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6章 深謀遠略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5359字
  • 2019-11-20 21:00:00

金國攻打大宋圍攻東京的消息,自然是天下震動世人皆知。與兩國鼎足的西夏,也是不甘寂寞。乾順雄才大略,本與大宋世代友好,沒曾料想,方今天下大亂,群雄逐鹿,中原成為弱肉強食之地,令人感慨萬千。如若不是“海上之盟”,如若不是童貫之流,如若不是大宋徽宗的玩物喪志,如何會有如今的三足鼎立。西夏乾順很久沒有議事,四方安泰,歌舞升平。只是大遼大勢已去,目下已向金國俯首稱臣,令他心煩意亂。突然從東京傳來消息,女真人襲擊東京,已抵達黃河北岸。得知以后,乾順更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提心吊膽,誠惶誠恐。就怕女真人突破潼關,向西推進,突襲西夏。

已是二月時節,塞上卻依然飛雪片片,銀裝素裹,白河結冰。天寒地凍,草木枯黃,瑟瑟冷風,寒氣襲人。興慶府,西夏王宮中,群臣站班,議論紛紛。當道一座高大火爐,紅色火苗,噗噗作響。映入眼簾,蔚為壯觀。照的眾人,紅光滿面。一個個熱血沸騰,不知何故。

乾順神情肅穆道:“近來金宋兩國戰事緊張,依寡人看來宋朝必亡。宋朝一亡,我大夏也不保,正道是唇亡齒寒,不得不防。要做好抵御金人侵襲的準備才是。爾等可曾準備妥當?”一語落地,群臣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王兄不必擔憂,臣弟早已派我大軍在河曲方向集結,靜觀其變。如若金太宗敢有恃無恐,我西夏便聲東擊西,出奇制勝。突破云州也未為不可,到時候占據雁門關,料他金太宗也束手無策。”晉王察哥昂首挺胸,威風凜凜。“我主大可放心,我大夏兵強馬壯,豈是他金人所能撼動得了的。晉王所言極是,如若金太宗從黃河西進宋朝京兆府,他不襲擾我西夏則可,如若不然,我西夏從黑水城調兵遣將奔襲幽云十六州,看他金太宗能奈我何?”平吉出班拍了拍胸膛,斬釘截鐵道。

“爾等所言極是,金人來侵,寡人必親自迎敵,有諸位協助,自可以弱勝強,克敵制勝。不過女真人氣勢洶洶,不可小覷。如今所憂,乃宋朝滅亡之后,金人勢大,自然對我大夏不利。爾等難道不知三國那段歷史么?魏蜀吳三國之間便是如此之狀!”乾順捋了捋胡須擔憂起來。

“陛下。至于書本文字什么的末將不大明白,反正金人膽敢犯我大夏,定讓他們有來無回,損兵折將,潰不成軍。”平吉大將軍信誓旦旦道。乾順道:“平吉且先退下,寡人有要事欲說!”“是,陛下,末將遵命。”言畢平吉退了下去。

乾順言道:“寡人決定派出使臣前往宋朝、金國,諸位愛卿,意下如何?”太尉高守忠忙道:“不知我王作何打算?”御史大夫謀寧克任嘆道:“我王,為何如此?”御史中丞薛元禮忙道:“還是從長計議為好,這女真人來勢洶洶,意在速戰速決。想必不久會退兵而去,畢竟宋朝兵多將廣,糧草充實。如若女真人長驅直入,勢必首尾不能相顧,恐怕會被宋朝各地援軍切斷退路,后果不堪設想。”太師嵬名安惠忙道:“我王明鑒,金國勢大,宋朝勢弱。我大夏不可輕舉妄動,不過必得有個立場,否則戰事結束,兩邊不討好。如若靜觀其變,金人勝利,他怪我們不拔刀相助。宋人勝利了,他們怪我們袖手旁觀。如若支持一方,金人自然說我們志同道合,可宋人又會說我們落井下石了。如此豈不是風箱里的耗子,兩頭受氣了。如此就差強人意,得不償失,豈是我大夏國所為。”

乾順忙道:“愛卿所言極是,寡人也是為此勞思費神,不知如何決斷。”“陛下,那就按我大夏福祉做出決斷,如此就誰都不得罪。”太師嵬名安惠笑道。乾順欣喜若狂忙道:“愛卿有何妙策,但說無妨。”太師嵬名安惠伸出雙手,比劃開來,嘆道:“可派使團去往兩國,各執一詞。宋人跟前以示唇亡齒寒之理,金人面前可說共圖天下之計。”晉王察哥不解道:“太師,如今兩國戰事吃緊,為何冒險前去?不如加強我軍戰備,方為當務之急。”文官景仁忠道:“陛下派人前去刺探軍情、打探消息,實乃智慧之舉,為何不可?還望晉王明鑒。”文官景仁禮又言道:“陛下,此舉甚好,微臣覺之可行。”平吉不服道:“爾等文官只會舞文弄墨,如何知曉大戰之事!”晉王察哥也道:“陛下,戰備要緊,戰備要緊!”

乾順道:“爾等休得無禮,景仁忠、景仁禮乃我大夏博學多識之人,不可以異國之人待之,爾等可要明白,派出使臣,此乃寡人之意,如今已決,無須多言。戰備當然要緊。我們可一邊戰備,一邊出使,兩相不誤,有何不可?你們這些帶兵打仗之人就知道舞槍弄棒,豈不聞‘不戰而屈人之兵’之理?如若我西夏做好萬全準備,料他金太宗也不敢冒險前來。小道消息早已傳來,聽說高麗也派人出使金國了,你們就瞧好了。金太宗也怕后院起火,故而我西夏雖委曲求全了,但只要做好準備,就不怕金太宗,你們可明白了?”“陛下英明神武,臣等愧不可及。”群臣拜道。

乾順站了起來言道:“好啦,今日朝議至此。晉王察哥、平吉大將軍,寡人有軍務相商且先留下,退朝。”言畢余眾離去,大殿頓時空空蕩蕩,只有些許士卒與宮女侍候左右。

乾順走下寶座,察哥、平吉還是疑惑不解,面面相覷之際,勸著乾順如何如何,嵬名安惠搖搖頭笑了笑退了出去。乾順在大殿里走了走轉過身來到察哥、平吉身旁與他們邊走邊笑道:“察哥,平吉,要多讀些書才是,子曰:‘敏而好學,學而不厭’!所謂學而知之,知而思之,思而行之。你們可知,戰為政之用,政乃國之本。曾幾何時,三國時呂蒙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之事,如今寡人期望二位比那漢人更強。”“皇兄一語中的,臣弟受益匪淺。”晉王察哥點點頭。“我主英明神武,末將自然肝腦涂地,在所不惜。”平吉道。

察哥、平吉尚有疑惑,只是不好言說,乾順看出他們的心思,馬上推心置腹道:“你們的顧慮,寡人何嘗不知。不過孫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西夏有內訌,難道大金國就沒有,宋朝就沒有?寡人早已對大金國和宋朝了如指掌,這金太宗與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兀術等人之間,也有政見不合之處。宋欽宗與宋徽宗之間也有不和,我西夏在燕山府和東京的細作開著酒樓就打探不少消息,也算他們沒辜負寡人的期望。”聽了這話,察哥、平吉隨即恍然大悟,喜出望外,辭別乾順后,二人且走且談漸漸遠去。

乾順合了合白色棉衣緩緩步出了王宮大殿。眨了眨眼睛,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興慶府仿若雪國一般如夢如幻。許多樹掛好似水晶宮里的景致。承天寺塔高高挺立,天空飄下片片雪花。

不幾日,從興慶府出發的西夏使臣到了東京,一路而來,但見東京有許多人家,往江南而去,男女老幼,依依惜別。

東京城危,宋室猶在。東京皇宮大殿之上,宋欽宗召見了西夏使臣。宋欽宗問道:“如今我大宋正值危難之際,不助也罷,可別趁火打劫!你西夏國主是何態度?”此言一出,大宋群臣瞠目結舌,沒曾料想皇上這般兒戲之言,雖說不妥,可也看出宋欽宗乃是個孩子氣,如此開門見山也未為不可,率真之氣,躍然而出。

西夏使臣神采奕奕,傲氣十足道:“大宋皇帝陛下實乃多慮,我主聽說貴國遭金人進犯,備感同情,特此以禮相慰,萬望笑納。我主近日貴體欠佳,不過也念念不忘陛下洪恩,故而派我前來拜謝。”說話間微微低頭行禮,隨即昂首挺胸。

“既然拜謝,如何不拜?”白時中擲地有聲。“傲氣十足,豈有此理?”李邦彥厲聲厲色。“西夏小國,朝拜天朝,自當畢恭畢敬,你這人如何傲慢無禮,豈不可笑?”高俅拱手神情肅穆。西夏使臣見狀,執拗不過,便意欲行大禮,宋欽宗尋思,如今需要西夏的聲援,不想慢待西夏使臣,隨即大手一揮,示意不必如此西夏使臣才作罷。

種浩不動聲色的細細觀察了一番,西夏使臣果然與眾不同,嘴角有顆黑痣,留八字胡須,眉飛色舞之際,頗具喜感。心中尋思:“此人恐怕能言善辯,頭頭是道,嘴角有黑痣,不但貪吃恐怕也貪睡,不過油嘴滑舌是免不了的,一定是滿腹經綸,出口成章,有‘舌戰群儒’的本事。”笑了笑忙道:“何謂同情,天朝上國,如何就讓番邦小國同情了?”姚平仲忙道:“西夏自身難保,不必同情我大宋。”李綱嘆道:“西夏憑什么同情起我大宋,豈不貽笑大方?”種師中搖搖頭笑道:“可笑,著實可笑。”

宋欽宗聽了眾人言語也覺得身為皇帝如若膽怯就令人恥笑了,頓時也不大高興,剛才聽說進獻禮品本是喜歡,此刻也心有不悅,不經意間瞥了一眼西夏使臣,只見他貌不驚人,其貌不揚,頓時頗為不悅。

西夏使臣依然昂首挺胸,走了走,雙袖一甩,背于身后,嘴角似笑非笑,胡須被鼻氣吹動,瞬間一起一伏,眾人見了不免心中好笑。這人環顧四周,依然傲氣十足道:“諸位可知天要變化?”聽了這話看向西夏使臣之際,宋欽宗疑惑開來,臉上也頗有怒色。種浩出班走上跟前,目不轉睛的盯著西夏使臣,這廝被看的久了,頗感尷尬,就瞪了一眼種浩,轉過臉去,不再搭理種浩。種浩不依不饒又盯著他看,兩人如此,群臣哈哈大笑。

西夏使臣伸出手掌一揮,忙道:“這位將軍有什么話,但說無妨,何必如此。不知,是何道理?”種浩不慌不忙道:“天不曾變化,何謂要變化。”“金人亡遼,此北方一大變化。金人南下,此變化之二。如何沒有變化?”西夏使臣撇了撇嘴。一語落地,大宋文臣武將,一個個面面相覷。

西夏使臣接著斬釘截鐵的嘆道:“日也要變化。”宋欽宗不覺心中好笑,不知不覺捋了捋胡須,心里樂個不住。大宋文武百官一個個疑惑不已,心中尋思,如何日也變化,這廝,便是胡言亂語,聞所未聞。白時中、李邦彥、高俅也是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如何變化?”種浩捋了捋胡須,自然很不服氣,接著又看向西夏使臣笑道:“天下皆知日出東,而未知出于西,何謂變化,難道你西夏之日出于西了。”宋欽宗樂個不住拍了拍大腿,李綱破涕一笑,種師中樂此不彼,姚平仲笑出聲來。群臣一個個也喜笑顏開。只有白時中、李邦彥、高俅,神情肅穆,好生奇怪。看到種浩如此,他們心中頗為不悅,只是皇上如今對種浩禮遇甚高,他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可見宋欽宗對種師道還是念念不忘,原來當年種師道是宋欽宗的師父,曾徹夜長談,倍受作為太子的宋欽宗的賞識。種師道去世后,宋欽宗就對種浩與種師中格外禮遇。如今登基大寶更是言聽計從。

“日出東而落于西,是也不是?”西夏使臣面帶傲氣的道。宋欽宗詫異開來,此時此刻大宋群臣一個個面如土色,默然不語。

種浩一怔,走到西夏使臣跟前左手出掌,右手出指,以手指點手心,比劃給西夏使臣看,擲地有聲道:“日是出于東方而落于西方,所言極是。”

“不錯!”西夏使臣得意的點了一下頭笑面可掬。大宋群臣看向種浩,都以為他幫助西夏使臣說話,心里都義憤填膺。白時中、李邦彥、高俅更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種浩,宋欽宗也頗為不悅。

“不過旭日東升,冉冉升起;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是也不是?”種浩此言一出,西夏使臣就沒有了喜色,頓時尷尬不已。宋欽宗與群臣頓時哈哈大笑。白時中、李邦彥、高俅無不佩服種浩的能言善辯,聰明過人,頓時喜笑顏開。

片刻,宋欽宗尋思,還是要與西夏通好,就命使臣進獻禮品以此緩和氣氛。說著只見幾個西夏人抬進幾口大箱子,搖搖晃晃、吱吱悠悠進來了。

宋欽宗問道:“是何物品?”西夏使臣笑道:“不過毛皮、枸杞而已,無論春寒料峭還是冬日寒來,此些物品盡皆驅寒保暖之用。”李邦彥、高俅、白時中、種浩、李綱、姚平仲、種師中,一干宋朝大臣一個個愕然不已,宋欽宗更是驚奇萬分。宋欽宗忙道:“毛皮自然可以作衣而用,這枸杞實乃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快快呈來,朕且一觀。”言畢太監便呈了一盤走了上來。宋欽宗見到,枸杞如此之狀,紅紅果粒,不大之體,然則小小之身甚為珊珊可愛。這東西,張明遠、費無極曾在西夏見過,不過宋欽宗在東京,雖說聽過,卻未曾見過西夏枸杞,自然暗暗稱奇。

西夏使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環顧四周不緊不慢的道:“此物之初乃野生之物,實乃塞上奇寶,后來家種就品種繁多,優良選擇了。陛下可泡茶、飲用實為大補,驅寒、養顏盡皆美矣!江南之地,細雨綿綿、陰涼潮濕,實乃大用。中原人也多有贊譽,為何陛下不知,就過謙了?”宋欽宗裝傻充愣,且看這廝是何道理,隨即忙道:“的確不知,但說無妨。”

“豈不聞《詩經·小雅》有云,‘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涉彼北山,言采其杞。’唐代杜工部說:‘枸杞因我有,雞棲奈汝何?’唐朝之時,枸杞就已家種,非野生僅有。大唐劉禹錫已知枸杞藥用功效。所謂‘上品功能甘露味,還知一勺可延齡。’枸杞枝根謂之‘仙人杖、西王母杖’。大唐白居易嘆之曰‘不知靈藥根成狗,怪得時聞夜吠聲。’就連你們宋朝的蘇東坡大學士也有云:‘根莖與花實,收拾無棄物。’陛下竟然不知,就奇怪了。”說著西夏使臣看向宋欽宗,頗有得意忘形之狀。見眾人默然不語,這廝接著說道:“當然,如此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我西夏乃是偏遠小邦,國也無大名,何況一物乎?如何與你中原大國相提并論,豈不是自討沒趣。”種浩原本對這枸杞有所了解,不過目下卻也裝傻充愣,且看他說出什么道理,畢竟目下金國乃頭號大敵,結好西夏也是勢在必行,故而只是聽著,不再說話。西夏使臣此言一出,群臣點點頭,深以為然。

西夏使臣馬上嘆道:“不過也不盡然,細細想來,唐代時候唐太宗可以稱之為‘天可汗’,可現到如今,宋朝雖為中原大國,但幽云十六州還是無法收復,不僅無法收復,而且國土盡失。北方尚不保全,豈可再望玉門關?唐詩說的好:‘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我想應該改為‘楊柳何須怨羌笛,春風難度玉門關。’又有唐詩云:‘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我也應該勸一勸你們諸位了,如今只能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的確是無‘故人’了。”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頗為嘆服,果然是個滿腹經綸、才思敏捷之人。不過言語之間有些羞辱大宋的言辭,心中又不免尷尬起來,一個個頓時面如土色。

沒想到他會得意忘形,變本加厲,有恃無恐。種浩心里十分憎恨就忙道:“何必如此,你西夏也并不見好。契丹人嘴里獲得西平王的稱號,我大宋手中求來西夏國的封號。契丹人面前卑躬屈膝,女真人跟前俯首稱臣。在我大宋眼前也不過喪家之犬,何必口出狂言,汪汪吠叫。”西夏使臣一聽頓時用手一指大呼“你”字不住,憤怒萬分。

宋朝群臣震動,白時中、李邦彥、高俅心里暗笑,且看種浩如何收拾局面。姚平仲、李綱、種師中也提種浩捏著一把汗,哪里想到種浩好似孩子氣,居然與西夏人斗起嘴來,不過言語之中雖說有些不敬,可也是黨項人在先,不免噓唏不已,仰天長嘆。

頃刻,宋欽宗緩過神來,尋思,不可因小失大,畢竟結好西夏,實為權宜之計,馬上責備種浩,示意他沉默寡言,方才勸住西夏使臣,這廝才漸漸消氣。

李綱笑道:“你西夏希望我大宋南渡,放棄北方。你西夏和金賊好瓜分大宋大好河山,是也不是?”“怕就是這般意思了。”姚平仲忙道。種師中嘆道:“我大宋天子就在東京,哪里也不去。”西夏使臣一臉不悅道:“何出此言,怕是將軍們異想天開了。”種浩忍不住又插嘴道:“可笑,怕是,既不異想也不天開。”宋欽宗看向種浩,給他使個眼色,忙道:“愛卿,且先退下。”種浩瞪了那廝一眼,退了下去。“嗯,有勞乾順一片心意,使臣一路辛苦。”宋欽宗道。西夏使臣嘆道:“我還有話語轉達。”宋欽宗笑道:“盡管說來。”西夏使臣神情肅穆道:“我主言道,金賊南下誓必滅宋。宋朝是唇,大夏為齒,所謂唇亡則齒寒,我大夏愿與宋朝同心聯合,共敵金賊。”“此乃乾順所言?重賞使臣。”宋欽宗喜樂無比道。李綱此時厲聲道:“我大宋給爾等歲幣,布匹還少嗎?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依我看來,送禮是虛,打探軍情為實,此乃虛情假意是也。”

“這位將軍何出此言?大宋皇帝,那我等且先告退。”西夏使臣說著便氣急敗壞,匆匆而去。

西夏使臣走后,宋欽宗道:“李綱將軍何必如此?種浩將軍方才也不必那般。朕何嘗不知,但這個乾順!他不好得罪。如若他真有助我大宋之意,豈不很好!如今形勢危急,不可意氣用事。”

李綱便道:“陛下,此乃我等一廂情愿而已。想當年,太上皇屢次遭乾順進攻,陛下忘了么?再者,三國時期,關云長之事,難道陛下不曾知曉?”

宋欽宗忙道:“關云長如何?”種浩嘆道:“當時世人皆知呂蒙多病,懷疑之人沒有多少。東吳就公開說呂蒙得病,讓陸遜接任大都督。陸遜寸功未立并無名氣,關云長威震華夏,驕傲自滿。陸遜就寫書給關云長極力歌功頌德,言說吳蜀和好。關云長不疑,后來東吳從背后偷襲,關云長不得不敗走麥城,身首異處。因此,如今乾順便是陸遜,我大宋便是關云長,金人乃是曹仁。可要小心提防乾順才是!”

“三國是什么時候,太久遠了。西夏豈是東吳,我大宋豈是那軟弱無能的蜀漢。不可同日而語嘛,三國故事唐朝小兒都知道,故事畢竟是故事,如今天下大有不同。西夏向我大宋稱臣久矣,金人不過前來討要歲幣,天下還是太平的。你是瓦肆去多了,故事聽多了。好啦,好啦!那就退朝吧!”言畢宋欽宗揚長而去。

種浩嘆了口氣,心想,如今便是三國時期重蹈覆轍。大宋以文治天下由來已久,如今突然戰火四起,猝不及防,難怪如此。乃是我大宋人士不可料想之事,如之奈何?怕是生靈涂炭,在所難免。

退朝之后,種浩去找張明遠等人。張明遠、費無極、子午等人被宋欽宗留在東京,算是護國大法師,和護國弟子。宋欽宗讓他們住在和樂酒樓,專門給他們包下了整個酒樓。此處靠近汴河,風景如畫,令人心曠神怡。

“氣煞我也,黨項人居然來揚威耀武,豈有此理?”種浩來到和樂酒樓,走了進去,就氣呼呼道。張明遠不知所謂何事惹得種浩氣呼呼,就勸道:“怎么了?如何朝議就氣呼呼了。聽說西夏使臣來了,還送來禮品?應該喜樂無比,如何就不歡而散了?”“莫非黨項人揚威耀武,說些嘲笑女真人圍攻我大宋的風涼話了不成?”費無極也納悶。

子午道:“這人一定頭頭是道了,也喋喋不休了。”“何以見得?”武連一怔。“這也看不出。”余下笑道。普安解釋道:“揚威耀武的人,自然能說會道,口無遮攔。當然也是綿里藏針,針針見血。”“今日來的黨項人,我感覺你們應該認識,嘴角有顆黑痣,八字胡須。”種浩點點頭,看向張明遠、費無極。張明遠馬上破涕一笑:“邁著八字步!”“就是那個西夏禮官?怎么,如今作為使臣來東京了?他可是我們的老朋友了。記憶猶新,難以忘懷。”費無極也猛然想起來,笑個不住。

種浩樂此不彼:“他真好笑,說話牛氣十足,一副傲視天下的模樣。”“黑痣!”子午樂道。余下驚道:“八字胡須!”“八字步!”武連樂道。普安笑出聲來:“這是東京瓦子里的戲子么?”“有什么好笑的,你們都別笑了,還笑個沒完沒了。大宋如今形勢危急,而西夏卻穩如泰山。”張明遠神情肅穆。子午四人馬上閉嘴,悶悶不樂。

“想必西夏也是如坐針氈,畢竟‘唇亡齒寒’的道理,世人皆知,難道黨項人會裝傻充愣?”費無極仰天長嘆。種浩驚道:“無極,好厲害!這廝在大殿上,出口成章,居然就有這樣四個字,叫做‘唇亡齒寒’!他說西夏要與宋朝同仇敵愾。口口聲聲,難知底細。素聞黨項人背信棄義,說變就變。”“將軍,他還說些什么?一定嘲笑我大宋無人了,連契丹人都打不過,何況女真人了,是也不是?”子午問道。武連氣道:“有本事,他們來啊,我大宋有什么好怕的。”“女真人有鐵騎沒什么了不起,我們大宋有火炮,轟他女真人。”余下擲地有聲。普安看向種浩:“將軍,東京可有火炮?”

種浩一怔,也仰天長嘆,火炮都在江南。如今東京可沒有這個東西,有也不多。澶淵之盟后,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西軍又老弱病殘,新兵蛋子,多如牛毛。想到這里,頓時潸然淚下:“都怪‘澶淵之盟’!目下猝不及防,沒想到,‘海上之盟’后,契丹人倒下了,本想歡天喜地,高枕無憂,歌舞升平,天下太平。沒曾料想,女真人會揮師南下,氣勢洶洶。”“火炮?這火藥乃我中原人制成,江南軍器多有火炮,威力無比。可面對鐵騎也是捉襟見肘。有多少火炮可破費的。難道火炮是天上掉餡餅么?這鐵騎在一馬平川的地方,威力無比。火炮也是堪憂!”費無極神情肅穆道。“京兆府與延安府的西軍最堪憂!我種家軍雖說威震天下,可歲月不居,如之奈何。再說太上皇把許多銀子錢扣在江南,東京的銀子錢可不多。昨晚我們在開封府得到的這個秘密。”種浩喃喃道。

張明遠一怔:“江南的援軍呢?”“莫非也被太上皇扣在江南?”費無極魂不附體。“這樣說來,皇上是要錢沒錢,要權沒權?”子午膽戰心驚。“這皇上,誰也不敢做,何況是大敵當前了。”武連氣急敗壞。普安斬釘截鐵:“我們還是回青城山好了,心煩意亂,多管閑事。”“這就是爛攤子,我們多管閑事。”余下點點頭。“你們這樣說,難道許多文臣武將沒想過?我也覺得不如避其鋒芒,離開東京。保護皇上先到江陵府躲一躲。可李綱將軍大權在握,如之奈何?況且他說的不無道理。如若皇上南撤,女真人步步緊逼,如之奈何?天下震動,人心惶惶,后果不堪設想。太上皇就是心煩意亂,故而年富力強就退位。這江山社稷非同兒戲,的確不是想象的那般簡單。一舉一動當小心謹慎,不可不察。”種浩無可奈何,也點點頭。

“朝廷大事真是不簡單,有些時候總覺得很簡單,沒曾料想,也是水深水淺,不可預知。”張明遠神情肅穆。

費無極擲地有聲:“我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好了,不必自尋煩惱。這當務之急,自然是破敵退兵,避其鋒芒實為妙策。可金人來勢洶洶,如若圍攻東京,如之奈何?”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若金人圍攻東京,切斷汴河漕運,沒有糧食,東京就是饑寒交迫,如之奈何?”種浩素知軍中之事,故而聯想到東京黎民百姓,隨即驚道。“這般看來,金人圍攻,東京就危在旦夕了?”子午又驚又怕。余下擺擺手:“這也未必,如若這般,還叫做天下第一的東京城么?”“東京城乃天下第一首府。一時半會,女真人攻打不了。”普安點點頭。“說是各路大軍抵達東京勤王,可皇上依然優柔寡斷,遣散幾路人馬。”種浩看向眾人,心煩意亂。“莫非皇上還是左搖右擺,飄忽不定?”張明遠不知情況如何,就問道。眾人一時語塞,默然不語。

次日晚上,種浩與張明遠等人在和樂酒樓吃飯,爐火旺盛,屋子暖和,煮酒也熱氣騰騰。眾人吃了幾杯酒,看向汴河,發起呆來。“我有一個驚天動地的好主意!你們要不要聽。”費無極賣起關子。

眾人齊聲樂道:“快說,快說,休要啰嗦。”

“我們何不扮作西夏使節,跟隨西夏使團到金國走一遭,探一探虛實。這便是將計就計,豈不妙哉?”費無極絞盡腦汁,冥思苦想,擲地有聲道。張明遠詫異萬分,默然不語。子午瞠目結舌:“扮作西夏使節?”“這玩笑開的真大。”余下大驚失色。普安恍然如夢:“師父可是醉話了。”“這個,不可思議。”武連一時語塞。

“聽了無極所言,我覺得不妥。你們去做西夏的時節,弄虛作假,如若被金太宗識破就麻煩了?想必西夏乾順也不會同意?你們如若可以說服西夏乾順,讓那西夏時節同意,也要熟思再三。何況如此大事,西夏都不可能同意,何況皇上了。冒險之事還是萬萬不可,你們想想也就罷了,有些事,不可自以為是。這等事,如若露出馬腳,不止人命關天,而是烽火燎原,你們可知道?”種浩聽了頗有疑慮,撓了撓后腦勺,忐忑不安道。

“無極,你這個想法真是膽大包天,世所罕見。”張明遠也想不通。“你們如何膽小如鼠,沒有膽略?這件事,又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古人做過,先例也有,何怕之有?豈不聞‘荊軻刺秦王’的故事。”費無極冥思苦想,擲地有聲。

種浩大驚失色:“無極想去金國,刺殺金太宗?”“莫非女真人沒有武林高手?”子午擔驚受怕。“他們不可能等著我們刺殺。”余下吐了吐舌頭。普安擲地有聲:“金太宗手下必定高手如云。”“如若小毒物也歸順女真人,我們去豈不送死?”武連疑惑不解。“如若老毒物也在,明遠、無極,你們豈不白白送死?”種浩擔驚受怕。“他們要戳穿我們,又當如何?”武連魂不附體。余下拉著費無極的手,問道:“師叔,您這個玩笑開大了?是也不是?”“如若遇不到呢?你們如何就‘如若’個沒完沒了,我最討厭這兩個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頂天立地,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信心百倍,痛痛快快,有何不可?到了見機行事,未為不可。如此畏首畏尾,膽小如鼠,成何體統,如此,什么事都做不成,豈不可笑?”費無極哈哈大笑。眾人也尷尬一笑。

“師父,您且說說看,說不定,此法乃是一步好棋。”普安看向費無極。子午不免憂思襲上額頭:“不過也是一步險棋。”“無極,你如何考慮,但說無妨?”種浩問道。“無極,但說無妨。”張明遠看向費無極。

“你們如何聰明反被聰明誤了。荊軻刺秦王的故事,你們雖說知道,可你們就不聽我把話說我,就嘰嘰喳喳和鳥雀一般,好不心煩意亂。”吃了杯酒后費無極舉重若輕,信心百倍,志在必得,接著道:“荊軻刺秦王,那是自取滅亡。荊軻刺秦王為何失敗,并非荊軻武藝不好,乃是他膽戰心驚,漏洞百出,此乃心緒不振之故。我等只是效仿荊軻刺秦王的膽略,而非刺殺金太宗。我豈不知金太宗有武林高手護衛。我們只是去刺探虛實,而非刺殺金人。這吃力不討好之事非我所為。如若金太宗被刺殺,必定是雞犬不寧。金人固然一盤散沙,不再圍攻我大宋。可女真人內部必定又出來另一個金太宗!無論我們殺多少金太宗都沒用。女真人的金戈鐵馬又不能抵擋。再說,我們此番,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冒險,算是鋌而走險。可也是磨礪膽略的好機會!聽說金太宗不亞于完顏阿骨打,此人不似完顏阿骨打宅心仁厚,胸懷寬廣。此番力主揮師南下,乃是勢在必得。意在速戰速決!此番去金國,我有幾個想法,你們靜聽:其一,我們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金國,且不可告訴皇上與西夏乾順,以免自尋煩惱;其二,說服西夏使臣,陳說利害,切中要害。其三,打探明哲、道空的消息。他們被契丹人抓走,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們愧對玄空道長。其四,如若有機會,抵達興慶府,勸說乾順擺兵布陣,來個‘圍魏救趙’,也算可以緩解東京的壓力,豈不很好?”

“為何不告訴皇上與西夏乾順?”種浩馬上質問。“豈不聞‘好心辦壞事。’之理?他們礙手礙腳。兩國之間,有些事情都是要面子的,哪里有一國裝作另一國時節出使他國的,亙古未有。此番也是世所罕見,無出其右了。再說西夏機密如何會讓宋朝得知?這是淺顯易懂之理,浩兄,你果然聰明反被聰明誤。”費無極笑道。

“如何說服西夏使臣?這也是重中之重,如若不然,就前功盡棄了。”張明遠笑出聲來,不免不以為然。“這個我自有妙招,回頭再和你細細商議。”費無極搖搖頭,對張明遠微微一笑。“但愿明哲、道空,二位前輩,平平安安,如若在女真人手里,如之奈何?”普安問道。“自然搭救出來,這個還用問?”費無極笑出聲來。“乾順會‘圍魏救趙’么?”子午問道。“西夏會任人擺布?”余下撓了撓后腦勺,大為不解。“‘圍魏救趙’,有意思。”武連樂道。“這要看我們有沒有如簧之舌了。”張明遠點點頭,笑出聲來。

費無極不覺神情肅穆,喃喃道:“話雖說的輕松,可做起來并不容易,你們要與我同心同德,齊心協力,千萬做成此事,也算我們作為大宋子民,無愧于心了。”沒想到,費無極如此心懷天下,張明遠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費無極果然是運籌帷幄,舉重若輕。眾人頓時勉強點頭,不再異議。

“無極,你真是能言善辯,油嘴滑舌,說服我們容易,可西夏使臣,便是難啃的骨頭。”張明遠對費無極耳語。“我又不是狗,看你說的。”費無極對張明遠耳語。兩人對視而笑,眾人見狀感到莫名其妙。

種浩與張明遠、費無極三人又吃了幾杯酒,意猶未盡才歇息去了。寒風襲擾,汴河蕭索,燈火人家,圍著爐火,說說笑笑。

次日黎明時分,和樂酒樓,張明遠、費無極早已起來梳洗,吃果子,喝米粥。

“子午,西夏使臣目下還在么?要盯梢仔細,不可掉以輕心。這黨項人一般都聰明過人,行事匆匆忙忙,如若他們臨時有些變故,有可能就說走就走了。”張明遠叮囑之際隨即問道。“此番對西夏使臣一舉一動都要了如指掌,不可走漏風聲。”費無極叮囑。“師父,普安接替徒兒早已去了。”子午點點頭。武連樂道:“這人稀奇古怪,神氣十足,真好笑。昨晚透過窗戶,我看見他在館驛走來走去,我在房頂輕輕走,貼著耳朵,聽他說,不知道金太宗喜歡這個不,我揭開瓦片一看,原來他拿著茶葉搓來搓去。”“可不是,八字胡,八字步,笑死我了。昨日大白天,我就看見他在茶葉鋪子挑來挑去。”余下笑道。

不好了,師父、師叔,那個嘴角有黑痣的西夏大胖子使臣要走了。我看到西夏人買了許多東西往車上裝,看樣子要出發了。”普安氣喘吁吁,跑了進來,馬上咕咚咕咚喝了口茶水,擲地有聲。

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馬上吩咐子午四人準備妥當,眾人隨即趕往西夏館驛。一路上,早已熱鬧非凡,人聲鼎沸。

西夏使臣聽了張明遠、費無極的名頭,馬上出來相見,隨即把眾人請進館驛。西夏禮官嘴角黑痣動了動,微微一笑,握著張明遠、費無極二人的手,笑出聲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終南山道長!你們隨張叔夜出使我大夏的事,歷歷在目,仿佛昨日之事一般。我主乾順對你們是念念不忘,我等也是佩服有佳。還記得當年我們也是有過一面之緣,是也不是?你們可和記得大漠湖水里的蘆葦蕩么?”

張明遠心想:“如若不能開門見山,恐怕說服不了這人,且要一語中的,刺中要害,陳說利害,讓他心悅誠服。”隨即問道:“當然記憶猶新,我們不是一面之緣,而是數面之緣。此番前來,也是聽說大人出使東京特來拜見。想起當年西夏之事,難以忘懷,故而冒昧拜訪,還望見諒。一則,不知大人那日東京朝堂受些驚擾,我等特來慰問。二則,聽說大人要離開東京,故而送別。”

“種浩這廝的確出言不遜,李綱也是揚威耀武,有恃無恐。好在本官大人不計小人過,心懷天下,自然不會耿耿于懷。”西夏禮官微微一笑,擲地有聲。

“出使他國,并非機密大事。當年我們出使西夏,契丹也緊隨其后。如今西夏出使我大宋后,不知金國會不會緊隨其后。世人皆知,西夏是禮儀之邦,以禮相待,派大人帶著禮品前來朝見我大宋皇上。可女真人卻不懂禮數,帶著金戈鐵馬前來問罪,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西夏出使大宋,自然也會去金國走一遭,是也不是?畢竟我們都聽說了西夏早已對金國俯首稱臣了,不知消息可否屬實,還望賜教?”費無極心想:“且試他一試,打草驚蛇,投石問路,看他如何對答。”想到此處,笑出聲來。

“我卻沒聽說這個消息。我西夏不會對金國俯首稱臣,只是遼國大勢已去,我西夏也不過是順水人情,把昔日與契丹人的‘寒暄’變成了如今與女真人的‘問候’而已。只要女真人不與我西夏刀劍相逢,我西夏也是彬彬有禮了。”西夏禮官大驚失色,沒想到,這費無極居然頭頭是道,好生了得,隨即裝傻充愣。

“西夏耶律南仙王后可是絕食而亡了?天祚帝可是被女真人俘虜了?”張明遠不再胡思亂想,直接開門見山,隨即認真道。

“不錯,耶律南仙王后她太也剛正不阿,實在是看到亡國有些悲痛欲絕,一時想不開,故而絕食而亡。天祚帝也被女真人抓走了!我西夏聽說后也是詫異萬分。此番要去金國送些禮物,僅此而已,讓金國不要攻擊我西夏。你們宋朝都不敵女真人,我西夏就更勉為其難了。”西夏禮官一怔,這下不必隱瞞,他們居然知道這樣許多。

“我們都不必藏著掖著,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何不可?我們希望大人行個方便,讓我們扮作西夏時節,去金國走一遭,還望大人引薦一番,我們也好得到金太宗的賞識,甘愿在金太宗帳下效勞!”沒想到,這廝居然挖苦起我大宋,想到這里,費無極靈機一動,馬上說出此行的最終目的,可謂開門見山,一語中的。

“這,不可思議!”西夏使臣大驚失色。“大人且聽我說,我們也是深思熟慮,絕非胡思亂想。”張明遠道。“你們為何不到我西夏效力?”西夏使臣納悶。費無極古靈精怪,馬上分析開來:“如若我等到了西夏,你也不想想,憑我們的文武雙全,還有大人的功成名就,風光無限么?”“本官的功名利祿,不用你們勞思費神。多謝,多謝。”西夏使臣嘴上趾高氣昂,可心里卻樂個不住,這小子真會說話。“大人如此聰明,如何稀里糊涂。我們實在是在東京呆不下去了,去金太宗哪里,至于他要不要我們,都是我們的造化。這就不勞大人費心了,我們知道大人一定與金太宗有許多機密大事要商議,我們自然會回避,放心好了。”張明遠也奉承起來。

“張叔夜與你們難道沒商議過?”西夏使臣還有疑慮,問道。“張叔夜這個老狐貍,與蔡太師爭強好勝,后來被太上皇一頓臭罵。如今他都被太上皇趕到海州做知州去了。如若不是他把梁山賊寇宋江等人剿滅有些功勞,恐怕如今就告老還鄉了。”費無極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對張叔夜說上一萬個還望見諒。張大人千萬別怪無極,無極是有口無心,胡說八道,迫于形勢而已,還望見諒。

“張叔夜與蔡京斗,實乃以卵擊石,自取其辱。不錯,費無極,看來你是感到宋朝的黨爭之禍。不錯,還是我西夏好,我主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如若你去金太宗那老狐貍身邊不順心,就到我西夏好了。本官絕不嫉妒賢能,我主求賢若渴,惜才如命,必不虧待爾等。”西夏使臣聰明過人,素知張叔夜乃是文武雙全的忠臣良將,世人皆知蔡京乃是亂臣賊子。沒想到費無極與張叔夜出使西夏時那般忘年交,如今卻在背地里說他的壞話,可見世態炎涼,人心叵測。看來費無極果然誤入歧途,成為無恥小人了,說不定與蔡京同流合污也未可知。想必費無極又得罪了蔡京,故而離開宋朝,去投金國。既然有此想法,何不好言撫慰,讓他們轉投我西夏,也算讓我西夏如虎添翼,也是極好。想到這里,微微一笑,馬上客客氣氣拉著費無極的手,推心置腹,擲地有聲。

“你們宋朝太上皇、皇上,意下如何?”西夏使臣依然將信將疑。“大人,這宋徽宗是老糊涂蛋,宋欽宗是小糊涂蛋,我們如此身手不凡,在宋朝實在屈才,我們要到金國功成名就,還望成全。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大恩大德,自當沒齒難忘。”張明遠也對太上皇、皇上大不敬起來,心里卻覺得對不住了太上皇、皇上,明遠一派胡言,還望見諒。想到這里,馬上對西夏使臣耳語起來。

費無極怕這廝想告訴乾順,就直截了當,勸他:“這回事,乃是不可告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足為外人說!如若大人對夏王說了,他一定惱羞成怒,說你一定與宋朝勾勾搭搭,那你就說不清了,豈不自尋煩惱。”

張明遠又想起“圍魏救趙”,便擲地有聲:“如若此番成行,還望大人這夏王面前陳說利害,在河曲擺兵布陣,作為疑兵,乃‘圍魏救趙’之計。一則,如若金人勢大,西夏也好提防,二則,金人勢弱,西夏大可作為策應,緩解我東京之圍,如若西夏膽大心細,奪取金國土地,豈不易如反掌?”

“明遠,何必生氣。你們宋朝就壞在宋徽宗了。當年章淳就說過,正所謂:‘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雖說這人長著一張破嘴,胡說八道。可這話沒毛病!”西夏使臣心中咯噔作響,沒想到這二人如此暌人心思,說到自己心里去了,頓時哈哈大笑。張明遠都罵起自己的皇上了,實在匪夷所思。素知張明遠與宋徽宗同年同月同日生,是故交。如此可見,宋徽宗早已把張明遠忘在一邊,不然宋徽宗南下江南,如何不帶他一起去。想到這里,馬上好言相勸。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心里委屈巴巴,可臉上卻只能微微一笑。

“你們的主意的確是膽大包天,世所罕見。很佩服你們的勇氣可嘉,不過這也勉為其難。你們還是要從長計議的好!也容本官熟思,我大隊人馬就在東京停上一日也無妨,明日給你們答復如何?”西夏使臣冥思苦想,要不要告訴夏王,如若告訴了,乾順一定說自己是笨蛋。這等事自然不能答應,可婉拒了張明遠、費無極,以后他們到了金國,恐怕就是我西夏的對手,留些情面,以后也好說話,故而先且按下,熟思后,再做計較。“好,我們就先告退,明日聽大人消息。”張明遠、費無極齊聲謝道。“好說,好說!”西夏使臣八字胡,一起一伏,心里也波瀾起伏,不能平靜。張明遠、費無極辭別西夏使臣,與子午四人趕回和樂酒樓。

種浩馬上神色緊張,追問道:“西夏人,如何說法?”“看來沒戲。”子午看張明遠、費無極不茍言笑,悶悶不樂,隨即一臉失望。“我就覺得西夏人不會答應。”余下低下頭。普安看費無極默然不語,就問道:“師父,如何沉默寡言了?”“可能師父心情不好。”武連也看向費無極。“西夏人沒說不答應,他只說要熟思。”張明遠淡然一笑。“他要細想,我也要細想。去金國,天寒地凍,要穿暖和才好。不知道金國的牛羊肉味道如何?”費無極哈哈大笑。“這就很好。”種浩如釋重負,破涕一笑:“但愿你們逢兇化吉,馬到成功。”子午感到欣慰:“好了,師叔果然聰明過人,弟子不如。”“西夏人,居然同意了?”余下驚道。“哪里同意了,還要等消息。”普安假裝鎮定自若,神情肅穆,馬上搖搖頭。武連樂道:“不用等,我家師父要吃女真人的牛羊肉了,可見他信心百倍,志在必得。”“此番去金國,非同小可。”張明遠信心百倍。

費無極樂道:“此番必定志在必得。”“如若你們去了金國,皇上問起你們的去向,我如何對答?”種浩擔驚受怕。張明遠捋了捋胡須,擲地有聲:“這還不簡單。”“小孩都會說。問一問武連,看看我青城山的小可愛,怡樂會不會。”費無極樂道。“就說我們回京兆府了,皇上如何會問那么許多。”武連笑出了聲。“皇上說了,我們來去自如,這個自然簡單。我們就游山玩水,去草原好了。不知雪后草原,如何模樣。”費無極點點頭。眾人圍桌而坐,要了菜品,吃起酒來。算是張明遠等人與種浩辭別前的歡聚一堂。說說笑笑,意猶未盡,送別種浩,張明遠、費無極仰天長嘆。子午四人也回各自房間歇息去了。

當晚,西夏時節送來消息,說讓張明遠、費無極馬上到館驛喝酒。張明遠、費無極興高采烈,想必西夏使臣同意了他們的想法,故而馬上緊隨其后,趕往西夏館驛。相互問候片刻,眾人坐了下來。

西夏使臣叮囑道:“你們此去,可要小心謹慎。萬不可連累我西夏!扮作我西夏時節,本官說什么,你們不可當著女真人的面反駁,有不妥言語也要克制忍耐,待女真人不在時,你們耳語給我,說說也無妨。就是本官拿些言語討好金太宗,自然要羞辱宋朝,你們也不可心存疑惑和怨恨,你們可做得到。本官與金太宗有秘事相商之際,但聽我咳嗽三聲,你們便自覺退出帳外回避,可記下了?空口無憑,立字為據。”說著,嘴角黑痣一動,馬上拿出筆墨紙硯,寫了一張字據,讓張明遠、費無極簽上字,按上手印。二人自然毫不猶豫,一一允諾。至于到了金國又待如何,便是自個的事,這西夏人就管不到了,張明遠、費無極心下早有打算,故而痛痛快快,答應下來。與西夏使臣說說笑笑,吃酒片刻喜樂無比。

西夏使臣又道:“只你二人前去?還是帶些人馬?”“四個弟子一塊去,也好見識見識草原。他們都沒去過!”張明遠道。“大人,回到興慶府,要帶我們向夏王問好。”費無極看向西夏使臣道。“好,一定照辦。不過你們的徒弟不知何等人物?會不會多嘴多舌,油嘴滑舌。他們要去也未為不可,不過也要立字為據。”西夏使臣道。“一切但聽大人吩咐,自然不會擅作主張。”張明遠點點頭。費無極樂道:“那是自然。”答應下來,眾人吃酒過半,張明遠、費無極裝作醉醺醺模樣,慢慢離去。

次日早上,子午四人抵達西夏館驛,簽了字,按下手印,西夏使臣才放下心來。回到和樂酒樓,收拾打點好一切,張明遠、費無極等人跟隨西夏使團,穿戴上黨項人的衣帽,裝作其中成員,從東京出發,抵達雄州,向金太宗設在幽州城外的大營而去。

主站蜘蛛池模板: 浏阳市| 灵石县| 湖北省| 瑞丽市| 江永县| 房山区| 汕头市| 沿河| 鄂州市| 体育| 定襄县| 沐川县| 四平市| 峡江县| 威远县| 花莲县| 云和县| 平果县| 天水市| 顺昌县| 阿瓦提县| 福鼎市| 永顺县| 兴业县| 绥阳县| 沙洋县| 漳浦县| 嘉定区| 靖宇县| 金湖县| 东港市| 赞皇县| 汾阳市| 安图县| 土默特右旗| 渑池县| 平陆县| 修文县| 肥西县| 定边县| 邯郸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