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潛入金國(二)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1364字
- 2019-11-21 22:00:00
頃刻,三國武士來到圍場比武。此處乃是金太宗狩獵的羊圈,此時此刻,被裝扮成比武之地,只見四處圍著黃色的帷布。金太宗坐在華蓋之下,左右拱衛著文臣武將。氣宇軒昂,威風凜凜。眾人神情肅穆,武士昂首挺胸。
完顏宗雪站在金太宗身邊,手里握著彎刀,戴著絨帽,氣度不凡,頗有姿色。金太宗對他也是瞇眼一笑,魂不守舍。看來這女人也是金太宗身邊的人,也是金太宗大帳里的女人。
金國武士高聲喊道:
“第一局,高麗高光和對戰西夏普安!”
“第二局,大金國完顏宗沖對戰高麗高光和!”
“第三局,西夏普安對戰大金國完顏宗沖!”
“三招之內,一決雌雄!”
“不知這小子,如何對戰,無極,你方才對普安說些什么?”張明遠看向普安。“我方才告訴他,見機行事,隨機應變。”費無極笑道:“明遠,你呢?”“我告訴他,高麗人的武功也是來自大宋,不用怯戰。只有女真人的武功不可捉摸,畢竟女真人吃鹿肉,喝鹿血,喝高麗參泡的酒,身子骨就比較好。耐力比中原人強,抵御嚴寒的毅力非同一般。就怕普安在這春寒料峭、乍暖還寒之時,躡手躡腳,這功夫就拿不出來了。”張明遠神情肅穆。“你猜猜看,我在青城山讓普安做什么了?”費無極破涕一笑。“不知道。別賣關子了,快說。”張明遠搖搖頭。“我讓普安在竹林里,脫光衣服,赤裸上身,夜跑。還是雪后!這是此番下山之前的事。”費無極忍俊不禁。“何謂夜跑?雪后那么冷,豈不聞‘下雪不冷,消雪冷之理。’?你這什么餿主意,普安不感冒才怪了。怪不得到了東京,就看他,流鼻涕。到了金國居然好了,真奇怪。”張明遠一怔。“不和你多說,比武后,但見分曉。”費無極搖搖頭,笑了笑。
片刻,擂鼓作響,鼓角陣陣。一隊大雁漸飛漸遠,蔚為壯觀。
第一局慢慢展開:
普安與高麗高光和互致問候,彬彬有禮之際。只見高光和雖說體胖卻也眼疾手快,邁著八字步,踏步而來。飛拳而擊,發掌而出。普安不敢怠慢,身輕如燕,躲躲閃閃。這廝自然是先發制人意欲壓制普安,普安一看,拼體魄自然愧不能及,必要有些謀略。以柔克剛實為當務之急,心下步步推卻,翻身而起,飛到這廝后背,意欲打出一掌,不料這廝躥到一邊,躲閃開來。二人斗了三個回合,難分勝負。高麗人喜笑顏開,西夏人喜氣洋洋,女真人昂首挺胸,金太宗樂此不彼。張明遠、費無極放下心來。子午微微一笑,余下破涕一笑,武連不免擔驚受怕,目下也放下心來。
“第一局,平局!”女真人高呼,身后大旗呼呼作響。
第二局映入眼簾:
金國完顏宗沖威風凜凜,一條大長腿矗立天地之間。高麗高光和是個大胖子,而且個頭不高,如此看來二人對比頗為鮮明。眾人哈哈大笑,不知笑些什么。完顏宗沖不動聲色,高光和也不動聲色,都在等對方出手。高光和心下自然明白,不可得罪女真人,可也不能輸的太難看。如若不然,大金國更要欺負我高麗了。正在猶豫不決,完顏宗沖,飛身而來,一拳襲來,打在高光和的胸腹上。高光和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哈哈大笑。
眾人神色緊張之際,高麗高光和反戈一擊,朝完顏宗沖大腿一拳擊去。完顏宗沖不及躲閃,差點倒地,高光和箭步而去,意欲扶將。完顏宗沖乘機襲擊,一拳打在高光和的后腦勺。高麗高光和恍然如夢,倒在地上,氣喘吁吁。二人又大戰幾回合,高光和瞻前顧后,冷不防被擊敗,算是敗下陣來。
“大金國獲勝!”女真人高呼,身后大旗兩個大字個熠熠生輝,正道是:大金。女真人齊叫歡呼,金太宗點點頭,喜樂無比。如此犯規,可時下無人敢指出,高麗人面如土色大氣不敢出一聲。完顏宗雪對金太宗耳語片刻,金太宗發話:“此局,打成平手!完顏宗沖偷襲,這不地道。我大金國雖說威震天下,可也不會仗勢欺人。”高麗李文玉點點頭,贊不絕口:“可見大金國心懷天下,金太宗不徇私情,公正無私,用心良苦。”“第三局就用兵器好了!前兩局皆是摩拳擦掌,沒什么新意。”金太宗哈哈大笑,威風凜凜。
第三局一聲炮響:
完顏宗沖與普安,兩人模樣相似,都是相貌堂堂,不過完顏宗沖個頭卻略高一頭,身材也比普安魁梧健碩。互相答禮后,飛身而起,那輕功都是不相上下,那手段也是不分彼此。完顏宗沖拿著一把流星錘,舞得虎虎生威。普安拿著紅纓槍,也刺的驚天動地。二人大戰兩個回合,不分勝負。
最后一回合,流星錘砸來,普安拿出費無極交給他的金色小彎刀,輕輕飛去,流星錘居然被擊落在地。眾人大驚失色,沒想到,小刀能打落流星錘。普安早已丟開紅纓槍,用金色小彎刀對付流星錘。金色小彎刀,飛去,把流星錘的把子斬斷了,故而如此。完顏宗雪見狀,瞠目結舌,不覺似曾相識,卻難知底細。這場比試,金太宗看得入迷,笑得癡狂。
“西夏獲勝!”女真人高呼,身后大旗依然嘩嘩作響。
張明遠等人心里暗笑,要說謝謝獲勝,不如說大宋獲勝。“我西夏也是雕蟲小技,還望狼主見諒。”張明遠對金太宗笑道。“狼主且看,三國不相上下,何不把酒言歡。”費無極對金太宗指了指。“沒想到,西夏如此高手如云。”子午喜道。“方才好險,金色小彎刀,如何從未見過,哪里來的?”余下看著走過來的普安,馬上跑過來問道。“從哪偷來的?”武連也納悶,追問。普安搖搖頭一言不發,朝費無極而去,馬上把金色小彎刀交給費無極。“無極,你果然深藏不露,把小彎刀偷偷給了普安,我都不知道。”張明遠喜笑顏開,轉過臉,猛然見金太宗身旁,那完顏宗雪盯著費無極出神,隨即拍了拍附件為胳膊:“無極,你看,又有美女喜歡你了。”費無極看去,一怔,果然完顏宗雪盯著自己出神。
“身手不凡,后生可畏。”西夏使臣暗暗稱奇。“西夏果然文武雙全,不可小覷。”高麗使臣李文玉神情恍惚,贊不絕口。“小小西夏,人才濟濟。”完顏宗干拱手。“西夏雖小,可文武雙全,人才濟濟,佩服,佩服。”完顏撒改尷尬一笑。“看來乾順手下不乏高手如云,佩服,佩服。”完顏希尹仰天長嘆。“不錯,不錯,過癮,過癮。西夏、高麗皆我大金國兄弟之邦,我大金國自然以禮相待,來人,上禮品!”金太宗大喜,馬上命人給普安取來高麗參作為獎賞。好大一個高麗參,世所罕見,張明遠、費無極也面面相覷,西夏使臣也是瞠目結舌。金太宗一看,這西夏使臣一臉羨慕,馬上命人又給西夏使臣一個高麗參,這廝才不再眼饞。高麗人也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志得意滿。原來高麗參名揚天下,為當時天下人間一大寶物,得到此物,便是微幅不淺。眾人喜樂無比,回到大帳,暖和片刻,各自歇息去了。
片刻,帳外有人找,張明遠等人出去才知道,原來是完顏宗沖、完顏宗雪。眾人便走出大帳,在外邊走一走,聊一聊。
“冒昧前來討擾,還望見諒。”完顏宗沖尷尬一笑。“不妨。不知足下所謂何事,但說無妨。”張明遠笑道。完顏宗雪看向費無極:“不知這位師父是何高人,如何會有金色小彎刀。”“這個,就是小孩玩具,不足為道。”費無極一怔,沒想到,這金色小彎刀,居然被人惦記,心下不安。莫非這廝想奪走,這可是燕妹留下的信物,包涵了愛和回憶,如何能讓別人奪走。完顏宗雪突然淚光點點。眾人大驚失色,不知何故。
“這金色小彎刀,乃我契丹人的寶物,是天祚帝御賜的,全大遼當年只有三把,我一把,妹妹一把,姐姐一把。”完顏宗沖仰天長嘆。“契丹人?”子午一怔,好像聽錯了什么。“你們不是女真人么,如何又是契丹人了,好奇怪!”普安納悶。
“我們稀里糊涂,如何這般開玩笑了?”武連眨了眨眼睛問道。余下顯得孩子氣:“姐妹三人,三把金色小彎刀?”“無極,這事,你好好與完顏宗雪說說好了。”張明遠語重心長。費無極心下還是疑慮重重,誰知道這兩個女真人到底是何許人也,難知底細,故而不可輕信,隨即看向完顏宗雪:“我這小刀是從雄州買的,沒什么故事。”
“我的妹妹叫做蕭燕,他有一個哥哥叫做蕭勇。有一年出使了西夏,認識了兩個朋友,一個叫做張明遠,一個叫做費無極,都是宋朝人,終南山的。在雄州,他們又遇到了張明遠、費無極,就在這幽州城外的草原上,妹妹與費無極有過美麗的回憶。后來大遼大勢已去,他們去了中原,到了少林寺,與張明遠、費無極又見了面,此后他們去了西域,追隨耶律大石去了。”完顏宗雪自然明白,如若不說實情,他們一定顧慮重重,戒備之心難以放下,隨即推心置腹。
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將信將疑,大驚失色。子午瞠目結舌,普安不可思議,武連難以置信,余下神情恍惚。這般來龍去脈,清清楚楚,如若不是熟人如何得知,難不成他們一路追隨監視張明遠、費無極不成,如何對這般事情了如指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然是蕭勇、蕭燕對他們講了。
“我這金色小彎刀上寫著個雪,是漢字!你們的金色小彎刀上,一定寫著個燕,也是漢字!不相信,你們可以瞧一瞧。”完顏宗沖一看他們還是不相信,就馬上拿出自己的金色小彎刀,指給眾人看。眾人看了,果然不假。
“一派胡言,什么也沒有。”費無極馬上拿出金色小彎刀,小心翼翼躲在一邊,讓張明遠等人擋在前面,自己細細翻來覆去一看,什么也沒有。“我的金色小彎刀用契丹人的血擦過,自然看得見。你們的沒用契丹人的血擦過,自然看不見!”完顏宗雪微微一笑。“你真會開玩笑,契丹人的血莫非比金色值錢。”費無極一臉狐疑。“不信且試一試。”完顏宗雪神情肅穆,說著意欲拿自己的金色小彎刀劃破自己的手指頭。完顏宗沖馬上制止。完顏宗雪卻說:“哥,放心好了。”“要不我的血也可以。你就不怕痛么?”完顏宗沖擔憂道。完顏宗雪尷尬一笑:“你要知道,這金色小彎刀只能用契丹女人的血,契丹男人的血,沒用。非但沒用,而且危險。”
“此話怎講?”費無極追問。“契丹男人的血如若滴到這金色小彎刀上面,這刀立馬毀于一旦,消融的灰飛煙滅。”完顏宗雪認真道。“這般玄妙神奇?”費無極驚道。“我試給你看。”完顏宗雪點點頭,馬上割破手指頭,血點擊滴滴嗒嗒,落在了費無極的金色小彎刀上了。“忽悠人,看看你手指頭也破了,何必呢。”費無極看了半天,依然看不清,就笑道“你如何孩子氣了,怪不得妹妹總說,無極哥哥最孩子氣,原來說的就是你這個樣子。”完顏宗雪微微一笑,“你看啊!”眾人圍攏上前,慢慢的果然在刀柄上顯出一個“燕”字來,玄妙不已。
“燕妹還好嗎?她目下做什么?”費無極神情肅穆,熱淚盈眶。“沒想到,你們認識他們。”張明遠也神情凝重。“蕭燕什么模樣?”武連一臉狐疑。“蕭勇什么模樣?”余下追問。“為何你們投降女真人了?”子午不解。“你們名字如何是女真人?”普安搖搖頭。“問你們師父、師叔去。”完顏宗沖尷尬一笑。“蕭勇從小在少林寺習武,為人耿直,不愿卑躬屈膝。我們不同,我們要假裝投降,伺機東山再起,恢復我大遼萬里河山,營救我大遼天祚帝!”完顏宗雪喃喃道。
“談何容易,你們何必自尋煩惱。”費無極環顧四周,看向遠方。“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們還不如到西域躲避,了此一生。”張明遠也勸道。“想必西域回鶻也是好地方。”子午點點頭。“聽說回鶻公主,才貌雙全。”普安笑道。“怪不得當年西夏李元昊要傾巢出動,滅了甘州。”武連回憶起來。“黃頭回紇與回鶻不知什么瓜葛,搞的暈頭轉向。”余下擲地有聲。“西夏的西邊,一個叫做回鶻,一個叫做黃頭回紇。還有吐蕃各部落!耶律大石大元帥,收拾大遼人馬,一定會打出一片天地。”完顏宗雪介紹道。
“沒想到,天下人間,還有不少紛紛擾擾。互相殺伐,不知何年何月。”張明遠也神情恍惚,心想,列國居然都是不依不饒,互相攻伐。女真人此番攻擊大宋,便是如此令人義憤填膺又無可奈何。“我們在金國作為內應,潛伏在金太宗身邊。耶律大石大元帥,在外開疆擴土。想必有朝一日,我大遼會卷土重來,再造萬里河山。”完顏宗沖信心百倍。“好,但愿大遼滿血復活!”費無極心里暗笑,天祚帝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們如此賣命。可心下卻心煩意亂,自己還不是一樣。宋徽宗與宋欽宗值得自己這般賣命么?想到這里,不由一時語塞,不知所云,難以啟齒。
“無極,我們走一走如何?”完顏宗雪示意費無極和她單獨聊一聊,眾人會意不再打擾他們。“燕妹還好么?”費無極問道。“妹妹在西域耶律大石大軍中效力,也是開路先鋒,打下幾座城池。她念念不忘草原,可也無可奈何。如今在回鶻那邊,面對漫漫黃沙,如何興高采烈。我也是上個月與她在西夏秘密見過一面。看上去她活潑開朗了不少!”完顏宗雪微微一笑。
費無極追問:“你們如何做西夏見面?”“我們在金太宗身邊也是最近的事,這兀術收留了我們。兀術看上去傲慢無禮,兇神惡煞,其實心底不錯,是個真漢子。不過就是女真人!令人恨得咬牙切齒。在西夏見面也是為了不讓女真人懷疑!我們到興慶府偷了幾把夏國劍作為投名狀獻給兀術,兀術才不起疑心。我們也斬殺了幾個契丹的貪官污吏,兀術見我們殺人不眨眼,還以為我們的確對契丹人恨之入骨,卻不知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這契丹人有好有壞,我們殺的就是導致我大遼覆滅的幾個敗類!他們禍國殃民,欺上瞞下,狐假虎威,胡作非為,蠱惑天祚帝,沒殺完顏阿骨打,才造成今日局面,難以收拾。蕭奉先便是大大的王八蛋!蕭勇、蕭燕還是離開了蕭奉先。我早勸他們離開,他們就是不聽。”完顏宗雪道。
費無極納悶:“為何蕭勇、蕭燕不離開蕭奉先,替蕭奉先賣命?”“蕭奉先養育了蕭勇、蕭燕,算是他們的養父。”完顏宗雪解釋道。“原來如此。”費無極點點頭。“蕭奉先就是個無恥小人,諂媚奸臣。這等人,自然令人深惡痛絕。”完顏宗雪氣急敗壞。“我大宋也有!”費無極仰天長嘆。“當然,你大宋還不少。”完顏宗雪自然心知肚明。“你也知道?”費無極問道。“世人皆知,天下聞名。”完顏宗雪尷尬一笑。“說說看。”費無極馬上孩子氣。“有什么好說的,一提就來氣。”完顏宗雪破涕一笑。“說說看。”費無極拉著完顏宗雪的胳膊,搖了搖。“你這風流倜儻實在不敢恭維,年輕時候風流倜儻也就罷了,上了年紀還是秉性難移。”完顏宗雪一怔,笑道。“正所謂,‘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費無極樂道。“這蔡京、童貫、梁師成、朱勔、王黼、李邦彥、楊戩,都是亂臣賊子!我看沒什么好下場!”完顏宗雪樂道。“為何沒有高俅?莫非他沒什么名氣?”費無極突然想到高俅,就追問。“高太尉?他便就是蹴鞠好,一步登天,難免有人羨慕嫉妒恨而已。這人,算不得什么,不過是貪財而已!比上面幾位好一些,不過至于這人,還要后人評說,我畢竟不大了解。”完顏宗雪哈哈大笑。
“說起了解,我看未必對人有了解!好人未必都好,壞人未必都壞。奸臣當道也非一日之功。皇帝昏庸無道,也非一蹴而就。如若不是潛移默化,如若不是地久天長,恐怕皇帝也不愿成為亡國奴,何況尋常百姓家了。”費無極心想,難道世人對蔡京等輩也了解么,我看未必。蔡京雖說是亂臣賊子,可書法不錯,才華橫溢,妙筆生花,文章也是一等好。就是臭名昭著,難免叫人惡心。
“無極,看在蕭燕妹妹的面子上,我幫那一個忙。你們也有一個誤會!我知道你們一直想搭救兩個人,是恒山派的明哲與道空。我看這二人,明哲心地善良,道空卻難以捉摸。女真人打入幽州城后就把許多漢人帶走了,如今的燕山府當初還是一座空城,童貫卻得意洋洋,沾沾自喜,還以為自己功成名就,做了好大事,卻不知女真人給他一座空空如也的幽州城。最近女真人還是攻占了燕山府,女真人依然坐在燕山府幽州城里。明哲與道空如今被女真人關押在上京,目下還好。你們放心,有機會我會搭救他們回到中原。”完顏宗雪突然,神情肅穆,對費無極耳語。
“多謝,有勞。我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此事,算是題中之義了。差點忘了,居然被你提醒了。我們可沒怪蕭勇,我們素知他也是迫于無奈。蕭奉先才是罪魁禍首。”費無極一怔,看著完顏宗雪,倍感不可思議。最近幾日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居然就讓完顏宗雪提醒了,而且迎刃而解,真是不可思議。頓時欣喜若狂,喜出望外。
“不錯,蕭奉先死后,蕭勇、蕭燕就不知所措。明哲、道空也是死里逃生,可惜還是被女真人抓走了。說也奇葩,他們又饑又渴,出去找吃的找喝的,正趕上女真人抓人,正是倒霉。好在他們平安無恙,你就不必擔驚受怕了。”完顏宗雪微微一笑。二人且走且談,片刻回到眾人跟前。
“為了不引起金太宗這老賊的懷疑,我們還是裝作不認識好了,此番前來我們只說頗為佩服,想來聊一聊武學,故而金太宗沒懷疑,我們就放心來了。”完顏宗雪神情肅穆,馬上招眾人近前,低聲細語道。
“那是自然,我們明白。此番我們扮作西夏人前來與你們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要看看女真人都是些什么貨色。只聽說女真人打來了,女真人威風凜凜,女真人勢如破竹,女真人不可一世,女真人威震八方。道聽途說,不足為憑,還是親眼走一遭,看一看,和他們聊一聊,自然就心中有數,心知肚明了。我看女真人的確不簡單,亡遼滅宋,乃女真人之謀!我料金太宗今晚必定有些說辭,我們見機行事,再做計較,且聽他說些什么。這女真人完顏阿骨打的確不簡單,小小女真人,居然把大遼滅了。不可思議!”張明遠點點頭,低聲細語。
“這女真狗,欺人太甚。不過完顏阿骨打的確是真漢子,也怪我們契丹人自己不爭氣,不可怨天尤人。大好河山,拱手送入,女真人自然卻之不恭,如之奈何?”完顏宗沖氣急敗壞,低聲細語。
“此番我們前來收獲不小。看來女真人圍攻東京,也是志在必行。西夏、高麗被逼無奈,只能對女真人俯首稱臣,甘拜下風。只有大宋負隅頑抗,大遼雖說大勢已去,想必耶律大石會東山再起,重振雄風。”費無極對眾人耳語。
“我本名叫做耶律南沖!曾與蕭勇八拜為交,是哥們弟兄。他原來身材可不好,還是我教他的法子,他后來身材越來越好。”完顏宗沖微微一笑,對張明遠耳語起來。
“我本名叫做耶律南雪!曾與蕭燕結拜為姐妹!妹妹去了西域,但愿她一切安好。如若我萬一刺殺老賊金太宗不成,死了也無怨無悔。”完顏宗雪破涕一笑,對費無極耳語起來。費無極一怔,難免為她惋惜和揪心。惋惜的是如此美女卻成為天祚帝與金太宗之間恩恩怨怨的劊子手;揪心的是這女人命苦之極,如何不學蕭燕,一走了之,也少了紛紛擾擾,恩恩怨怨。
當晚,金太宗為西夏、高麗兩國時節賜宴,眾人歡顏笑語,舉杯痛飲。
“今日寡人喜樂無比,高興的很。你們兩國來了使節,都是文武雙全。不過比起我大金國就差強人意了。”金太宗擲地有聲,舉杯痛飲。“那是自然,大金國如今勢如破竹,天下無敵。”高麗李文玉笑出聲來。高麗高光和也奉承道:“當年我就聽說女真人的傳說,大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果然名不虛傳。”“我大金國太祖的名字,豈是你小小高麗所叫?”完顏宗干一臉不悅。完顏希尹也是悶悶不樂:“我太祖的故事自然名揚天下,你高麗不可直呼其名,你們可記下了?”高麗使節點點頭,尷尬一笑。
金太宗笑出聲來:“我大金國太祖的故事自然是名揚天下。寡人還記得一些。幼年時候太祖和小孩們玩耍,一人氣力能抵過幾人,言行舉止又端莊穩重,世祖很喜歡他。世祖和臘醅、麻產在野鵲水作戰,身上受了四處傷,處境極為危險,他讓太祖坐在自己膝上,順著太祖的頭發撫摸他說:‘這個兒子長大了,我無憂了?’太祖十歲時,喜好彎弓射箭,剛到童年,就射得很好。遼道宗時,曾有五色云氣出于東方,形狀像二千斛的圓形大谷倉,司天孔致和私下對別人說:‘這片五色云氣下應當有不同尋常的人出生,創建不尋常的偉業。蒼天告訴我們,非人力所為。’不久,太祖出生。”眾人一怔,各自心中暗笑,張明遠等人也是如此。
“還記得,太祖曾朝覲遼道宗,在遼國,跟一位遼國權貴下棋,遼國權貴走錯一步,要強行悔棋。太祖當然堅決不讓,那位權貴再三糾纏,沒法忍受之際,太祖立即拔出佩刀要剌殺那廝。完顏婁室剛好在身邊,他一下子按住阿骨打佩帶的刀鞘。太祖沒法拔出佩刀,就隨手用刀柄撞打遼國權貴的胸部。遼道宗知道后勃然大怒,大臣們乘機添油加醋,勸遼道宗殺掉阿骨打。遼道宗只說:‘寡人用信義心懷天下,對女真人就不必斤斤計較了。’由此太祖才逃過一劫。”金太宗恍然如夢,頭頭是道。
“可見契丹人也是太過分。”費無極仰天長嘆。“這契丹人揚威耀武,欺人太甚,的確世人皆知。”張明遠點點頭。
“天慶二年春,這昏庸無道的遼國天祚帝往混同江釣魚,在春州下榻,按照契丹人的老規矩,要命令我女真人許多部落大酋長去朝覲他。當時有遇到一年一度的‘頭魚宴’,喝酒到了興頭上,這天祚帝扶著臨殿前的欄桿醉醺醺的摟著絕色美女哈哈大笑,還命令諸位女真大酋長每個人都要給他起翩翩起舞。你們說說看,這人是不是很變態?喜歡看一幫大老爺們跳舞,那能好看么?契丹人素聞我女真人美女跳舞好看,不過讓大酋長跳舞就過分了。許多大酋長迫于無奈,就手舞足蹈起來,可獨有太祖推辭說不會跳舞。契丹人也再三勸說,這天祚帝始終不肯聽從。這家伙生氣地對蕭奉先說:‘阿骨打意氣豪邁,左顧右盼的,看上去不同于常人,可以借口誅殺了他。以免留下后患。’蕭奉先不以為然的說:‘他是一個粗人,不懂什么禮義,況且又沒犯什么大罪,無故殺他,言不正名不順,也會逼迫女真人抱團取暖。就算阿骨打膽敢叛逆,他那個雞不拉屎的彈丸小國能有什么作為?’天祚帝哈哈大笑,不再斤斤計較,太祖也算逢兇化吉。這天祚帝也算‘宅心仁厚’,難得糊涂,這種人,天理不容,死有余辜。目下被我大金國俘虜,罪有應得!”金太宗笑得咯咯作響。
“可見金太祖逢兇化吉,自有天意。”西夏使臣擲地有聲。
“我大金國太祖對宋朝很是客客氣氣,都怪宋徽宗,都怪他手下的酒囊飯袋,什么賊太監童貫之流,這‘海上之盟’求燕京及西京地,張覺事發后,左企弓曾勸太祖不要歸還‘燕云十六州’,但他還是如約歸還了‘燕云十六州’中的燕京、涿州、易州、檀州、順州、景州、薊州。其中景州雖在長城之內,但并不屬于石敬瑭割給遼的燕云十六州之一。寡人說這個也非什么機密大事,目下早已世人皆知。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太祖宅心仁厚,心懷天下。不在乎得失!宋朝在‘海上之盟’后做得貪得無厭了,這便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連契丹人的游勇散寇都對付不了,還想與我大金國玩‘小聰明’,實在可惡,實在可笑。就是‘海上之盟’時那副嘴臉也真夠惡心。一副泱泱大國,天朝上國的模樣,完全不把我大金國放在眼里。好啊,你宋朝自覺高高在上,富甲天下,我大金國就讓你‘高枕無憂’好了。咱們走著瞧!”完顏宗干笑道。
費無極尋思:“我自然心知肚明,這‘小聰明’便指的是張覺事變。我大宋收留了投降金國的遼國大將張覺。后來東窗事發,女真人深惡痛絕,氣急敗壞。此時此刻,這金太宗依然耿耿于懷,感覺我大宋欺人太甚,居然背信棄義,反復無常。可見這金太宗對皇上早已不抱幻想,這皇上實在令人想不通。好端端的‘澶淵之盟’他偏偏好大喜功,任由童貫胡作非為,正如高麗國王所勸,遼國兄弟也,唇亡齒寒。金國,虎狼也,不可與虎謀皮。可皇上偏偏不聽,如之奈何。”想到這里,心如刀割,心煩意亂,無可奈何,不由嘆息。
“看來大金國太祖實乃心懷天下,寬宏大度了。”沒想到這家伙,連這個也敢說,實乃口無遮攔,不過事過境遷,目下早已物是人非。女真人早已改變了現狀,用的不是嘴巴,而是金戈鐵馬。想到這里,張明遠擲地有聲。
“那是自然。”金太宗點點頭。高麗李文玉笑出聲來:“宋朝的‘小聰明’還是逃不過大金國的眼疾手快是也不是?”“我大金國雖說不像宋朝文縐縐,可也聰明過人。他們覺得我大金國稀里糊涂,卻不知我大金國心明眼亮。就那點‘小聰明’也想欺人太甚,實在小可我大金國了。真是欺人太甚!”金太宗頓時氣急敗壞,砰的一聲,把銀碗摔在了地上,紅色鹿血淌了出來,染紅了虎皮地毯。
“不必如此,狼主消消氣。”西夏使臣趕忙勸道。“本來還想勸一勸,希望兩國和好,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宋朝如此欺人太甚,的確令人匪夷所思。”高麗人道。“宋朝欺人太甚,的確欺人太甚!”完顏宗干神情肅穆,兩眼冒出怒氣。“狼主不必動怒。”完顏撒改捋了捋胡須,神情肅穆。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云。
張明遠等人也是神情肅穆,一時語塞,只好沉默寡言。靜觀其變,得到這些,實乃莫大收獲。沒曾料想,此番來到金國,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實在是意料之外。
次日清早,寒風作響,大旗招展。西夏使節團、高麗使節團辭別金太宗等人,離開金國。金太宗親自送別,世所罕見,可見金太宗對西夏、高麗遣使頗為滿意,實為佩服。
“金太宗,本官告辭!”高麗使節李文玉對金太宗拱手。“大金國天下無敵,我高麗國公自當歲歲朝貢,俯首稱臣。高麗不敢對大金國不恭恭敬敬。高麗對大金國一片赤膽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還望大金國太宗狼主明鑒。”高麗使臣高光和笑道。“你高麗以后還是做我大金國藩屬好了,寡人與你國王可以稱兄道弟,不過兩國之間,還是以我大金國為‘貴族’,你高麗就做個‘良人’也算造化了。”金太宗披著黑袍,威風凜凜,頓時目光如炬。高麗使臣雖有不悅,可也無可奈何,自然笑容滿面,不敢面露難色。片刻,出了大帳跨馬離去。
“金太宗狼主,我西夏自然俯首稱臣,還望大金國給予更多關照與禮遇。”西夏使臣拱手。“大金國威震天下,想必以后也是如日中天。”張明遠嘴上笑道,可心里卻詛咒,大金國遲早灰飛煙滅。“大金國勢如破竹,一定志在必得。”費無極也是笑容滿面,可心底恨得咬咬牙,什么狗屁大金國,等著瞧,如若女真人繼續圍攻我大宋,勢必不得人心。“那是自然,如今我大金國開天辟地,便要替天行道,問鼎中原。”金太宗笑出聲來,心里也盤算開來,對高麗我大金國并不放在眼里,可西夏乾順這小狐貍不是省油的燈,可要小心謹慎,不可掉以輕心,乾順想坐山觀虎斗,坐收漁翁之利,乃是癡心妄想,休想從我大金國得到丁點好處。就算給,也看我大金國高興不高興,愿意不愿意。“問鼎中原,看來大金國雄才大略,氣度不凡了。”西夏使臣一怔。張明遠、費無極也是面面相覷,子午四人頓時明白過來,看來女真人的狼子野心,著實胃口不小,賊心很大。
“你叫什么名字?為何寡人不知難道名字?莫非名字很難聽?”金太宗看向西夏使臣。“本官乃西夏太尉高守忠的弟弟,本名高青天!”西夏使臣一怔,不知金太宗為何要問,尋思,且告訴他無妨,就馬上哈哈大笑。眾人這才明白,張明遠等人才算知道,這西夏使臣叫做高青天。這名字的確很氣派,也很奇葩。
“素聞宋朝有個包青天。你如何叫做高青天!”金太宗笑出聲來。“我西夏皇帝都叫做青天子,我的名字是皇上御賜的。”西夏使臣高青天解釋道。“你西夏國主叫什么皇帝,在寡人這里,就叫做夏王好了。”金太宗一臉不悅。“只要大金國金太宗狼主高興,我西夏這稱呼,無所謂了。”西夏使臣高青天尷尬一笑,點點頭。金太宗哈哈大笑,頗為滿意。
“大金國狼主,不知那日剛來大金國所說提議,狼主可有主意了?”西夏使臣提醒金太宗,對他耳語道。“大金國大帳遷往太原府。”西夏人對金太宗耳語道。“嗯,這個嘛,容寡人再作商議如何?”金太宗笑了笑說道。“好,好。我等不便久留,即刻起程,就此告辭!”西夏使臣說道。“好!那爾等一路順風,一路順風。回去告訴乾順,不必念念不忘契丹人的好處,那契丹人給的,我大金國樣樣不少。只要西夏乖乖聽話,我大金國自然恩澤不覺。放心好了,我大金國的公主很多,如若乾順乖乖聽話,寡人就把公主賜給他,這親上加親,兩國友好,自然更上一層樓。”金太宗言畢,西夏使臣出大帳而去。
“狼主放心,我主在大金國太宗狼主陛下面前,自然不敢稱孤道寡,還別說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我西夏這皇帝,對宋朝叫得,對回鶻叫得,對高麗叫得,對大金國,只能俯首稱臣,畢恭畢敬。”西夏使臣心里不悅,可無可奈何,馬上喜笑顏開。
金太宗神氣十足,昂首挺胸:“西夏人才濟濟,此番前來,寡人很是高興!放心好了,我大金國自然不會虧待西夏。這陰山與賀蘭山只要手足情深,就無往不勝。就怕你西夏胡思亂想,與宋朝那幫書呆子勾勾搭搭,卿卿我我,眉來眼去,我大金國的血漢子,可就惱羞成怒了。目下東京就是下場!你興慶府可不要向開封府學,可明白了?”
西夏使臣高青天誠惶誠恐,拜道:“明白,明白,自然明白。大金國太宗狼主萬壽無疆,我西夏自當俯首稱臣,甘拜下風,唯大金國馬首是瞻。還望大金國太宗狼主,心懷天下,對我西夏關懷備至,恩澤不覺。”
張明遠等人對完顏宗沖、完顏宗雪微微一笑后,出了大帳,看到金營帳前大旗呼呼作閃,再加上大雪紛飛后,萬里山河,一片銀裝素裹,好不壯觀。再看金兵一個個旌帽貂裘來來往往,一隊隊一列列在巡邏著,軍容嚴陣,氣勢非凡。
為了不引起女真人的懷疑,西夏使臣與張明遠、費無極在宋、金、夏三國交界的西夏國境河曲之地分別,分別之際相互寒暄,張明遠對西夏使臣高青天說了擺兵布陣,在河曲,‘圍魏救趙’,以此支援大宋的想法。
高青天只是點點頭答應下來。張明遠等人本欲抵達興慶府游說乾順,可看到兀術早已趕回中原,準備圍攻大宋東京城,心下就擔驚受怕,不敢怠慢,故而不再提及這般想法。西夏使臣匆匆趕往興慶復命。張明遠、費無極等人也火急火燎,快馬加鞭,趕回了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