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顏知己
- 憂樂記
- 史海舟
- 7533字
- 2019-11-10 20:00:00
次日,宋徽宗在金明池依然與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一同游賞。突然襲來一陣嘯聲:“陛下,大事不好了。”只聽有人大呼小叫,眾人轉過臉去,居然是李邦彥慌慌忙忙跑來。“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何事如此慌慌張張?”宋徽宗一怔,馬上追問。“劉貴妃身子不舒服,還望陛下卻看看。”李邦彥瞅了一眼宋徽宗,看他也神色緊張,就氣喘吁吁,火急火燎。“原來如此,我等一同去看她,免得她耍小性子。”宋徽宗破涕一笑,引眾前往。
只見,劉貴妃親手在御花園種了幾株芭蕉,宮女在一旁幫忙澆水。“愛妃悶悶不樂。”宋徽宗神情肅穆,馬上問道:“所謂何事?”“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宮女馬上參拜。宋徽宗大手一揮:“平身!”“謝陛下!”宮女應聲退下。“我等參加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李邦彥、張明遠等見到劉貴妃,馬上拜道。
“平身,諸位快快請起,不必拘禮。”劉貴妃慈眉善目之際,笑道。童貫聞得此言,轉過身,趕忙下拜,笑道:“參見陛下,貴妃娘娘好雅致,在種樹。”“陛下今日莫非不繁忙?”劉貴妃抬頭微微一笑。“算是日理萬機,奴才也感同身受,如何不難受,如何不苦悶,如何不難過。”說著童貫拿手帕輕輕拭目。
看著這芭蕉,劉貴妃走到宋徽宗身邊,就對身邊的宮女道:“等到這些芭蕉長大之時,恐怕本宮就難以看到了。不過它們便是本宮的情意所在,陛下看到以后便是看到了我。我會像芭蕉一樣笑對陛下。陛下喜歡孔雀杯,你們要洗干凈,給陛下沏茶喝。”說著泣涕漣漣起來。
宋徽宗大驚失色,眾人也是一臉茫然,不知何故。宮女嘆道:“娘娘放心便是,一定遵命。”“陛下喜歡東京城,本宮原來并不喜歡,去了金明池我才明白陛下的原委。陛下如若憂國憂民,像對金明池一般,天下就好了。黎民百姓也會感恩戴德,大宋就天下無敵。愿上蒼保佑陛下,本宮恐怕是看不到陛下一統山河的那一日了,希望天下一統,黎民百姓沒有顛沛流離之苦,萬里江山可以天平昌盛。哀家雖死猶生,也了無遺憾,像是那孔雀杯一般祝福陛下,像是這棵芭蕉樹一般,祝福大宋。”劉貴妃咳嗽三聲,宋徽宗趕忙扶住,熱淚盈眶,示意她別說話。
李邦彥忙道:“娘娘何必如此悲觀,陛下得空就會來看娘娘。這不,皇上來了。娘娘千萬多家保重,不可憂思過度傷了身子。”劉貴妃微微一笑,馬上吟誦出一首詩,正道是:
樓上黃昏欲望休,玉梯橫絕月如鉤。
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
“陛下,橫山是大宋不可丟失的邊防要塞。一旦有失,西夏會蠢蠢欲動。后果不堪設想,京兆府就會岌岌可危。請陛下派人時時關注橫山邊防之事。”言畢劉貴妃咳嗽幾聲,瞬間臉色蒼白,淚眼迷茫之際,看向遠方。“貴妃娘娘放心,只要奴才有口氣,黨項人就聞風喪膽。也怪當年奴才心太軟,不然我大軍攻入興慶府,滅了西夏,就好了,自后我大宋西北再無戰事,可高枕無憂了。也是皇上當年心懷天下,于心不忍,看乾順可憐兮兮,不然哪有今日的西夏。”童貫得意洋洋,馬上拜道。李邦彥撇撇嘴,不以為然,卻也無可奈何。在旁的宋徽宗聞得此言,又定睛一看劉貴妃如此光景,慌忙派人去找太醫。命令太醫全力以赴,如若不然,小心腦袋。太醫誠惶誠恐,魂不附體。
當晚,御書房里燈火通明,宮女矗立。宋徽宗雅致頗高的揮毫潑墨。張明遠瞅著宋徽宗這般閑情逸致,不免憂心忡忡,再瞅一眼宋徽宗,忍無可忍之際,忙道:“陛下,貴妃娘娘怕是病體纏身,有什么難言之隱。今日咳嗽個不住,還望陛下知曉。陛下日理萬機多有勞頓,明遠頗為擔憂。”宋徽宗搖搖頭笑道:“明遠不必擔憂,愛妃那是撒嬌開玩笑,不必當真!她怪朕最近幾日沒有去看她,應該是想朕了。不必大驚小怪,豈不有失體態。”“皇上,微臣也感覺貴妃娘娘,風體有礙。”種浩斗膽勸道:“還望皇上倍加留意才好。”“皇上可還記得,與我等講過皇上與劉貴妃的故事,可見皇上對她一片愛意。”費無極仰天長嘆。“皇上還是去陪陪她,實為當務之急。”段和譽勸道。“陛下,您說貴妃娘娘撒嬌開玩笑,我看不像,娘娘臉色欠佳,陛下還是去看看為好。奴才誠惶誠恐,絕不敢危言聳聽,還望陛下明鑒。”童貫說著頓時淚光點點。“陛下,贖臣冒昧相告,貴妃娘娘咳嗽,都出血了。”李邦彥添油加醋,馬上緊張兮兮。“果然如此,那朕看來不得不去了。明日宴請了段王和高麗來使后,朕就看看去。看看你這奴才,說說也罷,竟然如此淚光點點,實在太過性情中人。念你一片忠心耿耿,實在令人感動。”宋徽宗面露憂色放下手中畫筆,一朵荷花躍然紙上。
“陛下日理萬機,這般辛苦,這般操勞,奴才心里難受,奴才實在苦不堪言,奴才不能替陛下分憂實在慚愧之極。”李邦彥說著泣涕連連。宋徽宗大驚失色頓時搖搖頭笑道:“如何這般不可思議,不必不必。如此便是匪夷所思,這般了得,豈不令人詫異萬分。你這奴才果然忠心耿耿,忠心可嘉。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不枉費朕栽培你一場。”“皇上喜好寫寫畫畫倒也令人仰慕,劉貴妃這病,恐怕還要殫心竭慮,還望陛下明鑒。”張明遠道。“那是自然,愛妃非同一般,朕的確要好好陪陪她了。她有些時候也是孩子氣,不過也可愛非常。”宋徽宗微微一笑。當夜宋徽宗與張明遠等人說說笑笑,意猶未盡,依依不舍之際才離開御書房,到劉貴妃宮里歇息去了。
“皇上來了?快去看茶。”劉貴妃對宮女吩咐后,喜出望外,趕忙從床上起來,走向宋徽宗。“愛妃,感覺如何?太醫可曾來過?”宋徽宗神色緊張,關切之際,隨即問道。“好多了,多謝皇上掛念。”劉貴妃點點頭,微微一笑。宮女上前恭恭敬敬獻茶,宋徽宗點點頭,示意放下就退出去。眾人領命而去。
“愛妃,這盆景如何?”宋徽宗指著窗邊一盆祥龍石問道。劉貴妃喜樂無比,臉色煞白之間咳嗽一聲,道:“不錯,皇上那年就留下這一盆,哀家還覺得不大好看。”“雖說不大好看,可朕當年與你,可是靠了這盆景和孔雀杯,才定下深情,留下姻緣,是也不是?菊花也不錯,中秋朕陪你到洛陽看看,意下如何?”宋徽宗笑道。劉貴妃嘆道:“何須去洛陽,東京就很好,不必舍近求遠,聽說,夜市時候,虹橋上賣的多得是,菊花飄香,皇上可去看看。”
宋徽宗明知故問道:“是么?我們一起去,好也不好,你可以給朕挑一挑,看一看,免得被人糊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誰要糊弄皇上。不值幾個錢,說出來還怕別人笑話呢。”劉貴妃坐了下來,看著宋徽宗,心里喜歡的不得了。“原來如此,東京就是好,應有盡有,看來天下就沒有比我大宋東京好的地方。朕想以后再也不想離開了,醉生夢死在這里也值了。”宋徽宗神情肅穆。
劉貴妃笑道:“那可不一定,皇上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皇上難道不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男子漢大丈夫的,江南青山綠水,好地方多的是。臣妾的一個遠房親戚,如今還在雄州傕場和契丹人打交道,她說還去過草原,喝過馬奶,反正不好喝。那年臣妾還小,她要我去那里做生意,說銀子錢和流水差不多。如果不是爹爹病了哀家恐怕就走了。”宋徽宗笑道:“幸好你沒去,不然就遇不到朕了。荒山野嶺的地方,‘天蒼蒼,野茫茫’之處,自然沒什么好景致。李太白也說,‘燕山雪花大如席’如此荒蠻之地,去做什么,還是東京好。反正朕今生今世是不可能去了,想去也去不了。”劉貴妃搖搖頭笑道:“何出此言?皇上可以去的,不要戀戀難舍東京,東京也不是完美無缺,天下人間好地方多了去。皇上可以去南方微服出巡,說不定比東京好玩,也未可知。”
宋徽宗嘆道:“南方固然好,不過東京是京城,天下人多會于此,物華天寶,人杰地靈,還是好。朕便是生也東京,死也東京,愛也東京,夢也東京了。”說著竟然搖頭晃腦,像是孔夫子的弟子董仲舒了。劉貴妃見狀呵呵一笑,道:“搞不懂,難道皇上屬于東京,東京屬于皇上。開什么玩笑,皇上真有意思。”宋徽宗尋思道:“大宋天下都屬于朕,何況東京。”想了想嘆道:“我們都不離開東京,好也不好?”劉貴妃娘搖搖頭,看著遠方道:“臣妾難以預知,誰知以后會到哪里去,怕是身不由己了。”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直到黎明時分。月光如水,宋徽宗陪著劉貴妃度過漫漫長夜。燭光點點,情意無限。劉貴妃嘴角露笑,宋徽宗眼角生情。二人更相和睦,恩愛有佳。
次日,賜宴后,宋徽宗辭別張明遠、段和譽和高麗來使離開金明池,前去探望劉貴妃之時,她居然溘然長逝。宋徽宗悲痛不已,大告天下,特加四字謚號“明達懿文”,將其生平事跡編成詩文,令樂府譜曲奏唱。張明遠等人也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一時間感同身受,也是傷心難過。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種浩,不得不在東京多留了幾日,為劉貴妃的舉喪。雖說宮中自有準備,可宋徽宗傷心難過,他們只好一同勸慰。
在劉貴妃出殯之日,宋徽宗捧著孔雀杯,站在芭蕉樹跟前默然不語,眼角顫抖,不覺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張明遠、費無極、段和譽、種浩、蔡京、童貫、高俅、梁師成、朱勔、王黼、楊戩、李邦彥一個個,都看得分明,頓時也紅了半邊眼圈。
黃昏時分,宋徽宗在宮門外送別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宋徽宗神情肅穆,不茍言笑,往日歡樂全無:“明遠,你們還是要走,朕也知道,你們下山有些時日了,回去看望你們師父,也是很好,回去代朕向王真人問好。”“陛下,節哀順變,不必傷心難過,貴妃娘娘在天有靈,也會為陛下祈福,祝愿我大宋洪福齊天,祝愿皇上萬壽無疆。”張明遠安慰宋徽宗,不由淚光點點。費無極尋思,劉貴妃之死頗為蹊蹺,不過人已去,疑惑有何用,隨即安慰宋徽宗:“皇上多加保重,貴妃娘娘如若看到皇上傷心難過,心里也不好受。”種浩見宋徽宗傷心難過之狀,也勸道:“皇上日理萬機,且不可傷心過度,龍體要緊。貴妃娘娘在天有知也會安息。”“皇上,本王帶的幻戲樂人頗為有趣,如若皇上悶了就招呼他們好了,自會為陛下解憂去煩。”段和譽拱手,勉強微微一笑。
宋徽宗想起了,的確是段和譽此番帶來的禮物,隨即點了點頭,深情道:“段王這般深情厚意,朕沒齒難忘。大理國與我大宋世代友好,朕不會忘了你。”“還望皇上多加保重,貴妃娘娘撒手人寰也是猝不及防,本王也是傷心難過,感同身受。”段和譽拜道,頓時熱淚盈眶。種浩見宋徽宗依然這般傷心難過,自然不可無動于衷,馬上拜道:“皇上節哀順變。”“皇上還記得‘孔雀杯’么?”張明遠看向宋徽宗,突然想起那孔雀杯,就微微一笑。費無極也想起了孔雀杯,就問道:“那孔雀杯,皇上一定會倍加珍藏了。”“當然記得,那德壽宮里,朕歷歷在目。這奉華堂中,朕難以忘懷。愛妃她還活著,沒走,她只不過有些累了,歇息幾日就好了。”宋徽宗也突然想起來這個孔雀杯,就心領神會,神情恍惚道。張明遠尋思,皇上不會瘋了吧,就勸道:“皇上,貴妃娘娘的確駕鶴西去了。”“對貴妃娘娘沒走,就是有些倦乏。”費無極尋思,這宋徽宗根本沒瘋,他只是受不了這劉貴妃離去的情景,居然是歷歷在目,想到這里,馬上搖搖頭勸道。
宋徽宗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無極果然聰明過人,所言極是。”“皇上還是要多加保重。”種浩模棱兩可,不過也有些會意。段和譽尋思,如今劉貴妃去世了,皇后就得勢了,以后來東京,還要這鄭皇后跟前多走動走動,想到這里,樂個不住,馬上拱手道:“皇上,貴妃娘娘仙逝,令人悲痛欲絕。還望皇上節哀順變,不可憂思勞神。”“都是朕不好,如若知道這般,那晚朕就與他促膝長談,如何黎明時分就與他睡著了。”宋徽宗想起劉貴妃的一顰一笑,仿佛近在眼前,頓時淚眼迷蒙。段和譽驚道:“莫非貴妃娘娘與皇上,后半夜才睡覺?”“一晚上都在說話,朕也感覺不對頭,朕都瞌睡了,可她總是喋喋不休。”宋徽宗神情恍惚,淚光點點。張明遠勸道:“皇上,事已至此,自要節哀順變,不可傷心過度。”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又與宋徽宗攀談許久,走了幾步,轉過頭揮了揮手,慢慢離去。
“你們也多加保重,以后有空記得常來東京看朕。”宋徽宗點了點頭,也揮了揮手,頓時目光呆滯,轉過身去,不覺淚流滿面。片刻,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段和譽,辭別宋徽宗,來到東京客棧,扁頭、阿長早已等候多時。“看看你們,太過分了。說是去見駕,又去金明池,吃吃喝喝,玩玩鬧鬧。把俺們給忘記了,是也不是?”一推開客棧房間的門,扁頭就發起了牢騷。“這么多,好吃的?”費無極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桌子上的炊餅、麻花,目瞪口呆。“你們如何就忘記我們了,一去就兩日,好生了得。”阿長也站起身來,一臉不悅。“沒有吧,讓你們去,你們不去,怪誰?”種浩笑容滿面。“個子這么高,當心把人家房頂戳個窟窿。看看你,如何這樣高,吃什么長大的,好奇怪。”段和譽拉著阿長,示意他坐下來。
“沒這樣可怕,段王玩笑開大了。”阿長心里不悅,可還是破涕一笑。“大理國可能沒大高個。”扁頭瞅著段和譽,撇撇嘴。“也許吧。”段和譽心下雖有不悅可也并不計較,就失笑道。“此話怎講?”扁頭不服。“扁頭師兄,此話還是不講的好。”費無極馬上打圓場。“為何?”阿長悶悶不樂。“哪里許多為何。”種浩笑道。“你們以為見駕有多好,你們還是沒去的好,蔡京、童貫、高俅、李邦彥,一個個爭先恐后,明爭暗斗,拉幫結派,讒言獻媚,給我們做了師父。我們都不得不打官腔,說官話,做官事。好不自在!本想和皇上獨處,沒曾料想他偏偏叫來許多不相干之人,什么老奸巨猾的蔡太師,巧言令色的童貫,溜須拍馬的高俅,妖言惑眾的李邦彥。實在大煞風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張明遠道。
“蔡京的確有恃無恐。本王也禮讓三分。”段和譽道。“蔡京、童貫,狐假虎威。明眼人,誰人不知何人不曉。皇上一句話,蔡京也是上上下下。”種浩擲地有聲。“對啊,蔡京宦海沉浮也是不簡單。被皇上罷相了好幾次。”費無極。“聽說,每次罷相,皇上都說,彗星來了,蔡京你看看,不吉利,你還是回家歇息好了。”扁頭笑容滿面。“彗星就是掃把星,蔡京果然是掃把星。”阿長樂道。“果然如此。”張明遠破涕一笑。“彗星,掃把星。”費無極捧腹大笑。“當心隔墻有耳。”段和譽捂住眾人嘴巴。“對,這個不可忽視。”張明遠一怔。“沒事,蔡京眼花,耳聾。”費無極搖搖頭。“他手下可不眼花、不耳聾。”種浩擲地有聲。“別說這個了。說說看,見駕有何體會?好吃好喝肯定免不了,是也不是?你們一一招來,免得師兄俺‘嚴刑拷打’!”扁頭忍俊不禁,說著大手一揮,阿長前來拿費無極。費無極擺擺手笑的前仰后合,張明遠也樂此不彼,種浩、段和譽笑做一團,好生了得。
“皇上給你們款待什么了?快說!”阿長追問。“點茶!”段和譽答道。“什么?”扁頭撓了撓后腦勺。“點茶!”費無極過去對扁頭耳朵輕輕說,馬上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大聲點,什么?俺聽不見。”扁頭眨了眨眼睛。
“點茶!”費無極笑出聲來,馬上朝對面的扁頭大喊一聲。“啥意思?”阿長看他們說的神神秘秘,也納悶。“就是喝茶。”種浩忍不住哈哈大笑。扁頭、阿長面面相覷,皺起眉頭。“這喝茶非同一般。”張明遠介紹起來。“也與眾不同。”段和譽也解釋。“更大吃一驚。”費無極馬上使壞。“什么大吃一驚?喝茶如何與吃有關了。俺咋稀里糊涂了,你們可別忽悠俺,俺老實,俺實在。你們欺負老實人,這可不大好。”扁頭馬上酒窩浮現,雙拳抱胸,撇撇嘴。“扁頭就知道吃,別打岔,看他們怎么說。”阿長瞪了一眼扁頭,忙道。
“皇上親自為我等點茶。七湯點茶,獨步天下。”張明遠看扁頭、阿長一臉期待,就耐心道。“七湯點茶,茶香回味無窮。”費無極瞅著扁頭若有所思之狀,馬上補充開來。“京兆府的確沒有。”種浩看扁頭流口水,就點點頭。“大理國更沒有。”段和譽也嘆道。“總覺人間百態,稀奇古怪。”張明遠笑道,“難料生活品味也非同小可。”“這點茶實為我大宋品味生活的最高境界,無出其右。”費無極贊不絕口。“焚香于寶鼎之內,煙霧繚繞。插花在金瓶之上,典雅別致。點茶在高朋之間,喜笑顏開。此乃我大宋文人墨客最高境界,是也不是?”張明遠道。
“要我看雖美輪美奐,卻華而不實,太過繁瑣,流于形式,豈不自尋煩惱?倒不如舉杯痛飲,杯盤狼藉,自由自在,豪放飄逸的好。”費無極不以為然。“也不盡然,這便是人各有志了。皇上如此,也是文人墨客之為。”段和譽回想宋徽宗點茶大法,心中還是頗為敬佩,不由心中回味無窮,對費無極所言所語并不贊同,馬上擺擺手。
“好奇怪,好難懂。不過俺終南山卻不可如此,不然心煩意亂。”扁頭撓了撓后腦勺,尋思,這茶水不就喝喝而已,何必繁文縟節,啰哩啰嗦,那么麻煩,叫我扁頭看來,開水一泡,大嘴一張,也就是了,想到這里,心中暗笑,馬上搖搖頭,樂個不住。“依我看,這繁文縟節,來自孔夫子。要怪就怪他!”阿長也撇撇嘴。“如何要怪孔夫子,孔夫子乃中原文明開化之源,不可有所褻瀆,不然就罪莫大焉了,是也不是?”種浩笑道。“孔夫子是儒家,我等是道家。雖有些觀點不同,可文明開化,也是殊途同歸。”張明遠擲地有聲。“說這個,更令人稀里糊涂了。不說也罷。還是吃喝玩樂有意思,是也不是,扁頭師兄。”費無極樂道。扁頭馬上過來朝費無極腦門輕輕敲一敲,“這才對了,無極,總算開竅了。”一語落地,眾人捧腹大笑。
“我大宋許多人,尤其文人墨客,喜歡做什么?”張明遠若有所思。“什么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種浩氣道。“素聞東京許多富貴人家,都有這樣一句話。正所謂,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段和譽補充道。“這四件事,居然是值得炫耀的閑事,我倒看不出什么閑情逸致來。燒香不過聞一聞,點茶不過喝一喝,掛畫不過手癢癢,插花不過看一看。如若吃飽了撐的,做這些事想必有趣,如若衣食住行都困難,想必沒有這般閑情逸致了。”費無極分析道。“俺覺得無極的確成熟了許多。”扁頭點點頭。“無極果然飽讀詩書。”阿長也道。“說的有些道理。”張明遠笑了笑。種浩擲地有聲,氣道,“此番到金明池,看到奢靡之氣,心里不是滋味。”“不必如此,做好自己就好。”段和譽安慰種浩。
“金明池里面的石頭古里古怪,素聞是太湖里打撈的,江南的黎民百姓受苦受難,東京如何可以看見。實在不堪入目!要說皇上深居簡出不敢想象,他也是看不到許多天下人間的百姓疾苦。就算走出來,還不是貪官污吏緊隨其后,這明察暗訪也變得索然無味了。皇上喜好這花花草草、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舞文弄墨,上行下效,這官家自然也是附庸風雅,在所不惜了。這東西好是好,不過銀子錢也花費不少。如今這世道,沒銀子錢怎么說呢,寸步難行不敢說,也是舉步維艱。吃喝拉撒睡,哪一個不需要銀子錢,是也不是?”費無極環顧四周,不由回想在東京的所見所聞,馬上悶悶不樂,擲地有聲。
“皇上想必也是一時糊涂,蔡京等人不懷好意,蓄意誘導,如之奈何。的確令人擔憂,可一時半會兒怕是沒辦法?畢竟咱皇上他偏偏就喜歡這個,你們說有什么辦法。想必皇上想到了也早已身不由己,習以為常,總覺咱大宋國庫豐盈,富甲天下。殊不知,咱大宋尋常百姓人家,也是日子不好過。苛捐雜稅可不少,官家富得流油,百姓山窮水盡,也是有的,這并非杞人憂天,危言聳聽。”張明遠淡然道。
頃刻,眾人在東京郊外分別,段和譽回大理去了,張明遠、費無極、種浩、扁頭、阿長,一同往京兆府、終南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