“老將軍要多加保重,如今東京叫做了開封,這名字也不錯。開封府仿佛又回來了!包拯如若復活了,看到如今我大宋遭受女真人欺凌,恐怕也會傷心難過了。”武連不由噓唏不已,看向宗澤。

宗澤哭笑不得道:“如若太祖武德皇帝在天有知,也會大發雷霆。必定提師北上,殺得金人抱頭鼠竄。”

“本官恐怕要離開陛下身邊了。如今又是重蹈覆轍,看來本官想大展宏圖也沒什么機會了。”李綱噓唏不已。

張明遠驚道:“何出此言?”

“陛下已下詔書,調本官任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這便是左相,另委派黃潛善接任右仆射兼中書侍郎,本官可不糊涂,心知肚明,陛下是想牽制本官。皇上又罷免了張所、傅亮,撤銷了河北招撫司及河東經制司。你們想想看,抗金大業由此斷送,本官也沒什么指望了,留下有什么用處,這官算是做到頭了。”李綱閉上眼睛,悲憤交加。心中有了離開宋高宗身邊的想法,此乃迫不得已。

“大人不必如此憂憤交加,還要看開才好。”費無極聽了這話,自然明白李綱的苦衷。

武連見氣氛如此壓抑,就若有所思,靈機一動,宗澤抗金早已名揚天下,想必他手下也有不少英雄人物,就追問開來:“老將軍抗金早已名揚天下,不知您手下可有什么英雄人物?”

“有一人不錯,姓岳,名飛,字鵬舉,相州湯陰人士。當年這秉義郎岳飛犯法將被處刑,老夫見到此人感到驚奇,實乃將才是也。老夫記憶猶新,還記得正碰上金人攻打汜水,五百騎兵交給岳飛,讓他立功贖罪。岳飛大敗金人而回,老夫便升岳飛為統制,實乃我大宋英雄人物,后生可畏,不可限量。”宗澤贊不絕口,可見對這名叫岳飛之人自然很是愛惜,頓時滿面笑容,喜樂無比。

張明遠等人聽了只是點了點頭,畢竟未曾謀面,難知底細。只待日后緣分使然,才可知道岳飛此人到底如何。李綱倒是喜笑顏開,好似心滿意足,雖說對岳飛也不熟悉,可見宗澤這般模樣,自然錯不了。

張明遠等人與李綱、宗澤圍桌而坐,一起吃酒,舉杯痛飲,說說笑笑,算是辭別之際的會面。不一會,眾人回憶東京往事,酸甜苦辣都化作杯中之酒,實在一言難盡。這酒辣的心里熱血沸騰。李綱壯志未酬,宗澤老驥伏櫪,張明遠義憤填膺,費無極氣急敗壞,子午感慨萬千,普安神情恍惚,余下撕心裂肺,武連悶悶不樂。

后來,宗澤先后上了二十多道奏章,請求趙構回京,每每被黃潛善等人所阻礙,憂憤成疾,背上長毒瘡。諸將入室問候病情,宗澤看著諸將仰天長嘆開來:“老夫因徽、欽二帝遭受不幸,積憤成疾,危在旦夕。你們若能消滅敵人,則我死而無恨。”諸將都淚流滿面:“怎敢不效力!”頃刻一一退了出去。

宗澤老淚縱橫,閉上眼睛,慢慢發出微弱的氣息,咬咬牙道: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建炎二年七月十二日,處于彌留之際的宗澤沒有一句話談及家事,言語中全在念念不忘北伐之事,枯瘦如柴,老淚縱橫之際連呼三聲:“渡河!渡河!渡河!”后溘然長辭,享年七十歲。開封官民聞知后都痛哭不已。后由兒子宗穎和愛將岳飛一起扶柩至鎮江府,與夫人陳氏合葬于鎮江京峴山上。黎民百姓莫不悲痛欲絕,淚流滿面。時日長江大雨傾盆,波濤滾滾,無語東流。

宋高宗得知宗澤撒手人寰,心里不是滋味,畢竟自己與宗澤也算同甘共苦過,這老人家實乃老驥伏櫪,當夜歌舞升平便作罷,宋高宗下令三日內不再歌舞升平,乃至滴酒不沾。宗澤彌留之際寫信向宋高宗推薦岳飛,宋高宗允諾會加以重用,由此岳飛慢慢作為朝廷的將領統領軍務。李綱得到宗澤撒手人寰的噩耗嚎啕大哭,三日不吃不喝,一瞬間枯瘦如柴。張明遠等人更是傷心難過,抵達宗澤墓地,上香、跪拜、祈福。

宗澤撒手人寰以后,宋高宗便任命了京師新的首輔成員,范宗尹任當朝宰相,黃潛善繼位京師四壁防御使,汪伯顏和李回原任尚書侍郎。此些人孔孟之道說起來頭頭是道,翰林文章作起來洋洋灑灑,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宋高宗稱之曰能。

此事傳到大金國,許多金將也噓唏不已,都對宗澤佩服有佳。畢竟宗澤作為開封留守,使金軍不可有恃無恐。實乃靖康恥以來未有之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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