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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風往北吹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7417字
  • 2019-12-02 20:00:00

次日,一路上,山高水長,兵荒馬亂。黃河兩岸,春意盎然。鳥雀漸飛漸遠。許多中原人背井離鄉后,又回到故鄉,可舉目一望,卻是一番蕭索。村舍被金兵燒毀,農田也被金人鐵騎糟蹋的不成樣子。春苗被踐踏,溝壑被填平,許多馬糞倒是可以作為沃野千里的好東西,可人們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

“沒想到,黃河以北,如此蕭索。”指著遠處的山巒起伏,張明遠仰天長嘆。“此處的魚塘雖多,可不如雄州的多。你們大宋在雄州種樹、挖湖,就是用來阻擋契丹人的鐵騎的,可幽云十六州被女真人占據后,中原就一馬平川了,這雄州的溝壑縱橫,綠樹成蔭,派不上什么大用場。女真人賊著呢,他們從白山黑水砍伐許多巨木,做成浮橋,這鐵騎就一馬平川了。”高麗人嘆道。“好了,就此分別,幽州城相聚!”費無極一路上默然不語,在兩路人馬分別之際,才動了動嘴唇。“我們隨師父去滑州了。”子午、余下看向普安、武連。“我們隨師父去鄭州了。”普安、武連點了點頭。“段王,不知你要跟隨那路?”張明遠看向段和譽,對他耳語道。段和譽微微一笑:“當然去滑州!”“我們從滑州出發!”高麗人道。

說話間,兩路人馬分別,張明遠、段和譽、子午、余下,跟隨高麗人向滑州而去,意欲渡過黃河,向燕山府幽州城挺進。費無極、普安、武連跟隨另一隊高麗人向鄭州出發,意欲渡過黃河,往太原府方向北上。高麗人此行,就是避免女真人的滋擾,故而兩路北上。沒想到,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等人卻意欲搭救太上皇與皇上。高麗人辛虧不知,如若不然,他們絕對要予以拒絕,畢竟女真人勢大,如若得罪了女真人就前功盡棄,便后患無窮了。此番高麗人一路而行,也親眼目睹,國破家亡的悲慘,自然是觸目驚心,心有余悸。

張明遠、段和譽、子午、余下,跟隨高麗人跨馬走了幾日,才抵達幽州。費無極、普安、武連也抵達了,兩隊人馬,齊聚幽州城,一路居然沒發現女真人的圍追堵截。聽說太上皇與皇上被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押解到幽州城后,就暫且把他們關在了幽州城外,至于何地,就不得而知了。他們與高麗人道別,高麗人問他們為何不去高麗了,他們說,目下對故鄉念念不舍,過些時日再做計較,高麗人執拗不過,只好辭別而去。

離開燕山府幽州城的前一個晚上,高麗人搭起帳篷,與張明遠、段和譽、子午、余下,露營在茫茫草原之間,一條小河嘩嘩作響,蘆葦搖曳,月光如水。段和譽心里念念不忘太上皇的音容笑貌,不知太上皇如今可好,張明遠看出一些端倪,不由安慰再三。子午、余下和隨行高麗人說說笑笑,談史論文,不亦樂乎。

“高麗有什么美味佳肴么?”子午問高麗人。高麗人笑道:“大宋的美味佳肴就是我高麗的美味佳肴。”“我們真想去高麗,可眼下卻不能。”余下道。沒等高麗人追問緣由,普安就嘆道:“中原人都有鄉土情結。”“我大宋子民皆是喝黃河水長大成人,故而念念不忘故鄉。”武連解釋道。高麗人仰天長嘆:“但愿天下太平,女真人目下犯上作亂,就是匪夷所思。這背井離鄉著實苦不堪言,我們離開高麗也是這般感受。正所謂,漂泊他鄉心中苦,莫如夢里歸故鄉。”

“總算知道太上皇的下落了,他可吃苦了。本王從大理快馬加鞭趕來,以為東京城還好好的,沒想到,走到襄陽城,就聽說東京遭遇金兵圍攻,已然破城,真是不敢想象。又聽說太上皇被金人俘虜北上,真是感覺實乃匪夷所思,以為是個天大的笑話。本王還是來遲了一步。太上皇與皇上如何就不聽李綱的話,何至于此!”次日,送走高麗人,段和譽熱淚盈眶道。

張明遠道:“我等在洛陽就遇到金人兩大高手阻攔。”“何人?”段和譽擲地有聲。費無極義憤填膺:“老毒物與小毒物。”段和譽倒吸一口氣,默然不語,原來段和譽也素聞老毒物的手段。小毒物圍攻恒山派早已飛躍千山萬水,段和譽自然早有耳聞。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子午四人也是一時語塞。

眾人吃了午飯,在幽州城外,四處打探太上皇與皇上的下落。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一路,子午、普安、余下、武連一路。兩路分頭打探。

張明遠與費無極、段和譽,正在行走,發現一股金兵,押送兩個囚車,路過蘆葦蕩。他們戴著面罩,放倒幾個金兵,看到囚車里有兩個穿龍袍的人,只是低著頭,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一般,當段和譽去搭救時,突然龍袍之人抬頭,睜開眼,詭秘一笑,拿著毒鏢,射向段和譽,如若不是費無極眼疾手快,段和譽恐怕就遭人暗算了。真是險象環生,好生了得。段和譽回去后,氣急敗壞把個寶劍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就目光呆滯,默然不語了。原來金人實在可惡。

“段王怎么了?”子午見狀,馬上大吃一驚。費無極仰天長嘆:“今日遇到金兵押解兩個囚車,以為龍袍是太上皇與皇上,可哪里知道,實乃金兵的詭計多端,看來他們料定有人會追擊他們,真是不簡單,女真人有勇有謀,不得不刮目相看。”“金賊這般詭計多端,如之奈何?”普安擔憂道。余下安慰段和譽:“段王,不必如此,雖說金人詭計多端,可論這個天下人間,還沒人玩得過我大宋。”“莫如,我們扮作女真人,偷偷打探,如若不然,打草驚蛇,就大事不好了。”武連馬上會意,就出個主意。張明遠點了點頭:“此番也是我們有些魯莽草率,女真人自然防患于未然,我們遇到囚車和龍袍居然信以為真。”“殊不知,太上皇他們的龍袍早被金人扒去,他們已被廢為庶人。”段和譽也幡然醒悟。

費無極仰天長嘆:“沒想到,堂堂大宋帝王將相,居然落到這般地步,真是不敢想象。好歹見上一面,都不知他們目下如何了。”張明遠一聽這話,不由想起宋徽宗,頓時潸然淚下,心里忐忑不安,一瞬間目光呆滯,兩腮墜淚,淚眼迷蒙。眾人見狀如何不知,他們素知張明遠與宋徽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好似心靈相通,故而張明遠這般光景也是在所難免,眾人默然不語,退了出去,只張明遠留下來,默默一人落淚。

片刻,段和譽走了進去,坐在張明遠身旁,給張明遠倒了一杯茶,遞給他,費無極也跟了進來,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客棧外邊,楊柳依依,又是一年春水,又是一片春意。燕子斜來,暖風和煦。

“氣煞我也,金賊如此可惡,本王意欲提師北上,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你們意下如何?”段和譽認真道。“切莫如此,如若吐蕃趁火打劫,突襲大理,豈不可怕?”張明遠詫異萬分,馬上勸道。“吐蕃不敢造次,太上皇與皇上蒙塵受苦受難,本王實在于心不忍。”段和譽不以為然,對宋徽宗等人擔憂起來。“金賊既然敢于如此,自然早有準備。我們不可輕舉妄動,還要從長計議,不宜大動干戈,要智取不可強攻。輕裝上陣實為萬全之策,如若派兵,恐怕女真人會狗急跳墻,胡作非為。”費無極道。“就怕女真人會撤離幽州城進入白山黑水的腹地,我們追擊就難上加難了。那里窮山惡水,女真人的老巢,自然難知底細。”素日沉穩的段和譽,目下卻急道。“令人發指之事,屢見不鮮,真是不可思議。”張明遠動了動嘴唇,按耐不住說出了許多日的苦悶。

“此話怎講?”段和譽見狀,馬上追問。費無極倒是心知肚明,馬上說出了張明遠的心里話,隨即道:“明遠師兄的意思,我懂。許多太行黎民百姓聽說我們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他們都說何必自討苦吃。他們都默然不語,只是熱淚盈眶。有老者說出心里話,我們才明白。他們恨太上皇和皇上,還說他們咎由自取,活該如此,讓我們不要徒勞!”“果有此事,匪夷所思。還以為大宋黎民百姓會痛哭流涕,如何就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了,莫非刁民?”段和譽哭笑不得。

張明遠使勁搖頭:“看他們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日子過得很苦。如何是刁民?如若說了皇上幾句壞話就成了刁民,想必這皇上也就是暴君、昏君了?要知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好皇上,都是希望黎民百姓敢于直言的,如若沒了黎民百姓的心悅誠服,這皇上也做得也就遺臭萬年了。”段和譽頓時默然不語,只是嘆息。

“可能有些誤會,想必并非他們的本意,被金人嚇壞了,也未可知。”張明遠動情道。“金人著實可惡,此番突如其來,居然把我大宋黎民百姓給唬住了。”費無極路過雄州,見許多宋朝黎民百姓戰戰兢兢,東躲西藏,不由氣道。“看來此番打草驚蛇也是欲速則不達了。都怪本王太過火急火燎。”段和譽不甘心道,馬上自責開來。

第二日早上,段和譽早早起床,幽州城依然人心惶惶,張明遠、費無極等人離開城里,往郊野而去,一路上快馬加鞭,走了許久,慢慢停下來,但見烽火狼煙,金人燒殺搶掠,濫殺無辜,令人痛心疾首。許多契丹人與宋朝人被女真人押送北去,幽州城外的草原上,已是荒無人煙。

“看看,這金賊有多喪心病狂。”張明遠站在茫茫草原上,但見許多黎民百姓的尸首,許多契丹人都死于非命,還有些宋朝人居然被拋尸蘆葦蕩之間,這老人與小孩不在少數,只有小河嘩嘩作響,漸流漸遠。

“靖康恥,奇恥大辱!女真人長驅直入,有恃無恐,如入無人之境。不知大宋士卒如何就失守了?”段和譽捶胸頓足。“幾千人的金兵居然攻入幾萬人守衛的東京城,如此恥辱,世所罕見。”費無極痛心疾首道。張明遠潸然淚下:“事到如今,大勢已去,又當如何?”“這大勢已去可是契丹人的大遼,我大宋如何也大勢已去了,弟子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子午氣急敗壞。普安悶悶不樂:“接受不了也沒用,畢竟這實乃真真切切的殘局。”“我等國破家亡了,我大宋被女真人滅國了,真是難以置信。”余下目光呆滯,語無倫次。武連熱淚盈眶,心里暗罵自己:“為何離開東京,害得趙香云被女真人抓走了,沒能保護她,都是自己大大的罪過。”費無極突然想起什么,就驚道:“女真人還抓走不少大理人。”

“什么?”段和譽一怔,一臉煞白。“段王可還記得,送給太上皇的幻戲樂人?”見子午四人也一臉茫然,張明遠就介紹開來。“當然,金人真是窮瘋了,什么都帶走。本王倒是又有幾分擔憂了!有一件事情,事關重大,如若金人得知,我們搭救太上皇他們就難上加難了。”段和譽神情恍惚,點了點頭。“何出此言,還望段王撥云見日?”眾人看向段和譽。

正在此時,突然一彪女真人跨馬飛奔而來,眾人趕忙躲進蘆葦蕩。只見,又是兩個囚車路過,里面并非龍袍之人,他們轉過臉來之際,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子午、余下、普安、武連,看的清清楚楚,居然是太上皇與皇上,還有許多宋朝官員士卒,一個個嘴里被捂著什么東西,說不出話來。

張明遠居然看到了張叔夜,張叔夜嘴里沒被捂著什么。張明遠率眾沖殺出去,女真人與他們打斗片刻,居然倉皇后撤。張明遠上前拜張叔夜,這張叔夜微微一笑。太上皇與皇上也被攙扶下車。段和譽上前參拜宋徽宗,宋徽宗大手一揮,示意眾人平身。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正要攙扶宋徽宗、宋欽宗之際,突然,這張叔夜詭秘一笑,手下射來三枚飛鏢。還以為老毒物來了,心下不由魂不附體。好在有驚無險,眾人躲過。

子午四人眼疾手快,大呼不好,原來又飛來許多飛鏢。眾人與之打斗片刻,段和譽居然被刺中了左腿,張明遠被刺中了右腿,費無極被刺中了左臂。子午四人被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保護故而無礙,子午四人且戰且退,保護張明遠三人后撤,如若不是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三人合力,使出掌法,恐怕就麻煩了。女真人果然詭計多端,突然之間草叢里冒出許多武林高手。子午四人不敢戀戰,張明遠也心有余悸,費無極氣急敗壞,一掌劈過去,女真人被掌氣所傷,后退而去,段和譽使出孔雀開屏,道道金光乍起,刺得女真人不敢近前。段和譽又使出渾身解數,一股白霧四起,趁著蘆葦蕩白霧迷茫,張明遠等人才逃了出去。

沒曾料想,金人讓幻戲樂人做出太上皇與皇上,還有張叔夜,這些都是假的。虛虛實實,讓張明遠等人此番搭救就陷入了絕境。要知道,幻戲樂人的易容術天下聞名,女真人找幾個與太上皇、皇上體格相近,個頭相近之人,只要在臉上動一動,做個面皮,就會出現許多太上皇與皇上。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等人如何找尋,恐怕就難上加難了。這幻戲樂人,何許人也,原來是段和譽送給太上皇的幻戲樂人,他們居然有如此本事。在女真人的嚴刑拷打之下,他們不得不茍且偷生,幫助女真人做事。有了張明遠等人的打草驚蛇,女真人變得異常機警,此番居然想出這般高招對付張明遠等人,實在出乎意料。

“看看,我正要說這個,女真人居然就做了。本王所擔憂的終究被女真人得到了,如之奈何?這幻戲樂人的事,真是氣煞我也。是本王害苦諸位了!”段和譽氣急敗壞,自責之際,不由輕輕罵道。“段王不必如此,世事難料,又當如何?”費無極擺擺手。張明遠猛然驚醒:“據說女真人每每帶兵打仗都喜歡占卜,如若海東青叫三聲,他們就認為此乃吉星高照,如若海東青一聲不叫,他們就認為兇險無比,必不肯興師動眾。”“莫非海東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知道如何對付世人?”子午冷嘲熱諷起來。普安冷笑:“海東青,如若有這本事,就叫做神鳥好了。”“海東青是復仇鳥,過去契丹人壓榨女真人的海東青,世人都對女真人同情憐憫,可如今,女真人早已變了,變得成了一團復仇的火焰,可燒毀天下人間。”余下嘆道。武連不由心有余悸:“水火不容,我大宋是水,金國是火!水深火熱之中,我大宋黎民百姓目下最是深有體會。”“本王不信邪,好在幻戲樂人的本事,也是本王所教習,故而其中奧妙也只有本王明白。”段和譽突然眼前一亮,興高采烈道。眾人喜出望外,頗多安慰。

“原來如此。”費無極喜道。張明遠驚道:“我等肉眼凡胎,難辨真假,這下好了。有段王,大事可定。”“幻戲樂人所用無非是易容術,這其中的藥水對皮膚不好,一般晚上都要泡水,否則面罩就毀了。如若找到藥水,加些毒藥,他們就自食惡果了,當然這難免太過殘忍,我們自然不會這般行事,我們只要搭救出幻戲樂人,女真人就沒法子了。可搭救他們不如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事到如今,只能想個萬全之策。”見眾人熱切期待,段和譽馬上介紹道。

“莫如,我們夜色時分偷偷摸進金營,就可偷窺一些蛛絲馬跡,真假也就心中有數了,再做計較,自然更勝一籌。不然一頭霧水,豈不又是打草驚蛇。”普安古靈精怪道。

眾人計下已定,夜色時分,子午四人果然分頭行動,摸進金營,只見女真人歌舞升平,爛醉如泥。幾個囚車擺在大帳后面,一瞬間有幾個太上皇與幾個皇上,搖搖晃晃走了過去,子午等人看的清清楚楚,如若不是普安捂住余下、武連的嘴巴,就被女真人發現了。原來女真人果然聰明過人,假扮了許多太上皇與皇上,意欲將張明遠等人一網打盡,可見詭計多端,不可小覷。

接連三日,張明遠等人都不曾去理會女真人,女真人的假太上皇與皇上就無用武之地了,他們被女真人一個個用毒酒送上了極樂世界。可憐了他們至死也在假扮大宋的宋徽宗與宋欽宗,他們居然是段和譽手下的幻戲樂人。這是武連打探后得知的訊息,段和譽得知后淚如泉涌。

第四日,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押送真宋徽宗與宋欽宗意欲離開燕山府幽州城,張明遠等人緊追不舍,終于在幽州城郊野外東北三十里,與之狹路相逢。

“你們何必緊追不舍?本帥敬你們是英雄好漢,有些話要對你們說個明白,不然你們就稀里糊涂了。你們可知宋徽宗與宋欽宗惹得天怒人怨,早已不得人心,他們是大大的糊涂蛋,不配做大宋皇帝。”完顏宗翰擺兵布陣,跨馬遠遠向張明遠等人喊話。

“你們可知‘海上之盟’?”完顏宗望又跨馬而來,昂首挺胸問道。“略知一二,又當如何?”費無極點了點頭。完顏宗望哈哈大笑:“宋徽宗背信棄義,蔡京、童貫惡貫滿盈,你們可知宋朝士卒一敗涂地,世所罕見。連茍延殘喘的遼軍都打不過。天祚帝也被我大金國活捉了,大遼早已灰飛煙滅。我大金國又降伏了西夏、高麗,你們宋朝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吐蕃、大理,我大金國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大金國本不想南下攻打東京城。可你們宋朝欺人太甚,居然瞧不起我大金國。這就令人哭笑不得了!我大金國此番抵達東京城,就是想瞧一瞧,看一看,大宋憑什么瞧不起我大金國?一到東京城,但見花花世界,宋徽宗與宋欽宗又如此昏庸無道、柔柔弱弱。你們說這送到嘴邊的肉,如若不張嘴,豈不可惜了?我大金國實乃替天行道,帶宋徽宗、宋欽宗去黃龍府,向我太祖悔罪,讓他們反省反省,有何不可?”

“宋朝蔡京、童貫背信棄義,反復無常,實乃欺人太甚。你們既然心知肚明,又與他們相處過,難道裝傻充愣么?宋徽宗與宋欽宗坐吃山空,把大宋百年基業搞的一塌糊涂,難道你們不希望挽救他們么?宋徽宗在東京,這花石綱就停不下來,黎民百姓如何可心安理得?”完顏宗翰接著一本正經道。

“如今我們把他們帶走,再讓張邦昌代替他們治理中原,以后再選出英明神武的皇帝,有何不可?如此說來,我大金國是在幫助宋朝,你們如何執迷不悟?”兀術也快馬加鞭趕來,心生一計,哈哈大笑道。張明遠內心頗受震動,沒曾料想,女真人如此頭頭是道,能言善辯,自圓其說。費無極一瞬間也是瞠目結舌,段和譽更是目光呆滯。子午四人也是不知所云。

“可二帝畢竟是二帝,你們如此膽大妄為,豈不造禍天下?”張明遠緩過神來,不以為然道。“口口聲聲,替天行道,為何對東京城濫殺無辜,強取豪奪,莫非這也是幫助我大宋?”費無極冷笑起來。“黎民百姓莫非也有罪?你們這替天行道難免叫人匪夷所思。”段和譽興師問罪道。“士卒沒什么見識,難免有些出格之事,也在所難免,也非我等將領所愿。”兀術信口雌黃起來。

在金兵大隊人馬之間,張明遠等人遠遠望去,果然有兩個囚車被馬車拉到兀術跟前,里面是兩個熟悉的面孔,他們雖說并非落魄,可面容憔悴,苦不堪言,便是宋徽宗與宋欽宗。還有韋太妃,鄆王、趙香云,這秦檜也是狼狽不堪。

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與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商議再三,女真人允許張明遠等人與宋徽宗等人話別。

“太上皇,皇上!”張明遠等人跪地而拜,淚光點點。“明遠、無極,朕如今落難了,你們還來看朕,還沒忘朕。”宋徽宗淚流滿面,扶起張明遠。

“大宋天子,畢竟是大宋天子。”費無極淚流滿面。“太上皇!”段和譽拉著宋徽宗的手,淚落如雨。

宋徽宗轉過臉去,馬上靠近段和譽耳語道:“他們不知你是大理國王,趕快離開,切莫露出破綻,顯出身份。”段和譽搖搖頭,苦笑起來,一時語塞,說不出半個字。趙香云看向武連:“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謝謝。”“女真人沒欺負你吧?”武連淚光點點。“我還好,就是難以接受我大宋的大勢已去。”趙香云搖搖頭,哭笑不得,其實這是假話,自從離開東京后,趙香云雖貴為帝姬,可在女真人眼里卻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趙香云雖說并非姿色動人,可女真人依然對她不恭不敬,茂德帝姬趙福金已被女真人索取慘遭蹂躪,不在話下。至于榮德帝姬趙金奴、嘉德帝姬趙玉盤、安德帝姬趙金羅,一個個更是慘不忍睹,雖貴為皇家,可也苦不堪言。

“我明白。”武連含淚道。子午、普安、余下也與趙香云一一話別。韋太妃淚眼迷蒙看向張明遠等人,張明遠等人也上前噓寒問暖。眾人哽咽開來,好生了得。韋太妃沉默不語,只是眨了眨眼睛,子午等人近前詢問可有話帶給康王,韋太妃依然一言不發,只是淚流滿面。子午四人只好跪拜行禮,匆匆辭別。

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環顧四周,唯獨不見張叔夜,趕忙詢問宋徽宗,宋徽宗仰天長嘆,原來張叔夜在過界河白溝時就慷慨赴死,以身殉國了,真忠臣良將,大丈夫也。張明遠等人聞得此言,不由潸然淚下。往事難忘,仿佛歷歷在目,張明遠還記得出使西夏,與張叔夜的點點滴滴;費無極也是感同身受,不由鼻子一酸,熱淚盈眶,仿佛張叔夜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如今大宋大勢已去,你們不必念念不舍,張明遠,你們最好放聰明一點,別想搭救他們,他們目下是我大金國的俘虜。我們會嚴防死守。”完顏宗翰仰天長嘆。完顏宗望冷笑:“不錯,你們想搭救實乃癡心妄想,如若你們再敢造次,就等著給他們收尸好了。”“你們的兩次搭救都付之東流,又當如何?再說即便搭救了他們,又能如何?宋朝黎民百姓早已對他們大失所望,如若他們得人心,東京城如何就隕落了?可見民心向背,天怒人怨,大宋不亡,天理不容。”兀術大手一揮,指向張明遠等人。

“你們須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搭救不搭救,我等會從長計議。你們也別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張明遠一怔,尋思,女真人花言巧語,居然自圓其說,隨即仰天長嘆道。“還想搭救,實乃自尋短見。我們會嚴防死守,你們就不必癡心妄想了。”兀術冷笑。子午不以為然,看不慣女真人的囂張,就罵道:“你們女真人如此膽大妄為,就不怕天道輪回么?”“你們道家子弟,如何說佛門之語,豈不可笑?”兀術嘲笑道。“這用不著你管!”普安氣急敗壞。“你們上次居然跟隨西夏人潛入我大金國,還面見我金太宗陛下,你們才膽大妄為。”兀術不由咬牙切齒之際嘆道。

武連看向兀術:“怎樣,我們到大金國走一遭,你們還是不知道我們的底細,女真人就是稀里糊涂。你兀術也不過如此,是不是很生氣,哈哈!”“女真人就算不稀里糊涂,好歹也是滔滔不絕,頭頭是道了。”余下笑道。兀術見兩個小青年如此嘲諷自己,不由無名火冒氣,可也只好引而不發。

張明遠看向兀術:“你們女真人,不在白山黑水之間,到我大宋胡作非為,難道就有恃無恐么?”“你們莫如放了我大宋的太上皇與皇上,也算化干戈為玉帛。”費無極仰天長嘆。

宋徽宗魂不附體:“明遠、無極,你們還是走吧,可別搭救我們了,徒勞無益,你們的心意朕心領,可如今為了我們,你們如若受苦受難,就得不償失了。”說著給段和譽一個眼色,示意段和譽趕快走,以免被識破身份,也被女真人抓住。段和譽只是搖搖頭,淚光點點,默然不語。

“事到如今,皆朕之過。好在蔡京、童貫都早已灰飛煙滅,如若不然,大宋就積重難返了。”宋欽宗低頭嘆息。“元帥,千萬保全我大宋二帝一路周全。”秦檜對兀術拜道。兀術似笑非笑:“就看你們如何做了,我大金國要看到你們的誠意。”“對了,你們要記得靖康恥非一日之功,完全拜宋徽宗、宋欽宗所賜。”完顏宗翰道。完顏宗望氣道:“你們別出爾反爾,如若不然我等就惱了。這‘海上之盟’可是前車之鑒,你們難道置若罔聞了,豈不可笑?”

“如今我大宋心甘情愿俯首稱臣,還望大金國元帥明白。”秦檜戰戰兢兢,微微一笑,心想,不可激怒女真人,自然要裝作俯首稱臣,才可保全自己。張明遠等人卻不以為然,以為秦檜依然投遞叛國,都憤憤不平,對秦檜恨得咬牙切齒。兀術卻心滿意足,對秦檜另眼相看:“這位大人倒是識時務,你們中原人的老話說的很好,識時務者為俊杰,是也不是?”

“你們如若懂得中原人的文化,就不會胡作非為了。為何契丹人就與我大宋世代友好,你們女真人非要望我江山社稷,是何道理?”張明遠哈哈大笑。費無極冷笑:“兀術,你的底細我們知道,你違背了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初衷,他可是要宋金兩國世代友好的。”

兀術擺擺手,尋思,且使出反間計,讓宋徽宗與張明遠等人內訌,便可化干戈為玉帛,雖說我大金國兵強馬壯,不怕張明遠等人,可老毒物與小毒物去了京兆府潛伏,目下我大軍里沒什么武林高手,如若真動手,也難保周全,故而想到這里,意欲使出攻心法,打消張明遠等人的搭救念頭,隨即大笑道:“此言差矣,我太祖陛下被宋徽宗蒙蔽,原以為宋徽宗是個人物,沒想到他昏庸無道,在‘海上之盟’上做手腳,我太祖撒手人寰之際,早已留下遺志,要女真子弟教訓大宋。金太宗便是要完成我太祖的心愿,宋徽宗與宋欽宗實乃宋太祖的不肖子孫。我們實乃替天行道,你們可明白了?如若你們搭救了他們,他們不但不領情,還會羞愧難耐,無顏見大宋黎民百姓,你們要熟思才是。”

子午尋思,兀術果然是個人物,這般說話,恐怕會搞的人心浮動,隨即嘆道:“你們大軍里根本沒什么武林高手,你們害怕了,是也不是?”“老毒物與小毒物在河南府路上早就被我們打敗了,他們正在京兆府大牢里當座上賓,你們可知道?”余下也靈機一動,欺騙兀術道。普安火上澆油:“老毒物自知災難深重早已幡然悔悟。”“你們不必這般胡說八道。你們根本就不是老毒物與小毒物的對手。”兀術并不相信,馬上樂道。“不信,你們就打探好了,看看他們目下如何?”武連一看兀術有些鎮定自若,就認真道。

正在此時,果然有女真人快馬加鞭趕到,跑到兀術跟前耳語幾句,兀術頓時大驚失色,原來回報說,小毒物果然在河南府被人教訓了,目下受傷在京兆府下落不明。這與方才余下所言有些相似,頓時默然不語。這并非余下料事如神,也是歪打正著。這河南府的事,也非張明遠等人與老毒物他們狹路相逢,而是那個拿著神鞭的老翁,只是這老翁難知底細,只好等著后面,張明遠等人再慢慢追尋他的高深莫測了。常言道,真人不露相,可見神鞭老翁,實在高深莫測。

張明遠見兀術這般模樣,就認真道:“河南府,我們教訓了小毒物,這下你們可明白了?”

“大金國上上下下雖說兵強馬壯,可武林高手未必很多。”費無極笑道。

兀術與完顏宗翰、完顏宗望不以為然,三人竊竊私語片刻,大手一揮,示意金兵后撤,宋徽宗等人也隨同而去。張明遠等人意欲追隨,兀術命人萬箭齊發,張明遠等人只好躲避,一時間與金兵廝殺開來。余下和武連沖鋒陷陣,快要搭救趙香云成功,可沒留神,被箭射傷,氣喘吁吁,一瞬間,眼巴巴看著金兵搶走趙香云。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三人與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大戰起來,沒想到,這兀術三人也是身手不凡,又有許多女真人的護佑,一時間張明遠等人也怕傷了宋徽宗與宋欽宗,只好且戰且退,金兵畢竟人數眾多。

張明遠等人雖掌法威力無比,可殺退一批,又來一批,女真人算是鐵了心,要等到張明遠等人真氣耗盡,才罷休。張明遠等人一看,如此下去,就在劫難逃了。只好廝殺片刻,且戰且退。宋徽宗等人被金人押走了,趙香云哭哭啼啼,看著受傷的武連。金兵車輪滾滾,塵土飛揚,金兵鐵騎,氣勢洶洶,猛沖直撞。張明遠等人在萬馬軍中飛來飛去,時辰長了也是體力不支,好生了得。兀術等人漸行漸遠,張明遠等人也是身受重傷,不敢戀戰,只能眼睜睜看著宋徽宗等人漸行漸遠,消失殆盡。

“云兒!”武連淚光點點,喊著趙香云的名字,聲音漸漸弱化,一瞬間昏厥過去,嘴角有黑血流淌,原來中了女真人的毒箭。

費無極見狀,馬上運功為武連療傷化毒,武連被普安扶著。普安也是被女真人的狼牙棒擊到了右腿,疼痛難忍,只好隱忍不發。

張明遠看余下也是面色蒼白,氣喘吁吁,嘴角也是黑血四溢,馬上為他化毒。

子午氣急敗壞,摸著自己的胳膊,原來被女真人的盾牌磕碰出了一條口子,鮮血四溢,胳膊隱隱作痛,嘴里罵道:“女真人真是有備而來,不可小覷。要說單打獨斗,我們可不怕他們,可他們畢竟人多勢眾,搞的我們暈頭轉向,尤其是女真人的鐵騎,這塵土飛揚之間,我們殺也殺不完,他們坐著,我們飛著,他們跑來跑去,我們飛來飛去。我們搶了一匹馬,可隨后馬腿就被女真人砍斷了,如若不是眼疾手快,就跌倒在地,被亂刀砍死了,真是后怕。”

“想不到,北方鐵騎如此厲害,我大理國絕對沒這般陣勢。只恨我們勢單力薄,面對金兵卻有心無力。”段和譽忍不住仰天長嘆。

“段王,方才太也危險。搭救看來也是困難重重。”張明遠安慰段和譽。

費無極嘆道:“老毒物與小毒物不在,我們都搭救不了。如若在,恐怕更是難上加難。雖說單打獨斗我們未必會輸,可有他們纏著我們,恐怕兀術他們跑到會更快。”

“仁福帝姬呢?”武連慢慢睜開眼,急道。

“武連,你別喊了,搭救失敗了。”早已醒來的余下氣道。

普安安慰武連:“好了,此番不成,以待后來。”

“女真人一個個膽大妄為,就怕太上皇他們受苦受難。”子午搖搖頭。

“如若趙香云被女真人糟蹋了,這可如何是好。”武連心想,不由擔驚受怕,意欲站起身來,追擊金兵,可身體虛弱,不能動彈,只好仰天長嘆,默然不語。

“武連,別逞能。身體要緊,如若白白送死就得不償失了。這事看來只能再做計較了。”余下見狀急道。

段和譽淚眼迷蒙,心急如焚,可無可奈何,本想著搭救太上皇易如反掌,想必金兵也是不堪一擊,沒曾料想,還是自己想當然了。

張明遠心中震動不安,后怕之極,這大金國兵強馬壯,此番帶走了太上皇與皇上,這大宋算是滅亡了。這沒有大宋的終南山又當如何,想到這里,潸然淚下。不由仰天長嘆:“我大宋如今見滅亡了,大勢已去,如之奈何?想想看,大遼大勢已去了,大宋大勢已去了,女真人看來要一手遮天了。”

費無極哭笑不得,心里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大宋就這般完了,黎民百姓要受苦受難了。雖說自己當初并不在乎,以為江山社稷變了,于黎民百姓沒多大關聯,可此番一路北上,但見尸橫遍野,烽火燎原,如何也就感同身受了,有多少孤兒寡母苦不堪言,想到這里,結合自己的身世,想到了父母,一瞬間淚流滿面。

幽州城外,茫茫草原。綠油油的一片,如練長河嘩嘩作響。雄鷹展翅,天高地闊。蘆葦蕩也翠色可餐,鳥雀嘰嘰喳喳,一派春回大地,勃勃生機。

張明遠等人跨馬漸行漸遠,身后,留下茫茫草原,天高地迥。

“師父、師叔,我們要到哪里去了?”子午問道。

“去東京,找張邦昌,看看李師師尸首何在?”張明遠道。

“原本答應李姥要偷回李師師尸首,可我們還是火急火燎來搭救太上皇他們了。”費無極突然想起李姥見自責起來。

“可搭救失敗了,我們失敗了。”武連嘆道。

段和譽也感同身受:“是啊,我們失敗了,好殘酷,好慚愧。”

“本以為練就絕世武功就可以橫行天下,沒想到,也是慘不忍睹。”普安心灰意冷道。

余下一怔,不由勸道:“你這話也欠妥,絕世武功也沒錯,我們失敗了也并非我們武藝不精,實在是敵人太過詭計多端,太也人多勢眾。”

“如若金兵以后攻打我大宋城池,我們又當如何?難道就束手就擒,坐以待斃不成?”子午認真道。

張明遠神情恍惚:“這帶兵打仗與習武大有不同,兵法與武術有所不同。如若不可帶兵打仗,恐怕武藝高強也是匹夫之勇。”

“看來,我們都要研習些兵法才是。”費無極看向眾人。眾人一怔,一個個默然不語。茫茫草原,心曠神怡。

幾日后,回到東京城,眾人潛伏到城里,暗中查訪張邦昌的行蹤,意欲找到李師師的尸首。李姥的慈云觀里,眾人的吃喝都是李師師留下的銀子錢予以供給,李姥好不吝嗇,都拿出來讓張明遠等人殺敵報國。對張邦昌原本是恨之入骨的黎民百姓,在女真人走后,都感覺張邦昌真不錯,并非十惡不赦,他也是有苦難言。

這日,武連與余下,偷偷摸摸,來到皇宮文德殿,透過窗戶,看到張邦昌的桌子向西而設,王時雍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片刻就跪拜山呼萬歲。張邦昌大驚失色,馬上到東面拱立開來,搞的王時雍了然無趣,只好瞥了一眼張邦昌,心中暗罵:“不識抬舉,如若不是本府,你張邦昌焉有今日,你倒拿捏起來,實在不敢恭維,素聞世人對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帝王將相,孜孜以求,你這張邦昌倒是非同一般,居然對做皇帝不感興趣,這便是大大的怪事了。”

張邦昌心知肚明,王時雍這是想巴結自己,如若秋后算賬,恐怕王時雍會是墻頭草,這人如此,我可不能上當受騙,故而對王時雍不理不睬,群臣也是不歡而散,這朝議也變得無趣,張邦昌并不高坐大殿,只是與群臣商議大事。

“有意思,王時雍這廝居然原形畢露,他原來是個狗賊,大大的狗賊。”回到慈云觀,武連對張明遠等人道。

余下冷笑:“這便是人不可貌相。當初還以為王時雍是開封府的青天大老爺,沒想到,后來做了‘金人外公’。如今又做了張邦昌的宰相,自命不凡。這狗賊絕無好下場。”

“聽說張邦昌大赦天下了。”武連又驚又喜。余下卻悶悶不樂:“這是狐假虎威,胡作非為。”“我打探了一番,聽說太上皇的嬪妃靖恭夫人李春燕被金人賜給張邦昌做皇后了,這可是兀術的鬼主意。”武連笑道。“張邦昌這可麻煩了,如若做了江山社稷,世人也不好說什么。如若他還政趙家,恐怕會有些尷尬。”張明遠仰天長嘆。“太上皇的妃子轉賜臣子之事并非沒有先例,這也沒什么大不了。本王就見過太上皇當年把一個妃子賜給了高俅。只不過這女人短命,高俅和他好了半年,這女人就得病去世了。太上皇曾說起過這事,本王記憶猶新。”段和譽不以為然。“張邦昌還有些人臣模樣,可王時雍卻枉為人臣。”費無極心中怒不可遏。

子午安慰道:“師叔不必如此,這見風使舵恐怕也是身不由己。王時雍這人也算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做開封府府尹時就頭頭是道與陳東和我們交過手,雖說他不會武功,可口若懸河也是不可小覷。這人情世故說變就變,凡事還是看開的好,如若耿耿于懷,難免就自尋煩惱了。”“段王,此番你涉險而來,真是令人感動。素知你與太上皇是故交,可女真人可不管這些如若他們得知你是大理國國王,必定千方百計抓你,如此大金國就一箭三雕了,滅亡了大宋、大遼、大理,可就要一統山河了。后果不堪設想!”普安看向段和譽,不覺擔驚受怕起來。

段和譽淡然一笑:“這想法固然女真人也有,不過他們有賊心沒賊膽。大宋如何會亡,你們忘了一個人。”“段王是說康王殿下尚在,大宋江山社稷就有望,是也不是?”張明遠心領神會,驚道。段和譽點點頭,微微一笑。費無極喜道:“對啊,如何把康王忘記了。目下好了,大宋有康王,想必會重振雄風。”“不錯,康王殿下文武雙全,這大宋江山社稷就不會滅亡。”子午擲地有聲之際,也深以為然。普安點了點頭:“素知康王雄才大略,目下就不知康王在何處,如何不發兵搭救太上皇與皇上?”余下回想當年,歷歷在目,素知康王與太上皇、皇上之間的隔閡,非一日之功,乃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武連也心知肚明,尋思,康王目下恐怕要登基大寶了,只是何時何地,不得而知。“康王殿下,此人本王頗為欣賞,的確胸有大志,不可小覷。”段和譽又驚又喜,不由也不再傷心難過。

正在此時,李姥走了進來,吩咐月兒與果兒準備吃食:“你們此番北上,一路千辛萬苦,真是難為你們了。”“李姥,多謝,多謝。”張明遠等人拱手答謝。月兒淚光點點,想起李師師,想起明紅,想起明浩:“師師姐走了,明紅姐又不在,我好孤單,好可憐。”“仁福帝姬被抓走那日,我偏偏就離開東京,回襄陽城探親去了,不然也去陪帝姬殿下了,不知道殿下怎樣了,聽說女真人野蠻粗魯很可怕,北方茫茫,一路千山萬水,真是擔驚受怕了。”果兒熱淚盈眶,想起趙香云,說著說著就落淚了。

果兒與月兒抱頭痛哭,哭哭啼啼,令人心煩意亂,可張明遠等人也不好說什么,只好默然不語。“果兒,你還記得云兒與你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么?”武連勸道。“殿下說,襄陽城是個好地方,以后如若有機會,會去的。”果兒喃喃道。子午追問月兒:“月兒姑娘,師師姐最后與你說的最后一句話,還記得嗎?”“師師姐說,看到東京城被金人攻破,心里很傷心難過,黎民百姓要受苦受難了。”月兒潸然淚下。“你們都別哭哭啼啼了,傷心難過有什么用,還是看看下一步如何是好,實為當務之急。”余下勸道。片刻,果兒、月兒相攜退了出去,李姥也慢慢離去。

“偌大的東京城,就這般被金兵糟蹋的不成樣子了,實為面目全非。”普安不由淚光點點。“這東京城破了可從頭再來,如若大宋人心渙散,恐怕就一蹶不振,可怕之極了。”張明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著眾人臉色煞白,義憤填膺,就嘆道。費無極深以為然:“不錯,目下東京城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張邦昌雖說不做皇帝,可女真人讓他做了。他這皇帝大宋黎民百姓不認,他張邦昌心知肚明。想必張邦昌不過是過眼云煙,就看康王如何運籌帷幄,重振雄風了。”“大宋可不能倒下,如若大宋倒下了,我大理國就危險了,這唇亡齒寒,天下人人皆知。”段和譽點點頭。子午問道:“大理國也害怕女真人?”“你這話說的,令人恥笑。”余下笑道。普安追問:“何出此言?”“女真人與大理國八竿子打不著,隔著千山萬水。只要大宋昂然挺立,大理國就保全如初。”武連解釋開來。段和譽嘆道:“所言極是,西夏、大遼,還有我大理,皆是禮佛之國。大遼大勢已去,西夏還孤軍奮戰,我大理有了大宋庇護就安穩許多。”

“西夏如今卻比我大宋安穩許多。”張明遠想起出使西夏的故事,不由自言自語。費無極嘆道:“乾順雖說雄才大略,可面對女真人也不得不俯首稱臣。”“可惡的女真人,造禍天下,搞的天下永無寧日。”子午早已素知乾順這人,就嘆道。余下冷笑:“不可都怪女真人也是我大宋自甘墮落,如之奈何。”“郭京此人,實乃罪魁禍首。”普安氣道。武連想起張叔夜,就認真道:“如若不是張叔夜力挽狂瀾,恐怕東京城的慘敗更是匪夷所思。”“本王心有不甘,沒能搭救太上皇,可大理國目下也是危機四伏,本王不得不返回大理。”段和譽突然神情肅穆起來。張明遠驚道:“莫非吐蕃與交趾冒犯大理國邊關了不成?”“段王有何苦衷,但說無妨?”費無極一怔,馬上追問。

段和譽搖搖頭哭笑不得:“苦衷有很多,你們以為我做了大理國國王就風風光光,體體面面?那就大錯特錯了。高氏在我大理國還是一手遮天,如若不是禮佛,恐怕本王的煩惱就更多了。這與世無爭也不錯,釋迦牟尼便是王子,他放棄榮華富貴,放下欲望和貪婪,自然就灑脫了太多。蕓蕓眾生,苦不堪言。這女真人帶來的戰亂之苦,不知要多少黎民百姓為之流血流淚。”“段王高論,佩服,佩服。”子午聽了這話,不由頗受感動。余下贊不絕口:“段王不愧為虔誠的佛教徒。”“三教合流,看來是大勢所趨了。”普安笑道。武連看向張明遠、費無極:“師父、師伯,你們以為如何?”

“當然,這儒家、佛家,還有我道家,雖各自為政,各執一詞,自圓其說,不過同為中原文化,自然大可世代友好。”張明遠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費無極笑道:“孔夫子曾向老子請教,實為儒家與道家的合流,這佛家雖為我中原外來學說,可也實為人生在世的智慧之源。我中原包羅萬象,心懷天下,一切學說教派都可在我中原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無極說的不錯,雖說佛家來自印度,可在我東方也枝繁葉茂了。”段和譽笑容滿面。子午聽了這樣許多對段和譽很是佩服,就追問:“段王,釋迦牟尼作為一個王子,卻不愛江山愛佛法,你覺得這般好嗎?”

“許多人以為釋迦牟尼是瘋了,放下國家不要,一個人要自尋煩惱。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釋迦牟尼雖失去一個國家,可卻得到了世界的人心。雖說目下佛法并非天下第一,人人信仰,可卻帶給世人愛與慈悲,難道不值得高興么?本王以為,人生很苦,信佛就很快樂。”段和譽解釋開來。“段王所言,難道儒家與道家家不快樂了?”武連聽了,不以為然。余下笑道:“儒家讓人入世,正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道家讓人出世,做逍遙的活神仙。而佛家就是一個夢,讓世人相信因果輪回,世界還是很美好的。”“所言極是。”普安點了點頭。

張明遠對余下刮目相看:“余下,你說的很好。不過,作為道家弟子,還是不必拿各派做對比,這般可不好。畢竟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費無極雖說是道門高人,也是一代宗師,其實對這三教九流的教派道義并不念茲在茲,只是對道家武藝頗為喜愛。此時,一言不發,并不插話。全無素日的頭頭是道,喋喋不休。

段和譽見費無極這般光景,自然明白他的漠不關心,故而不再多嘴。回想往事,頓時笑容滿面:“還記得太上皇在金明池,本王對他的瘦金體,真是記憶猶新。”“瘦金體有何用,實乃禍國殃民的罪魁禍首。”子午心里暗罵。余下也尋思:“如若不是太上皇的昏庸無道,如若不是皇上的戰戰兢兢、唯唯諾諾,如何會有今日之慘敗。”“許多大宋忠君愛國的將士都馬革裹尸,為國捐軀,我等要永世不忘才好。”普安想起種師中,不由潸然淚下。武連點點頭:“所言極是。”“此番離開東京,不知何年何月可再來,恐怕再也來不了了。”段和譽與眾人離開慈云觀,出了南熏門,看向遠方。

張明遠不知何意,動了動嘴唇,還是沒說出半個字來。“以后還可以到東京,段王不必說的太過傷心難過。”費無極叮囑段和譽。段和譽叮囑道:“你們以后如若有什么難處,千萬到大理找本王,太上皇他們如若有什么消息,千萬派人捎話告訴本王,寫信也可以。”“放心,放心好了。”張明遠點點頭,抱著段和譽。費無極也抱著段和譽:“大理國一定風光秀麗,但愿我等后會有期。”眾人與段和譽又說了幾句話,才依依不舍相互告別。段和譽的馬車漸行漸遠,東京城外,楊柳依依,心曠神怡。

張明遠等人回到東京城,幾經周折,好不容易感化張邦昌,得到李師師的尸首,李姥與月兒、果兒在安葬李師師時都泣不成聲子午四人也是感慨萬千,段和譽噓唏不已,張明遠、費無極雖說與李師師沒見過幾面,可也被李師師的巾幗不讓須眉感動,由此對李師師頗為敬重,眾人為李師師舉喪,一代佳人由此撒手人寰,可歌可泣,感天動地。東京城許多人聞之也是為之動容,感慨萬千。

次日,月兒與果兒結伴離開東京,到京兆府投奔明紅去了,李姥離開東京,也到江南去了,她說沒有了師師,自己也就不會做老鴇了,到江南頤養天年也是大大的福分。

“你們如若到了江南,記得來看我,老身等著你們。”李姥臨行前對眾人道。眾人點點頭,看著這李姥,一下子憔悴了許多,蒼老了許多,自從李師師離去后,李姥的精氣神就越來越差,可見一斑。在李姥心中,李師師算是女兒一般,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何不叫人傷心難過,李姥這般光景也就不言而喻了。“老人家,你不必傷心難過,節哀順變好了,想必李師師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傷心難過。”段和譽勸道。費無極看向遠方,心里也是傷心難過:“女真人攻破東京城,黎民百姓就永無寧日,如今他們帶走了大宋太上皇與皇帝,真是可惡。”“原本東京是固若金湯,實在是奸臣當道,太上皇與皇上太也一時糊涂,如今釀成如此奇恥大辱,令人義憤填膺。”張明遠仰天長嘆,不由笑里帶淚。“月兒姑娘,你別哭了,哭也沒用,好在還有明紅。”子午看向月兒。只見月兒淚光點點,哽咽再三。普安也勸道:“不必如此,想必師師姐也會傷心難過,看到你這樣,她會哭。”余下不知所云,只是目光呆滯,看向遠方。武連見果兒目光呆滯,好似有什么難言之隱,就追問:“果兒姑娘,你怎么了?”果兒搖搖頭,默然不語。

張明遠見她們這般光景,自然心知肚明,一瞬間,噓唏不已。費無極素日大大咧咧,如今也為之動容,忽然想起蕭燕,心里不是滋味。“是啊,師師姐走了,我還有明紅姐,還有明浩,這日子還有繼續下去,但愿師師姐在天堂一切安好。”月兒喃喃道。果兒聽了這話,哽咽道:“師師姐不愿忍辱負重,她算是解脫了。可仁福帝姬呢,香云姐姐呢!她還活受罪。”武連一怔,自然擔驚受怕,如若女真人欺負趙香云,又當如何,想到這里,心里在滴血,都怪自己此番搭救失敗,還身受重傷。

子午也是感慨萬千:“明紅如若聽了這等噩耗,不知要傷心難過到何等地步了。”“真是不忍心告訴明紅姐,怕她受不了這般的傷心難過。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這女真人與張邦昌的逼迫,便是師師姐撒手人寰的罪魁禍首。”月兒哭道。子午喃喃道:“長痛不如短痛,到了京兆府,記得,慢慢告訴她,別著急。”“公子,香云姐姐在你離開東京時,怪你不在她身邊。你可知道她心中的苦楚,真是欲哭無淚了。”果兒看向武連。“是,怪我。”武連淚光點點。“你為何離開東京了,難道不想帝姬殿下?你可知帝姬殿下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想著呢,念著你,有一次大半夜還做夢,嘴里喚著武連哥哥呢。你聽聽看,這肉麻兮兮的稱呼,真是匪夷所思了。”果兒哭笑不得。“我也沒想到,東京之事,居然就事發突然了。畢竟朝廷和議之際,想必天下太平了,沒曾料想,女真人出爾反爾就攻破了東京城,真是沒想到,這事態居然急轉直下,匪夷所思,出乎意料,如之奈何?當然,我離開東京,是我糊涂,應該留下來保護她。都怪我!”武連落淚道,頓時捶胸頓足,淚流滿面。

這武連素日嘻嘻哈哈,目下這般模樣,張明遠等人也是心酸不已。雖說早就勸過武連不可與趙香云來往過頭,可武連就是不聽,費無極也是沒辦法,畢竟費無極也是個沾花惹草的高手。雖說礙于張明遠的情面,說過武連,可心里卻暗喜,自己的徒兒也是沾花惹草的高手了,這便是自己的顏面了。

果兒默然不語,看向遠方,淚流滿面,心里想著趙香云,這一路的忍辱負重,可如何是好。月兒見果兒這般光景不由心酸起來,也是淚光點點,感同身受,想起了李師師,這苦痛襲上心頭,不在話下。果兒與月兒都是丫鬟,只是有些不同,果兒進宮做了趙香云的貼身丫鬟,稱之為宮女。而月兒留在李師師身邊,與明紅一道照顧李師師,只是明紅是月兒的救命恩人。

眾人相互告別,東京城外,南熏門依然頂天立地,可昔日的雄姿早已不再。過了三日,張明遠等人不得不離開東京城,畢竟女真人并不善罷甘休,還會卷土重來,大兵壓境,再說,女真人有西進的企圖,種浩早已送來密信,張明遠等人不得不匆匆忙忙,向京兆府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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