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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PPP的發生與演進

(一)PPP在世界范圍的發生與演進

在歷史的長河中,PPP模式并非一個新鮮事物,據學者估計,PPP模式最原始的雛形開始于兩千多年前的歐洲大陸,隨著世界歷史的發展,PPP模式逐漸演進而形成當代的格局,其間經歷了自發產生、螺旋上升和穩步發展的發展階段。

1.自發產生階段

早在兩千多年前的歐洲大陸,伴隨著羅馬軍團的公路系統的迅速擴張,羅馬帝國建立了一個郵政站網絡,這些郵政站實際上就是以大型馬廄、倉庫、作坊、酒店和軍隊營房為中心的一些小型社區,通常由私營合伙人建設并運營五年時間,且處于一個經過競爭性競標后由市政官頒發的叫做“manceps”的契約框架之下,有時候其職責還包括維護合營公路,羅馬人還將港口和內河港口特許修建并運營。這一稱為“manceps”的契約運行框架與現代意義上的PPP模式相似。

隨著羅馬帝國的衰落,這一方式也逐漸消失,只是在中世紀時修建新的設防城以及12、13世紀時期法國西南部“新大陸”的居住時重新出現過。設防城的占領合同將整個村莊特許給集體永借合同下的居民來修建,集體永借合同強迫居民改善他們的村莊。此外,在社區內(磨坊、印刷廠、面包房、橋梁等)的壟斷下的特許經營實踐、以及他們通常用于橋梁和快速公路的合營費用(即特許經營者將其收入的一部分支付給社區以資助新工程),在中世紀傳統下得以確立。1438年,法國的一位貴族Luis de Bernam得到了一條河流的特許經營權,可以對萊茵河上的貨品運輸征收費用。

16、17世紀,歐洲各國尤其是法國,在運河修建、道路鋪設、垃圾收集、公共照明、信件分揀以及公共交通等領域大規模興起、擴張特許經營項目。19世紀的歐洲工業革命帶來了城市化的快速發展以及公共交通網絡(鐵路、有軌電車、大都市)、水供應、污水處理和能源的飛速發展。這一次的擴張,大部分正是由私營企業家完成的,在歐洲,這被稱為“特許經營的黃金時代”。法國大革命帶來的自由主義思潮、尤其是自由市場原則在這一系統化的特許經營選擇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從行政管理的視角來看,這一時期是一種在公共行動所有領域都授權的弱行政結構。在17世紀初的英國,政府授予私人以特許經營權來提供燈塔服務。正如科斯在《企業、市場與法律》一書中所描述的那樣,官方背景的領港公會逐漸喪失了建造燈塔的積極性,對當時船長、船主和漁民的請求充耳不聞,從而變相地邀請私人投機者進入這一有贏利前景的領域,在1610年~1675年間,領港公會沒有建造一座燈塔,而私人建造的至少有10座。私人為了避免侵犯領港公會法定權威權力,他們通常會從國王那里申請獲得特許權,最初由國王來授權他們建造燈塔,并向受益于燈塔的船只收取使用費,后來,由國會通過法令將經營燈塔和征收使用費的權力授予私人。[63]在法國,到17世紀,大部分鐵路網絡、供水設施和街道照明等基礎設施和服務都以特許經營的模式提供給公眾,1792年法國政府向Perrier兄弟授予了特許經營權,在巴黎提供供水管網,法國的法律實踐迅速地將其稱為公共工程特許經營(concession de travaux publics)。在美國,1654年,馬薩諸塞州的Richard Thurley在Mystic河上修建了一座新的橋梁,法院授權他可以對通過該橋梁的動物征收通行費,該橋梁通常被看作是英國統治時期北美的第一個PPP實踐。1792年,美國特許第一條收費公路的修建,即后來知名的賓夕法尼州“Philadelphia and Lancaster Turnpike”,該公路的建成導致了100多家私營公司與政府合作修建收費公路,截止到19世紀40年代,美國聯邦及各州政府批準了1600多家收費公路公司。[64]

在這一階段,各個國家所實施的PPP模式相對比較集中、單一,無論是英國、法國、德國,還是美國等國家,特許經營制度的使用最為廣泛,而應用該模式的領域則主要集中在交通、水務等領域,應用該模式的動機則大多數出于解決當時政府財政不足的問題,因此很少對其進行系統的規劃,理論研究也相對欠缺。

2.螺旋上升階段

兩次世界大戰給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帶來了顛覆性的變化,也加快全球化的進程,然而,這一階段的PPP模式的發展,并非像最初那樣迅速擴張和發展,而是經歷了一個螺旋式的發展階段,時起時伏。

由于經濟動蕩、合同擱置以及戰爭期間所造成的損失等原因,許多領域的特許經營在這一時期都被取消、且很少有再提上日程的。國有企業的概念由此而生,以避免傳統上長時期的契約帶來的財政脆弱,這一趨勢興起于戰后的歐洲,帶來了公共部門的迅速擴張。另外,受到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人們認為集體主義可以作為自由市場原則的一個可行的而且可取的替代方案。所以一戰以后,新的公共基礎設施主要依靠公共基金來設計、建造和支付。在1982年以前,發展中或者轉型國家中的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中很少有私人融資。然而,20世紀60年代法國和西班牙的收費高速公路建設項目是由私人財團融資修建的,主要來自建筑商和銀行。但20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又給這些特許經營的公司帶來了財務困境,很多公司因此而國有化:在西班牙,每12個公司中有5個被國有化;在法國,每4個公司中有3個被國有化。

20世紀初開始,美國在戰爭中逐漸崛起,歐洲各國強烈意識到國家的分裂、經濟體的瓦解對長期契約的破壞,1914年以前還罕見的通貨膨脹及其對契約的影響在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中表現得越發明顯,隨后“福利國家”的創設又在實質上強化了戰后美國的角色、也為其增加了資源。在美國快速崛起發展的這一階段,PPP在美國的交通基礎設施發展中所發揮的作用并不那么突出,但到了20世紀30、40年代,現代高速公路卻是由聯邦和州政府所擁有的公共企業修建的。

從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開始,由于現實壓力、經濟、意識形態、商業等方面的動力和平民主義的影響,在主要發達國家內興起了一股基礎設施民營化的浪潮。

英國的撒切爾夫人和美國的里根總統分別于1979年和1980年當選,他們的施政給業已成型的民營化浪潮注入了巨大的推動力。撒切爾夫人當政期間,用漸進的方式推進了民營化的進程,第一階段為“部分民營化”階段,其戰略中包括電信、煤氣、電力、水務、鐵路、煤炭等各個傳統意義上的國有公用事業,早期的步伐較為適度,把注意力集中在有競爭對手的企業上,且出售股權的比例很小,但這一比例逐漸增大。第二階段為“民營化”階段,民營化改革涉及到的部門更多,出售的國有企業資產的金額也日益增大。如1981年撒切爾政府出售了英國宇航公司51.6%的股份,總收益為1.49億英磅,1982年出售了阿默沙姆國際公司的全部股份和布里托爾石油公司51%的股份。1983年出售了英國聯合港口公司1.5%的股份和國際航空無線電公司的全部股份。1988年,撒切爾夫人在保守黨年會上第一次向公眾明確表示,“民營化無禁區”,并分別于1989年和1990年實行了自來水和電力等“自然壟斷”行業的民營化。[65]

里根政府于1988年提出了一系列民營化政策,但以出售企業為主要形式的民營化在聯邦政府很少出現,這部分地是由于美國政府企業的規模普遍較小,但里根政府出售了政府擁有的鐵路貨運公司——聯合鐵路運輸公司,其出售美國濃縮鈾公司的計劃被民主黨國會否決了,但10年后,克林頓政府在共和黨國會的支持下使該計劃成為事實。里根政府時期的民營化主要是以“外包”的形式實施的,聯邦機構的輔助性服務如數據處理、飲食服務、房屋維護、保安等內容中的很大部分通過合同外包出去,在地方政府層次,合同外包不僅涉及到輔助性服務,還涉及到垃圾清理、街道清掃、救護車服務、公園的維護等直接公共服務。美國政府1987年的一項調查顯示,99%的人口超過5000的市鎮以及人口超過25000的縣的政府實施過合同外包,美國國內至少有200種服務是由承包商向政府提供。[66]

從英美開始,這股民營化的浪潮席卷了全球,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依靠民營化和市場導向取得了成績,從80年代末開始,拉美各國新當選的政府都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強硬的民營化政策。

這一階段內,在經歷了短暫的下降期之后,PPP的發展在整體上仍然呈螺旋上升趨勢。從范圍來看,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實施公私伙伴關系的國家越來越多,全球有超過100個國家的政府都選擇實施這一政策;從合作方式來看,呈現多元化增長的趨勢,除了特許經營,還有合同外包、出售、補助、憑單制等等方式;從深度來看,公私伙伴關系不僅限于傳統的供水、交通等領域,還涉及到了幾乎所有曾經的政府壟斷部門如鋼鐵、汽車、郵電、鐵路、航空部門,即使在供水、交通等領域,其涉及的程度也得到了深化。PPP在這一時期的發展與理論研究的支持密切相關,管理大師彼得·德魯克于1969年提出“再民營化”(reprivatize)的建議,此后美國的薩瓦斯(Savas)、普爾(Poole)、斯潘(Spann)、羅思巴德(Rothbard)、菲斯克(Fisk)等人也對此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普爾更是于1976年創建了《民營化觀察》(Privatization Watch)刊物,此外,英國的亞當·斯密研究所(Adam Smith Institute)也鼓勵對民營化的理論進行研究。民營化的實踐極大地激發了相關的理論研究,同時這些理論研究成果又對民營化的實踐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3.穩步發展階段

薩瓦斯通過對競爭性合同和撤資的大量研究為民營化的有效性提供了無可辯駁的證據,他認為民營化能大大改善公共物品和服務提供的效益,前提是實施得當。然而,現實并非如此,激進的、大刀闊斧的民營化改革以后,民營化的弊端逐漸顯現:雖然民營化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政府的財政壓力,優化了市場結構,但并非所有的民營化都能實現預期目標,私營部門提供產品和服務的效率未必高于公共部門,民營化并不是萬能藥。于是曾經大力推廣民營化的國家放慢了腳步,開始總結正反兩方面的經驗,進行了更為系統和理性的思考,在實踐上也使得PPP模式進入了成熟發展的階段。

在英國,從1992年開始,財政部長宣布財政部正在探索從總體上拓寬私人資本籌措項目范圍的路徑,這個目標將會通過與私營部門合資經營以及租賃協議來實現,在這種模式下,風險得以清楚轉移,財政部長將之命名為“私人融資計劃”(Private Finance Initiative,PFI),財政部將PFI項目界定為PPP,項目中私營部門負責建設項目資產以及籌措所需經費,籌資方式通常是項目融資,許多采購主體都可以購買PFI,例如中央政府部門、行政機構、地方政府以及醫院等。為了大力推進該計劃,英國政府還在1993年成立了私人融資專家組(Private Finance Panel,PFP),由主要來自于私營部門的高級管理人員組成,該專家組的職責就是提高公共和私營部門在“私人融資計劃”中的參與度、激發新思路、識別私營部門可以進入的公共部門活動、解決阻礙進程的難題。[67]此外,英國政府還頒布了新的法案,規定財政部不得批準投資項目,除非對該項目實施私人融資方式進行過考察和測試。1995年,專家組又公布了一批“優先”項目的名單,從而促進了大批項目進入政府采購。1997年,因為政府的更迭,新政府對PFI計劃進行了審查,審查的結果是在財政部設立了“PFI特別工作組”,由從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挑選出來的專家組成,目的是培養政府自己的PFI專家,該工作組在第二次審查時升級為常設機構,并將名稱改為“英國伙伴關系工作組(Partnership UK,PUK)”。這些審查使得PFI的使用得以穩步增長。到2012年6月,英國國內共有價值460億英磅的550多個PFI項目,在許多部門都取得了極大成功。在PFI迅速發展的過程中,英國政府也意識到PFI結構并不適用于公私部門建立伙伴關系以提供公共服務的所有狀況,他們因此開發了許多其他的結構來建立這樣的伙伴關系,并將這些結構廣泛應用于許多政策領域,例如信息和通訊技術、學校、廢物處理、衛生、住房改造、能源工程、供水項目等。[68]2010年開始,英國政府對PFI進行改革,推出PF2模式,即由市場投資人“設計-建設-融資-維護”(DBFM)基礎設施,市場投資人不再參與基礎設施運營,與此同時,英國財政部對負責PFI事務的相關機構進行了整合,成立了“英國基礎設施局(Infrastructure UK,IUK)”,統一負責PPP工作,2011年又成立了“重大工程管理局(Major Projects Authority,MPA)”以監管最大型的政府工程,2016年1月1日,IUK與MPA進行了合并,成立了新的機構,名為“基礎設施與工程管理局(Infrastructure and Projects Authority)”。

澳大利亞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大量使用PPP模式,很多的大型收費公路、醫院、監獄、學校、公共設施、健身設施等都以PPP模式進行建設和管理。澳大利亞學者將PPP在澳大利亞的發展階段分為兩個,因為2000年為分水嶺,分為“前-2000年”和“后-2000年”兩個階段,以2000年在維多利亞州財政部內設的“維多利亞州伙伴關系(Partnership Victoria)”是PPP發展完善過程中的關鍵性、標志性事件,在這個伙伴關系下,“公共-私營伙伴關系(public private partnership)”這個名詞得到了官方的正式許可,且覆蓋了實踐中各種獨立冠名的PPP模式,而且在PPP框架下,不再由私營部門交付提供核心的政府補貼醫院以及預防部門的服務,此外,以英國的PFI模式為模板,維多利亞州制定了一整套關于PPP的系統指導機制。而以維多利亞州的PPP政策為藍本,澳大利亞其他轄區也制定了相應的PPP政策,直到2005年,澳大利亞聯邦和各州政府終于達成了一致,同意統一PPP發展和實施路徑。[69]關于PPP模式,維多利亞州政府總結了兩種模式:第一種從2000年起就開始使用,與英國的PFI模式非常相似,新南威爾士州的“社會私人融資計劃(Social Privately Funded Projects)”就是這種模式。在這種模式下,政府部門負責提供關鍵的公共服務,例如衛生、預防、教育等,合作的私營企業則提供其他的輔助性設施,例如維修、五金、家具、設備、地面等。雙方簽訂的合同通常會在第五年的時候暫時間隔一下進行重新簽訂,以幫助政府和聯營企業對服務進行微調,確保該項目符合當前市場狀況的成本收益指標。第二種模式是將收入風險轉移給聯營企業,在這種框架下,政府不會作出直接的收入保證,私營方直接面對市場風險。在PPP的管理方面,澳大利亞政府于2004年成立了全國PPP工作組,由聯邦政府、州政府、地方政府的在PPP政策和實施方面的專家們組成,2005年發布了《全國公私伙伴關系政策與指南》(The National Public Private Partnership(PPP)Policy and Guidelines),為PPP的發展和完善提供了系統全面的指導。從2005年開始,澳大利亞的PPP項目持續增長,2010年~2012年略有下滑,2013年開始回暖,2015年達到了歷史高峰,PPP交易總額達到了120億澳元。

加拿大的PPP模式被看作是世界上最成功的模式。[70]從20世紀90年代起,加拿大政府在許多基礎設施項目中采用了PPP模式,截至2016年,簽訂的PPP項目超過200個,已經完成財政收尾的項目收入超過700億加元。PPP模式的大量使用產生了實質性的經濟效益,根據統計,從2003年到2012年,加拿大全國采用PPP模式的基礎設施項目提供了51.7萬個全職崗位,322億加元工資收入,482億生產總值,以及921億經濟產出總量。與英國相比,加拿大的PPP項目效益十分驚人,根據統計,大約有90%的PPP項目按時完成、甚至提前完成。對加拿大55個PPP項目進行的物有所值評估顯示,PPP模式比傳統采購模式節約了0.8%~61.2%的成本。[71]加拿大PPP委員會認為加拿大成功的經驗在于以下幾個因素:第一,政治環境的支持因素。加拿大公眾對由PPP提供基礎設施和服務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支持率從2004年的60%提高到2011年的70%。第二,政府支持。加拿大所有層級的政府對PPP模式都非常支持,且大力推廣促進。2009年,加拿大政府設立了一個聯邦政府公司——PPP Canada,該公司成立的宗旨就是通過PPP模式為納稅人提供價值更高、更加及時、更加負責的公共基礎設施和服務,該公司通過住房和建設部部長對國會報告。隨后又設立了加拿大PPP基金會(P3 Canada Fund),支持加拿大國內任何地方采用PPP模式的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第三,公共部門和私營部門之間良好的信任關系。PPP項目的穩定性使得潛在的投資者可以更好地預測項目的未來、合理分配其資源,法律框架的設定使得PPP項目的發展和實施更有保障。[72]

此外,在這一階段,新興的市場經濟國家例如智利、巴西、中國、匈牙利以及印度等在將私營部門引入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方面的步伐甚至超過了傳統發達國家。與此同時,非洲、亞洲、以及拉丁美洲的一些國家開始實施將設施維護外包給私營公司的各種舉措。發展到目前,雖然在大部分國家PPP項目主要仍然集中于道路工程方面,但許多國家都形成了其特定的PPP模式。總體而言,這一階段的PPP呈現穩步上升的階段,PPP的發展和實施都更趨于成熟,各個國家、尤其是走在前沿的國家都從建立專門的PPP管理機構、制定相關的法律規章、制定清晰的PPP項目指南等方面完善其PPP模式,多個國際組織、跨國機構對PPP進行了廣泛的研究,比如OECD在組織廣泛的理論和實踐研究的基礎之上設立了PPP實驗室,聯合國發布了很多關于PPP發展和前景的報告,世界銀行建立了基礎設施建設的PPP資源中心……此外,學術界對PPP的研究深度和廣度也都有很大發展,大量的專門研究中心成立,例如日內瓦PPP研究中心(Geneva PPP Research Center)、歐洲PPP專家中心(European PPP Expertise Centre)、日本東洋大學成立了亞洲PPP研究中心(Asia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 Institute)……大量的研究成果涌現,理論研究上的重大發展與突破為PPP在實踐中的發展以及進一步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支持和指導,因此在實踐中,各國都大膽創新發展各種各樣的合作方式,探索在新的領域、采用新的機制進行合作,PPP的適用領域從最初的供水、交通等發展至今,在許多國家已進入了除政策制定以外的所有政府服務的領域,而PPP模式的類型也從單一的特許經營逐漸發展到現在的BOT、BOO、JV、O&M等等幾十種類型。

(二)PPP在中國大陸的發生與演進

在漫長的中國歷史中,同樣存在著一些朝廷與民間資本合作的例子,例如清朝雍正年間,天津修城工程中就鼓勵“民間出資修城”,又如1903年開始籌備、1904年動工修建、1906年11月正式通車的潮(州)汕(頭)鐵路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條由華僑投資的純商辦鐵路。

1949年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國基礎設施建設及其服務完全依賴政府的能力,由此導致的結果是“資金來源單一,建設投入不足,而且由于價格不能補償成本,虧損嚴重,隨時威脅著經營的可持續性;準政府事業壟斷經營,政企不分、政事不分,承擔大量的政府義務。不僅社會負擔重,運營效率差,而且由于長期的行政壟斷,服務意識淡薄,并濫用壟斷權力,霸王條款屢屢出現”。[73]改革開放成為歷史的必然選擇。改革開放以后,各地政府對PPP模式或者與PPP模式相近的模式進行了大膽的嘗試,根據世界銀行基礎設施數據庫的統計,從1990年到2015年,中國私營部門參與的基礎設施工程涉及到機場、電力、信息與通訊、天然氣、港口、鐵路、公路、水和污水處理等領域,共有1326個工程實現了財務結算,總投資額達到了1449.09億美元,其中有36個項目被取消或處于困境之中,占投資項目總數的3%。從整體上來看,PPP模式在我國的發展與演進經歷了五個階段。

1.探索階段(1978年~1992年)

從1978年改革開放開始,到1992年黨的十四大正式確立“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止,中國的PPP模式在這一階段的發展處于“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與改革開放的整體節奏保持基本一致。從20世紀80年代起,中國政府就開始在公共物品和服務提供的模式上進行了大量的探索和實踐,并開始大膽地引入社會資本提供公共物品和服務,以適應人民群眾日益擴大的物質文化需要。在薩瓦斯看來,1978年以后中國政府允許實質上的私營農業取代國有和集體農場,從而實現了糧食生產量的大幅提高、終結了之間長期困擾政府與人民群眾的饑荒問題。[74]研究者們通常把1984年的深圳沙角B電廠項目看作是我國第一個按照BOT模式概念組織起來的項目融資,當時深圳經濟特區處于初創時期,電力短缺的問題非常突出,深圳市所需用電完全依靠廣東省的供給,盡管廣東省對深圳市在用電方面給予了特殊照顧,但在當時只能滿足其用電需要的70%,更不論其用電量正以50%到60%的年增長速度增長。在這樣的背景下,香港合和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胡應湘和副總經理何炳章提出用BOT模式與深圳市合作建立火力發電廠。為了合作該項目,深圳市于1984年成立了深圳經濟特區電力開發公司,合和成立了香港合和電力(中國)有限公司,雙方共同成立了深圳沙頭角火力發電廠有限公司,負責經營沙角B電廠這一項目。1984年3月雙方開始洽談:這個項目是契約式合作經營性質,雙方合作期10年,電廠規模是建成兩臺各35萬千瓦(共70萬千瓦)的燃煤發電機組,每年額定發電總量為60億度。[75]按照協議,雙方的任務和責任是:

合和方:1.負責籌集相當于32億港元的建廠資金并負責償還;2.負責在36個月內,以商定的工程承包價,完成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電廠建造(Build);3.負責在合作期內電廠的經營管理(Operate);4.負責在合同期滿后,電廠設備仍安全滿發、穩定高效運行的情況下,無償地移交(Transfer)給深圳方。

深圳方:1.負責購買不低于60%的電力,每度電價格按靜態預算為1角1分4厘8人民幣,超過60%以上的用電按優惠價付款;2.負責按商定的數量(每年120萬噸)、商定的質量(6千大卡)、商定的價格按時供應煤炭;3.電費50%用人民幣支付,50%用外匯支付,外匯平衡和外匯風險由深圳方負責;4.合作期滿后,合和方無償移交過來的電廠,由深圳方繼續經營管理,經濟收益全部歸深圳方所有(當時估計這個電廠收歸深圳后還可以用10到20年)。

此外,深圳方還要負責提供25公頃建廠用地的使用權,土地使用費由合和方支付;負責為合和方向內地銀行貸款2.5億千萬人民幣;負責辦理享受深圳經濟特區稅收等優惠待遇的手續。

經過3個月的洽談后,雙方于1984年6月18日在深圳簽訂了協議書,第一次報批結果是重開談判,談判結果是由香港中國銀行集團成立一個投資公司,與合和集團共同投資,最后股份比例定為:香港合和占50%、香港中銀集團占40%、日本兼松江商社占5%、廣州和深圳的駐港企業占5%股份。經過多次談判,于1985年3月8日簽字,1985年3月27日廣東省政府正式批準該合同。[76]這一項目為中國未來使用PPP模式鋪下了重要的基石。1992年,中法水務與坦洲鎮經濟發展總公司合資成立中國首家中外合資供水企業,并于同年11月正式成立,這是中法水務在中國第一個投資項目,主要為坦洲鎮的工商企業和居民提供全方位供水服務,包括飲用水的生產、銷售、供水管網的建設、維護以及相關的客戶服務。中法水務公司宣稱,合資公司的成立不僅為坦洲鎮的居民提供達到歐盟標準的飲用水服務,同時還為中國整個供水行業起了一個示范和帶頭的作用。

對這一階段PPP項目的發展和實施進行總結,可以看出,這一階段的PPP項目完全處于自發、摸索的階段,項目實施主要集中于能源與水務部門,采取的主要形式是BOT,全國范圍內缺少相關的法律法規,中央政府沒有相關的指導性文件和規范,直接實施PPP項目的地方政府雖然出于改革開放和地方經濟發展的需要對PPP項目表現出一定興趣,但又缺乏相關的理論知識和經驗來保證項目的發展和實施。

2.初期發展階段(1992年~2002年)

這一階段可稱為初期發展階段。1992年,十四大確立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目標,提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基本方針,從而為PPP模式的發展提供了制度上的基礎和保障。沙角B電廠投產以后,增加了電力供應,推動了經濟發展,電廠在興建、運行過程中,整合了合和方的先進工程管理方法和中方管理人員的聰明才智,使原計劃36個月建成的B電廠,實際上只用了22個月就使第一臺機組并網發電,且僅過3個月后第二臺機組又相繼投入運行,速度之快創世界紀錄。此外,B電廠投入運行以來,以其卓越管理和良好業績,引起國內外關注,根據國際銀團評價,1992年B電廠已經成為世界上運行得最好的發電廠之一。1993年,國家計委一位負責地區經濟發展的官員說,“BOT方式是發展中國家吸引外國資本的有效途徑,在發達國家也廣為采用。中國將在能源、交通等基礎設施項目上積極采用這種投資方式”。[77]制度和政策上的支持、成功案例的鼓勵、經濟發展的現實需求推動了中國PPP進入第一波發展浪潮。

1993年起國家計委開始組織推動基礎設施建設領域的投融資體制改革,其中就包括BOT的可行性問題。1994年,國家計委選擇了廣西來賓B電廠、成都第六水廠、廣東電白高速公路、武漢軍山長江大橋和長沙望城電廠五個項目作為BOT模式的國家級試點。廣西來賓B電廠是國家計委批準的第一個BOT試點項目,1995年該項目被國際資本市場譽為世界十大BOT項目之一,1996年12月《亞洲融資》(Asia Finance)評選來賓B電廠為1996年度最佳項目融資獎。1996年11月11月,來賓B電廠項目在經過資格預審、投標、評標和確認談判的流程以后,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向法國電力聯合體頒發了中標通知書,國家計委于1997年3月25日正式批復了項目特許權協議。基于協議,法國電力國際與通用電氣阿爾斯通按照6:4的比例組成了來賓B電廠的項目公司——廣西來賓法資發電有限公司。項目特許期為18年,建設期為2年9個月,運營期為15年3個月,特許期滿則項目將無償移交給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在特許期內,項目公司有權運營電廠并擁有電廠的所有財產、設備和設施的所有權。2015年9月,來賓B電廠結束特許經營期,如期移交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從投資收益看,項目總投資51.3億元,法方獲凈利潤約45億元,而廣西從上繳各類稅費及BOT專項資金等方面獲益達91.2億元。此次成功移交后,廣西還收獲了凈值約為12億元的72萬千瓦機組火電廠,至少還能運營15年。從社會貢獻看,按照電量每千瓦時拉動GDP增長10元計,項目累計566.99億千瓦時的上網電量拉動了廣西GDP增長共計5669.9億元。[78]

這五個BOT國家級試點項目中的成都第六水廠項目于2002年竣工投產,按照協議,于2017年移交給成都市人民政府,但由于種種原因,其他三個BOT項目或撤銷或改制,如武漢軍山長江大橋項目于1998年確定為內資建設項目。

在國家計委推出這五個試點項目之后,各地政府也紛紛推出了一些BOT項目,比較典型的有沈陽水廠TOT項目、上海黃浦江大橋BOT項目、北京第十水廠BOT項目、北京西紅門經濟適用房PPP項目、新疆托克遜電廠項目、北京肖家河污水項目、北京房山大學城項目等。

隨著BOT項目的增多,國家在法律法規領域也開展了制度性的探索。1994年國家外經貿委下發了《以BOT方式吸引外商投資有關問題的通知》,1995年,國家計委聯合電力部、交通部下發《關于試辦外商投資特許權項目審批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在前一通知基礎上,進一步明確了該階段BOT試點項目運作的法律依據,同時也為各地政府的仿效推行提供了政策支持。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直觀地暴露了外資引入的巨大風險,因此,從1998年起,國務院要求著手清理、修正含有保證外資固定回報率內容的BOT項目。2002年,國務院繼續下發通知,強勢要求地方政府必須通過重新修訂合同條款、收購外方股權、將外商投資轉化為中方外債、按照法定程序終止合營合同等方式進一步糾正、解決項目的固定投資回報問題。

在各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下,這一階段的PPP項目數量大增,合作方式從單一的BOT發展到了有TOT、PPP等其他形式,所涉及的行業也更多,包括電力、自來水、污水、燃氣、大橋、區域開發等。大部分BOT項目涉及到國外的公司,在項目的執行中,根據政府相關文件的指導,大多數項目都遵循了程序化、法制化、國際化的路徑,為地方經濟發展、吸引外資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通過項目實施吸收了西方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為國內培養了一批高素質的人才,進而為PPP在未來的發展提供了一定的人才保障。這一階段有的項目成功,有的項目撤銷或改制,為后來的發展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或教訓。當時有一批咨詢公司應運而生,如1993年成立的博拓投資公司、1996年成立的大岳咨詢公司等,他們和國內的一些學者逐漸開始對PPP展開了理論研究。

3.大力推廣階段(2002年~2008年)

2002年對外資固定回報項目的清理風潮之后,各級政府對PPP模式的內涵與外延開始進行冷靜的反思。2002年11月召開的十六大進一步提出要使市場在國家宏觀調控下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2002年底,建設部從十六大精神出發,出臺《關于加快市政公用行業市場化進程的意見》,正式確立在市政公用行業推行特許經營制度。2003年,十六屆三中全會進一步明確了各類非公有制經濟的“市場準入”和“同等待遇”的問題,允許它們進入法律法規并未禁入的公共建設與服務領域。2004年,建設部出臺《市政公用事業特許經營管理辦法》,各地方政府紛紛制定本地的特許經營管理條例,各相關部委針對特許經營實踐中的典型問題也及時出臺了許多對策性文件,由此確保了這一時期PPP項目整體運作的規范化與優質化。從2003年開始,全國各主要城市掀起了市政公用市場化的高潮,很多地方政府為了完成當年的經濟發展指標,臨時推出了一批市政公用市場化項目,其中影響力最大、最為著名的項目就是中國官方第一次使用“PPP”概念的北京地鐵4號線PPP項目。北京地鐵4號線項目總投資約153億元,按照建設責任主體,4號線工程投資建設分為A、B兩個相對獨立的部分:A部分為洞體、車站等土建工程,投資額約為107億元,約占項目總投資的70%,由北京市政府國有獨資企業京投公司成立的全資子公司四號線公司負責;B部分為車輛、信號等設備部分,投資額約為46億元,約占項目總投資的30%,由PPP項目公司北京京港地鐵有限公司(簡稱“京港地鐵”)負責。京港地鐵由京投公司、香港地鐵公司和首創集團按2:49:49的出資比例組建。4號線項目竣工驗收后,京港地鐵通過租賃取得四號線公司的A部分資產的使用權。京港地鐵負責4號線的運營管理、全部設施(包括A和B兩部分)的維護和除洞體外的資產更新,以及站內的商業經營,通過地鐵票款收入及站內商業經營收入回收投資并獲得合理投資收益。30年特許經營期結束后,京港地鐵將B部分項目設施完好、無償地移交給市政府指定部門,將A部分項目設施歸還給四號線公司。4號線PPP項目實施過程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為由北京市發展改革委主導的實施方案編制和審批階段;第二階段為由北京市交通委主導的投資人競爭性談判比選階段。2006年4月12日,北京市交通委在北京市政府的授權下,與京港地鐵簽署了特許經營協議,包括主協議、16個附件協議以及后續的補充協議,涵蓋了投資、建設、試運營、運營、移交各個階段。值得一提的是,為使客流量的預測更加科學客觀并能被市場部門認同,項目初始,港鐵聘請了專業的客流預測機構(MVA)對地鐵人流進行了測算,以此與政府約定,在2010年~2014年期間,若地鐵人流連續3年低于預測人流,政策就需要補貼相應的費用,若人流持續高于預測人流,則政府能夠從中分享一定的超額收益。

在這一階段,其他比較著名的PPP項目有合肥王小郢污水TOT項目、蘭州自來水股權轉讓項目、北京亦莊燃氣BOT項目、淮南新城項目、北京房山長陽新城項目等,PPP項目的數量在全國范圍內都增長很快。然而,PPP模式的快速推進也帶來了諸如國有資產流失、公共產品價格上漲過快、服務質量難以保障等普遍問題。

綜觀這一時期的PPP項目,可以發現政策的指引和鼓勵對PPP模式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不僅數量劇增,質量上也有較大提高,這一階段各級政府在PPP項目的招投標中全面引入了市場競爭機制,競標過程公開透明,從而客觀上提高了PPP項目的建設和運營水平。恰好在這一時期,一些PPP項目尤其是市政公用行業的PPP項目出現了較大的問題和困難,引起了各方利益相關者的高度關注,使得新的PPP項目在運作過程中會專門聘請咨詢公司進行全方位的科學分析,政府也注重聽取公眾的意見,鼓勵公眾參與,進而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政府施政水平。在理論研究方面,PPP項目的成功與失敗經驗激起了學界對該領域的關注,這一階段發表的相關論文數量激增,研討會也頻頻召開。

4.審慎發展階段(2008年~2013年)

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爆發,為了應對金融危機,國務院提出用于應對國際經濟危機、穩定經濟的一系列財政、貨幣政策,總規模約4萬億元人民幣,簡稱“四萬億”經濟計劃。根據該政策,各地仍然大力發展基礎設施建設,但基礎設施項目主要由地方政府投融資平臺負責投融資,該平臺可以通過信用貸款、土地出讓收入、土地抵押獲取貸款等融資方式,獲得充足且成本相對較低的資金收入。這一政策使得主要基于資金缺口需求而采用PPP模式融資的原發動力受到極大的沖擊。因此,在2009年一年內,不僅許多處于規劃、準備階段的PPP項目被取消,甚至一些正在執行的項目也被政府提前終止。

然而,2010年《國務院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出臺,各相關部委也陸續配套制定多項政策與實施細則。在多方作用下,PPP模式的發展又呈現出上升勢頭,僅2013年,全國以PPP模式名義推進的公用建設項目就達到了近8000個,數量雖多,但代表性的項目并不多,有些項目經過了長期的招投標、審核、談判過程,卻始終無法簽訂正式協議。北京地鐵14號線PPP項目作為第二批次國家示范項目于2012年3月啟動,歷經前期論證、實施方案和報批、競爭性招商實施、協議談判等工作,于2012年11月草簽了《北京地鐵十四號線項目特許協議》,按照該協議,京港地鐵將采用PPP模式參與14號線的投資、建設和運營,獲得北京地鐵14號線30年運營權。地鐵14號線全部建設內容劃分為A、B兩部分。A部分主要包括洞體和車站結構等土建工程,由北京市基礎設施投資有限公司下屬的全資子公司北京地鐵十四號線投資有限公司作為業主單位委托北京市軌道交通建設管理有限公司(簡稱建管公司)負責建設管理。京港地鐵公司負責B部分,主要包括車輛、信號及機電設備等,投資約為150億元人民幣。之后京港地鐵公司開展特許經營項目申請報告編制報批等前期工作,直到2014年11月底,北京市交通委員會代表北京市政府與京港地鐵公司正式簽署了《北京地鐵十四號線項目特許協議》,正式確定京港地鐵公司取得地鐵14號線的特許經營權,同時確定了其作為運營商的權利和義務。

總體而言,這一時期涌現的PPP項目數量較大,PPP模式合作的社會資本方多數為國企、特別是央企,在與政府建立合作關系的過程中,它們利用自身特殊的政府資源背景與天然的行業壟斷地位,形成了對PPP項目正常運作機制的干擾甚或扭曲,導致PPP項目運行的各類風險因素急劇提高。在上一階段啟動的一些PPP項目由于各方面原因在這一時期內紛紛并購整合,使PPP市場出現了新的變化。在理論研究方面,數量與之前相比變化不大,由于數據采集的困難等原因,大多數研究仍集中在純理論分析上。

5.全面推進階段(2013年至今)

2013年,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報以“決定性作用”的表述提升了以往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定位,由此彰顯出中國政府更加堅定、更加深入的市場化改革決心。隨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出臺,進一步明確了政府要以“購買服務”的方式,即PPP模式推動公共建設與服務提供領域內改革的深化。為了貫徹落實中央的政策精神與改革要求,2014年,財政部出臺《關于推廣運用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有關問題的通知》,發展改革委發布《關于開展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的指導意見》,在對PPP模式的相關基礎內容進行界定的基礎上,共同發出了明確而強烈的PPP模式推廣指令。而針對此前PPP項目運作“亂象漸生”的發展苗頭,兩大部委又分別出臺《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操作指南(試行)》 《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項目通用合同指南(2014)》,并輔之以大量政策文件以及法律規章,從而突出了當前PPP模式推廣的“嚴格規范”特征,PPP模式的中國發展進入到新規制下的普及推廣階段。2014年11月,國務院頒發《國務院關于創新重點領域投融資機制鼓勵社會投資的指導意見》,進一步對創新重點領域的PPP機制作出了明確的規定,PPP的發展從此進入了穩定快速的增長階段。根據財政部PPP項目中心庫的統計,截至2017年3月末,納入全國PPP綜合信息平臺項目庫的PPP項目已達12287個,總投資高達14.6萬億元,覆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及新疆兵團和19個行業領域。其中,已簽約落地項目1729個,投資額2.9萬億元,覆蓋除天津、西藏以外的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及新疆兵團和19個領域,落地率34.5%。行業領域方面,入庫項目數前三位是市政工程、交通運輸、旅游,合計占入庫項目總數的53.7%。

我們目前正處于這一階段之中,很多PPP項目正在發生、發展,可能還有更多PPP項目即將發生、發展。這一時期的PPP項目的數量無法做出準確統計,但從已有的統計數量來看,與之前的四個階段相比,可以稱為是“井噴”式發展,所涉及的領域從傳統的能源、水務、交通擴展到旅游、城鎮開發、教育、文化、養老等多個領域。國家在制度上、政策上給予了高度和充分的保障,相關的職能部門也對其操作作出了明確具體的原則性指導,在理論研究方面,從2014年起,相關研究成果與實踐一致,也出現了“井噴”現象,呈倍數增長,政治、法律、經濟、管理、工程等多個學科領域的學者對其進行深入研究,大量的研討會、國際國內大型學術會議召開,專門的PPP研究中心也紛紛成立,如2015年12月中國人民大學公共治理研究院“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PPP)研究中心”成立,2016年4月清華大學成立“清華PPP研究中心”,2016年6月南開大學成立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PPP)研究中心。這些研究中心的成立有助于對PPP理論的深入認識和研究,有助于培養人才、搭建平臺,并開展國際合作與交流,進而更好地指導和服務中國PPP的實踐。此外,政府層面也大力展開對PPP模式法律體系、PPP模式運作環境等方面的研究。


[1] 《關于推廣運用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模式有關問題的通知》(財金〔2014〕76號)。

[2] 參見高德步、王鈺:《世界經濟史》,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71頁。

[3] 參見高德步、王鈺:《世界經濟史》,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94~396頁。

[4] 參見劉德斌主編:《國際關系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29~334頁。

[5] 參見劉德斌主編:《國際關系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60~363頁

[6] [德]斯坦因·庫勒:《福利社會與發展中的斯堪的納維亞福利國家》,載《南京師大學報:社科版》2007年第5期。

[7] 參見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秘書處:《危機中的福利國家》,華夏出版社1990年版,第1~6頁。

[8] [英]貝弗里奇:《貝弗里奇報告:社會保險和相關服務》,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2008年版,第163頁。

[9] 參見黃素閹:《西歐福利國家面面觀》,世界知識出版社1985年版,第91頁。

[10] 參見楊偉民:《社會政策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72頁。

[11] See Baldwin,P.The Politics of Social Solidarity;Class Bases of the European Welfare States 1875—1975,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pp.51-52.

[12] 參見劉剛等:《后福特制: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新的發展階段》,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299~300頁。

[13] 劉剛等:《后福特制: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新的發展階段》,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301頁。

[14] See Mark Elam.Puzzling out the Post-Fordist Debate:Technology,Markets and Institutions,in Ash Amin(eds)Post-Fordism:a reader,Maiden:Blackwell Publishers,1994.pp.43-71.

[15] 參見劉剛等:《后福特制: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新的發展階段》,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0年版,第306~312頁。

[16] [澳]歐文·E.休斯:《公共管理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36頁。

[17] [澳]歐文·E.休斯:《公共管理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0頁。

[18] See Christopher Pollitt.Managerialism and the Public Service:The Anglo American Experience,Oxford:Basil Blackwell,1990.pp.5-49.

[19] See Donald F.kettl.The Global Revolution in Public Management:Driving themes,Missing links,Journal of Policy Analysis and Management,1997,16(3).pp.446-462.

[20] 參見[澳]歐文·E.休斯:《公共管理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1~72頁。

[21] [澳]歐文·E.休斯:《公共管理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64頁。

[22] Michael Keating(1998).Public Management Reform and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OECD Journal on Budgeting,Paris:OECD.p.146.Retrieved from https://www.oecd.org/gov/budgeting/43515306.pdf.

[23]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73頁。

[24]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68~69頁。

[25] 參見[澳]歐文·E.休斯:《公共管理導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70~71頁。

[26]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3~15頁。

[27]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5~52頁。

[28]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8~67頁。

[29]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68~69頁。

[30] [美]保羅·薩繆爾森、威廉·諾德豪斯:《經濟學》(第十六版),華夏出版社1999年版,第232頁。

[31] 參見方福前:《公共選擇理論:政治的經濟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16頁。

[32] See Alan Peacock,Public Choice Analysis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pp.13-16.

[33] 參見武康平:《高級宏觀經濟學》,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5~49頁。

[34] 參見武康平:《高級宏觀經濟學》,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49頁。

[35] 參見武康平:《高級宏觀經濟學》,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52頁。

[36] 參見武康平:《高級宏觀經濟學》,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55~57頁。

[37] 參見俞可平:《中國公民社會的興起及其對治理的意義》,載俞可平等:《中國公民社會的興起與治理的變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91頁。

[38] See Merriam-Webster's Learner's Dictionary.Retrieved June 6,2010,from http://www.learnersdictionary.com/search/governance.

[39] 皮埃爾·德·賽納克倫斯:《治理與國際調節機制的危機》,載《國際社會科學》1998年第3期。

[40] 俞可平:《全球治理引論》,載《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2年第1期。

[41] World Bank(1992),Governance and Development,Retrieved June 10,2010,from the electronic library of Victoria University of Wellington.

[42] United Nation Development Programme,Retrieved June 10,2010,from http://ch.undp.org.cn/modules.php?op=modload&name=News&file=article&catid=10&sid=7.

[43] 俞可平:《中國公民社會的興起及其對治理的意義》,載俞可平等:《中國公民社會的興起與治理的變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193頁。

[44] [美]喬治·弗雷德里克森:《公共行政的精神》,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75頁。

[45] 參見[美]喬治·弗雷德里克森:《公共行政的精神》,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76~78頁。

[46] [美]斯蒂芬·戈德史密斯、威廉·D.埃格斯:《網絡化治理:公共部門的新形態》,孫迎春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1頁。

[47] 參見俞可平:《全球化背景下的治理、善治和全球治理》(2001年3月),載夏潮基金會網站,http://www.chinatide.org/study/Report/03.pdf,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11月20日。

[48] 俞可平:《全球化背景下的治理、善治和全球治理》(2001年3月),載夏潮基金會網站,http://www.chinatide.org/study/Report/03.pdf,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11月20日。

[49] 俞可平:《全球化背景下的治理、善治和全球治理》(2001年3月),載夏潮基金會網站,http://www.chinatide.org/study/Report/03.pdf,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11月20日。

[50] 俞可平:《全球化背景下的治理、善治和全球治理》(2001年3月),載夏潮基金會網站,http://www.chinatide.org/study/Report/03.pdf,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11月20日。

[51] [美]詹姆斯·N.羅西瑙主編:《沒有政府的治理》,江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5頁。

[52] 參見[英] 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33~38頁。

[53] 參見[英] 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38~40頁。

[54] 參見[英] 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41~42頁。

[55] 參見[英] 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43~45頁。

[56] 參見[英] 格里·斯托克:《作為理論的治理:五個論點》,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45~49頁。

[57] See World Bank(1992),Governance and Development,Retrieved June 10,2010,from the electronic library of Victoria University of Wellington.

[58] See Sam Agere,Promoting good governance:Principles,Practices and Perspectives,Commonwealth Secretariat,2000.pp.3-4.

[59] See Sam Agere,Promoting good governance:Principles,Practices and Perspectives,Commonwealth Secretariat,2000.p.5.

[60] See UNESCAP(2009),What is Good Governance?Retrieved September 1,2012,from http://www.unescap.org/pdd/prs/ProjectActivities/Ongoing/gg/governance.asp.

[61] See UNESCAP(2009),What is Good Governance?Retrieved September 1,2012,from http://www.unescap.org/pdd/prs/ProjectActivities/Ongoing/gg/governance.asp.

[62] See Sam Agere,Promoting good governance:Principles,Practices and Perspectives,Commonwealth Secretariat,2000.pp.7-9.

[63] 參見[美]羅納德·哈里·科斯:《企業、市場與法律》,三聯書店1990年版,第155~159頁。

[64] See 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Transportation(2004):《Report to Congress on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Retrieved September 1,2016,from http://www.fhwa.dot.gov/reports/pppdec2004/pppdec2004.pdf.

[65]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3~14頁。

[66]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4~15頁。

[67] See European PPP Expertise Centre(2012):《UK(England)- PPP Units and Related Institutional Framework》,Retrieved September 1,2016,from http://www.eib.org/epec/resources/publications/epec_uk_england_public_en.pdf.

[68] See European PPP Expertise Centre(2012):《UK(England)- PPP Units and Related Institutional Framework》,Retrieved September 1,2016,from http://www.eib.org/epec/resources/publications/epec_uk_england_public_en.pdf.

[69] See Linda M English(2006):Public Private Partnership in Australia:An Overview of Their Nature,Purpose,Incidence and Oversight,UNSW Law Journal,Volume 29(3).

[70] See The Canadian Council for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CCPPP)(2015):《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 - What the World can Learn from Canada》,Retrieved September 2,2016,from http://www.pppcouncil.ca/web/pdf/canada_p3_white_paper_swg.pdf.

[71] See Carter Casady(2016):《PPP Procurement in Canada:An Analysis of Tendering Periods》,Retrieved September 2,2016,from https://gpc.stanford.edu/sites/default/files/canadianppptenderingperiodsthesis-final.pdf.

[72] See The Canadian Council for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CCPPP)(2015):《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s - What the World can Learn from Canada》,Retrieved September 2,2016,from http://www.pppcouncil.ca/web/pdf/canada_p3_white_paper_swg.pdf.

[73] [英]達霖·格里姆賽(Darrin Grimsey)、[澳]莫文·K.劉易斯(Mervyn K.Lewis):《PPP革命:公共服務中的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濟邦咨詢公司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1頁。

[74] 參見E.S.薩瓦斯:《民營化與公私部門的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5頁。

[75] 參見周溪舞:《深圳文史第八輯——七、沙角B電廠的建廠模式》,載深圳政協網,http://www1.szzx.gov.cn/content/2013-04/23/content_8987013.htm,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8月20日。

[76] 參見周溪舞:《深圳文史第八輯——七、沙角B電廠的建廠模式》,載深圳政協網,http://www1.szzx.gov.cn/content/2013-04/23/content_8987013.htm,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8月20日。

[77] 參見周溪舞:《深圳文史第八輯——七、沙角B電廠的建廠模式》,載深圳政協網,http://www1.szzx.gov.cn/content/2013-04/23/content_8987013.htm,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8月20日。

[78] 參見廣西日報:《廣西來賓b電廠項目融資案例》,載中國PPP服務平臺,http://www.chinappp.cn/News/NewsDetail/1216.html,最后訪問日期:2016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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