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歷525年的春天。
受德已經成了帝辛。
距離殷商王座大典,還差二十七天。
他已是事實上的天子,只缺一個儀式。
但他卻迎來了稱王以來最深重的危機。
不是來自外敵,而是來自他的血脈至親!
他的大哥子啟,伙同兩位叔父比干、箕子,悍然發動了政變!
他的王座還未坐穩,就要被大哥和兩位叔父聯手掀翻!
本是同根,相煎何急?
他在王座上眉頭緊鎖。
如果是外敵入侵,他知道該怎么辦。排頭砍過去即可。
可這是他的親哥哥!親叔父!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這個兄弟、侄兒就那么討人嫌?那么不受人待見?
不久前,大哥、叔父還和自己其樂融融,雖稱不上關系很鐵,但起碼可算作天倫之樂。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有今日之局面。
想來想去,大哥與兩位叔父的轉變,應該是從父王立他為繼承人的那天就開始了......
當日,父王舉行朝議,準備立大哥為太子。
有人贊成,有人沉默。
他自己則有些失落,因為他覺得,大哥比不上他。若讓他坐王位,一定比大哥干得更好。
但最后,借助太史的回天之力,他終于被父親立為太子。
父親臨終前,他也知道了父親就是想立他。
父親啊,我該怎么辦?
……
……
“比干叔叔,老三再有一個月就正式登上王位了。我們再不有所作為,以后就很難撼動了。”子啟焦急地說道。
密室內,除了他和比干,還有他另一位叔父,箕子。
他們都不滿意帝辛上位。
盡管是扶持子啟上位,但行動的總指揮卻是比干。
子啟和箕子充當輔助,任憑安排。
而子仲,負責看家。造反的事,子仲做不來,去了也是添麻煩。
如果推翻帝辛,子啟就能上位,屆時,他們三人各取所需,再也不用受帝辛壓制。
“賢侄說得對,等殷商王座大典一過,帝辛的王位就越來越穩了。”比干緩緩道。
“我們帶兵打過去吧。”子啟很急,急著稱王,急著享受榮華富貴。
雖然他現在得到了爵位、封地,但仍然比不上大商的王座。
“事不可輕舉。”箕子穩穩道。
“哎呀!我已經聽從二位叔父的,隱忍蟄伏快一年了,已經忍不住了!”
“賢侄,我讓你辦的事怎樣了?”
“東門的守城將軍已經搞定了。我許他征東大將軍一職,還有丞相頭銜。他完全站在我這邊了。”
“征東大將軍嗎......”
“賢侄好氣魄,一連送出大將軍和丞相兩頂帽子,是干大事的料啊!”
“哎呀!箕子叔父,現在不過是空口許愿,畫餅充饑。日后我們大事已成,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比干只是說了一句:“賢侄做得對,但也不要漫天許愿,要讓目標覺得可信。”
“知道知道。叔父的教導我都記得。知人識人,投其所好,按其胃口開單,欲擒故縱......”
“行了。箕子,你那邊呢?”
“南門守城將軍,我已說動,連帶他的兩個副將。”
比干點點頭。
姜還是老的辣。
如果南門守將猶豫不決,還有他的兩個副將頂上。這是一個連環套。副將的功利心更大,也更有動力,由不得南門守將不從。如果不從,就取而代之!
比干不用問就知道箕子是分開勸說的。這位王弟不愧輔佐先帝多年,經驗豐富。
“有此兩路兵馬,事情就有了五成把握。”
子啟一聽,又著急起來:“比干叔叔,才五成啊?”
“對。這是王座易主的大事,再充分的準備,也只有一半的勝算。”比干看了一眼子啟,道,“你怕了?”
子啟穩住顫抖的雙腿:“不怕。”
“嗯。這件事的回報很豐厚,但風險也很大!可以說是以身犯險!所以,我們要賭上一切,才能取得成功!”
比干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除去歸附我們的將軍外,我們還要親自出擊!”
“親......親自......”
“慌什么?!”比干面有怒容,他懷疑子啟是否真的配得上王座,也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結交帝辛。
不管了,成敗在此一舉!
到時候,子啟上位,大權還不是都落在他比干手中?
“我有私兵兩百,皆是死士!”
“我也有死士一百!”箕子道。
子啟茫然。敢情兩位叔父還有一手!他也......什么也沒有。
“我愿跟隨兩位叔父赴湯蹈火!”
“很好!三天后,待東門、南門舉事,我們三人就親率三百死士,直奔帝辛的王殿,就以王族護駕的名義!
……
……
外面鼓噪聲更大了。
王兄和兩位王叔想必是帶兵打過來了。
但他一點也不慌。
他早有準備。宮殿四周藏有他的不少親兵。
他清晰地記得,當他被父王立為太子時,大哥臉上的怒氣,還有兩位王叔的搖頭。
他們不敢反駁父親,現在把氣撒到這里來了吧。
帝辛清楚自己差一點就與王位失之交臂,所以他很珍惜、很謹慎。
坐上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掌握兵權。
宮廷里幾乎所有的將軍,他都盡量拉攏,并在各支軍隊里培養親信。然后才是內政外交。
他不是針對憤怒的王兄和叔父,而是針對所有不支持他坐王位的人。
王兄的陰謀在一開始就已被他知曉,是一個士兵報告給他的。
這個士兵所在的部隊與帝辛若即若離,但帝辛卻拉攏了里面的士兵。
這就是帝辛的策略。他不以和下等人交友為恥。
“太史,孤封你丞相之位何如?”
“大王仁義,我沒有執政的心力,還是去修書吧。我只希望大王記住,事在人為,英雄不問出身。”
太史拒絕了他的丞相之位,但他記住了太史的教導。
事在人為。
英雄不問出身。
他慶幸自己能不分貴賤地交友。
這是王兄王叔他們比不上的。
鼓噪聲越來越大。
他有些疑惑。
王兄能帶動的兵力非常有限,應該被迅速消滅才對。怎么還越來越近了呢?
片刻間,喊殺聲已近在耳邊。
他整了整身上的金甲,提起一桿長矛,走下王座,走向緊閉的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