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國情懷
書名: 憂樂記作者名: 史海舟本章字數: 14139字更新時間: 2019-11-18 20:00:00
下午,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子午、余下、普安、武連抵達武連家中拜訪,這府上亭臺樓閣,雕梁畫棟,也算京兆府大戶人家。
“連兒!”武夫人神情恍惚,又驚又喜,趕忙抱著跑了進來的武連,淚流滿面,摸著武連的后腦勺,手指頭顫顫巍巍。
“娘!”武連氣喘吁吁之際,破涕一笑,緊緊抱著老夫人。老夫人看上去眼睛發紅,像是眼神不好,想必思兒成疾也未可知。
“臭小子,走了那么久也不回來說一聲。爹雖說有些錯,可你也不能離家出走,是也不是?”武連的爹喜笑顏開,也是又驚又喜。這人是京兆府有名的大善人,最愛憐老濟貧,口碑極好,就是好色。人到中年還養了好幾個小妾,個個如花似玉,都與武連一般大。武連離家出走便是如此。如此看來,武連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此番跟隨眾人行走江湖吃了不少苦頭,可見這武連也是個有志青年,志在四方,并非花花公子,依靠父母之人。
“武員外好,武夫人好。”眾人見禮。
武員外與夫人微微一笑馬上回禮:“一路辛苦,快快請坐,上茶。”說話間丫鬟前來獻茶。眾人坐了下來,喝茶說話。但見廳堂,闊氣十足,書畫掛墻,寶鼎飄香。茶碗別致,盆景滿堂。一派書香門第,珠光寶氣。
“去終南山也不錯,爹又不怪你,如何就音訊全無?你小子做事太也沒輕沒重,一點規矩也沒有,這可不好。你走了之后,你娘以淚洗面,哭紅了眼,你可知道?”武員外問道。
武連撓了撓后腦勺,尷尬一笑:“孩兒想學好功夫,有了本事再回來。”說話間,不由看向娘親,娘親早已熱淚盈眶。
“連兒,這回不走了吧,在家多住幾日,娘給你做好吃的。多謝張明遠、費無極二位道長照顧,我兒給你們添麻煩了。”老夫人慈眉善目看著武連,頓時神采奕奕對張明遠、費無極等人點點頭。
“夫人客氣了。”張明遠、費無極也點點頭回禮間微微一笑。
“孩兒要去青城山,功夫太差,要抓緊時間習武了,如若還嘻嘻哈哈,就麻煩了。”武連雖于心不忍,可想起行走江湖的經歷,難以忘懷,不由搖搖頭。
“你練武重要還是娘重要?你練武重要還是娶妻生子重要,你練武重要還是前程重要?你老大不小了,也該擇門親事了,別一天到晚想那沒用的。你難道不知我大宋自來都是重文輕武,習武有什么用?如今天下太平,你還不如讀書寫字,到東京考試,也謀個功名利祿,這前程很重要,你可不能為所欲為。如若不聽話,娘就惱了!”老夫人一怔,心里忐忑不安,沒想到武連依然孩子氣,如此我行我素如何是好,想到這里,馬上急道。
“素日爹與你嘻嘻哈哈也是不想讓你太難受。可爹自從你走后也想明白了。如若放任你,就是害了你。你哪里也別想走,就在家里,等著娶妻生子,以后讀書寫字,謀個功名。如若你實在不喜歡讀書寫字也沒關系,爹就讓你去東京,給你置辦些店鋪,你做買賣去也成。二選一,你自己好好想想。”武員外素日不曾對武連嚴加管教,目下也馬上認真道。
眾人一怔,張明遠、費無極面面相覷。扁頭、阿長也是對視起來,尷尬一笑。子午、余下、普安,也是一樣心中一怔,不知所云。廳堂氣氛凝重,眾人安安靜靜,只有彼此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慢。
“我有喜歡的姑娘。”武連見眾人這般模樣,臉色頓時煞白開來,可撓了撓后腦勺,心中暗喜之際,就靈機一動道。
眾人瞠目結舌。
“哪家姑娘,為何沒帶回來?為娘也看看,替你把把關,你這臭小子,如若有了心上人,這便很好,為娘也放心了。”老夫人又驚又喜,樂個不住。
武員外追問:“姑娘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目下要保密,不可說出來。”武連神秘兮兮,喃喃道。
“為何神秘兮兮,如若有便有,如若無便無,老老實實也好。你要敢騙我們,我們就惱了。”武員外哭笑不得。
“當然,當然。如若連兒子都信不過,你們還信誰?我就想不通,為何你們沒給我一個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養尊處優,為什么?”武連點點頭,馬上疑惑起來,隨即追問。
“連兒!”不說還好,一聽這話,老夫人頓時淚流滿面。
看眾人一臉茫然,武員外解釋起來:“連兒,你以為你沒有么?只是他們不是得病就是夭折,不是夭折就是瘟疫。我武家自然就留下你這樣一個獨苗了。也是蒼天有眼,還好,你活下來了,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們就欣慰了。”
“武員外,老夫人。貧道是武連的師伯,這武連上山后也是聰明過人,此番下山隨我們到太原府和東京,也是有目共睹,他長大了。正所謂好男兒志在四方。老夫人方才所言極是,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作為獨苗自然要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他可以讀書寫字,也可以到東京做買賣。可都不是他喜歡的,你們可聽一聽他心里話,自然明白了。”張明遠忍不住,開口說話。
“喜歡歸喜歡,喜歡不能當飯吃。人生在世,歲月不居。青春就那樣短短幾年,如若虛度年華,如何是好?就怕他碌碌無為,如若闖下大禍,如之奈何?這前程沒了不說,還要自作自受,豈不可惜?”老夫人搖搖頭。
“連兒,你如何就不聽話。為父走過許多路,遇到許多坎坷,好不容易從東京搬到京兆府。之所以當年離開東京,也是奸臣當道,漕運不濟。事出無奈,為了躲避童貫才走的。你素知我大宋重文輕武,你還到青城山習武,有什么用?武將在我大宋目下最沒用。高太尉靠蹴鞠就做了殿帥府太尉,難道你不知道?實話實說為父不希望你讀書寫字去東京考取什么功名利祿。皇上身邊的紅人一層又一層,一個接一個。什么蔡京、高俅、童貫、梁師成、王黼、朱勔、李邦彥,這些人,都有些手段,也有些心眼。他們排除異己,欺上瞞下,胡作非為。就拿目下大宋之事來說。這宋江與方臘不是被朝廷鏟平了么?梁山賊寇與江南方臘都被滅了,童貫更是勢不可擋。這‘海上之盟’后,契丹人又大勢已去,女真人剛剛立國,腳跟也沒站穩。我大宋如日中天,皇上把這功勞都當是蔡京、高俅、童貫的,對他們大加封賞。你們難道不知道?童貫越來越自以為是,對內平息方臘、宋江賊寇叛亂,對外又搞了‘海上之盟’。如今東京熱鬧非凡,群臣喜樂無比。你們知道么?”武員外歷來都嬌生慣養著武連,此刻卻是神情肅穆。
“聽說張叔夜才是把宋江那三十六人趕盡殺絕的有功之臣,可惜高俅與童貫合謀,再加蔡京吹耳邊風,梁師成、朱勔、李邦彥有火上添油。張叔夜就微不足道了。目下張叔夜早已被排擠出了東京,目下只做個小小的海州太守,你們說可憐不可憐!想當年張叔夜出使遼國和西夏,多么威風凜凜,談何蔡京,多么大快人心。可惜如今卻不受皇上重用,如之奈何。”老夫人喃喃道。
“你們可知,目下皇上用人有個世人皆知的道理。”武員外擲地有聲。
“什么?”眾人追問。
武員外道:“全憑皇上個人喜好。皇上喜好誰,誰就做大官。高俅不是蹴鞠很好么,目下就做殿帥府太尉,全國禁軍都由這廝調度。童貫不是陽奉陰違,時常能言善辯么,他對皇上信誓旦旦說由他帶兵打仗,就可天下無敵,目下就掌控西軍!別說種家軍厲害,再厲害也沒用,還不是受童貫的指揮!你們說說看,從古至今,哪里有太監做將軍的,童貫算是奇葩了。這太監卻與眾不同,還不長胡子,真是奇怪。”眾人破涕一笑。
“員外所言極是,俺以為,童貫這廝就是個奇葩。”扁頭道。阿長道:“想必此人也有些手段,不然靠溜須拍馬,恐怕不行。”“童貫手下王厚不是率領軍隊把吐蕃打得落花流水么?不然我大宋國土如何會抵達西寧州,是也不是?”費無極道。“可見童貫還是會用人。”張明遠點點頭。
“這與童貫有什么瓜葛?王厚如若是酒囊飯袋,那又當如何?”子午不以為然。“高俅與童貫,真是一對好兄弟。”余下樂道。普安略帶輕蔑之色,笑道:“再加一個蔡太師,這三個人和一起,皇上就‘高枕無憂’了。”“爹娘,你們自己說了這樣許多,可見世道黑暗,是也不是?既然讀書寫字,到東京謀求功名利祿行不通,那做買賣又當如何?如若很好,爹爹當年如何會離開東京?難道天下第一的東京城比如今的京兆府好?可見做買賣也并非萬全之策。眼下只有一條出路,也是迫在眉睫、勢在必行?”武連看向家父和娘親,馬上擲地有聲。
“連兒,但說無妨。”武員外與老夫人看向武連。
武連道:“這世道黑暗,皇上受亂臣賊子蠱惑,已然是非不分,忠奸難辨,做事往往太過書生意氣,優柔寡斷談不上,可難免感情用事。你們可知這讀書人最是感情用事。讀書人最喜歡無拘無束,隨心所欲。豈不聞,大唐詩仙太白便是如此。正道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高人?’當今皇上也是如此!故而做官做不好。苛捐雜稅這樣多,怪不得爹爹從東京到京兆府來了,因此做買賣也做不好。正所謂,士農工商。既然最好的士子做不了,最差的商人做不了。那農與工又當如何?莫非爹娘希望我去隱居深山老林,種地去?還是學門手藝,養家糊口?你們自然知道世道艱難,恐怕也是不長久。雖說那樣也不錯,可以學陶朱公范蠡一般,與西施泛舟西湖,從此做了天涯客,免得自討苦吃,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過清平安穩的小日子也不是不好,可人生在世,平平淡淡,總是沒意思。孩兒就喜歡行走江湖、轟轟烈烈,做個大英雄。你們意下如何?”
“你還是要習武?給我理由。”武員外神情恍惚,一臉茫然。
“你們說說看,如若說服我,再做計較。”老夫人也擲地有聲。
“夫人,雖說我大宋目下,的確是重文輕武,可習武之人也并非無用武之地。這習武之人比起從商之人總好了許多,是也不是?再說,習武之人并非打打殺殺的,濫殺無辜,謀財害命。我終南山與青城山與眾不同。我們是行俠仗義,保家衛國,安身立命。為何我說保家衛國,這緣由由武連師父給你們說個清楚明白好了。”張明遠認真道。
費無極分析道:“員外,夫人。你們也說了,如今世道不好。皇上受奸臣當道蠱惑,國將不國,民不聊生。這梁山宋江與那江南方臘為何一呼百應,可以造反,還不是奸臣當道惹的禍。這蔡京、高俅、童貫、李邦彥、朱勔、王黼、梁師成,雖說目下揚威耀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他們畢竟好景不長!殺他們頭的何止千千萬。我看太子就想要他們的腦袋。我大宋國內這般光景,要除掉貪官污吏,亂臣賊子,這行俠仗義就必不可少。不過我們不可輕舉妄動,畢竟皇上也非太過昏庸無道,只是一時糊涂。他不過是個喜歡寫寫畫畫的讀書人!如若輕舉妄動,蔡京、高俅、童貫自然會調兵遣將,予以鎮壓。他們身邊想必也不乏武林高手,聽說金臺弟子周侗,就在東京做八十萬禁軍教頭。可惜年老體邁,目下已卸甲歸田,賦閑在家了。就是不知他有沒有什么弟子以后會有所作為。男子漢大丈夫,如若茍且偷生難免沒意思,莫如行俠仗義,以待世道清平。就是不能提著貪官污吏的腦袋,也可自保。”
“你們可知目下天下大勢?俺可聽說了,京兆府也沸沸揚揚。遼國已經灰飛煙滅了,目下金國崛起。”扁頭認真道。
阿長擲地有聲:“金國雄心壯志,恐怕比遼國厲害。”
“如若不習武,如何抵御金國。”子午道。
余下點點頭:“我看金國會在幽云十六州上做文章。”
“雖說目下我大宋得到了一部分幽云十六州的土地,可金國人不比遼國人傻,他們豈能不知幽云十六州的厲害。”普安道。
“你們說的,老身感覺很可怕。這天下大亂了,武連如若習武,必定要沖鋒陷陣,如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武家豈不斷了香火。”老夫人誠惶誠恐。
張明遠道:“如若武連不習武,女真人有朝一日打來了,如之奈何?恐怕這小日子更過不好了。”
“金國人即便來了,又有什么關系。老百姓怕什么,莫非女真人會燒殺搶掠?他們不過是霸占一些國土。國土霸占了有什么用,也要有人,沒人叫沒銀子錢交稅,沒稅收,這女真人霸占國土有什么用。”武員外不以為然。
費無極仰天長嘆:“員外這話就不妥了,難道你希望女真人來做中原人的主子?”
“你們實屬危言聳聽,這女真人遠在東北。我京兆府在西北,八竿子打不著,女真人如何會千里迢迢來找麻煩,豈不可笑?你們是杞人憂天,匪夷所思。”老夫人破涕一笑。
扁頭點點頭:“老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女真人剛剛建國,俺大宋如日中天,他女真人巴不得與俺大宋和好,如何會侵俺大宋豈不可笑?”
“就是,就是。我年輕時候去過雄州,見過榷場,女真人給契丹人放馬牧羊,那個奴才樣,可憐兮兮。我就不相信這樣的人會與我大宋為敵,可笑,可笑?”武員外點點頭。
阿長也動搖了起來:“看來女真人不會對我大宋造成什么威脅,我們可能胡思亂想,自作多情了。”
“既然說服不了我,武連,就留下娶妻生子,過小日子好了。”老夫人喜笑顏開。
子午尷尬一笑:“學些功夫,也并非壞事。以后有人滋事,想必也有用處。”
“我武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錢,我們不會花錢請些院工保護么,何必自己習武,豈不多此一舉。如今天下太平,遼國滅亡,西夏又安安靜靜,大理國臣服我大宋,吐蕃被童貫大軍打得服服帖帖。天下太平,大宋無憂!即便有幾個小毛賊坑蒙拐騙偷搶,又何妨?我們有錢。”武員外哈哈大笑。
普安道:“錢也會花完的,習武卻一生受用。”
“有什么用?舞槍弄棒最沒用。讀書寫字都沒用,何況舞槍弄棒。做買賣雖說不好做了,可也相對安穩。如若你們異想天開,什么行走江湖,什么行俠仗義,什么保家衛國,豈不擔驚受怕。你們不為自己,也要考慮父母的感受,是也不是?如若一意孤行,就難免自私自利了。難道父母養你們,你們就這般盡孝,豈不是大大的罪過,大大的不孝?”老夫人責問武連道。武連一怔,一時語塞,目瞪口呆,默然不語。
余下道:“可習武不耽誤娶妻生子。”
老夫人與武員外面面相覷,默不作聲,他們感覺著四個小子就是胡說八道,自然對這余下的話不以為然,置之不理。
“員外、夫人,當初武連四人上山,非我們逼迫,乃是他們自愿,我看一切由他們自己決定好了,貧道就點到為止了。”張明遠一看,如此下去,恐怕四人都要動搖,豈不是世人皆知的大笑話了,為了自己的顏面,也為了四人的前程,隨即最后一搏。
費無極也點點頭:“不錯,我們說再多也沒用。貧道最知道父母與子女之間的親情。你們好好談一談。我們明日就回山了,回與不回,他們自己拿主意。”“我肯定要回山,我有師父”子午擲地有聲,馬上拉著張明遠的胳膊。“我喜歡青城山。”普安環顧四周。“我喜歡終南山!”余下斬釘截鐵。費無極笑道:“你們是上山也好,下山也罷,都你們自愿,我們絕不強求。”
“一時半會僵持不下,這樣好了,我就留下陪父母,過些日子到山上看師父師叔。”武連靈機一動,先且留下,再做計較。子午、普安、余下一怔,面面相覷。武連對他們擠眉弄眼,他們才微微一笑。
老夫人欣喜若狂:“沒想到這小子果然聰明過人,留下就好,留下就好。”
“想通就對了,既然諸位到府里來一趟不容易,就吃個家常便飯如何?”武員外點點頭。說著眾人向飯桌而去,一起喜笑顏開,舉杯痛飲。
片刻,子午、余下、普安也回家看了看,喜悅與淚水相伴。回憶和美夢相隨。三人也長大了,他們父母尚在的已是久違,父母不在的,他們只有以淚洗面。此番回京兆府到家里看看后,不知以后多久才會到來。
次日,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與子午、普安、余下辭別種浩,往終南山而去,武員外、老夫人、武連也來送別。
“明遠、無極、扁頭、阿長、子午、余下、普安,你們多加保重。娘子是新婚小媳婦,不可拋頭露面,乃是京兆府習俗,故而沒能前來送別,還望見諒。她說,要我代她送別你們,希望你們以后來京兆府,一定到家里做客。”種浩依依不舍之態。
“多加保重。”張明遠點點頭。“浩兄依依不舍,那就和我回青城山玩,讓夫人獨守空房幾日,想必等你回來她會愈發對你恩愛有佳。”費無極喜笑顏開。“無極開玩笑,讓小媳婦獨守空房,此乃大逆不道,俺可不喜歡。”扁頭樂道。阿長道:“要你喜歡,有什么用?”“將軍客氣了。”子午道。普安道:“將軍與夫人恩愛有佳,做晚輩的替你們高興。”“這下有意思了,京兆府就熱鬧非凡了。”余下樂道。
“多謝二位道長可憐我一把年紀,沒想到那么如此通情達理。老身還擔驚受怕,以為你們會帶走我兒。”老夫人喜笑顏開,感激不盡之際對張明遠、費無極頻頻點頭。武員外拱手:“一路辛苦,多加保重。”“師父、師叔,你們放心好了,我很好。”武連微微一笑。張明遠、費無極點點頭,一時語塞。
老夫人道:“放心好了,有空我會帶著連兒去終南山和青城山看你們去。”“到時候別裝作不認得。”武連笑道。“武連去了太原府,真是不可思議,這小子打小喜歡到處走,不喜歡安安穩穩。”武員外釋然萬分。“為了父母,孩兒留下何妨。”武連樂道。
種浩一臉狐疑:“武連,你可真的要留下,不上山了?”“怎么,要動搖他?別白費力氣了,俺都勸不動這小子不喜歡習武了,由他好了。”扁頭拉著種浩的胳膊。阿長神情恍惚:“武連,師伯盼你以后有空回山。”武連神情肅穆:“放心好了,我會的。”“諸位請回吧,我們走了。”張明遠拱手。費無極不忍看武連一眼,以為自此失去一個弟子了,很是悶悶不樂:“大家都多加保重。”
“我武連好歹跟師父一場,莫如我們一起到終南山,當初上山見面的地方聚一聚,我再下山回京兆府,你們各自再隨意如何?”武連見狀,也難為情,心中也心煩意亂,要勸說父母,并不容易,可眼下的確不能回青城山了。不過靈機一動,馬上笑道。“快去快回,娘在京兆府等你回來。”老夫人雖說心里擔心兒子這是謊話,會一去不回,可素知武連最重情義,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故而勉強答應下來。“你要是變卦了,就走好了。說話不作數,這不是我武家的人!老夫一輩子做買賣,最喜歡說話算話。”武員外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臭小子又變卦了不成,就心生一計,用激將法想留下兒子,隨即擔憂道。
“員外,武連一定說話算話,放心好了。我會送他回來。”子午勸道。余下看向武員外道:“我也會。”“員外,普安向你保證,送他回來。”普安尷尬一笑,心中暗喜,送回來后,人你們心甘情愿再讓他跟著我上山也是很好。武連舉起手掌,擲地有聲:“孩兒發誓一定回來。”
“員外,夫人,本將軍會與他們一起上山,帶他回來,意下如何?”種浩也勸道。“我們相信將軍的為人,那就有勞了。”武員外與老夫人欣喜若狂,趕忙抓住種浩的胳膊。“浩兄想法不錯,不過有些興師動眾了,你剛剛新婚大喜,就讓夫人獨處,傳出去也不好。”張明遠喃喃道:“諸位再會。”“浩兄不必如此,我讓普安送武連下山即可,你還是陪夫人好了。武連,到終南山,為師教你一套武藝算是你我師徒緣分。”費無極神情肅穆,從未這般傷心難過。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種浩尷尬一笑。“既然如此,我等就多謝將軍好意,如若讓夫人獨處,就是我們大大的罪過了。”武員外與老夫人點點頭。“言重了,言重了。”種浩笑道。“師父,我不會離開你,我的心與你同在。”武連頓時熱淚盈眶,心里卻搖搖頭。
扁頭尷尬一笑:“好了,別肉麻了,師徒做到這份上,世所罕見。俺越看越別扭。”“還沒出發就如此依依不舍,如若離去豈不麻煩了。”阿長也樂道。“武連這小子說話有意思。”張明遠樂道。費無極破涕一笑:“都和你們一樣,沒心沒肺就麻煩了。”幾人哈哈大笑。
眾人揮揮手在渭水邊辭別,張明遠、費無極,與子午四人騎馬向終南山而去。一路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條小河,嘩嘩作響。鳥雀漸飛漸遠,令人心曠神怡。舉目遠望,不覺藍天白云,蔚為壯觀。
費無極跨馬而行,若有所思之際,問道:“渭水與洛水,哪個好?”“何出此言?武連,你來答對,意下如何?”張明遠不知何意,馬上若有所思。“師伯為何要我對答?”武連一臉茫然。“臭小子,你不是不回青城山了么?讓你多說說話,難道你不高興,不愿意?”費無極樂道。“當然高興,當然愿意。可我不知這渭水與洛水,有什么不同之處?”武連跨馬前行,哈哈大笑。
阿長樂道:“不就是兩條河么?有什么了不起,夏日雖奔流滔滔,可也水流微小,不足道也。還是大江名揚天下,我說的可對?”“詩仙太白所云,‘黃河遠自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可見黃河名揚天下。俺就不信,你們沒聽過?”扁頭擺擺手,不以為然。子午點點頭:“師伯所言極是,還是黃河有名。”“可大江以南還是富庶。”普安樂道。“莫非東京不如成都與臨安?”余下不服氣。武連馬上吟誦開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蘇學士也贊美大江,可見很不錯。”普安笑道。
張明遠點點頭:“各有千秋。李太白也喜歡大江。”
“武連,該吟誦了。”費無極看向武連。
武連微微一笑,環顧四周,看向遠處藍天白云,心曠神怡之際,馬上吟誦開來:
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費無極興高采烈繼續追問:“還有呢?”
武連一怔,不知是何道理,為何師父要問這個。不過看師父高興,心下樂此不彼,隨即哈哈大笑,馬上擲地有聲: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費無極繼續問道:“繼續說。”
武連喜樂無比,不知道師父意欲何為,不過總感覺師父有些道理,故而要自己吟誦,就不再胡思亂想,鏗鏘有力之際,吟誦道: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吟誦這些有什么用?莫非他父母會改變主意?”張明遠也不知費無極何意,就問道。“無極,是何道理?”阿長也納悶。子午素日與張明遠一般沉穩,目下也火急火燎,隨即問道:“師叔,是何道理?”“師父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普安搖搖頭。余下破涕一笑:“師叔一定是想聽一聽武連的聲音。”“只要師父高興,弟子恭敬不如從命。”武連笑道。眾人一言一暈,費無極卻看向遠方,一言不發。
張明遠著急起來,又問:“無極,葫蘆里賣什么藥了?”費無極仰天長嘆,馬上環顧四周,跨馬在河邊飛馳片刻,回到眾人跟前,一拉韁繩,眾人大驚失色。費無極高聲吟誦開來:
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
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
長江一帆遠,落日五湖春。
誰見汀洲上,相思愁白蘋。
武連喃喃道:“我明白了,師父舍不得弟子離開,師父,放心好了,我會說服父母,我會重回青城山的。”“我們歡聚一堂尚且沒能說服,你一個人豈不自討苦吃。罷了,罷了。天意難違,師父失去你一個好徒兒,雖不舍,可也沒辦法。只是想起家父,自然感同身受。‘父母在,不遠游。’豈不聞,‘子欲養親不待’乃是人生在世一大憾事。為師最明白這番道理,故而讓你吟誦許多,算是不再心煩意亂。正道是‘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返。’心胸寬廣就不會自尋煩惱。父母要緊,你要孝敬他們,你可知道?”費無極道。這下眾人才明白過來,一個個也是感慨萬千。
“對了,英雄劍呢?俺可聽種浩念念不忘,說你們此番到恒山派得到了寶物。如何只字未提?”扁頭聽說了這把英雄劍,故而猛然一問。“好像忘記了,在種浩府上。只字未提也是我們與浩兄約定的,就是以免惹出禍端。”費無極一怔。“不錯,新婚大喜,人多眼雜,我讓子午與普安藏在種浩的地窖里了。”張明遠也一怔。“對,我給忘記了。”子午驚道。“粗心大意,如何是好?”余下急道。武連神情恍惚:“你們可真是心大?”普安也驚道:“看看我嗎如此馬馬虎虎,如何是好?如若丟了,就是大大的罪過。”
“英雄劍?是什么?”阿長問道。“英雄劍,就是英雄劍!俺說了你也不懂。”扁頭樂道。“我去拿回來,好在我們還在京兆府。”武連意欲跨馬離去。
此時,只聽遠處有人大呼,聽不見說什么。有一輛馬車,一匹馬,越來越近。張明遠等人定睛一看,原來是種浩,后面是馬車,不知何人做里面。
“你們幸好還沒走。”種浩馬不停蹄趕來,氣喘吁吁。
“連兒!”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兩個腦袋探了出來,武連看去,居然是武員外和老夫人。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不放心么?”武連跳下馬,趕忙跑過去,上了車,拉著二人的手,緊緊抱著他們,頓時淚光點點。
“爹想通了,種浩將軍對我們說了許多,我們也琢磨了很久,你還是回青城山好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如若你回到家里,安安穩穩過日子,你就平平淡淡,碌碌無為了。聽說東京的李師師與林靈素尚且挺身而出,為國為民,何況你們。這女真人畢竟是蠻夷,背信棄義也在所難免。我大宋不是也背信棄義,把澶淵之盟都撕爛了么?這天下大勢,說變就變。我們不強求你,你自個拿主意。”武員外神情肅穆。“舍不得呢走,你說青城山離京兆府這樣遠,‘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如若你在終南山,我們也好上山看看你。就是覺得你離我們遠了,你可明白。”老夫人淚流滿面。“我還是留下好了。”武連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三人抱頭痛哭,令人感慨萬千。
“將軍說什么了,父母為何改變主意了?”武連納悶,看向種浩。
種浩對武連耳語道:“我說,武連喜歡青城山,武連聰明過人。如若過小日子就可惜了。習武之人雖說并非人上人,可也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男兒志在四方,不可兒女情長。如若有緣,會有好歸宿。最重要的是,我把你與公主趙香云的事告訴他們了,想必他們也想攀龍附鳳也未可知。”“無論如何,孩兒會照顧好自己的。”武連點點頭。“臭小子,和公主有希望,就好好把握,做皇親國戚也不錯。”老夫人點點頭,心里暗喜,雖說世道艱難,可有了靠山,自然就好了。
“你如何認識公主了,還不是張明遠、費無極,他們與皇上認識,你也算‘近水樓臺先得月。’了,是也不是?”武員外道。“原來你們知道了,這樣是不是有些攀龍附鳳的意味,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世人都怕攀龍附鳳,你們為何就不怕?”武連尷尬一笑。“如今攀龍附鳳也是迫不得已,如若不攀龍附鳳,我武家如何才能興旺發達。”老夫人道。
“本不想如此,不過既然有緣,為何要執迷不悟。要知道,人生在世,也要圓滑,不可太過耿直。你可知道張叔夜大人如此清清白白,可離開東京后,卻英雄無用武之地,豈不可憐?如今世道,許多人都不愿離開東京,都想得到皇上賞識,如若有朝一日自己走了,想回去就難了。為父當年糊涂,離開東京本以為很好,結果童貫還是到京兆府揚威耀武。天下就這般大,人家的巴掌比我們的臉大。走到哪都一樣!活著就考慮下生存之道好了,何必心高氣傲。要說這心高氣傲,諸葛孔明最厲害,還不是出山了。可見有機遇,還要出去走一走。為父盼望你以后出人頭地,為我武家增光添彩。”武員外道。“你們放心好了,我與公主也是剛剛認識,普通朋友而已。”武連點點頭。“臭小子!”武員外與老夫人想起,哈哈大笑。三人敘話片刻,相互辭別,馬車漸行漸遠,只有老夫人探出頭來,揮揮手。武連也揮揮手。
等馬車走遠,種浩才拿出身后背的包袱,遞給張明遠:“這是英雄劍!你們忘記了?我從地窖拿出來,快馬加鞭,總算是追上了。我這里不安全,還是那么帶到終南山好了!”“‘英雄劍’,終于完好無損。”張明遠驚道。費無極接過打開,一看,金光閃閃,好生了得,嘴里念念有詞:“‘英雄劍’,果然名不虛傳。”眾人圍觀,子午、余下、普安、武連也是暗暗傳奇,這英雄劍的確與眾不同,以防不測,馬上包裹好,眾人與種浩辭別,跨馬趕往終南山。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眾人把馬交給終南山弟子,就登上了終南山樓觀臺,看著遠處郁郁蔥蔥,云霧繚繞,不覺仰天長嘆。離開終南山這些日子,一路顛簸自然感慨萬千。此番出生入死實在是師徒六人的造化。扁頭、阿長雖說沒有一同前往,可也提心吊膽,擔驚受怕。此乃同心同德,肝膽相照。
“你們這一去,俺們也是擔驚受怕。”扁頭環顧四周。阿長道:“可不是,我在青城山與怡樂就怕你們路上有什么危險。青城山弟子也是擔驚受怕,為你們祈福燒香。”“此番下山遇到許多意想不到,玄空道長駕鶴西去實在令人痛心疾首,傷心難過。”張明遠微微一笑。“五臺山慧能方丈也圓寂了,真是禍不單行。”費無極熱淚盈眶。“師父,哭什么?”武連趕忙給費無極擦著眼淚。“最可氣的是老毒物的徒弟小毒物。”子午氣道。“這賊人如何就心狠手辣。”普安點點頭,深以為然。余下罵道:“我看小毒物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明遠、無極,你們為何沒告訴種浩,玄空道長和慧能方丈的事?俺感覺很奇怪。”扁頭疑惑道。阿長撇撇嘴,怪扁頭多嘴:“你這死胖子就是多嘴。人家種浩新婚大喜,告訴這些做什么?再說了,明遠、無極告訴我們也是多余,畢竟我們與玄空道長不過一面之緣,并不認識,而玄空道長慧能方丈卻與明遠、無極一同參加過少林寺的武林大會,自然頗有交情,你可明白了。”
“不錯,種浩新婚大喜,他父母不在了,我們師父、師叔不在了,都是令人痛哭流涕的事,如若再加上玄空道長、慧能方丈,這婚禮就令人傷心難過了。如此喜事臨門,傷心難過只好放到一邊了。以后有機會再與種浩談論也好,或許不談也罷。這是我們心中的悲痛,說給他,不過徒增了些同情,又能如何?因此,喜事好事告訴別人,讓別人笑一笑,樂一樂,豈不‘助人為樂’?如若壞事悲事也告訴別人就罪莫大焉了,除非是迫不得已,比方說最親近的人,除此之外,如若告訴一個毫不相干之人,就是‘害人害己’了。”張明遠點點頭,潸然淚下。
費無極神情肅穆:“明遠的‘助人為樂’和‘害人害己’實在別出心裁,令人佩服。”“好了,此番下山頗有收獲。得到‘英雄劍’也算不虛此行。玄空道長在天有靈也會欣慰。”張明遠語重心長起來。費無極擔憂起來:“玄空道長說帶回中原,不過沒說要我們保管。惠松死了,明哲和道空被抓走了,生死不明。我們如若把‘英雄劍’據為己有,是不是不道義?”“你們好糊涂。什么道義不道義!大嘴師叔可告訴我們了,這‘英雄劍’本來就是師父與玄空道長、慧能方丈、空聞大師、明月師太、天一道長,他們六位得道高人在翠屏峰共同練的一把寶劍。當年少林寺比武,他們約定誰贏了就歸誰!”阿長搖搖頭,與阿長離去。
“最后誰贏了?”眾人追問。“當然是師父了。”阿長道。“為何‘英雄劍’留在了恒山。既然我終南山贏了,自然要帶回終南山,是也不是?”費無極一怔,為何自己不知道這樣許多。師父當年為何隱瞞許多秘密,到底還有什么,看來必須向扁頭、阿長問個明白。
“還記得,在明遠、無極第一次拜訪恒山派時,你們下山后,大嘴師叔無意間透露了這個秘密,當年‘英雄劍’被師父一掌打進翠屏峰山洞里。還立下誓言,只有終南山弟子去了,‘英雄劍’才能從翠屏峰找到。師父作法,故而翠屏峰山洞口筑起一道看不見的蜘蛛網,只有終南山弟子去才能不受傷害。只有終南山弟子到了,才能拿出‘英雄劍’。沒曾料想,小毒物從老毒物哪里得到消息,故而約了賊人西夏平吉、契丹蕭奉先、蕭勇,還有吐蕃法王古思羅,可他們沒去成恒山派,不知何故。此番玄空道長怕有所閃失,故而迫不得已讓終南山出馬了。俺之前也是神情恍惚聽了這許多。”扁頭道。
“師父、師叔走了,原本我們想把這個秘密告訴你們。可又怕你們得知師父不告訴你們真相就有其它想法,故而等你們拿回‘英雄劍’,我們再告訴你們。你們以為皇上為何就讓你們把此劍帶回終南山,那也是明遠面子上的事。因為皇上與明遠同年同月同日生,你們明白了?”阿長道。
“怪不得我們去翠屏峰感覺怪怪的。”余下瞠目結舌。“其實我都知道了,下山之前,師父夢中早已交代。”張明遠道。“在青城山,師父也托夢了。我也知道了!”費無極也道。“怪不得你那晚大喊大叫,師父不要走。”阿長笑出聲來。“越聽越糊涂,師父、師叔。師伯,你們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叫不知道,如何神神秘秘了。”普安撓了撓后腦勺。“我頭疼死了,不管這樣許多,也就說,無論如何‘英雄劍’都是我終南山的了,是也不是?”子午仰天長嘆。“當然,當然。”張明遠、費無極點點頭。“還有一個秘密。”扁頭神秘兮兮。
“什么?”眾人大驚失色。“‘英雄劍’可以煉成四把寶劍。師叔說,叫做長天、白云、青風、龍雨。”阿長擲地有聲。
“我要長天!”子午擲地有聲。“我要白云!”余下斬釘截鐵。“我要青風!”普安喜笑顏開。“我要龍雨!”武連笑出聲來。
“你們與小毒物有什么兩樣?”扁頭樂此不彼。阿長喃喃道:“你們四人就算有了寶劍,也沒什么了不起。合起來可不可以做英雄,還很難說,何況是大英雄!”說著朝四人腦門一一輕輕敲過來,隨即離去。
“小子們,有劍也沒用。功夫不行,就沒有劍氣!”張明遠道。費無極搖搖頭:“臭小子,不習武,再好的劍也是廢銅爛鐵。”“等等我們。”子午等人尷尬一笑跟上前去。回到終南山廳堂,一個個累的坐在椅子上不動彈了。終南山弟子獻茶,馬上退了出去,吩咐老師傅做飯。
“師伯,茶水好喝么?”余下給扁頭揉揉肩。“師伯,累不累?”武連馬上給阿長捶背。“師父請喝茶。”普安給費無極端來一杯茶。子午給張明遠端來一杯茶:“師父,請喝茶。”
“四個臭小子有什么‘陰謀詭計’,如實招來!”扁頭樂呵呵道:“好啦,多日勞頓。趕路是最費力氣的活兒,俺深有體會。玄空道長去了傷心也是難免,但不可過度。一天到晚只顧別人,只顧什么家國天下,像是范仲淹一樣憂國憂民了,你說俺們又不是帝王將相,也非朝廷命官,管那么多不是吃飽撐著了么?再說,也沒有人給俺們歌功頌德,記功給賞的,又沒有銀子錢,不是自尋煩惱了?還不如美味佳肴來的酣暢淋漓。”說著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張明遠嘆道:“扁頭師哥,如何這么多彎彎道道,說的倒是有些道理,不過人各有志,就不必強求了。看,他那么胖不費力氣豈不怪了!陛下給的榮耀也是很多,何必主動討封賞。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再者,出家人要那么多銀子錢做什么,怕是金銀珠寶亂了心緒,壞了章法。”阿長道:“什么心緒、章法,沒有銀子錢黎民百姓沒法活,你可知道?”
費無極道:“當然,如何不知,東京繁華,天下子民就好。他們活著沒有銀子錢肯定不成。”說著那久違的笑容在臉上浮現開來,
扁頭轉過身來見狀笑道:“看吧,這就對了,笑一笑年年少嘛,你看俺,天天笑一笑,煩惱全跑掉。人生在世難免磕磕碰碰,有些事還是看開的好,如若憂心忡忡怕是勞神費思了。如若那樣縱然再好的美味佳肴也是可惜,這便是不懂得生活!俺想睡一覺,不和你們東拉西扯了,好累,總是一些家國天下,說話就好比東京朝議,真累。”說著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眾人看著他遠去哈哈大笑開來,原來脖子上有個蟲子,扁頭撓來撓去,癢癢的難受,可無論如何就是趕不走。
片刻,張明遠、費無極和子午、普安、余下、武連到后山去了,他們要把英雄劍放到終南山地宮中去,此為機密之事,因此小心翼翼,一路上,青山綠水間花香撲鼻,歡歡笑笑中盡皆遠去。
張明遠、費無極到了后山,便拿出英雄劍,只見兩人雙手舉捧,英雄劍頃刻間便立于半空中了,兩人雙手在懷中打了個太極掌,金光四起,好生奇特,張明遠左掌一揮,費無極右掌一出。二人掌心朝天,英雄劍緩緩下落,劍把觸手時,二人掌心翻過合力往下一按,英雄劍便飛入地宮去了。
子午、普安、余下、武連看到后就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余下大呼:“師父,英雄劍到哪里去了!”“終南山還有地宮?”武連問道。子午詫異萬分:“我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終南山有如此神奇所在。”“青城山有沒有?”普安看向費無極道。
張明遠笑道:“走吧,小子們,自然是到地宮里去了,難道還會飛到天上去。只有終南山地宮才可使‘英雄劍’劍氣大增,過個一些時日,再拿出來,這‘英雄劍’自然就變成四把劍了。你們四人一人一把,拿著它們,行俠仗義,自然更上一層樓。”
“青城山沒有地宮,天下人間只有終南山有!為師也是從終南山學到的武藝,到了青城山也是命里的安排。你們可知歲月不饒人,我與你們師伯年齡大了,帶著你們行走江湖也是有時日的,以后我們走不動了,你們就自己行走江湖好了。后生可畏,但愿你們比我們強,我們就欣慰了。”費無極微微一笑。
子午四人疑惑之際跟隨著張明遠、費無極慢慢離開。令人稱奇之處,乃是終南山地宮如何也找不到入口,只有張明遠、費無極二人一同出現,終南山地宮口才顯出模樣,居然是缺一不可。如此看來,以后他二人有一個駕鶴西去了,這終南山地宮就再無人知道在何處了,乃是天下人間蹊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