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家距離縣衙很遠(yuǎn)，走了兩刻鐘才到。一進籬笆門，便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坐在堂屋門口，就著天光繡花。天已經(jīng)亮起來了，但屋子里還是漆黑的。

“姐姐！”小男孩松開我的手跑過去喊道。

“小虎子，又跑去哪里玩兒了？”女孩兒放下手里的繡繃，攬過弟弟笑著道。

“姐姐，有位官爺說能治娘的病。”小虎子抬手指了指我。

看著我走過去，小姑娘起身向我福了福，緊張道：“小弟不懂事，官爺見諒。不知您看病費用幾何？”

小姑娘很有禮，言談舉止像是讀過書的樣子，便問道：“你弟弟已經(jīng)付過錢了。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玲瓏便好。”小姑娘回了我的話，想了想又看向小虎子道：“說！你哪來的銀子！”

“姐姐，不是銀子，是糖！”小虎子解釋道。

我瞧著玲瓏還想再問，便趕緊打斷道：“我得先看看你娘再說。”

“那......多謝官爺。”玲瓏向我福了福，便轉(zhuǎn)身帶我進屋。

一進屋子便能聞到土腥味兒，是自家蓋的土坯房，長日不見陽光發(fā)出潮味兒。想來是冬日里太冷，將窗戶都封上，便更難見到陽光了。

“娘，來了位軍爺。”玲瓏上前對炕上的女人說道。

雖說是炕，實際只是一個墊了些磚頭的木板，上鋪著些舊衣服、動物皮當(dāng)褥子，蓋著的被子上也全是補丁，里面躺著一個喘著粗氣，形容枯槁的女人。

那女人見到我，急著要起身磕頭，慌亂道：“官爺大駕，可是我家中兒女犯了錯？孩子不懂事，求您饒恕！”

我見狀趕忙上前扶住女人，笑著道：“嫂子莫怕，快躺著。我來給您瞧病的。”

“婦人擔(dān)不起您一聲嫂子。我家中沒有銀兩，我這病也瞧不好的，勞煩您跑一趟了。”女人見我客氣，也放松不少。

“娘！我平日里做上秀品也能賺錢，您就讓官爺瞧瞧吧。”玲瓏急道。

“咱家飯都吃不起了，瞧什么病？”女人故作惱怒，接著道：“你做什么繡品，眼睛不要了？”

玲瓏還要反駁，我打斷道：“你跟弟弟去院子里玩兒，我給你娘瞧病可好？”

玲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娘，點點頭出去了。

“軍爺，我家......”女人嘆口氣，落下了淚，接著道：“家中已然窮的要去吃施粥了，我還瞧什么病啊。農(nóng)閑了他爹去山上打獵讓野豬抓了，腿不利索，找不到活計，那孩子為了補貼家里沒日沒夜的做秀品。都是......是我......們做父母的無用......”

“嫂子，莫要哭了。”我替她擦了擦淚，又道：“有這么好的孩子，您更得好起來才是啊。”

“我這病怕是瞧不好的，村里的大夫都說只能拖著了。”女人長嘆口氣，又道：“秋日里我去山上挖野菜，瞧見樹上結(jié)了些果子，便爬上去想摘些給孩子們解饞，誰知腳滑，從樹上摔下來，腰傷了，便站不起來了。”

我點點頭，寬慰了幾句，便對外面喊道：“玲瓏。”

玲瓏跑進來便問：“官爺，我娘可能治得好？您放心，就算再多銀子我都能賺。或者去您家做工也使得，我會做的活計很多的！”

我看著玲瓏，眼眶有些濕，緩了緩才道：“好孩子，你們村里可有牛車能去城里的？”

玲瓏以為我要走，眼睛暗淡下去，低頭小聲道：“有驢車，我去幫您叫。”

“傻孩子。”我笑出聲來，捏捏玲瓏的小臉。將隨身的手章給她，又拿了些銅板，接著道：“帶著弟弟找驢車去縣衙，到了縣衙說找陳清副官，把我的手章給他，讓他找治腰傷最好的大夫帶回來。”

“您......不是大夫？”玲瓏看著手里的東西，又看看我，滿臉疑惑。

“快去吧，事不宜遲。”我將玲瓏推出去，催促道。

女人還要推拒，我又說了些寬慰的話，便同她聊起家常。

玲瓏帶著小虎子腳程很快，不出兩柱香的功夫，便帶著陳清跟大夫回來了。

陳清進門瞧見我，連忙抱拳道：“縣長。”

一屋子的人聽見我的身份，都急忙起身行禮，我擺擺手，讓大夫趕緊看診。

大夫把了脈，又仔細(xì)檢查了患處，才看了看我，猶豫道：“縣長......”

“照實說即可。”我回道。

“是。這傷拖得有些久了，且當(dāng)時沒有做緊急處理，老朽只能做到讓這位病者能起身，好好養(yǎng)一陣子的話，日常生活不成問題，只是多重的活計，怕是做不了了。”大夫抱拳道。

“好，如此也是好的。”女人有些激動地拽著大夫的手。

“爹！”外面?zhèn)鱽硇』⒆拥暮奥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