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羽化登仙
- 憂樂記
- 史海舟
- 19595字
- 2019-11-10 22:00:00
“回來了,俺們終于回來了。”夕陽西下,扁頭笑呵呵之際,跑上終南山太乙池邊的山巔。“等等我,死胖子。”阿長呼哧呼哧緊隨其后。“回來了,我們又回來了。”費無極也跑上山巔,張開雙臂,情不自禁道。張明遠環顧四周,笑道,“看你們這個樣子真是好笑。”
“此話怎講?”費無極納悶。“明遠,俺覺得你小子話里有話?”扁頭歪著腦袋,來到張明遠跟前。“拐彎抹角,啥意思,說個明白。”阿長也道。“我們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小子小子的,別忘了,我可是與當今皇上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們都快到了不惑之年,時光如水,歲月不居。想想看,實乃歲月不饒人。”張明遠拱手過頭,昂首挺胸。
“看看你,師父都精神矍鑠,莫非你想倚老賣老,豈不可笑?”費無極笑道。“小明遠。”扁頭朝張明遠后腦勺輕輕一敲。“小遠遠。”阿長好似小孩子,也緊隨其后。“師兄,這般孩子氣。”張明遠搖搖頭,笑個不住。
“孩子氣怎么了?三十幾歲又怎么了?我們正青春,是也不是?”費無極也道。“我們正青春!”扁頭大喝一聲,傳向遠方。“我們好年輕!”阿長又是大喝一聲。“我們好開心!”費無極也加入,大喝一聲。“我們回家了!”張明遠居然是有生以來,首次大喝。四人在終南山山巔,哈哈大笑,好生了得。幾個樵夫聽見也微微一笑。
“師兄方才說我們好笑,此話怎講?”費無極又問張明遠。“非說不可?”張明遠瞪著眼睛。“非說不可,不然,俺不饒你!”扁頭擲地有聲。“快說,我們等著呢。”阿長一語落地。“你們方才真是有意思,好像剛出大牢一般,如何就放風了不成?”張明遠道。費無極搖搖頭,笑出聲來,“師兄可知,人在旅途,心中最累。”“所言極是。”阿長點點頭。
扁頭道,“去了東京才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東京熱鬧非凡,勾欄瓦肆的小姑娘唱的小曲也咿咿呀呀,婉轉動聽。許多雜耍頗為奇妙,說書先生抑揚頓挫,娓娓道來。的確要走一走,看一看,不然只在終南山上,人都廢了。”
“一路上跋山涉水,走過許多地方,遇到許多人,見到許多事,回來了,感覺好累,原來是心累。”費無極插嘴。“今晚早睡。”張明遠道。“那是自然,俺覺得,這瞌睡遇到枕頭,如何還要客氣。”扁頭樂道。“死胖子,還以為你只喜歡吃吃喝喝,沒曾料想,還喜歡睡大覺。”阿長道。“傻大個!”扁頭朝阿長腳背踩一下,馬上跑開了。“死胖子,站住!”阿長追上去。兩人說說笑笑,你追我趕,回山上去了。
一路上,但見終南山郁郁蔥蔥間,有不少木屋,好似隱士人物走來走去,口中念念有詞,仔細聽來,原來是大唐王維、李白、白居易的詩歌。
“眼下,我不想多說一個字了,師兄,那日在太原府和少林寺,與玄空道長他們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也是師兄你惹的禍。都怪你!”費無極搖搖頭,笑個不住。片刻才好,頓時望著遠處,動了動嘴唇。
“好,都怪我,你也不用說話了我也感覺言多必失。好累,不想說話了。出門在外,不可笨嘴拙舌,故而能說會道也算本事。目下回到終南山,一句話也不說了,好好歇息一番也好,免得自尋煩惱,豈不庸人自擾了。”張明遠點點頭。
“我終南山為何沒有變化?”費無極看著終南山,不覺失笑。“你想怎樣變化?難道要終南山變高變胖,搬走不成?”張明遠驚道。“言多必失,言多必失。”費無極笑出聲來。“好了,去見師父。”張明遠走下山巔。“對了,師父肯定很著急了,扁頭、阿長又要胡言亂語。”費無極緊隨其后。二人且走且談,環顧四周,終南山依然鳥語花香,青山綠水。郁郁蔥蔥,美不勝收。
“師父,我們回來了。”張明遠、費無極見到王世貞就微微一笑。“你們又去哪里直抒胸臆了?看,終南山上有不少香客前來。有許多果子,味道不錯。”扁頭坐在齋堂嘴里吃著果子、點心,品著茶樂道。“他們好厲害,在東京見駕!和皇帝老子為伍。我們都羨慕嫉妒了!”阿長笑道。
“為師正要下山,沒想到,你們回來了。你們總算回來了!出門在外不容易,素聞東京打擂,人多眼雜,列國歹毒之人,人心叵測,你們可惹是生非了?為師就怕你們有什么閃失。既然安然無恙,為師就放心了。這當今皇上,和明遠同年同月同日生。心里知道就好,不可逢人就說,以免惹出禍端。好了,什么也別說了,好好歇息一番,明日為師再找你們說話。”王世貞笑容滿面道。
“師父莫非有什么急事,要下山去?”張明遠急道。“我們回來了,師父卻離去,不知有什么要緊事?”費無極問道。“師父不高興了,你們回來他老人家就要躲開,懂嗎?”扁頭撲哧一笑。“你們回來遲了,師父能高興才怪了。”阿長繼續火上添油。“扁頭、阿長,不可胡說。”王世貞捋了捋胡須,笑出聲來,“明遠、無極,你們回來,為師就高興。也沒什么大事,只是京兆府來人說,張繼先師弟到京兆府了,要為師去見一面。”“師父嫌我們胡說,我們出去胡說。”扁頭跑了出去。“死胖子,等等我。”阿長緊隨其后。
“兩個小子,回來就說說笑笑,吃吃喝喝,莫非東京沒吃的不成?”王世貞搖搖頭笑出聲來。“張繼先師叔?”張明遠驚道。“正是!”王世貞點點頭。“他為何不上山來,還要師父親自下山去?”費無極撓了撓后腦勺。
“為師也不知何故,許多年不曾相見,為師下山去也無妨。”王世貞搖搖頭。“張繼先師叔如何想起師父來了?”費無極馬上追問。“不知種浩,知不知道?”張明遠笑道。“種浩不是與你們一同去東京,又回來了么?莫非他沒有回京兆府?”王世貞道,“你們張繼先師叔云游四方,顧不上看為師也情有可原。說什么想起不想起的話,豈不埋怨于他了。你們可知他目下忙忙碌碌,也是得道高人的身份,身不由己。”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年紀輕輕許多人都敬他三分。”張明遠道。“種浩回來了,他昨日又去延安府了,我們今早回的終南山,一同在渭河邊告別的。”費無極道。“你們每次都在渭河邊道別,何不換一個地方?”王世貞道。“哪里?”費無極問道。“問你們自己。”王世貞認真道。“這個,實在沒什么好地方。”張明遠破涕一笑。“我們要不要去?”費無極問道。
王世貞慈眉善目道:“明遠、無極,你們從東京回來,多有勞頓,快去歇息去吧。再說此乃我師兄弟之間的會面,你們做晚輩的去不大方便。”費無極失望道:“那師父早去早回。”“師父,徒兒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張明遠突然想起了什么,就追問起來。王世貞疑惑開來,“但說無妨。”
費無極馬上問道:“我們上山見許多木屋,不知何故?”王世貞認真道:“許多人最近到我終南山做隱士來了。”費無極問道,“什么隱士?徒兒看,就是江湖上的閑云野鶴,恐怕是騙子也未可知。”張明遠道:“想必有些看破紅塵,想超然物外,學我莊子境界。”
王世貞道:“有些殺人越貨,吃了官司的人,也有許多英雄好漢,他們也是被逼無奈,身不由己。”費無極道:“隱士?真新鮮,把我終南山當作避難之地,豈不欺負我終南山無人了?”王世貞道:“此言差矣,終南山非我所有,乃名山大川。朝廷能讓我等在此作為福地,已是微幅不淺,豈可有他求?”張明遠道:“雖說如此,可終南山被他們搞的烏煙瘴氣,如之奈何?”“終南山上到處都是木屋,不少松柏被砍倒,有人點火少了許多花草樹木,豈不胡作非為,讓我終南山如何逍遙境界?”費無極擲地有聲。
王世貞點點頭,“無極所言極是,可我道家也是清靜無為,清靜遁世,與世無爭,不可因小失大。須知此些上山做所謂隱士之人,可都在京兆府府衙內使了銀子錢的。”費無極馬上炸開鍋,“豈有此理?莫非種浩他也貪贓枉法,受人賄賂不成?”“如若這般,豈不匪夷所思。”張明遠大吃一驚。“如若這般,我們就與他情斷義絕,自此后再無瓜葛。”費無極義憤填膺,一拳頭敲在桌子上,嗡嗡作響。
“何出此言,為師絕不相信。故而下山去,一則到種浩那邊,問上一問,也許有些誤會和難言之隱也未可知。二則見一見你張繼先師叔,你們可明白了?”王世貞搖搖頭,頓時神情肅穆。“原來師父有了主意。”張明遠點點頭。“怪不得,師父這般胸有成竹。”費無極樂道。“你們快歇息去,與世隔絕后,西夏、契丹、少林、東京,走一走,看一看,離開終南山許多時日,為師記掛在心。就怕你們出門在外,有所閃失。你們此番回來就在山上多留些時日,歇息一番也好。我們師徒也好團聚,好好說話。”王世貞微微一笑。片刻,王世貞與張明遠、費無極依依不舍辭別,下山去了。
“想想看,師父說的也頗有道理。我們與世隔絕后,走了多少地方,見過多少人,遇到多少事。這出門在外,也好也不好。”費無極道。“也好也不好,師弟說個明白可好?”張明遠納悶。“這個,可說不清。”費無極一怔。“莫非,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張明遠問道。“是這意思。”費無極點點頭。“我可忘不了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地方。”張明遠離開椅子,站在廳堂,看著窗外,神情肅穆。“什么?說說看。”費無極問道。“西夏乾順,契丹蕭勇,恒山玄空,少林空聞,嵩山陸九舟,昆侖山玉龍飛雪。”張明遠樂道。“還有許多人,你這才幾個。青城山費無天,峨眉山明月師太,葉雨和明哲。”費無極馬上補充起來。兩人說說笑笑,沒完沒了,就這般議論紛紛。
“你們兩人說說笑笑,開心什么呢?俺可是老遠就聽到你們嘰嘰喳喳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莫非師父又偏心了不成?你們都而立之年已過,為何師父還是這樣,實在想不通。”費無極回過頭來,原來是扁頭搖搖頭又一臉不悅。“別聽死胖子胡說八道,師父對你們好,我是最知道的,總是你們有理,我們沒理,我們也不生氣,畢竟當年我們心里有愧,是也不是?”阿長微微一笑。“傻大個,你這話就不好聽了,好像俺們永遠都要低人一等,事情過去那么久了,也該得饒人處且饒人。是也不是?”扁頭不服氣。“死胖子,你就是嘴上厲害。”阿長笑道。“師兄,你們二位就歇息片刻,你們的嘴莫非不累么?吃吃喝喝一大堆,回來還不消停。你們的嘴長著你們身上真是遭罪。”費無極趕忙打斷他們。
“低人一等的話,可不許再說了,不然我就惱了。你們也不必總是自責,事情的確早已過去。我們都往前看,不必將計就計。”張明遠道。“好累,師父讓我們歇息,看看你們,又斗嘴,真是孩子氣。”費無極道。“蕭燕,是契丹小姑娘,俺聽說模樣不錯。”扁頭靈機一動。“對了,東京打擂,看那架勢,可是個刁蠻的小可愛了。”阿長會意。“燕妹古靈精怪,無極古靈精怪。江湖上都傳開了。”張明遠也馬上會意,偷笑起來。“什么?胡說八道,不可能!”費無極目瞪口呆。“怎么又是胡說八道了。俺可從來都不胡說八道!”扁頭樂道。“怎么又是不可能了。”阿長也樂道。“江湖人多眼雜,無奇不有,這胡說八道和不可能,絕不存在。”張明遠依然樂道。“你們可別拿我窮開心。”費無極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開心就開心,什么叫做窮開心。”張明遠笑道。“好像你費無極很有錢,俺們是窮光蛋不成?”扁頭道。“我們窮光蛋不打緊,只要你費無極不是窮光蛋就好。”阿長道。“我們本來就非富貴人家,如若不是皇上關照,香客愛心,終南山如何可以衣食無憂。如若不然,我們去西夏、契丹、嵩山,豈不花費許多銀子錢。”費無極撲哧一笑。
“出門在外,不花錢不可能。”張明遠道。“俺覺得東京夜市賣的東西比曉市要貴許多。”扁頭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一條線。“大相國寺附近的夜市上,賣書的書攤上,只看不買的比比皆是,我看那小販欲哭無淚,想想都好笑。”阿長樂道。
“可見賣書的生意就是沒小吃攤生意好,俺看許多小孩子都被父母輪流抱著,在冰糖葫蘆攤位前扎堆,排隊的沒幾個,一個個都爭先恐后,好像這冰糖葫蘆是仙丹一般,小孩子搶不到就哭鼻子。這些小孩子,一個個就是亂花錢,一點也不知心疼父母。為人父母賺錢不容易,可小孩子又不懂事,哭哭啼啼,鬧騰個心煩意亂。如若不買個好吃的,他們就折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點也不懂事。”扁頭頭頭是道的分析開來,不覺咂咂嘴道。
“死胖子,你這便是廢話連篇了。小孩子如若懂事自然就不是小孩子了。他們不懂事,因此才叫做小孩子。還好意思說別人,你看到人家小孩子吃冰糖葫蘆,你都流口水了,比小孩子還要小孩子。”阿長道。“一派胡言,俺可不喜歡冰糖葫蘆,俺最喜歡大相國寺的麻花。”扁頭氣個不住,念念有詞,好像麻花業已嚼在嘴里,好吃的不得了一般。“大相國寺的麻花,有那么好吃嗎?”張明遠故意招惹扁頭道。
“正所謂,華燈初上時,香味正誘人。這州橋附近的夜市和朱雀門夜市才最熱鬧。大相國寺白天最熱鬧!夜市好吃的應該在州橋附近,州橋上燈火通明,如白晝一般,人頭攢動,絡繹不絕。這煎炒、熬燉、蒸煮、涼拌,各類做法,應有盡有。只要你食腸寬大,包你滿意。”費無極也有意吊扁頭的胃口道。
“那晚俺與阿長就在夜市玩了一晚上。汴河上的船兒都亮堂堂的,汴河也槳聲燈影。楊柳依依,晚風拂面,波光粼粼,燈火輝煌。真是了不得了!真是喜歡東京,喜歡的不得了。只恨自己沒有生再東京,如之奈何?有些書呆子居然在汴河邊酒樓上邊吃酒邊看書,一個個認真極了。全神貫注,好生了得。俺去問他句話,居然愛答不理,頭也不抬,你們說說看,是不是太過頭了?莫非他們家里沒有酒,沒有燈,非要去汴河邊,聽著小曲,看著汴河,才別有一番韻味不成?這也不是讀書的地方不是?”扁頭果然就忍不住回想起許多,可心知肚明張明遠、費無極介紹故意逗自己,故而說些言不由衷之語加以搪塞。
“東京的讀書人可不管這個,你們可知我們初次抵達東京,在望火樓就看見一個書生,他訂了飯菜,居然不親自送回去,還要做大相國寺附近淘書,意猶未盡才戀戀不舍離去。可見這東京讀書人一個個如癡如醉,把讀書放在吃飯之前。可見有多重要了,是也不是?”張明遠一看扁頭不上勾只好作罷,不再開玩笑,便樂道。
“那書生肯定是個書呆子。想必夜市才出來吃喝玩樂,白天都是讀書寫字的!這東京夜市的確非同一般,三更結束,五更又開。一晚上真是熱鬧非凡。通宵達旦也是未為不可!東京的一些蹴鞠小哥更是厲害,夜市與白天沒有分別,腳癢癢,照樣踢上幾腳。”費無極也看出扁頭的聰明過人,故而不再擠兌扁頭。“可不是,我就說東京人都是夜貓子投胎轉世。”阿長道。“他們哪里是夜貓子。”張明遠道。“只怪有我這般吃貨。”扁頭居然這般說話,自個卻沒有發笑。眾人哈哈大笑。
“有些道理,如若沒有你這樣的吃貨,他們哪里賺錢去!”阿長朝扁頭后腦勺輕輕用手指頭彈了一下道。“小子們回來了?”正在此時,四人看時,原來是大嘴走了進來。
“師叔!”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圍了過來。“此番下山到東京,可有什么收獲?扁頭先不用開口,待會慢慢說。明遠、無極,說說看?”大嘴示意他們坐下,馬上微微一笑。“兩次到東京,自然是越來越熟悉了。”張明遠笑道。“這所謂的熟悉也不過是知道虹橋怎么走,知道大相國寺在哪里。”費無極樂道。“東京太熱鬧,一天一個樣。”阿長搖搖頭。“可不,俺就奇怪。今晚的虹橋與昨晚的虹橋就是不一樣。”扁頭笑道。
“此話怎講?”大嘴納悶。“今晚虹橋有賣花的小姑娘,昨晚可能沒有。”費無極介紹道。“原來如此。這小姑娘模樣如何,好不好看?扁頭可看上了一個沒有。”大嘴逗起扁頭。“有,小姑娘見俺都走不動路了,眼淚汪汪看我,誰讓俺大帥哥呢。”扁頭樂此不彼。“許多東京人家,喜歡插花,這水靈靈的花束,漂亮的不得了。”費無極道。“還有畫,許多畫師都是翰林院的,還到虹橋賣畫。”張明遠道。“想必翰林院的官家銀子錢不夠花,故而做個小本買賣。有了吃酒錢,才有許多靈感,才好做許多畫,繼續買酒吃。”費無極樂道。“夜市的糕點,味道好極了。”扁頭咽了下口水。“吃貨!”大嘴朝扁頭后腦勺輕輕敲一敲。“本來不是吃貨,可到了東京,眼花繚亂,不是吃貨也非變成吃貨。實在受不了,這舌尖誘惑,無出其右,如之奈何?”阿長躲開大嘴。
“夜市里東京的勾欄瓦肆才熱鬧,咿咿呀呀,小曲也是悅耳動聽。”張明遠喜笑顏開。“最有名的要數周邦彥和柳三變了。他二人的詞,被那些小美人唱的才算地道,一個個抑揚頓挫,余音繞梁。”費無極回想道。“還有雜耍,也不錯。”扁頭道。“如若我去雜耍瓦肆謀個出路,一定不錯。”阿長樂道。
“此話怎講?”大嘴問道。“阿長師兄,大高個,想必這雜耍里也是一個異人。”張明遠道。“如若扁頭師兄和阿長師兄到了瓦肆里做雜耍,想必生意會很好。”費無極道。“那是自然,俺人氣旺,自然財氣也旺。”扁頭樂道。“原來我也很不錯,瓦肆里的人見了我一定會大吃一驚。”阿長昂首挺胸。“這是為何?”大嘴津津有味的聽著。“大高個,在東京的大街小巷也沒幾個。許多人都在人頭攢動中被擠得看不到,我就不一樣。”阿長喜道。
“傻大個,你站在人群里,就好比一桿旗子。你若走動,一眼便可看到。”扁頭道。“東京人家,有許多好玩意。”費無極道。“這好玩意,可不一般。”張明遠神神秘秘。“快說,快說,何必賣關子,師叔這里還吞吞吐吐,豈不可笑?”大嘴問道。“東京的果子,味道好極了。”費無極一語落地。“如何又是吃吃喝喝,新鮮玩意,莫非除了吃吃喝喝就沒有其他的了?”大嘴笑出聲來。
“當然有。”張明遠道。“比方契丹人做生意!”阿長道。“西夏人也來做生意!”扁頭也道。“還有波斯、占城、真臘,此些國人也來東京做買賣。”費無極笑了笑。“有什么東西比較新鮮,我京兆府沒見過的,東京也很少有?”大嘴問道。
“聽東京小販說,象牙很稀有!”阿長比劃開來。“珊瑚!”費無極不知如何形容。“瑪瑙!”扁頭喜笑顏開。“珍珠!”張明遠擲地有聲。
“還有什么?”大嘴追問道。“乳香!”張明遠道。“沒藥!玻璃!”阿長道。“還有叫做胡椒的,俺問了一個模樣奇怪的老太太。”扁頭滔滔不絕。“應該非大宋人士。”費無極“扁頭,沒問哪里來的?”大嘴馬上追問。“好像是大食。”阿長點點頭。“不對,是波斯。”扁頭搖搖頭。“忘記了。”費無極撓了撓后腦勺。“想起來了,是真臘!”張明遠擲地有聲。“臭小子,師叔我也知道,只不過考考你們。是占城!天竺也有!”大嘴一語落地。“師叔原來知道。”扁頭樂道。“東京,師叔我比你們清楚明白。打小師叔就在東京長大成人,故而閉著眼睛都知道東南西北。”大嘴樂道。
“東京作為我大宋國都,自然設置了許多外使接待的館驛,作為大宋接待各國使節的地方,自然各有不同。請問師叔,遼國館驛在何處?”阿長問道。“在都亭驛!”大嘴毫不猶豫。
“西夏呢?”扁頭又問。“在都亭西驛!”大嘴閉著眼睛。“高麗?”費無極追問。“在梁門外安州巷同文館!”大嘴擲地有聲。“回鶻、于闐?”費無極并不服氣,接著追問。“禮賓院!”大嘴越說越快。“三佛齊、真臘、大理、大食?”費無極依然不服氣。“臭小子,不依不饒了。在瞻云館或懷遠驛。”大嘴哈哈大笑。
“東京人家穿衣服,一般節儉還是奢靡?”費無極若有所思,問道。“崇尚節儉,不過奢侈之風盛行。這尋常百姓人家自然素衣打扮,富商大賈,達官貴人,當然就綾羅綢緞了。”大嘴笑容滿面。
“東京人家,一般吃什么肉?”費無極喜上眉梢,問道。“富人吃羊肉,窮人家豬肉了。雞鴨魚鵝,一般人也很少吃。”大嘴得意洋洋。“東京人出門在外,怎么走路?”張明遠問道。“牛車,騾子,乘轎。”大嘴不厭其煩。“東京有幾條河?漕運以那條為主?”張明遠問道。“四條。汴河是漕運龍頭老大。”大嘴笑道。“除汴河,其余三條叫什么名字?”張明遠不服。“這個簡單,五丈河、金水河、蔡河。”大嘴端起茶水道。“汴河如何流入東京城?”張明遠饒有興趣之際,問道。“臭小子,如何喜歡問這個。”大嘴納悶。“師叔還是告訴他好了,他就喜歡這個。不然不依不饒,俺可受不了。”扁頭搖搖頭。“告訴你也無妨,汴河由西而來橫貫全城,出城后趨向東南。”大嘴道。“聽說東京的金明池風光秀麗。想必無出其右。”扁頭道。“你們可知東京有四座皇家園林。”大嘴馬上一怔。“不知,我們以為只有一個金明池。只是聽說金明池里風景優美,有個寶津樓,蔚為壯觀。”扁頭搖搖頭。
“還有三個,叫做宜春苑、玉津苑、瓊林苑。”大嘴道。“只有皇家園林,莫非沒有私家園子?”扁頭若有所思。“你們可知東京什么樣的人物沒有?富商大賈不可勝數,因此這私家園子也有不少。東京城郊外,院子和園子都連在一起。百里之內,并無閑地。但見粉墻綠柳,芳草如茵。亭臺樓閣,畫橋流水,景色宜人,美不勝收。那年師叔我離開東京時,就在郊野隨處走一走,看一看。如若不是迫不得已,也想做郊野置辦些田畝,造幾個園子,豈不心曠神怡。”大嘴笑出聲來。“我好似走在汴河邊了。”扁頭仿佛身臨其境。“垂柳蕩漾。”張明遠也樂道。“暖風和煦。”費無極“一個賣麻花的老太太迎面走來。”扁頭咂咂嘴。“肚子好餓,怎么辦?”阿長道。“白日做夢!”大嘴馬上朝扁頭腦袋瓜輕輕敲一敲。
“扁頭就是吃貨,原本富有情調的畫卷,結果被麻花攪擾了。”阿長笑道。“你們就知道文縐縐,詩情畫意什么的,卻不知,這吃吃喝喝才是市井百姓人家的日子。”扁頭樂道。眾人捧腹大笑,樂此不彼。
正在此時,一個弟子慌慌忙忙跑了進來。“師叔,師哥,師兄!不好了,老毒物黃劍前來挑戰,師父與這老毒物在后山比武了!你們趕快去看看,以防不測。師父有令,雖說不讓離開終南山,可你們四個不一樣,如若你們不去,恐怕沒人敢去了。”一語落地,眾人瞠目結舌。
“老毒物又來了!”大嘴擲地有聲,一臉不悅。“老毒物終于來了。”張明遠道。“老毒物來了沒什么大不了。”費無極樂道。“我以為怎么了,老毒物是師父的手下敗將,不用擔心什么。”扁頭笑了笑。“老毒物心黑手辣,詭計多端,不可不防。”阿長不以為然。“事不宜遲,快走!”張明遠急道。“師兄總是火急火燎。”費無極不慌不忙。“在我終南山,還怕什么。”扁頭樂道。“老毒物不可怕,就怕扁頭一屁股放一個大臭屁,把老毒物臭暈了,他就甘拜下風了。”阿長搖搖頭。眾人捧腹大笑。
“師弟,你們說,那黃劍是咱師父的對手么?”扁頭笑道。張明遠笑道:“扁頭師兄,想知道就去看看唄!”“可,師父有令,不讓去。”費無極歪著腦袋。阿長忙道:“我說你們怎么這么笨!師父只是說不得離開終南山,有沒說不得離開廳堂,是吧!”“這又有個屁用?就跟沒說一樣。”扁頭不解道。阿長道:“笨蛋,這終南山大不大?”扁頭笑道:“你不廢話,終南山自然很大,那又怎樣?”“笨蛋!終南山既然很大,我們出了廳堂,不下終南山不就行了。”阿長道。張明遠笑道:“還是等師父回來吧!”“不錯,我覺得可行。”費無極道。“不知師父與那老倌比武如何,誰勝誰負看看便知,兄弟們,走!看看去,那么熱鬧,開開眼界也未為不可,否則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阿長說著要去。張明遠道:“行,你們去吧。不過師父回來之后,要是問到你們三人的話,兄弟們,我可沒辦法!”扁頭笑道:“嚇唬誰呢,兄弟們,俺們走。黃劍的武功與俺們師父如何可以相提并論,俺想應該差十萬八千里,目下他們怕是早已比完,老毒物已經認輸了。”“老毒物雖說身手不凡,可與師兄相提并論,自然是自不量力。”大嘴樂道。“如若我們去了,師父會不會不高興。”扁頭點點頭。“此話怎講?”阿長納悶。“我們且走且談,不可掉以輕心,好也不好?”張明遠道。“光說不練有什么用,走啊!”費無極走了出去。“無極的確不錯,說到做到,很好。”大嘴笑道。“師叔在怪明遠,是三國馬謖,紙上談兵了?”張明遠悶悶不樂。“明遠,別生氣,不可氣大傷身。您老人家如若因此氣出毛病,我們就擔待不起了。”費無極朝張明遠后背摸了摸,樂道。“給你撓撓癢,好也不好?”扁頭也加入費無極。“給張真人捶腿!”阿長也給張明遠捶腿。“臭小子,一個個,把師叔置于何地?”大嘴捧腹大笑。“我們一起侍候大嘴師叔!”扁頭環顧四周,給張明遠、費無極、阿長使眼色,四人馬上給大嘴捏腿捶胸。
“小子們,不可玩耍,你們老大不小了,走!”大嘴朝張明遠等人搖搖頭,馬上對方才送消息弟子叮囑再三,“我們去去就回,讓眾弟子本本分分,安安穩穩,留在山上,不可輕舉妄動。”“師叔放心好了,弟子一定告訴眾師兄弟。”弟子點點頭。眾人離開廳堂,往后山而去。大嘴在前,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一個個緊隨其后,一路鳥語花香,心曠神怡。
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到時,大驚失色。只見,王世貞與黃劍,大打出手,好生了得。二人果然武藝高強,太乙池上飛來飛去,樓觀臺處你拳我掌。圭峰山間攀來躲去,高冠瀑處對戰無雙。仰天池旁比試道法,車廂潭里蜻蜓點水。
王士貞與武當山黃劍比武,雙方不下八個回合,于終南山奇峰秀水間上演了他們的各自絕技。只見,兩人天地回旋,山水大戰,招招式式,不相上下。大嘴與張明遠等人見狀馬上放下心來,心想,師父肯定可以打敗老毒物。一個個在山坡下,坐了下來,欣賞四周風光,不覺心曠神怡。
突然,一聲尖叫襲上心頭,大嘴引眾馬上奔赴山坡之上。只見老毒物氣喘吁吁,有些吃不消,王世貞依然微微一笑卻嘴角有些血絲。只是張明遠等人離的遠,故而看不清。
王士貞道:“沒曾想到,武當之功果然名不虛傳,老朽佩服,佩服。老毒物三十六年不見,不同凡響。”黃劍大笑道:“王真人,我武當與終南一比,自然是東山比于泰山,小魯比于天下了。十八年前本要前來,只因老夫走火入魔,不得不調養生息。”“此言差異,我道家武藝乃是伸張正義除暴安良之用,何可與江湖之上閑云野鶴相提并論?”黃劍道:“好了,快快出招,我可等不及了。”沒等他再笑,王世貞便騰空而起,左腿一蹬,一個上善若水掌打將出去,掌氣把黃劍沖的透不過氣來,黃劍并不服氣,他的大青無極手十分陰險,此乃達來神掌的最高境界,難怪如此陰險毒辣,一般狀況他自然不會顯露出來,乃是他的殺手锏,但此時他似乎不甘心就如此敗將下來,因此他在等尋機會讓王士貞嘗嘗他的厲害,此為黃劍心中所想。而王世貞卻是本著武藝切磋罷了,黃劍被王士貞的掌氣沖到崖邊,十分危險,王世貞趕忙收住了掌氣,黃劍便裝著受傷的樣子,大叫了起來,王世貞上前正要拉他時,他忽然閃了一閃,躲到王士貞左側去了,便用他的大青無極手,雙手用盡了全力,猛擊在了王世貞的背部,王世貞緩緩的倒將下來。
大嘴詫異萬分,張明遠目瞪口呆,費無極大驚失色,扁頭倒吸一口氣,阿長臉色煞白。一個個趕忙飛身而起,意欲去救王世貞。黃劍認為自己已取勝便狂笑道:“王世貞,如今你可敗于我手了,還有何話要說。”就在此時,王士貞卻反蹬一腳,赫然而立起來,用了一個太平正法打向黃劍,黃劍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他的輕功了得,似滑翔般下山崖而去。不過太平正法還是傷及他的腿部,他倉皇逃走。
張明遠等人趕到時,王世貞已昏迷過去。大嘴讓張明遠等人救王世貞下山,就追趕黃劍去了。張明遠、費無極、扁頭、阿長匆匆忙忙將王世貞抬下后山,來到山門,終南山弟子們一個個迎上去,只見王世貞昏迷不醒,眾人都慟哭不已。張明遠便把王士貞背進了廳堂,費無極、扁頭、阿長三人去找藥。張明遠又背王世貞回房去了,守在師父的病床旁,看著弟子一個個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心中忐忑不安,臉上愁云滿布,其悲其痛,其哀其傷,不在話下。
“不知靈丹妙藥是哪一個葫蘆?”費無極翻出了道觀之中的靈丹妙藥。片刻,大嘴氣喘吁吁回來。
“師叔,您追上老毒物沒?”費無極急道。“老毒物果然神出鬼沒,無影無蹤。”大嘴滿頭大汗。“沒曾料想,這般結局!”張明遠淚光點點道。“老毒物傷天害理。”扁頭氣道。“老毒物如此歹毒,氣煞我也。”阿長氣急敗壞道。“老毒物為何如此,實在匪夷所思。”張明遠義憤填膺道。大嘴道:“師兄此番中的是達來神掌的最高境界,大青無極手。真沒想到,黃劍竟如此狠毒,此人在江湖之上,必定是殆害無窮。師叔我沒用,居然追不上他!”
張明遠泣聲安慰道:“大嘴師叔!您,您不要太自責,黃劍乃武當敗類,江湖恥辱。”費無極也斬釘截鐵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總有一日,黃劍要血債血償!老毒物,我費無極與你不共戴天!”扁頭、阿長又看看師父道:“都怪明遠師弟,咱們如若早早跟去,即便打不過老毒物,也不會猝不及防。即便抓不住黃劍那賊人,也早背師父下山來了!”“師父,師父。我,都是我不好,我沒用。”張明遠也自責起來,目光呆滯,黯然神傷。“好啦,好啦。此乃天意不由人愿!爾等盡可好生看著你們師父,切莫讓你們師父身邊空無一人,如若出了差錯,就悔之晚矣!”大嘴嘆道。“是,大嘴師叔。”弟子們點點頭應聲道。
“這老毒物神出鬼沒,千萬當心不可讓他偷襲我終南山。”那大嘴心有余悸之際,便出去了,來到王世貞屋子旁邊的房內歇息,暗中查看四處,以防老毒物偷襲。原來這老毒物會些邪門歪道的偷襲之術,飛檐走壁,不可小覷。弟子爭先恐后、陸陸續續的在王世貞屋內進進出出,都希望為師父做些什么,可見師父平時對他們的關照乃是情同父子。弟子們絡繹不絕前來,盡皆呼喚著:“師父,師父!您醒醒啊,師父。”可王士貞還是雙眼緊閉,昏迷不醒,嘴角有淤血,血色發烏,好生了得。王世貞的面色也發烏,嘴唇發烏,手臂發烏。整個人一瞬間枯瘦如柴,憔悴不已。
這日,扁頭看護著王世貞,他正在呼呼酣睡,那嘴巴頃刻一張,像是要吃天,一合像是要著地,好生了得。而此時,只聽得是如此之聲襲來:“徒兒,徒兒!”原來是王世貞,微微睜眼輕喚著。但扁頭肥碩的腦袋正壓在王世貞的腳下,王世貞一看想笑但有氣而無力,他便輕挪了一下腳,可幾乎像是并沒有挪動一般。
阿長走了進來,聽到喚聲,他便跑到床前來,看到王世貞醒來,十分高興,走上前來驚道:“師父,您終于醒了!可把我們幾個嚇壞了。這許多日子,真是提心吊膽。”“是啊,看!扁頭都累成這般模樣,為師不好,讓你們受苦了。”王世貞微微一笑。阿長笑道:“師父快別這么說,您醒了,我們就放心了。”沒說完,他又看著扁頭,便揪了一下扁頭的鼻子。扁頭頓時朦朦朧朧吵吵著:“誰呀,吃了豹子膽了,剛跟俺扁頭開玩笑。活的不耐煩了!”阿長道:“是我,怎么的!”扁頭正要發怒,他起來一看師父已經醒了,便大呼:“師父,師父。您,您,您,您醒啦!”“可不是,讓你這胖家伙好生看待著師父,你倒好,就知道貪睡。”阿長抱怨道。“那,那快走。告訴師兄弟他們去。”扁頭喜出望外,喜上眉梢。“你去吧,我看著師父呢,他老人家如果再睡過去怎么辦?你這死胖子又不專心,對你,我可不放心了。”阿長笑道。
“好吧,你可別又呼呼地大睡去了。俺對你更不放心!”扁頭笑道。阿長道:“好啦!我可比不上你的睡眠功夫,哪能達到那么高的境界,已經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了。”“好,師父,俺扁頭可就去了。”言畢扁頭胖胖的身子一搖一晃便跑了出去,看去頗為不易,不過也是力所能及。
張明遠和費無極正在打水,老遠便聽到了他的大嗓門。扁頭大呼道:“師兄弟們,師父醒了,快去看吧,快去看吧!”張明遠便同費無極放下水桶轉過身來,馬上飛奔而去,見到王世貞時,他已在阿長的幫扶下,斜躺在了床頭之處。大嘴笑道:“師弟,好福氣。弟子很好,此些日子他們可夠辛苦的了。”“師兄!又麻煩你了不是。”王世貞尷尬一笑道。“不必見外,快!躺下。不要多說話,好好歇息。”大嘴喜上眉梢道。“師父,您就先躺下來,好好歇息!”驚喜萬分的張明遠走到王世貞跟前,慢慢俯下有些瘦弱的身子,趕忙拉著面無人色的王士貞,那發烏又微微顫抖的手看著他說道。眼睛發紅的費無極也來到王世貞跟前,跪在地上,拉著王世貞的手,熱淚盈眶道:“是啊,師父!您就好好歇息,我們自會打點觀中的一切,請您放心好啦!再說,大嘴師叔也會幫助我們的,對吧,大嘴師叔。”話音未落就看著大嘴笑了起來。
“師兄,這幾日,我終南山弟子可都魂不附體。看著你這個樣子,提心吊膽,不在話下。目下看到你有所好轉,也就放下心了。”大嘴也笑道:“看看,這幫小子,真會說話。”“嗯,爾等心意,為師自然知曉,你們辛苦了。”王世貞笑道,不覺咳嗽起來。大嘴又欲再言,但王世貞卻道:“師兄,我有一物在終南宮密室內,就在那紫金匣之中,你去幫我速速取來。”一語落地,弟子讓開了空隙讓大嘴邁出步子。“那你好好歇息,師弟我這就去。”大嘴嘆道。“好,去吧!”王世貞言畢,大嘴便出去了。
“徒兒們,為師已身中巨毒。恐怕不久于人世,有些事恐怕要早早說與你們,我也是無可奈何了。”話還沒有說完,王世貞便口吐血水。張明遠、費無極趕忙上前扶著他,余眾弟子盡皆大驚失色,都欲上前,王世貞擺手示意,他們便站在那兒不再作聲。
王世貞說道:“我去之后,終南山大小事物盡皆明遠擔當,也算是繼承我位。無極,西蜀之地,天府之國,有青城山,為我教圣地,當年徽宗陛下賜封給我,我讓一人打理至今,他就是費無天,便是如今青城山掌門人。無極,有件事要告訴你。不過此時不合時宜,今晚午夜到我這里,為師親口告訴你,好也不好?”“弟子聽從師父安排!”費無極言畢已淚流滿面。
張明遠泣聲道:“師父!弟子恐怕不堪擔此重任。”“你是堂堂七尺男兒,生于天地之間,如何這般怕擔重任?男兒要有所作為,此乃大丈夫也。莫要推辭,為師望你能把終南山發揚光大,不負為師教誨。”王世貞嘆道。
王世貞又看著扁頭、阿長笑道:“扁頭,阿長。你二人跟隨為師多年,今日我也算不負你們父母之托了。你二人,一個留在終南山,一個就去青城山。望爾等好生幫扶兩位師弟,發揚光大本門,本派!”扁頭道:“師父,不要說這些話了,我們都明白的,明白的。”說著就點點頭,眼里含淚,神情恍惚。阿長忙道:“師父好好歇息,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不要嚇唬我們,我知道的您會好起來的,您總是開玩笑可不好。”
張明遠、費無極、阿長、扁頭還有座下弟子們已盡皆泣不成聲,王世貞也是老淚縱橫,頓時不覺泣聲一片。此時,王世貞已端坐于床前,雙目緊閉,不再言語。弟子們還在哭泣。大嘴師叔已到了,他低著頭說著:“師弟,我以為你讓我拿什么去了,原來是寶葫蘆,此中所藏為終南醫術藥方。師弟,你如何想起來這個,不知要這個做什么?”只聽的是哭哭啼啼一大片,他抬頭一看,見王世貞坐在那兒,上前再一瞧,王士貞已不省人事,時年九十有四。
大嘴慢慢的說道:“你們師父,已去了。”說著說著就慢慢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里掉落了下來,他慢慢的的閉上了眼睛。張明遠聽了這話像是五雷轟頂,他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想什么,頃刻便泣聲呼道:“師父!師父!師父!您這樣狠心,丟下明遠走了,讓我怎么辦,怎么辦?”說著,默默流淚,悲傷不已。“師父,您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無極!您今晚午夜時分不是還要對我說話么?您怎么說話不算數了。”費無極淚如泉涌,嚎啕大哭。
“師父,師父!俺是扁頭,俺是最乖,最聽話的扁頭。俺以后不吃了,都省吃儉用留下給您,俺聽話。”扁頭泣不成聲,抹著眼淚,聲嘶力竭,好生了得。“師父,俺是阿長,您走了,我怎么辦--”阿長放聲大哭。終南山弟子們也都蜂擁而上,哭泣一片,哀痛之勢,不在話下。
不多久,宋徽宗也派張叔夜前來吊唁。種浩得知訊息后大驚失色,馬不停蹄趕來。許多終南山下的香客聽說后,也扶老攜幼,牽兒帶女,一個個到山上祭奠王世貞。
“明遠、無極,不必傷心難過,想必你們師父在天之靈也會心有不安。”張叔夜也淚光點點。“不要哭了,浩兄,你哭個沒完沒了,小心身子。雖說不老,可也快不惑之年了,是也不是?”張明遠安慰種浩。“師公那么疼我,家中父母離去,就剩師公了。這下好了,都走了,我孤苦伶仃,這世上再也沒人叫我浩兒了。”種浩依然淚如泉涌。“大嘴師叔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了,師父走了他就不開心了。”扁頭豆大的淚珠打在自己的孝服上,白色的衣衫一瞬間濕了一大片。“以后你走了,我也一樣。”阿長安慰道。“烏鴉嘴,你走我前面可好?”扁頭破涕一笑,哭笑不得。
“大嘴師叔素日里看上去滿不在乎,他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費無極熱淚盈眶。“可遇到自己身上,大嘴師叔還是過不去。可見他對師父也是忘不了。”張明遠又淚光點點“生老病死,試問這人世間有誰可以逃得過?”張叔夜擦干眼淚。“神仙!”扁頭擦干眼淚,不覺悶悶不樂。“如何不見張繼先師叔?”張明遠若有所思。
“也許他云游四海,來不及上山了。”費無極“他來有什么用?”扁頭搖搖頭。“年紀輕輕,想必也一籌莫展。”阿長不以為然。“莫非他可以讓師公起死回生?”種浩喜出望外。“張繼先師叔只會雷法,也會通靈之術,可預知天下事,至于起死回生,不知何處有高人?”張明遠搖搖頭。
“老神仙啊!”費無極猛然想起了老神仙,就喜道。“老神仙?”張叔夜皺起眉頭。“什么老神仙?”扁頭問道。“這世上如何會有什么神仙,胡說八道。”阿長納悶。“就是有,也遠水解不了近渴。須知老毒物的毒,天下第一,無人可以逃脫。”張明遠環顧四周。“以后要報仇雪恨,定將黃劍碎尸萬段!”費無極義憤填膺。“老匹夫,抓住他,把他五馬分尸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種浩也恨恨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你們找到黃劍時,想必他已奄奄一息。”張叔夜擺擺手。“奄奄一息,也要親自送他見閻王。”張明遠不以為然。“目下說這個有什么用,師父已然離去,哭都哭不出來,怎么辦?”扁頭哭笑不得。
“這喪盡天良的老毒物。”費無極罵個不住。“罵他有何用,口干舌燥,了然無趣。”阿長安慰道。“我想出去走一走,你們繼續哭哭啼啼好了。”張叔夜走了出去。“這張叔夜啥意思,俺稀里糊涂了。”扁頭納悶。“頭頭是道也能說會道,不知話里有話,何意?”阿長撓了撓后腦勺。“他在提醒我們,不可孩子氣。”張明遠擲地有聲。“孩子氣?”費無極一怔。
“哭哭啼啼,沒用。”種浩點點頭。“那什么有用?說說看。”費無極問道。“師公臨走前可有什么遺愿,可有什么叮囑?”種浩道。“師父讓我與費無天相認,去青城山。”費無極喃喃道。“師父讓我接管終南山,還要行俠仗義,保家衛國。”張明遠道。“這就對了。”種浩神情肅穆。“就這樣簡單?”張明遠問道。“還要怎樣?”種浩忙道。“可師父還有一個心愿。”張明遠面露難色,瞅著費無極道。“什么?”種浩問道。“師父說,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明遠與我還有你,我們三個可以娶妻生子,帶著下一代,到他墓碑之前給他說一句話。我們來看您了!師父就心滿意足了。”費無極馬上對種浩說道。
“原來如此。”種浩馬上淚如泉涌。“師父也讓我娶妻生子,你們說我這樣傻大個,如何可以娶妻生子?”阿長點點頭。“是傻大個,你這樣身材挺拔,天下第一。想必也有姑娘喜歡!”張叔夜擺擺手。“師父為何讓我等娶妻生子?”費無極道。“想必他一輩子孤零零,如若不是收留你們,養老送終也沒人了。”張叔夜若有所思道,不覺也想家中小孫孫了。“俺也能娶妻生子?”扁頭道。“怎么?你自慚形穢?”張叔夜道。“他以后做個大廚想必也是綽綽有余。”阿長道。“我做美食家可以,大廚不喜歡。”扁頭道。“我其實喜歡蹴鞠。”阿長道。“何不早說,你可以去找高俅。”扁頭道。
“做什么?”阿長問道。“讓他帶你玩。”扁頭道。“高太尉帶你玩?”張叔夜道。“莫非不可以?”扁頭問道。“這個,我可不知道,對高俅沒什么認識,只知道他蹴鞠不錯,可如今他都歲月不饒人了,那腳還能踢么?”費無極道。“反正他早已不需要靠蹴鞠發跡了。”張明遠道。“他是高太尉。”阿長樂道。“高太尉蹴鞠,不可思議。”種浩破涕一笑。“俺想師父了,俺哭一會去,你們聊,”扁頭馬上又郁郁寡歡,趕忙走進靈堂。
“不知師父去哪里了?”張明遠環顧四周,但見終南山依然青山綠水。“你們師父去了一個好地方,那里無憂無慮。”張叔夜道。“莫非神仙境界?”費無極納悶。“不知道。”張叔夜搖搖頭。“我想師父了。”阿長也走進靈堂。“師父沒離開,他還在!”張明遠望著遠方。“是嗎?”費無極驚喜萬分。“師公或許睡著了。”種浩喜出望外。“走,師父睡著了,明日他就醒了。”費無極樂道。“對,或許明日師父還會對我們微微一笑!”張明遠引眾走進靈堂。張叔夜搖搖頭,一顆淚珠滾落下來,微風拂面,終南山依然鳥語花香。
次日,扁頭與阿長守在王世貞靈堂就是不出來,種浩也是傷心難過,守在靈堂,默默流淚,不愿離開。大嘴、張明遠、費無極送張叔夜下山去了。臨行時,張叔夜依然神情肅穆。
“師叔,你實話實說,師父要對我說什么秘密?”費無極盯著大嘴。“這個,實在難以啟齒,怕你傷心難過。”大嘴面露難色,心想,要不要說。“無極,既然你家師父走了,你還是好好守孝三年,三年以后,再說。”張叔夜嘆息不已。“師叔,到底是什么?”張明遠對大嘴耳語。“青城山費無天就是無極親身父親!”大嘴對張明遠耳語。“啊!”張明遠詫異萬分,臉色煞白,震驚不已,蹌踉之際,后退一步,差點跌倒在地。
“怎么了?”張叔夜問大嘴。“青城山費無天是無極的親身父親。”大嘴對張叔夜耳語。“怎么如此巧合?”張叔夜也大驚失色。“為何不告訴我?師叔呢說啊。”費無極狐疑之際,盯著大嘴。“師叔是說,你們師父與黃劍三十六年后一決高下,居然命中注定要有此一劫。故而說,如此巧合。”大嘴對張明遠、張叔夜搖搖頭,示意他們千萬不可說出實情。“師兄,是嗎?”費無極問張明遠。“張大人,是嗎?”費無極問張叔夜。“這樣啊。”費無極點點頭,微微一笑,可馬上轉過身來,大吼道:“你們騙我,有意思么?”“為何這般說?”張明遠神情恍惚。“的確如此,沒騙你。”張叔夜打圓場。
“你們可知我費無極有一個本事。”費無極笑道。“什么?”三人一怔。“你們說謊的臉,我費無極一看就明白。”費無極笑道,心中想,且詐他們一詐。“你知道了。”張明遠快崩不住了。“你知道了,你想怎么辦?”張叔夜也不愿隱瞞了。“你們讓我怎么辦?”費無極道。“你親身父親,你到底認不認?不過,你認不認,他都是你父親!”大嘴果然是大嘴,果然說漏了嘴。“什么?什么親身父親,莫名其妙,我哪里有什么親身父親,我父母雙亡,我無父無母!我是個孤兒!”費無極如五雷轟頂,一瞬間哭笑不得。
“大嘴也是信口開河,逗你開心。有道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本官告辭,明遠、無極,以后有什么難事,如若用得著本官,就到東京找我好了。本官素知明遠與皇上是故交,按理說來,本官也幫不上什么忙。想必有什么難事,皇上也會有一臂之力,要比本官強百倍。可我們相識一場,也算緣分使然,是也不是?”張叔夜心想,這件事,我還是不要攙和,趕忙下山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說費無極與本官出使西夏,也算莫逆之交,可畢竟他也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非小孩子,這般事情,我一個局外人還是不要插嘴的好,想到這里,馬上喜笑顏開起來。
“張大人不必如此。雖說我張明遠與皇上的確同年同月同日生,也算老天爺的恩惠。可家師時常對我教導說,不可人前賣弄。這個我一般真不愿提及,還望大人明白,以后不必說這個,以免尷尬不已。大人作為我大宋忠臣良將,我張明遠可以結識,才算是三生有幸。以后到東京,一定到府上看望大人。”張明遠笑容滿面。“對,無極,師叔總是大嘴巴,你可知道。逗你玩,切莫放在心上。”大嘴馬上會意。
“素知大嘴師叔愛開玩笑,我想也是玩笑。不過拿這個開玩笑,總是不大好吧!”費無極嘴上不以為然,可心里或多或少有所懷疑。“大人一路,多家保重。”張明遠道。“告辭,告辭,節哀順變!”張叔夜道。“大人保重,多謝您來吊唁家師!”費無極道。張叔夜點點頭,“你們要有打算,以后怎么辦。”“守孝三年,以后再說。”張明遠、費無極異口同聲。“你們也不惑之年了,不可孩子氣,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你們家師九十仙翁,也算不枉此生了,也算老神仙了,是也不是?你們應該感到開心和欣慰!”張叔夜叮囑道。“他們也不是小孩子,他們的路,他們自己走!”大嘴微微一笑。“師父去世的年紀實在不大吉利。”張明遠搖搖頭。“九十四歲?怪怪的。”費無極“不可胡思亂想,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來,自己去。”張叔夜搖搖頭。“這樣說來,師父還多賺十年不成?”張明遠道。“或許乃是天意,但愿師父在天有靈,幸福快樂每一日。”費無極樂道。“多家保重!”張明遠揮揮手。“一路順風!”費無極也揮揮手。“節哀順變!”張叔夜回過頭來,神情肅穆。“多加保重!”大嘴念念有詞。片刻,張叔夜與隨從下山去了,直到不見蹤跡,張明遠等人才依依不舍,回靈堂而去。
“師叔!到底什么秘密?”費無極穿著孝服在齋堂吃飯時,猛然抬頭看著大嘴,問道。眾人目瞪口呆,不知何故。不過,大嘴與張明遠卻心知肚明。
“秘密?”大嘴裝作若無其事道。“師弟,此話怎講?”張明遠也故作鎮定。“你們要瞞到何時?你們說,我可以承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男人,你們如若不希望我孤苦伶仃,可憐兮兮,就老老實實,說出來,讓我自己判斷,好也不好?”費無極擲地有聲,一臉認真,放下碗筷,嚎啕大哭。
“這個,你別這樣,又招惹大家的眼淚。”張明遠見狀也淚如泉涌。“這個無極,師兄我都一把年紀了,你還招惹我的眼淚。”扁頭馬上哭了起來。“師父走了,大家心里不好受,男人,心里難受,哭一哭也無妨。”阿長淚光點點。“無極,你吃完飯,師叔我就告訴你。”大嘴道。“真的!”費無極睜大眼睛。“當然!”大嘴擲地有聲。“好!”費無極張嘴大口大口吃飯,好似恨的不得了,張嘴之際,恨不得咬碎那碗,狗刨似的,飯菜掉在桌子上,哪里是吃飯,分明是狗吃屎。
“你!”阿長一怔。“狗吃屎!”扁頭樂道。“慢慢吃,浪費糧食,罪莫大焉?”大嘴搖搖頭,細嚼慢咽。“哭笑不得,如之奈何?”張明遠笑道。“我吃完了。”費無極馬上放下碗筷。
“師叔還沒吃完。”張明遠道。“師叔?”費無極盯著大嘴。“明遠不是早已替我回答你了嗎?”大嘴頭也不抬,依然細嚼慢咽,花白胡須,一瞬間,泛起水花,原來扁頭給大嘴盛了一晚熱氣騰騰的魚湯。
“扁頭,好孩子。”大嘴夸贊起來,說著豎起大拇指。“我不是壞孩子。”費無極道,“我不是故意浪費糧食。”“桌子上的米粒,要不要自己撿起來?”扁頭道。
“我知道。”費無極點點頭,說著撿起米粒,喂到嘴里,嚼起來,津津有味,原來米粒的香味必須細嚼慢咽,如若狼吞虎咽,不僅沒有味道,反而對身體不好。
“明遠,我們出去可好?”大嘴吃完飯,擦了擦嘴,喝了一口魚湯,不覺滋味甚美,魚鮮味十足,眨了眨眼睛,馬上笑道。
“師叔?”費無極馬上問道。“怎么了?”阿長故意打斷費無極。“我問師叔,你們別打岔。”費無極依然執著。“我們一起出去,讓無極一個人向師父懺悔好了。”扁頭又故意搗亂。“懺悔?!”費無極撓了撓后腦勺。“怎么,你還不知道自己的過錯?”張明遠氣道。“你總是口無遮攔。”扁頭道。“你目無尊長,豈有此理。”阿長道。
“無極,師叔說了,守孝三年后,師叔就告訴你!這是你們師父的遺愿和遺囑。三年后,師叔自然告訴你們,如若逼迫師叔,師叔就下山了,你們自便好了。”大嘴終于發話,神情肅穆,全無素日大大咧咧,頗為一本正經。
“師叔!我們不會那般。您可不能下山丟下我們一走了之。沒有了師父,再沒有師叔,我們就生不如死了。”扁頭抱著大嘴,急道。
“孩子氣!”大嘴用手指頭揪了一下扁頭的嘴巴。“只要師叔在,扁頭俺就孩子氣,長不大。”扁頭笑道。“師叔,我們出去坐一坐。”阿長扶著大嘴走了出去。
“今晚月亮真好看,真圓。”扁頭看著窗外,眨了眨眼睛,熱淚盈眶。“月亮好大,好圓。”張明遠走了出去,仰望夜空,果然月兒圓圓。
“今晚是中秋佳節。”費無極微微一笑。“去年中秋佳節,你們師父吃了半塊月團,牙齒不好,嚼不出什么味道了。還記得八十大壽,你們還記得不?”大嘴樂道。“師父居然不想過,也沒給江湖各大門派送帖子。”張明遠道。“師父太過低調。”費無極道。“中秋佳節,月團吃膩了。”阿長道。“還是西州的甜瓜和回鶻的葡萄,味道好極了。嶺南的荔枝也不錯。”扁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師父!”費無極不覺離開眾人,走到一處,獨自淚流滿面。“無極,別這樣。”張明遠走了過去,安慰道。“不這樣,能怎樣?”費無極泣不成聲。“師父看到你這樣會傷心難過的。”張明遠道。“你們都欺負我。”費無極道。“何出此言?”張明遠道。“還說沒有?”費無極道。“你且說說看,如何欺負你了?”張明遠問道。“師父的遺愿是什么?青城山費無天,怎么回事?師父臨終前分明話里有話。莫非與青城山費無天有什么瓜葛?你們如若知道其中原委,為何就瞞我一個人,豈不欺負我了?”費無極隨即擲地有聲,馬上盯著張明遠的眼睛。
“不錯,青城山費無天就是你親身父親!你們師父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可惜他來不及了。無極,這下你可心滿意足了?你要不要認他做父親?你家師父早已告訴我了,他說如若自己來不及,就讓師叔我告訴你,青城山掌門人是他的弟子,多年以來,是個江湖秘密。你家師父的遺愿是,無極與親身父親相認,然后去青城山,繼承掌門人之位。恐怕費無天也時日無多了。”“何故?”費無極追問。“這個師叔就不知道了,你要親自去問費無天。”大嘴道。“你要問他,就要先認他,你可明白?”張明遠也解釋道。“我,認他!”費無極哭笑不得。“怎么?你有了父親,不高興了?”大嘴問道。
“我都不惑之年才知道自己不是孤兒,才知道,這世上有親生父母,豈不可笑?他在我小小年紀時候,干嘛不來看我,為何不給我父愛?對了,我娘呢?”費無極搖搖頭,依然哭笑不得。“你傻了?你娘那年被終南山毒蛇襲擊,去世了。”大嘴道。“費無天!躲在青城山,不給我父愛,三十多年,早干嘛去了!”費無極冷笑道,隨即跑向自己的屋子。
“無極!無極!”張明遠意欲追趕,生怕他想不開,有所閃失。“且慢!”扁頭過來了,馬上抬手。“這個動作如何年紀輕輕時也有?”阿長樂道。“別開玩笑。”扁頭一本正經道。“師叔?”張明遠問大嘴道。“讓無極一個人想一想,你們不必理他。明日為師去找他,開導開導就好了。”大嘴搖搖頭。月色真好,終南山依然幽靜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