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進口食品無中文標識不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

——唐中華訴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買賣合同案

【案件基本信息】

1.裁判書字號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6）京01民終2974號民事判決書

2.案由：買賣合同糾紛

3.當事人

原告（上訴人）：唐中華

被告（被上訴人）：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頤泉超市）

【基本案情】

2015年8月29日晚，原告唐中華在被告頤泉超市購買了三瓶“2012法國RED FOX”葡萄酒、一瓶“750ml法國葡萄酒”、二瓶“A.03進口干紅共6瓶葡萄酒及部分其他物品。原告購買上述葡萄酒共花費908元。被告為原告出具了購物小票和發票。被告銷售的上述葡萄酒沒有中文標簽，沒有標注中文名稱、配料表、原產地、進口商等信息。此后，原告對被告的銷售行為進行了舉報。北京市海淀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于2015年10月19日對被告作出了行政處罰。被告為此交納罰款2120元。被告未售出的進口葡萄酒被北京市海淀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沒收。涉案的6瓶葡萄酒現在原告處，仍為未開封狀態。訴訟中，被告稱超市的貨品是從他人處轉讓而來的，不知道葡萄酒的來源。被告表示同意給原告退貨。被告頤泉超市認可曾向唐中華銷售三瓶“2012法國RED FOX”葡萄酒、一瓶“750ml法國葡萄酒”、二瓶“A.03進口干紅，共6瓶葡萄酒；并且被告承認銷售給原告6瓶葡萄酒均沒有中文標識，其不認識6瓶葡萄酒標簽上的文字，其不清楚銷售給原告的6瓶葡萄酒的來源，不清楚該6瓶葡萄酒的生產日期及保質期。其中一瓶葡萄酒已經開啟。

【案件焦點】

被告銷售的沒有中文標識的預包裝食品是否屬于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以及消費者因此提出損害賠償的認定。

【法院裁判要旨】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唐中華持有購物小票、發票和商品實物，表明其與被告頤泉超市構成事實上的買賣合同關系，該買賣合同關系未違反國家法律和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屬有效。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規定，進口的預包裝食品應當有中文標簽、中文說明書。標簽、說明書應當符合我國法律規定和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的要求，載明食品的原產地以及境內代理商的名稱、地址、聯系方式。被告出售的進口葡萄酒沒有中文標簽和說明書，違反了上述規定。原告要求被告退還購貨款908元的訴訟請求，海淀區人民法院予以支持，但原告應將相應的葡萄酒退還給被告。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規定，原告據此提出了要求被告支付9080元賠償金的訴訟請求。海淀區人民法院認為，被告出售的葡萄酒雖然沒有中文標簽，但該商品不影響食品安全，不會對原告造成誤導，亦未對原告造成人身或財產損失，故原告要求被告支付相當于購物款十倍的賠償金9080元的訴訟請求，海淀區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之規定，作出如下判決：

一、原告唐中華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被告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退還三瓶“2012法國RED FOX”葡萄酒、一瓶“750ml法國葡萄酒”、二瓶“A.03進口干紅”（商品均應保持完好），被告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收到退貨后同時向原告唐中華退還貨款九百零八元。

二、駁回原告唐中華的其他訴訟請求。

三、案件受理費二十五元，由被告負擔。

唐中華對一審判決不符，提出上訴。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唐中華持有購物小票、發票和商品實物，表明其與被告頤泉超市構成事實上的買賣合同關系，該買賣合同關系未違反國家法律和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應屬有效。并且依據原告向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提交的證據，法院認為被告向原告銷售的商品應屬于從國外進口的預包裝食品。被告作為食品經營者，其向原告銷售的食品應當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六十二條、第九十七條、第九十二條第一款、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七十一條第三款的相關規定。被告作為經營者，對其銷售給原告的葡萄酒的標簽等應當標示的相關信息均不知情，法院認為在我國銷售的葡萄酒沒有中文標簽足以影響食品安全，在此種情況下，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結合北京市海淀區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沒收了被告未出售的葡萄酒，并對被告超市進行了罰款的事實足以認定被告超市銷售給原告的6瓶葡萄酒為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而被告作為食品經營者對此應當明知。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八十四條第二款規定，被告應退還原告貨款908元，并賠償原告9080元。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九十二條第一款、第九十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撤銷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2015）海民（商）初字第35990號民事判決；

二、唐中華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退還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三瓶“2012法國RED FOX”葡萄酒（購買價格每瓶158元）、一瓶“750ml法國葡萄酒”（購買價格158元）、二瓶“A.03進口干紅（購買價格每瓶138元），如有毀損，則按毀損的數量以購買時的價格從本判決第三項中扣減；

三、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退還唐中華貨款908元；

四、北京頤泉萬家超市有限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賠償唐中華9080元。

一、二審受理費共計人民幣75元，由被上訴人負擔。

【法官后語】

本案經過一審、二審程序，歸結起來，主要涉及以下兩個問題：

1.被告銷售的沒有中文標識的預包裝食品是否屬于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

本案中原告唐中華在被告頤泉超市購買了6瓶進口葡萄酒，其屬于從國外進口的預包裝食品。但上述預包裝食品均沒有中文標簽、中文說明書。這是否屬于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國家標準的產品？對于這個問題有多種意見。筆者的意見如下：首先，判斷一種食品是否符合國家安全標準應從形式要件和實質要件兩方面進行考慮。這里的形式要件是指國家為保證食品安全而要求生產者強制披露有關食品本身的相關信息。就本案來看，預包裝食品的形式要件包含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六十七條第一款規定的內容中，主要是食品標簽中應當標明的事項。因為消費者不可能完全知悉一件食品從加工、運輸到銷售等環節中的全部內容，《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規定食品應有標簽等形式要件，就是對消費者進行關于其所消費食品必要相關內容的信息披露，這是國家強制性規定。而就我國居民的語言習慣的考慮，預包裝食品沒有中文標簽可能導致大部分消費者不能了解食品的相關性能，從而對消費者造成誤導。實質要件是指食品本身應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相關食品安全國家標準。就本案來說被告頤泉超市出售的葡萄酒沒有中文標簽、中文說明書；亦不能提供產品的合法進貨渠道和檢測報告，從形式要件和實質要件上都無法證明涉案產品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所以應認定其屬于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其次，預包裝食品缺少形式要件并不必然導致其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就本案來說，預包裝食品必須有中文標簽、說明書，其旨在確保向消費者履行食品相關信息的告知義務，使消費者對于產品有一定了解從而不產生誤導，但要確保預包裝食品符合我國食品安全標準還要有其他配套措施與之共同配合。所以預包裝食品具備形式要件未必都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反之，預包裝食品沒有形式要件未必都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所以不可以簡單地以食品有無形式要件而判斷其是否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二者是不同的范疇，并且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七條規中定，“……預包裝食品沒有中文標簽、中文說明書或者標簽、說明書不符合本條規定的，不得進口。”這段規定沒有說明預包裝食品沒有中文標簽、中文說明書就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只是規定不得進口，如果違反本規定則應由縣級以上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進行行政處罰。

2.消費者因購買食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從而向法院提出損害賠償的認定

筆者認為其主要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條第二款的解釋。對于經營者來說，其是否要賠償消費者損失及支付懲罰性賠償，其主要涉及“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明知”“經營”概念的解釋。“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在上段已經說明，在此不贅述。關于“明知”的解釋，按照《進口食品安全管理辦法》第十六條第一款、《關于“進口食品的衛生證書”有關咨詢的回復》都對“入境貨物檢驗檢疫證明”的性質和效力進行了認定，其僅表明進口食品的來源和正當途徑，并不能保證進口食品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所以要求經營者對所進口食品進行嚴格審查，如果銷售的食品存在通過形式和外觀即可判斷的安全隱患，則認為經營者對銷售的食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是“明知”的。就本案而言被告頤泉超市不能提供涉案產品的報關單、檢測報告，也不清楚產品的來源等相關信息，從而不能排除其對產品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是不知情的，所以認定其為“明知”。關于“經營”行為應認定雙方存在事實的買賣關系。本案中原告唐中華提供的購物小票、發票等證據可以認定雙方存在合法有效的買賣關系。綜合來看，被告頤泉超市應屬于經營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的食品，原告可向法院主張損害賠償及懲罰性賠償。

編寫人：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 張建文 張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