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搜山檢海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5858字
- 2019-12-04 20:00:00
在金大營之中,金太宗甚為高興,隨即嘆道:“如今宋朝主戰派又失重量級人物了,乃是天助我也。”群臣道:“陛下!此乃好消息!”金太宗又道:“宗澤已故,起義軍又被趙構剿滅的差不多了,寡人無憂矣!”“陛下,趙構送來的信件又到了。”禮官進報說。金太宗一聽樂開了花,不由撫掌大笑,忙道:“嗯!好,快快呈來!快快呈來。”信件是趙構的親筆信,上書曰:
臣構言:
我乃小國之臣,自愿削去皇帝稱號。天地之大,惟有大金皇帝為貴。我愿臣服于金,何必煩勞金太宗陛下派兵南下,宋朝子民不敢與大金分庭抗禮,只求偏安一隅而已。既蒙恩造,許備藩國,世世代代,謹守臣節。特奉金銀珠寶與大金,每歲大金陛下生辰并正旦,我朝遣使稱賀定當不絕,現備得歲幣二十五萬兩,細絹二十五萬匹,幸勿見怪,萬望笑納。
呈于金太宗陛下,宋臣,趙構。
金太宗馬上命人傳令,可減緩南下,不覺尋思,人家趙構屈尊降貴送禮而來,作為大金自然要禮尚往來,想到這里馬上哈哈大笑。沒過半月,金軍又南下了,并且加快了進度,宋高宗急急忙忙從建康逃到臨安,臨安在錢塘江北岸,他備感不夠安全,便渡江向越州逃去,在越州又覺之不妥,便逃到明州,可大金國四太子兀術帶領大軍搜山檢海,緊緊跟蹤追擊,趙構驚慌失措,忙派韓世忠、岳飛出戰,一面又從明州向定海逃去,到了定海他索性坐上大海船往南漂流到了溫州海面,在海船之上建立了行宮。宋高宗日日夜夜魂不附體,只好借酒澆愁,可更是惆悵無比。披頭散發,魂不守舍,戰戰兢兢,暴跳如雷。一時間變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如若不是太醫的調養,高宗必得崩潰而去。
張明遠等人也護駕左右,跟隨宋高宗飄蕩在茫茫大海之上。子午四人雖說也坐過船,不過他們坐的是江河湖里的船,這海船卻是平生第一次。大海與黃河、長江不同,這大船顛簸的厲害。眾人不大習慣也是無可奈何。
經過數日海上漂泊,宋高宗十分勞累,正在海船之上歇息,忽然太監進報呼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陛下,金軍海船又追上來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王居正、黃潛善、汪伯彥他們呢?”趙構大驚失色,馬上追問。太監忙道:“陛下,他們到福建訓練海師去了,您昨日剛下的命令。”
宋高宗又急道:“那,那韓世忠將軍、岳飛將軍呢?如今他們又在何處作戰啊?”太監道:“回陛下,韓世忠將軍在鎮江鎮守,岳飛將軍在建康城阻擊金兵。”
宋高宗嘆道:“唉!看來金太宗這老賊是自食其言!如今幾只金人海船前來,到哪里了?”太監應聲便道:“陛下,據報在定海、明州、越州、臨安都有。”
宋高宗長嘆道:“唉!此乃天不助我矣,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一士兵匆匆忙忙趕來急道:“陛下,金人離我們不遠了,只有數十海里。”宋高宗驚道:“快,快,快啊!快快轉移,快快轉移!”說著海船揚帆起錨匆匆離去。海面之上,風浪大作,宋高宗誠惶誠恐望著遠處不知所措,心中甚為驚慌。張明遠等人也是神情恍惚,緊張兮兮,隨宋高宗揚帆遠航。但見大海風高浪急,海鷗鳴叫,不絕于耳。
金軍乘海船追擊宋高宗,實乃金人一大膽略,他們盡皆生長于北方是草原上的人,跨馬前行自然是長處,但海上作戰自然甚為不習了,加之海上大風大浪,翻了一些海船,余眾心驚膽顫,不大適應,此乃天意難違。
此番兀術派阿里、蒲盧渾為先鋒領精兵四千追襲宋高宗;又派訛魯補、術列速取越州。一路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宋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宋軍也是節節敗退,苦苦支撐。畢竟金兵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一金軍將領嘆道:“草原之上風浪大作,沒曾料想這大海之上風浪不僅大作,而且大有天旋地轉之勢。”
兀術忙道:“如今這宋高宗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我們比人家就慘了。”
“四太子!又有幾人吐得厲害,他們要求上岸。一個個說是頭昏眼花的,怕是支撐不住了。”一金兵說道,
兀術無奈道:“這鳥皇帝實乃有病并且病的不輕!海上有什么好玩的?不是幾個海鷗嘶啞啼叫,就是這破船搖搖晃晃,鬧得我等神情恍惚,不知所措。實乃氣煞我也,如今就是想上岸也是不大可能了。讓他們忍一忍,我女真子弟不是孬種!一個個給我打起精神來,上了岸,他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玩女人本太子不阻攔,想搶珠寶,本太子不為難。傳達下去,讓他們明白了。”那廝喜笑顏開的應聲而去。
“四太子,這一下就便宜他們了。是啊,將軍。如若在陸上非殺他個片甲不留。如今如何是好?這些個南蠻子,真是欺人太甚。宋高宗這小子真是會跑,如果在草原上恐怕無人能敵。”但見這人禿頭,梳著辮子,八字胡,神氣十足。這便是大金國兀術手下的阿里將軍。
“韓世忠與岳飛,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要打探清楚,不可掉以輕心。就怕他們圍追堵截。雖說漢人常言道,窮寇莫追,可這韓世忠不可小覷,難保不做出驚天動地之事。”兀術叮囑四位將軍。眾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他哪里是無人能敵,分明是抱頭鼠竄、狗急跳墻。事到如今,我看就算了!算了,不追了,如此下去我大軍豈不被趙構這兔崽子拖住,太子殿下如若吃緊如何得了。傳我命令,定海、明州、越州、臨安、臺州各地大金海船全部靠岸,能搶多少就搶多少,回去也好交差,不失為大功一件。聽說江南海港城池比起中原城池富裕多了,南蠻之人他們還與南洋各地貿易往來,奇珍異寶數不勝數。黃金白銀如嘩嘩流水一般。我給他們的承諾不會變,也是鼓舞士氣的一種方式方法了。”此語一出,幾個將領便心馳神往了片刻。說話之人便是蒲盧渾。此人粗中有細,實乃有勇有謀的金國將領。
一人望著茫茫大海嘆道:“如若拿下南朝,我大金如何治理江南,恐怕還要依靠漢人才行。如此大好河山,真是美煞之極。草原上雖然也好,黃龍府哪里也不差,不過還是如今這里好。湖光山色,鶯歌燕舞。奇珍異寶,美味佳肴,恐怕是天下莫可能及。”說話人便是訛魯補,只見遠處海天一色,蒼蒼茫茫。
正在此時,金人忽然看見海市蜃樓的景觀,海上竟然顯出了一座城池模樣,隱隱約約,恍如仙境。金兵一個個大驚失色,大呼小叫。
有人嘆道:“為何如此?真是匪夷所思。”
一將領道:“術烈速將軍,不必驚慌失措,此為海市蜃樓景象,虛幻而已。不必大驚小怪。”言畢一個個才安靜下來。
頃刻又是風浪大作,海船又開始搖搖晃晃起來,此些情形對于兀術此些北方人又是草原人士來說,如何受得了。因此金兵在十多天之中燒殺搶掠一番之后,便向北后撤了。宋高宗在海上建立行宮飄飄蕩蕩足足三月有余,補給皆由沿岸各路州官負責運送。可時常遭到金兵圍追堵截,或海浪翻船,故而宋高宗有時口渴難忍,嘴唇干裂,血絲滿布,淚流滿面。
“韓世忠將軍實乃虎將,想當年他生擒方臘,威名素著。他的功勞被人搶了朕早已知道,那人叫做辛興宗。韓世忠如今作為朕的虎將,而那搶功勞者卻早已淹沒在波濤滾滾之中。韓世忠將軍,他目下在何處?”宋高宗氣喘吁吁,神情恍惚,喃喃道。
“陛下,韓世忠在鎮江府。”黃潛善聽了,悶悶不樂,不過不可擲地有聲。
“讓韓世忠千萬鎮守好鎮江府,長江防務事關重大。如今女真人搜山檢海,窮追猛打,實乃前所未有。如之奈何?”宋高宗吩咐汪伯彥。
“陛下,韓世忠此人,居然生擒過方臘?”張明遠嘆道。
“可童貫說,并非韓世忠。”費無極也不敢想象。
“童貫的話就不必信了,朕做康王時,早就聽說韓世忠與方臘的故事。后來有人早已細細說來,故而朕知道韓世忠將軍年輕時就應該名揚天下,只是童貫作祟由此不得功名利祿。這下好了,朕一定重用韓世忠。讓韓世忠名揚天下!”宋高宗恨恨的道,不由對韓世忠喜愛的好生了得。
子午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韓世忠將軍如此厲害,方臘都被他生擒了,如若緣分使然可以見到他,一定問一問,他當年如何生擒方臘的。”
“方臘造反,他一心想做土皇帝,結果實乃白日做夢。”余下也贊不絕口。
普安反駁道:“摩尼教之所以被方臘利用,一呼百應,也是朱勔的‘花石綱’搞的鬼。正所謂官逼民反!方臘雖死有余辜,可許多黎民百姓就遭殃了。”
“陛下以為如何?”武連看向宋高宗,馬上追問。
“方臘宋江自然是草寇!何須多言。宋江被張叔夜打敗了,方臘被韓世忠生擒了。我大宋也有英雄人物!子午四位兄弟,韓世忠將軍雖說有夫人梁紅玉一起協同,可手下沒什么得力助手,你們四人就奉命行事好了,替朕分憂,前往鎮江府協助韓世忠將軍鎮守鎮江府,你們意下如何?”宋高宗一怔,沒想到武連會問自己,就微微一笑。
四人喜樂無比,馬上領命,齊聲道:“自然義不容辭,愿替陛下分憂。”
張明遠、費無極叮囑子午四人到了鎮江府不可擅作主張,一定要護佑韓世忠左右。聽從韓世忠調遣,替朝廷分憂,為黎民百姓解難。他們一一答應下來。擇日前往,臨行前宋高宗叮囑他們,要對韓世忠的一舉一動密切關注,必要時可密信回報。子午四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云。原來這才是宋高宗派他們前往韓世忠處的真正目的。他們只好將計就計,一面與韓世忠友好相處,一面告訴宋高宗,韓世忠的愛國愛民。兩頭不得罪,此乃妙計。
韓世忠,如今乃是名將之花。他十八歲從軍,能拉硬弓弩,就是鐵弓弩也是綽綽有余,作戰打仗英勇無敵,韓世忠夫人梁紅玉也是巾幗英雄,她雖然出身娼家,但卻武藝超群,堪稱一代女中豪杰,他們夫婦二人可以協同作戰,指揮軍隊頗有法度,令人嘆為觀止,佩服不已。
金人南下之時,韓世忠正在鎮守鎮江,兀術搜山檢海掠奪后準備北撤。韓世忠聽說之后急忙準備阻擊。兀術的有恃無恐,在韓世忠看來不以為然。韓世忠對兀術的來頭也是頗有所知。大金國四太子此番搜山檢海追擊宋高宗,一路燒殺搶掠,大宋黎民百姓苦不堪言。仁人志士自然不甘碌碌無為,故而韓世忠磨刀霍霍,意欲阻擊兀術,讓金兵不敢胡作非為。
子午四人小心翼翼,趁著夜色穿越金兵大營,秘密抵達鎮江府韓世忠處。但見大營軍容嚴整,士卒精神抖擻。子午四人正東張西望,一將士發現他們后,命人押送他們面見韓世忠。
“我們有意被捉來,也不錯。”子午坐在大帳里,被反綁著手。普安哈哈大笑:“看這韓世忠的大營,果然非同凡響。”“都被抓來了,你們還樂。”余下瞥了一眼二人,馬上悶悶不樂。武連也尷尬一笑:“如此面見韓世忠,豈不可笑?”“哪里來的四個小毛賊?膽大包天,安敢偷窺我大營?”一個聲音傳了進來,洪亮且鏗鏘有力。“你是何人?還不叫韓世忠前來?”普安看向此人,體格魁梧,身長九尺,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大膽,韓世忠將軍也是你們小毛賊叫的么?”一人大喝。
“我便是韓世忠,你們為何做小毛賊,莫非金兵奸細?”這人微微一笑,慈眉善目道。“我等奉高宗陛下圣諭,前來助戰,見過韓世忠將軍。”子午一聽,馬上拜道。“可有證物?”韓世忠一怔,馬上將信將疑。
普安拿出宋高宗臨行前給的一份信。韓世忠接過一看,果然是御筆,加蓋了宋高宗的玉璽。韓世忠接過信件,淚流滿面。原來宋高宗只言片語都對韓世忠予以褒獎,說韓世忠實乃心腹愛將。
當夜韓世忠擺宴,為子午四人接風洗塵,許多將領也喜出望外,原來韓世忠頗為簡樸,自從兀術南下,韓世忠與眾人就很少喝酒了。
次日,在鎮江府,韓世忠正在查看地圖,頃刻走到眾將面前道:“眾將聽令!眼下本將軍布置一下防務和作戰計劃。”一中將不解道:“將軍,兀術不是要北撤么?他又不追陛下了,為何要阻擊?”“我等且聽將軍言說,跟隨將軍多年,難道這點習慣還未養成。”另一將領埋怨道。
韓世忠眼目發亮道:“這金賊兀術就要北撤了,他們雖然追陛下沒追著,但在沿海燒殺搶掠,犯下的滔天罪行可不少,他們這幫強盜如此行徑,難道在座諸位就視而不見么?”“是啊!對,將軍說得不錯,我老家就在明州,不知如何啊!”一個將領嘆道。另一中將喃喃道:“唉!我家在臺州也好不到哪里去。”眾將你一言、我一語吵吵開來。
子午四人只是靜聽,并不插話,畢竟只是韓世忠的左右護衛,不可胡說八道,此乃師父臨行囑咐,不可不察。
“好啦,大家無須多言,我等定當報仇雪恨才是當務之急。”韓世忠環顧四周,擲地有聲道,“金賊南下是勢如破竹,如今北撤還是火急火燎,此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之勢。真把我大宋之地視之為自家菜園子了。難道我等就這樣讓他們走了,豈不便宜了他們。”眾將說道:“是啊!將軍,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們,您說該怎么辦?我等自然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韓世忠見狀笑道:“如此甚好!既然諸位心知肚明,那就準備阻擊金賊。”
武連忍不住插嘴:“將軍,常言道,窮寇莫追。如今金兵北歸心切,如若阻擊,金兵必得拼死力戰,我大宋將士如若阻擊恐怕得不償失,如若損兵折將,豈不太也冤枉。”此言一出,眾人一怔,子午、余下、普安都給武連使眼色示意他不可胡言亂語。武連卻不予理睬,只是得意洋洋,微微一笑。眾將里,有人點了點頭。有人竊竊私語,有人不以為然。
“我等何嘗不知這般道理,只是咽不下這口氣,如之奈何?”韓世忠搖搖頭,熱淚盈眶。將領見狀應聲便道:“我等愿聽將軍調遣。”“眾將聽令!”韓世忠一語落地,盡皆列于坐下:“前軍吳將軍領五千精兵立即前往青龍鎮駐守,不得有誤!”“是,將軍!”吳將軍言畢匆匆離去。
韓世忠望了望齊將軍說道:“中軍齊將軍率余部三千趕往江灣,做好埋伏,速到速決。”“屬下遵命,請將軍放心。”言畢急忙去了。
“后軍龍將軍前往海口,且先察看地形,不日我便派遣精兵四千趕往由你調度!”韓世忠言畢。龍將軍應聲說道:“將軍,我就去了,將軍多加保重。”說著匆匆離去。
各路軍隊調配好以后,一參軍忙道:“將軍,您如此調度不知何意?”
“金賊北撤實乃耀武揚威之舉,我們將準備打一場三軍伏擊戰!”韓世忠哈哈大笑。參軍頓然領悟,頓時佩服道:“將軍果然足智多謀,屬下佩服。”“可是,韓將軍!難道兀術他看不出來么?”另一個中將疑惑道。韓世忠大笑道:“爾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是我故意做給兀術看的。”中將豁然大悟指著地圖驚道:“嗯!屬下明白了,將軍果然神機妙算,將軍之意是要逼迫兀術放棄青龍鎮、江灣此路,而改道鎮江一線,以便在鎮江一舉消滅他們,對吧?將軍!”子午四人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馬上笑出聲來。
韓世忠笑道:“不錯,此乃聲東擊西之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不要對外人去說。”“屬下明白,將軍放心便是。”將領說道。參軍笑道:“將軍,此番可要讓兀術有來無回才是。”韓世忠嘆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啊!這金賊狗膽包天南下犯我大宋,真是令人義憤填膺。一個個如何就有恃無恐肆無忌憚了,竟然不把我大宋放在眼里。這番讓金賊也知道知道,我大宋也不是好欺負的。”說著子午幾人也往地圖旁靠了過去。
韓世忠仔細看了下地圖對將領囑咐道:“要多派密探,把兀術這廝的動向搞清楚,速速報來;各個將領定當精誠團結、眾志成城,方可大破金賊!千萬不可大意,布防期間不可醉酒誤事,否則本帥絕不輕饒。爾等可明白?此番作戰可有信心?”眾將呼道:“將軍有勇有謀,我等佩服之至,愿聽將軍號令,信心十足。”“好啦!大家加緊備戰,我送諸位。”韓世忠說道。將領笑道:“不用,不用。將軍留步!”言語之際,韓世忠已引將領出大帳去了。
“子午、余下、普安、武連,你們四人想必也是意欲建功立業。可畢竟帶兵打仗,你們恐怕不大得心應手,故而你們要稍安勿躁,跟隨本將軍左右,你們意下如何?”回到大帳,韓世忠招呼子午四人近前。
正在此時,有人進來,對韓世忠耳語幾句,韓世忠頓時大驚失色。
“將軍,莫非有什么難言之隱?”子午追問韓世忠。“我派出送信件的士卒遇到金兵,咬舌自盡了。信件被燒了,辛虧信件沒落入金兵手中,可惜士卒白白搭上身家性命。”韓世忠擲地有聲,大失所望。
普安驚道:“金兵如何就有恃無恐了。”“金兵居然在江南也有恃無恐。”余下氣道。武連嘆道:“這可如何是好?”
“我已派人告知秀州府尹,派人前去送信,還望你們四人辛苦一趟,不知意下如何?素知你們身手不凡,實乃武林高手,一路上就算遇到金兵也會逢兇化吉,必定萬無一失,是也不是?”韓世忠拉著子午四人的手,語重心長道。
子午四人答應下來,隨即收拾行裝,匆匆忙忙,向秀州而去,一路上謹小慎微,遇到金兵不敢戀戰,只是且戰且走。
建炎四年,公元一一三零年,正值元宵節之際,江南水鄉,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秀州府尹在府邸向下人問道:“韓世忠將軍的信件可曾到了?”管家應聲道:“大人,信使在外等候!”“好,快快傳入。”秀州府尹徐大人說著站了起來。子午四人進去忙道:“徐大人,韓世忠將軍信件呈上,請看。”“好,信使快快入座,看茶。”這徐大人捋了捋胡須,笑容滿面之際,拆而視之曰:
徐大人:
值此國難當頭之際,金賊北撤之日。我已布防妥當,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方可迷惑金賊,大事成矣。元宵燈會,務必張燈結彩,熱熱鬧鬧,成敗在此,萬望勿欺。
韓世忠
“看,韓世忠將軍太過客氣啊!這不見外了不是,我雖小小一城之府,但尚有報國之志,何必如此。請轉告韓世忠將軍,讓他盡管放心就是,自然照辦,萬望將軍多加保重。”說著徐大人便吩咐管家好生招待子午四人,又即刻布置燈會之事去了。
只見秀州城中徐大人派遣兵士搬運了大批煙火,花燈。車水馬龍之間人群涌動開來,黃昏時分,業已準備妥當。許多百姓聽說徐大人傳來的密信,一個個斬釘截鐵道:“自然效力迷惑金賊。”因此有許多戰時不曾出門的百姓也走了出來,裝出高高興興之狀來看花燈,賞煙火。
子午四人也笑容滿面,扮作尋常百姓,看花燈,放煙火,仿佛回到當年的東京城。目下人多眼雜,果然有金人細作也來到秀州刺探,他們東張西望,裝作尋常百姓,只是賊眉鼠眼不時交頭接耳。
正在此時,忽然有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了過來,子午四人轉過臉,原來是韓世忠前來,一個個興高采烈向他靠來,韓世忠自然知曉金人一定也會前來刺探軍情便對著人群笑道:“諸位父老鄉親,皇恩浩蕩,普天同慶。此番元宵節就好生熱熱鬧鬧起來,我大軍主力在此保衛,就不必擔憂金人前來冒犯了。”說著引將士上了錢江樓。
此時,那兀術派的密探聽到了韓世忠的話語就興高采烈的匆匆離去了。
韓世忠引眾進了徐大人的府邸,這是在錢江樓布置妥當以后之事。在徐府中堂,徐大人忙道:“為國為民,韓將軍等人都辛苦了。下官備的一些節慶食物可以品嘗品嘗,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韓世忠忙道:“有勞大人了,原本在元宵佳節之際,我大宋黎民百姓大可合家團聚,其樂融融。不曾料想,金賊侵擾,太平無望。”說著嘆息不已。
徐大人嘆道:“誰說不是,韓將軍就不必難過了,來,上米團子。”話語剛落,只見丫鬟們端上一盆米團子。眾人一個個盛上一碗,氣氛不再凝重,頓時活躍不少。子午四人吃著米團子也是喜樂無比,味道果然不錯,甜到人心里去了。
頃刻,韓世忠忙道:“是啊,賊人讓我大宋節日不好過,我們偏要過好,反而讓他兀術在我大宋日子難過。”
普安猛然想起什么,就笑道:“兀術便是這米團子,讓我們把他吃掉如何?”此語一出,眾人哈哈大笑開來。
“米團子味道不錯,兀術又臭又硬,如何相提并論,豈不可笑?”子午不覺樂道。“米團子雖說好吃,可夜晚不可多吃。”武連認真道。余下不以為然,笑出聲來:“什么不可多吃,你這意思便是貪吃,是也不是?”眾人又是哄堂大笑,樂此不彼。
徐大人問道:“不知這米團子是否有人作過言語?”韓世忠忙道:“自然有了,而且是個女子,并且還在我大宋。她叫朱淑真,有一詩句言道:‘輕圓絕勝雞頭肉,滑膩偏宜蟹眼湯。’徐大人,不知這米團子的緣故如何,能否給我等說說看?”徐大人笑道:“原來,韓將軍如此博聞多識,在下佩服,佩服。好,我便說說。話說這米團子是由糯米粉作團,以桂花、芝麻、豆沙、糖料為餡包制而成,食用之法一般有兩種,或置于沸水中煮熟,或放在滾油里炸熟。這盆中的米團子便是煮熟之物,不知諸位品嘗后,覺之如何?”眾人嘆道:“美味佳肴,美味佳肴。”說著又是喜笑顏開。
夜深人靜時分,韓世忠手下參軍卻出現在了秀州城外,護城河畔還有星星點點的燈籠在隨風搖曳蕩漾。只聽的是,“快,快,馬上撤!主力部隊向鎮江出發,韓世忠將軍密令,不得有誤!”參軍催促著,宋軍匆匆忙忙出城而去。大隊人馬業已出了秀州城往鎮江進發。
此時此刻金太宗的大將兀術就在江南督戰,他揚言要活捉宋高宗獻給金太宗。如今便南下了,可是此番遇到韓世忠他就有些力不從心了,畢竟這韓世忠是一猛將,他也是早有耳聞。
兀術是金太祖的四兒子,生性要強好勝。時時要比人前,自然不甘落后,也好大喜功,與金太宗一般,乃是好戰之人,他雖然不受金太宗喜愛,不過念著金太祖的面子上,再者兀術又驍勇善戰,因此也就不冷不熱了,不過乃是用人之際,兀術還是得到了任命,成為金太宗的大元帥。
大帳之中,他正在查看地圖,密探氣喘吁吁進報道:“太,太子,太子!可了不得了。宋人在秀州大鬧元宵,韓,韓世忠的車馬在城中盡皆主力啊!他們喜氣洋洋的,全然沒有害怕我大金的意思。便是蹊蹺之極,不知其中原委如何。”
兀術驚道:“真,真的么?你可看清楚了,韓世忠也在!韓世忠怎么可能在秀州,怕是不可思議了。”
“千真萬確,沒錯,太子殿下,我看的分明,那韓世忠進了錢江樓,還請了歌妓,歌舞升平,好生熱鬧。看來那家伙也是個好色之徒,不足畏懼。”密探忙道。
兀術轉過身去犯難道:“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韓世忠堵截我們了。他即便好色,可他也不傻。他夫人就是個娼妓,本太子如何不知,好色是男人的傳統,并不稀奇。不過韓世忠非等閑之輩,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頃刻又轉過身來說道:“快請阿里、蒲盧渾、訛魯補、術烈速四位將軍前來,好從長計議。時不我待,如此事關重大,要早下決斷才是。”
“是,屬下這就去!太子殿下就放下心來,韓世忠乃好色之徒,不成大器,因此不必疑慮。”說著密探退了出去。
頃刻,阿里等人進來忙道:“太子殿下,您找我?怎么,宋軍主力何在?韓世忠那廝如今在做什么,太子殿下可曾知道了?”
兀術嘆道:“韓世忠在秀州!不知有什么貓膩。他在鬧什么元宵,還有一大群女人和他在一起,這家伙真是會享受。”
阿里驚道:“噢!那如何是好?青龍鎮、江灣、海口都走不得,如今秀州又有韓世忠。如此豈不是堵截了我們,沒有援軍如何是好?太子殿下要想個萬全之策才是。不可輕舉妄動,以免中了宋朝詭計。”
訛魯補走了走看著地圖嘆道:“看來事到如今,只有走鎮江了,到了鎮江再向建康,然后渡江北上,直達徐州。鎮江沒有韓世忠,就不必擔驚受怕了。本太子一聲號令,我大金將士一定會沖鋒陷陣打敗宋軍。那個時候就好了,就沒有什么可顧忌的了。可以北去休整大軍,再揮師南下,必定勢如破竹。”
蒲盧渾附和道:“太子殿下,那!那也只能如此了。韓世忠既然不在鎮江,我們就不必擔心了,乃是天助我也。看來韓世忠也不過如此,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韓世忠是好色之徒,他在秀州玩女人呢!”術烈速笑出聲來。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好,就這樣傳令下去,讓將士明日出發向鎮江府挺進!”兀術言畢便又查看起地圖,阿里等人齊聲道:“好,太子殿下多加保重,我等就去了。”言畢出帳而去。
三月里,江南之地,鶯歌燕舞,柳絮飄飛,嫩黃芽兒顯出春意闌珊,令人心曠神怡。許多人依然踏青而來,喜笑顏開。子午四人看著江南春色也是心曠神怡,雖說大戰在即,可又有何妨。鎮定自若四個字,胸有成竹四個字皆是一語中的。
韓世忠與夫人梁紅玉在軍帳之中正查看地圖,子午四人也陪同左右,只是靜聽,并不插話。武連瞅著梁紅玉,但見她風騷不已,普安與余下更是垂涎三尺,只有子午感覺梁紅玉巾幗英雄的氣度令人欽佩。一將領進報道:“將軍,夫人。長江渡口業已封鎖,參軍大人讓我來問您龍王廟該如何布防?”韓世忠說道:“長江口封鎖之后,要派兵埋伏好才是。至于龍王廟事關重大,不是三言兩語所能夠考慮清楚,讓參軍來吧!我等再作商議。”將領應聲道:“好,我這便去了。”說著退了出去。
韓世忠走了走說道:“龍王廟實乃一制高點,如此便是必爭之地。”“夫君,依你看來,龍王廟埋伏如何?制高之處如若被金人占據,恐怕就不好對付了。”說這話的便是梁紅玉,只見她溫柔美麗、婀娜多姿,果然是個美女。雖然嬌弱,不過言語之間不乏巾幗英雄之氣。韓世忠看了看圖標之處的龍王廟道:“好,自然是好。不過還有什么妨礙難得一說。”說話間眉頭緊皺。聽到韓世忠說“妨礙”二字梁紅玉覺得有什么妨礙呢,不覺難免不太明白又看著黃天蕩就說道:“黃天蕩乃是一廢棄了很久的死叉港,有進無出。”韓世忠聽得此語,在“有進無出”四個字上在意了,想了想就馬上笑道:“嗯!夫人所言極是,我也覺的此處極好,那就讓兀術到這里面去吧!”
梁紅玉看著黃天蕩說道:“此番定要生擒金賊兀術才是,他是金國太子,如若生擒便是我大宋雪恥之事。沿海百姓飽受金人強取豪奪之苦痛,實乃我等失職。捉得金國太子,算是報仇雪恨了。”韓世忠嘆道:“夫人,唉!如若這般說來,我便無地自容了。不報此仇,難解心頭之恨。”梁紅玉尋思片刻說道:“不知二帝現今如何?怕是兇多吉少、孤苦伶仃了。聽說他們到了金國拜謁了金太祖的廟宇,金太宗那老賊還封宋徽宗陛下是昏德公,封宋欽宗陛下是重昏侯。皇子們一個個被充入了金國軍營,帝姬們一個個如花似玉的被糟蹋了。我如何不知道,我如何不能體會呢,她們可憐了。”此言一出,武連不覺想起趙香云,頓時淚光點點。
韓世忠看著地圖也淚光點點的道:“唉!自然是亡國之君,苦不堪言吶!東京一把火,揚州又是一把火,金賊就是亡我賊心不死,意欲趕盡殺絕,亡國滅種。他們如此喪盡天良喪心病狂不知上天可否知道?此番定要逼迫金賊放人才是,讓他們血債血償。”說著舉起拳頭緊緊地握了握。參軍進來了忙道:“將軍,夫人也在?子午四位小兄弟也在?我正為龍王廟布防而來,請將軍示下。”
梁紅玉說道:“參軍,龍王廟不過一誘餌而已。”韓世忠忙道:“嗯,夫人言之有理。不錯,參軍,夫人。你們來看!龍王廟在山丘之上,我們可在廟中埋伏精兵二百,山腳下岸邊再埋伏二百。如若金將前來,一聲號令,山腳下伏兵首先進攻,然后廟中伏兵盡皆沖出,如此一來前后夾擊,豈不妙哉!”“將軍如此神機妙算,這般布防量他金賊插翅也難飛。”參軍驚嘆不已。
韓世忠看了看地圖嘆道:“我等作戰要務可不僅然于此,此番定當大功告成才是,因此我們要來個調虎離山之計才行,讓金賊防不勝防。”梁紅玉尋思片刻詫異道:“夫君,怎么個調虎離山法呢?”“來,來。參軍,夫人。你們過來看。”韓世忠給他們兩人在地圖之上指指點點了一番又對他們耳語吩咐了如此如此。
參軍驚道:“將軍真神人也,乃當世之孔明。”梁紅玉也嘆道:“此番作戰,我定當與夫君一同前往,激勵將士,殺敵報國。”韓世忠環顧四周,看向眾人說道:“好!參軍,夫人。成敗在此一戰,雪恥在此一舉。”韓世忠又吩咐子午四人如此如此,他們答應下來,不敢怠慢。
金軍一到鎮江附近便發現形勢不妙,兀術派出的將領慌慌忙忙回帳上報,兀術正與眾將談論事宜,忽聽的是,“報,太子,太子,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阿里呼道。
“怎么回事,為何如此啊?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兀術訓斥道。阿里忙道:“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長江渡口已被宋軍封鎖,末將差點回不來了!”兀術驚道:“什么!?長江口被宋軍封鎖,果有此事?你可打探清楚了!是真是假?”
訛魯補疑惑道:“太子殿下,此事非同小可。這可靠么?”術烈速、蒲盧渾盡皆大驚失色。
阿里急道:“千真萬確!”兀術轉過身去尋思片刻馬上轉過身來無可奈何道:“事到如今,我看還是我親自去一探宋軍虛實吧!也好見機行事。”阿里嘆道:“太子殿下,您難道不信任屬下?”兀術搖搖頭道:“那倒不是。你不必如此胡思亂想,本太子還有其它考慮,非你所知。”阿里、蒲盧渾、訛魯補、術烈速上前忙勸阻道:“太子殿下,如此恐怕太過冒險了!您要三思而后行!”兀術命令道:“我意已決,無須多言。阿里、蒲盧渾、訛魯補、術烈速!你四人隨我同往,且小心行事,如遇宋軍,不可戀戰,且戰且走。”言畢引領四人出帳而去。
兀術與四人帶兩個侍衛跨馬前行悄悄地登上了江邊的龍王廟,準備四下瞭望,他們哪里會想到韓世忠早已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正引他們上鉤!危機四伏,不在話下。
兀術神情肅穆,舉鞭遙指道:“阿里、蒲盧渾。你二人到西邊看看去吧!”“遵命,太子殿下。”說著兩人已調轉馬頭向西邊去了。兀術便引領訛魯補、術烈速和剩余兩個侍衛往山上而來。
龍王廟,乃是江邊山丘之上一小廟宇,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容納兩百人自然綽綽有余。韓世忠的計謀便在這并不起眼的所在。四下靜悄悄,眾人埋伏下來,屏聲息氣,忐忑不安,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畢竟金兵一路勢如破竹,宋軍嚇得抱頭鼠竄,故而這般模樣。
廟里的士卒搖搖頭說道:“怎么還不見有動靜?韓將軍不會失算吧!金人兀術如此狡詐如何會來此處,我不信。”
將領訓斥道:“閉嘴!想必韓世忠將軍作戰,從來都是十拿九穩,有把握的周密部署,跟隨將軍多年,我不比你小子清楚,如若再敢信口雌黃,定當軍法從事!”
另一個將領說道:“好啦,休得多言。去!悄悄地看一看,他們來了沒有,兀術頭戴藍色絨帽,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速速前去,千萬小心,且莫打草驚蛇了。”此言一出,士卒一個個戰戰兢兢,無人敢站出來。將領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畢竟不可大聲喧嘩,以免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子午四人目下也在其中,為了讓韓世忠刮目相看,余下和武連躍躍欲試,意欲前往哨探,故而自告奮勇。將領感激不盡答應下來。
武連與余下領命便去了,他二人便慢慢地一點一點往外看去,俯下身子爬上山坡。但見山坡草色青青,微風拂面,心曠神怡。
只見,山頭之上有七人在跨馬前行,頃刻盡皆下馬而來,立于山頭遠望。士兵尋思,此些人不是宋人著裝,定是兀術等人了,此些人頭戴紅紅綠綠的大絨帽。其中一個頭戴藍色大絨帽,身披紅袍,腳蹬黃色牛皮靴者正是兀術,如今的兀術非同一般,不比當年。武連和余下見過兀術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兀術果然還是傲氣十足,不可小覷。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之狀。
武連一看心中一震,正要起身后退,但為時已晚,阿里、蒲盧渾一轉身發現了他,驚呼:“太子殿下。不好!有埋伏!快跑!”
兀術正在遠望尋思,韓世忠到底在玩什么花樣,聽的是如此一語,便六神無主,頓時驚慌失措起來。此時廟中宋軍伏兵聽到金人呼喊,便沒等號令盡皆沖出來了往山頭趕來,只聽的是喊殺聲驚天動地,好生了得。兀術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立即跨馬掉頭逃命,他們沖到山下,幾人慌了起來,原來山腳下的伏兵業已攔住了去路,兩路齊出,上下夾擊,兀術等人驚恐萬分,實乃千鈞一發,危急存亡之秋也。
“金賊休走,哪里逃?看劍!”說著宋軍將領已領兵向阿里、蒲盧渾沖來,兩人慌慌忙忙業已逃脫不及,便倉促上前迎戰,不幾回合,阿里已被宋軍弓弩手射傷,宋將又下令放箭,頃刻萬箭齊發,金將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蒲盧渾也中箭落馬倒地,臂膀之上箭頭直插,鮮血滴答滴答染紅了黃色戰袍,那綠色絨帽也滾落在了旁邊,宋兵前前后后前行之中已把那帽子踩得不成了樣子。他痛的要命不過久經沙場,自然強忍不已,只是大聲呼道:“你們這些南蠻之人,可憐了我阿媽的一片心血,那可是她老人家一針一線給我縫制的。”
只是人群熙熙攘攘況且還在廝殺之時,哪里聽得清楚。術烈速見狀下馬來救便被宋軍圍住動彈不得,子午四人一起殺出,幾個回合就捉住了蒲盧渾與術烈速。隨后宋軍上前把兩人捉住往山下而去。
兀術與剩余四人還在負隅頑抗,做最后掙扎。四處沖殺,近乎發瘋。訛魯補大呼:“保護太子殿下,給我頂住,頂住!”說著宋軍圍了過來,這廝已成強弩之末,無法脫身。三員宋軍將領一起趕來,他縱然英勇無敵也是并無回天之力了,如何囂張下去,自然不在話下。
兀術與阿里、訛魯補沖殺了一氣,宋軍不能抵擋他們猛沖猛打之勢跌跌撞撞倒將下去了一大片,一個又一個,陸陸續續盡皆被兀術大刀砍殺,慘不忍睹。可是金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兀術的兩個貼身侍衛盡皆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頃刻,兀術與阿里、訛魯補慌慌忙忙殺出了一條血路快馬加鞭逃回了大營。但兀術十萬大軍已被包圍在了死港汊子黃天蕩之中。
“韓世忠,好小子。還有那四個臭小子,當年冒充黨項人出使我大金國,如今居然到江南護佑宋高宗,目下又到韓世忠手下了。我小看韓世忠了,也小看這四個臭小子了。”兀術回帳以后嚇得面色發白。眾將忙上前道:“太子殿下,您這是?總算回來了,如今倒好!渡江渡不了,后撤撤不成。如之奈何?”另一個將領也嘆道:“唉!是啊!如之奈何?”盡皆議論紛紛,魂不守舍。
兀術憤慨道:“好啦!別煩我了,此番折損兩員大將,是死是活還不知曉!”盡皆愕然不已。眾將見阿里將軍和訛魯補將軍進來了忙迎上前去問道:“阿里將軍!訛魯補將軍!蒲盧渾將軍和術烈速將軍呢?”阿里嘆道:“唉,別問了!被宋軍俘虜了。”眾將驚道:“什么,實在匪夷所思。從來都是我大金捉宋軍將領,此番為何倒了過來?”“唉!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盡皆議論開來。
訛魯補走到兀術跟前說道:“太子殿下!眼下又當如何?是否搭救二位將軍。”兀術呡了口奶茶,說道:“事到如今,只怪我魯莽行事,小看了韓世忠,我看那就先派人前去與那韓世忠約定決戰日期吧!至于我大金蒲盧渾、術烈速兩位猛將,在決戰之時和韓世忠講和再說吧!”眾將慨嘆不已連連說道:“太子殿下受驚了,好好歇息。我等就不打擾了。不知韓世忠那廝如何對待他們!”說著盡皆退了出去。
韓世忠在中軍帳之中甚為忐忑不安,生怕捉不住兀術那廝,正在此時,梁紅玉匆匆忙忙趕來高興道:“夫君,夫君。大喜!大喜啊!龍王廟一伏,活捉金人兩員大將啊!兩員呀!了不得,我宋軍大獲全勝。”說著喜笑顏開。韓世忠忙道:“噢!那!是不是捉住了兀術?”梁紅玉應聲便道:“這倒是沒有!他與兩個金將落荒而逃了。”韓世忠興奮之余嘆道:“唉,可惜,可惜!”
正在此時,參軍與子午四人進來了并大喊一聲道:“快把那二人帶了進來。”士兵催促道:“走吧!走吧!走!快走。”說著推搡二人往中軍帳中而來,這二人便是兀術手下的猛將術烈速與蒲盧渾。
韓世忠見狀便坐到上座大聲喝道:“爾等可是金將兀術的部下?”二人一副傲慢無禮之相,全然不把韓世忠放在眼里,頓時只是瞪著眼,默然不語,一副不可一世之狀。子午四人見狀,一個個也是匪夷所思,不知金國將領為何這般傲慢無禮。參軍厲聲道:“爾等賊人如何這般放肆!將軍問話,如實招來!再敢藐視,大刑伺候!”蒲盧渾不服道:“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休得多言,爾等宋人詭計多端。偷襲、埋伏算不得英雄好漢!”韓世忠笑道:“噢!看來!你們并不服氣?”術烈速呼道:“不服,不服!宋將狡詐,何不戰場之上痛痛快快真刀真槍廝殺一番,如此一比高下豈不好矣!詭計多端,偷襲算什么本事?”
“好啊!可你們想得美,多少大宋子民慘遭爾等毒手,你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下滔天罪行,不殺爾等,更待何時?”韓世忠言畢便看了看參軍,做了個砍頭的手勢。“拖出去,斬了!”參軍馬上會意,一聲令下。子午四人馬上靠近韓世忠提醒道如此如此,韓世忠點了點頭,對他們耳語道:“此乃計謀,非真砍頭。”
這時,梁紅玉上前說道:“且慢,他們不是不服么?容我言說一番,讓他們明明白白,好死個心服口服。”說著便忙道:“揚州大火,金兵屠殺百姓六千,強取豪奪財物、銀兩、布匹、文物、圖卷不計其數;明州金兵上岸,全城百姓誠惶誠恐,被金兵燒殺搶掠,連小兒也不放過;越州一家正在舉喪,金兵一到,燒尸體,殺全家。”說著說著已淚流滿面,失聲痛哭起來。
將士們聽到中軍帳之中如此哭聲,盡皆群情激憤忍不住沖了進來呼道:“將軍、夫人、參軍,少跟他們廢話。殺,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聲浪陣陣、震天動地,好生了得。傳出帳外令人感慨萬千。
“拖出去,拖出去。”韓世忠如此一說,蒲盧渾、術烈速立刻崩潰,盡皆嚇得魂不附體、癱倒在地、不知所措起來。頃刻緩過神來他們才大呼:“將軍,我們乃是金軍大將!如若放了我們,定當勸說金太宗不再南下,不敢怠慢!請將軍千萬高抬貴手,手下留情。”
梁紅玉笑道:“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若那般行事,豈不是放虎歸山了么?”參軍又道:“對,將軍!還是早早送他們上路吧?”韓世忠說道:“好!定當如此!定當如此啊!他們殺人如麻,罪惡滔天,活著乃是天下的不公,他們的腦袋應該搬家了,留在他們頭上實乃多余,應該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才是。”
二人驚道:“將軍,韓世忠大將軍。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所愿。我們也有生身父母,也有妻兒老小。”
韓世忠望了望他們那副狼狽相嘆道:“是嗎?你們也有生身父母,你們也有妻兒老小,你們真是會說話。你們其實沒有,你們是石頭縫里出來的,鐵石心腸。你們殺人放火時候,奸污民女時候,你們有沒有捫心自問過。你們是地獄里的魔鬼,出來造禍人間來了。你們應該回去,不應繼續為所欲為下去。你們回去以后,沒有人為你們招魂收魄。如若有人為你們祭奠垂拜,那么他們就是魔鬼里的魔鬼。拖出去!”
參軍厲聲道:“刀斧手準備妥當!讓他們走的舒服一些。本來我們想一刀一刀讓他們慘不忍睹,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大宋有仁義禮智之情,就不慘絕人寰了,讓你們這些魔鬼也知道我們的恩澤,就送你們舒舒服服的去了。”“刀斧手何在!”韓世忠一聲令下士兵進來。
二人大驚失色泣涕連連趕忙呼道:“將軍,將軍。饒命,饒命啊!將軍。”隨著喊聲漸遠,他們被拖了出去,結果了性命。
子午四人雖說感到大快人心,可細細想來不免為女真人感到痛心疾首,他們如此客死他鄉,乃是自取滅亡。
此些消息傳到了金營,兀術氣的要命、也傷心的要命。兀術尋思片刻,心想,此番作戰,未曾決戰便折損兩員大將,實乃大金南下史無前例之事。就是金太宗跟前也不好交代,但事已至此,所謂人死不能復生,又有什么辦法!所以眼下只能自求多福,不可奢望。
金營之中,兀術在帳外把韓世忠送來的兩顆人頭裝在檀木匣之中,嘆道:“大金勇士們,北歸吧!爾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大金將士送你們來了。”說著淚流滿面,將士盡皆以白布裹頭盔泣涕連連,傷感不已。只見,漫天白布飛舞,風浪漸漸大作,旗幟呼呼作響。兀術引領將士肅穆而立,片刻向二人檀木匣鞠躬以示送別之意。頃刻,天色暗了下來,望著遠去的大隊人馬,將士久久不忍離去,兀術仰天長嘆片刻引眾回帳而去,阿里與訛魯補目光呆滯,難以置信,沒曾料想韓世忠如此心狠手辣,前所未有。
大帳之中,兀術憤慨道:“如今可好!損兵折將實乃我心頭之恨啊!明日便是決戰之時,定當為兄弟們報仇雪恨。”說著端起一杯奶酒下了肚,把個揚州劫獲的瓷器酒杯摔碎在地。
眾將呼道:“不報此仇,有損大金軍威國威,我等萬死不辭,太子殿下盡管吩咐!”“好,好。爾等有如此雄心壯志,本太子佩服不已,也感激不盡。眼下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吧,明日定要讓韓世忠血債血償!”兀術言畢又陷入深深哀思之中去了,將領應聲退了出去。
夜色時分,韓世忠與梁紅玉、子午四人依然在查看地圖。鏖戰在即,如何以少勝多,頗讓韓世忠費心。這時有人送糕點到軍中大營,士卒呈上來,韓世忠命人倒了開水,子午四人準備吃夜宵之際,韓世忠卻盯著糕點看個不住,只見,此糕兩頭大,中間細,正在發愣之際,梁紅玉感到事有蹊蹺,遂掰開此糕,猛然看到內夾紙條,上書曰:
敵營如定榫,頭大細腰身;當中一斬斷,兩頭不成形。
梁紅玉恍然大悟,知道這是高人在暗獻破敵之計,便說服韓世忠傳令連夜出兵,直沖敵營中部,攔腰截之,韓世忠將信將疑看向子午四人。
“將軍,夫人所言極是,何不試上一試,說不定出其不意。”子午分析道。“不知這高人是誰?”普安擔驚受怕道。武連狐疑開來:“就怕這是兀術的詭計多端,這偷襲金營,姚平仲將軍當年就遭到埋伏。”“不錯,此事要謹小慎微,不可走漏風聲,如若不然,丟盔卸甲,一敗涂地,將大挫士氣。”余下點了點頭。
“金軍的布防如今正如字條所言,可見兀術也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若不趁此良機襲擾,恐怕坐失良機,就后悔莫及了。”梁紅玉見狀,馬上認真道。韓世忠見梁紅玉如此誠懇的目光就馬上斬釘截鐵道:“好,子午、普安、余下、武連,有勞你們,跟隨參軍一同前往。”
子午四人連夜隨參軍襲擾金營,兀術不曾防備,宋軍果然大獲全勝。敗敵歸來,韓世忠對梁紅玉贊不絕口,眾人也喜笑顏開。當夜無不歡欣鼓舞,樂此不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