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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實習

  • 長頸玻璃
  • 李庸和
  • 3527字
  • 2019-10-11 16:37:24

雖住同一個屋檐下,但是他的確像一抹影子,沒有存在感。所以有時我很疑惑,這樣一個沒什么存在感的室友,能讓上個女租客罵他混蛋。

我和阿齊平日里除了一些客套的招呼,幾乎沒什么交集,他深居簡出的,我是指除了上下班和偶爾出門,他幾乎只呆在房間里,對著他那書堆能變成看書石像。我還調侃過阿齊,他看書的時候要是做個動作,把手肘抵在腿上,手背抵在下巴上就能變成思想者了。對于我的調侃,他只靦腆的淡淡一笑。

偶爾的閑聊里,阿齊說,他高中畢業后干了幾年辛苦活計,后來開始確定理想,現在才學習攝影,在附近的影樓里實習,工資很低,只有一千多塊。當我聽到他的工資時,著實納罕,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只是納罕而已。加上房租,大抵沒剩幾個錢,又想到他不吃飯也是難怪,自然省了一筆開銷。

據我所知的,在影樓實習是很辛苦的,好像也是個體力活,什么都得做。

原想照顧照顧他的生意,也許因為他那很低的工資使得我同情起來,心里就產生了一些想法,想以私人的名義請他給我拍寫真,但由于我也還在實習期間手頭并不寬裕,所以暫時將這想法往后推了推。我便也免得再去找影樓拍個人寫真,一來完成了一個愿望,二來能照顧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一舉兩得。

不過很快,我就擁有了能拍寫真的這筆錢,因為還在實習期間過節回家時,父母硬塞了些錢給我。

當我找阿齊做這比小生意時,他半張著嘴有些吃驚,扭捏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時,支支吾吾地說,他實習得并不久,還沒能學到什么,只學了些皮毛。

他就這么以沒信心提前出師的由頭婉拒了我,但很感謝我的想法。

我倒是認為他很謙虛,不管他那想推薦攝影大師給我的心意,我點名了要他幫我的忙,還告訴他找熟人方便自由多了,除非他不想幫我的忙。

對于這單生意,看得出來阿齊很用心,那幾天里他忙碌著在合租屋里都做起了功課,連下班時間也給推遲了,只為了多學習學習。他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給人拍,但正兒八經這樣做生意的還是頭一回。拍前做的準備和拍攝過程中,他給我的感覺好像有點兒緊張,明明該是攝影師安撫客戶,他這樣緊張,我反倒自在了。我風趣告訴他,能成為未來攝影大師曾經的第一位客戶,我很榮幸。

漸漸的他投入后專注起來,有模有樣的,時而嚴肅拍攝找角度,時而逗笑我進行抓拍,他之前的那點緊張感自然就被全神貫注的狀態給甩到了九霄云外。

我還發現,他工作起來,眉頭老能皺出一個字——川。像個年輕的老頭兒。我一嘲笑他,他就恢復了靦腆的年輕人狀。

他開頭夸過我的笑容后,我逐漸用力過多,表情不受控制的變得奇怪了,他正好抓住復仇的機會,也調侃人說,我后來的笑臉像整容過度的僵臉。

一來二去斗了點嘴,都被對方適當的揶揄逗出了自然笑,拍攝還算順利。

好像從這次拍攝過后,我和室友便逐漸熟悉了。

沒過幾天我在客廳用筆記本電腦做文檔時,出來接水的阿齊一本正經地朝我說道:“你不要在馬桶上蹲著上廁所了,馬桶蓋子已經修好換了新的。”

“你偷看我上廁所?”

我面不改色的繼續在電腦上做事,在聽到水從嘴里嗆出來的那種聲音后,我才將視線轉移到阿齊身上去。

他自然沒和我對視,沉默中,只有飲水機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阿齊就著衣袖擦了擦嘴周的水,一邊過來扯了幾張紙巾擦干地上的水滴,低著頭慢半拍地回答,“馬桶上面每天都有鞋印。”

“不好意思,給你添了麻煩,弄臟馬桶。也是,不止我一個人在用。不過,這句話還道出了一個信息,我沒有便秘。”

他破功一笑后,將手抬起摸了摸后腦勺,語氣和緩道:“沒事的,本來蓋子壞了也不好坐,我只是擔憂你踩壞馬桶而刺穿臀部,發生血案。”

我只是沉浸在既麻煩又枯燥的文檔里。他以為我不信,沒過一會兒,即搜了踩壞馬桶發生血案的圖片給我看。我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后背和臀部發冷發熱既發顫,以是皮笑肉不笑謝謝了阿齊。

說話間,我的Word文檔突然閃退,做了很久的文件竟然丟失。我先是不可置信一愣,接而心臟頻繁咚咚跳動,我揪住頭發,整個人像野牛似的蠢蠢欲動的暴躁起來,屏幕簡直如同一塊向我耀武揚威的臭破布。

“怎么了?”

“你不會用眼睛看嗎?”

阿齊見我臉色不對,他瞅了瞅我的電腦,有眼色地走開了。過片時,他又過來了,落坐于一旁,摸過電腦的鼠標說,他幫我找回來試試。

我見有一線生機,忙為之前的無禮向他道歉,他原諒得輕巧,說這是人正常的情緒,他沒放在心上。

只沖他肯過來幫忙,我也知道他斷沒放在心上的。

他東點西點的竟真把丟失的文件給恢復了回來。我才一副好臉色說。“行啊,小伙子,沒見你有電腦,卻有‘妙手回春’的技術,讓我起死回生。”

他抿嘴含笑說,他一個老同學蠻懂電腦的,他才略知一二了。因為閃退的問題,他還幫我瞧了瞧系統和其他方面。

解決了當務之急,我想起了什么便問他,“對了,修好馬桶蓋子多少錢?一人出一半。”

他眨了幾眨眼睛,沉吟著說他反應給房東,房東修的,不用給錢。

我又隨口問他,蓋子是怎樣壞的,我看他屁股也不大。

他莞爾說,不是他弄壞的,是上個住我房間的人弄壞的,他也不知是怎么壞的,可能很多人用過的原因,漸漸坐壞了。

我一聽,又覺得屁股發癢,并認為我之前蹲在馬桶上解手算是不錯的選擇,還好現在換了新的坐蓋,沒那么膈應人了。我又開始對他和上個女租客浮想聯翩,于是不懷好意地問阿齊,上個租客屁股大嗎?

他一愣,皺眉成川,收縮嘴唇,好一副厭惡人的神態。只淡淡說了句不知道,端走水杯回房去了。

見他這副表情,他們沒有鬼才怪呢,又或許是我問得太冒昧了,雖然熟了點,也沒到可以隨意說那話的地步。

我記得在租房合同上寫明,承租期間被承租人損壞的,通常是由承租人承擔。依此,我見房東還算有良心,后來碰見了打招呼時,我還特意謝謝了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一臉茫然,想了想說,她不記得有幫我們換過新的馬桶蓋子。

我才漸漸悟了出來,大抵是阿齊不想我出另一半的小錢,才扯了個謊。明明是比較困難的人,卻還窮大方,默默將蓋子給修好了也不要室友的分擔。

我知道后,查了查換馬桶蓋子需要多少錢,便折半把錢放到他房間里去了。但他回來后仍舊將這小錢還給我,還說賺了一筆拍寫真的閑錢,他負責修繕原先公共區壞的地方,也就是我入住前就壞了的地方,是應該的。

見他那么堅持,我只好把錢收回了。

話說,藝術照一個月左右的樣子才拿到,我可沒有安慰他才再次夸他的攝影技術,我認為他完全可以出師了。他還是那么謙虛,感到不好意思,認為我那是行外人的夸贊。但那組照片確實令客戶心滿意足了,更何況他還給我打了折扣。

由此說起了他在影樓實習的經歷,阿齊回想著慢慢吞吞又斷斷續續地講,剛開始辛苦其實到沒什么,是一個磨煉心性的過程,開始得跟著師父出外景打光,提東西,鋪婚紗。剛學的時候在夏天,那時候天氣很炎熱,每天大汗淋漓的,衣服都能脫下來擰出汗水。

師父不干的都得他自己干。

他那位師父年齡比較大,似乎不是很想教他,對于師父而言,他就只是需要拿個東西,搬個東西,找個東西……所以起初什么也學不出來。于是什么都得靠自己看,自己留心觀察,這樣也能學,但是學得很慢。

他剛開始是碰不到相機的,提了很久的工具,才開始在拍照前準備燈光,道具,場景之類的。師父上來坐著拍完后,他便得麻利些收拾場景,把燈光道具歸位,然后帶客人換下一套拍攝服裝,準備下一套服裝需要的東西,有時候沒做好一點細枝末節的事當場就會被破口大罵。他的師父脾氣不是很好,又是他們的主管,于是必得把這層關系搞好,不然就會被擠兌,甩臉色。畢竟師父是這個公司的股東,加上在那間影樓里呆的時間也是最久的,所以也沒人敢同他頂嘴,及違逆命令,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少說話多做事方能周全些。

阿齊作為實習生,年齡不算穩重,又從未接觸過攝影,因此經驗也不夠,容易被前輩欺負,什么事都使喚他去做,差不多就是這樣了。因此他提點我,在實習期間不要什么事都答應著替別人做,否則別人會越來越理所當然,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師父脾性古怪,不愿授業,他也不埋怨,自己慢慢研究,下班后常去老同學開的小網吧在網上學習,又省吃儉用報輔導班,所以現在起碼學到了四五分東西。

我聽著他的經歷,不知不覺心理不平衡,就仿佛我也在影樓里實習了一遭一樣。

你不生氣嗎?我盯著他問。

阿齊堅定地凝視著前方,不卑不亢地說,肯定還是得自己努力得到別人的認可才能得到尊重。

我喝了一口冷水靜氣,又不禁將杯子重擱在桌上,對上他說,雖然現實好像是這樣,但是本末倒置了,自己可不能做這樣本末倒置的人,你又沒有做什么壞事,也沒有大毛病,為什么不能得到起碼的尊重。

同樣,我也沒有能力和技術,去要求別人得對我怎么樣尊重。他平靜地喝完杯中的溫水,和我道了一聲晚安,讓我早點休息,便徑直回房去了。

那天晚上是我和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室友阿齊第一次敞開交談。

可我半夜里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喉嚨里也卡了東西一般,因此翻來翻去睡不著覺,最終我爬起來寫了張字條貼在了他的房間門口。我寫道,只需要一個條件便夠了,那就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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