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屋頂之燈
- 潛力夫君要嬌養
- 蒼山藍茶
- 2631字
- 2019-11-17 18:34:47
“你說什么?”一瞬間,察克云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大良,男子當風而立,已經將視線拋向遠天。
“她是冰玉的侄女。”大良確認到,“是大周的公主。”
察克云眨著一雙紫葡萄般的眼睛,在訝異中久久沉浸,一瞬間,她靈光一閃:“大良哥哥,我改主意了,人,先留著。”
她跨步扶窗,探出半截身子,看著一雙良人于下卿卿我我,頗為中意:“繼續綁著她,有她在手里,看那齊國公和大周能耐我怎樣,此戰必一舉得勝!”
手中秀拳一握,她正自得,卻聽身邊之人冷涼聲道:“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戰場是男人的事,你只做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
“就因為她是冰玉的侄女?”
“不是……”
“就是!哥哥你別傻了,她不是冰玉,就算是冰玉來,又能怎么樣呢,你等了她八年,她可曾回過你一封書簡?你在函谷關外約她相見,她可曾赴約?說不定她早已嫁作人婦把你忘了!”
“啪”!
樓上傳開清脆一聲響,小良應聲去看,哥哥房間的窗撐開著,露出一角灰黑色衣袂,很快又翻飛不見。
“別看了,大概在切磋武藝。哦,對,我們一會兒去問店家要盞燈籠吧,昨晚房里黑得很,我嚇得一夜沒睡。”明月在小良眼前搖著白蓮一樣的手指,生生把他的視線引了回來。
“哪次都像仇人見面!”小良搖頭,“察克云喜歡哥哥,哥哥就是不肯娶她,察克云為此很沒有面子,他一個首領的女兒,誰家不是爭著搶著,娶到了是至高的榮耀,偏他死活不從!”
“他為什么不從?”瞥著那扇打開的窗,明月一起身,蕩落肩頭簇簇花雨。
那聲響她方才聽得不能再清楚,是一記巴掌,大良和察克云之間的糾葛,她不需打探,便已猜測個大概。
“還不是因為冰玉?你不知道,哥哥曾經是草原的勇士,威風得很,在鎬京還立了大功,可再回到草原,卻再不復往日的雄風了……”
“是么?”明月淡淡一笑,并不以為然,“快走吧,再去叫點吃的,都餓了。”
巴掌打在察克云的臉上,像刀割在心頭,過了好一會,她才捂著那微微腫起的半邊臉,眼中淚光瑩瑩。
“察……察克云……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那手掌停在半空,眼中全是震驚。
盛怒之下,他罵她糊涂、卑鄙!居然打了她?他這是怎么了?
“大良哥哥……”淚光中一絲啞笑,“你曾經是多么快樂的一只雄鷹,我看到你的笑,就像看到草原的一片格桑花,我自有記憶以來,就已經喜歡你了,我察克云不怕羞,我求著父汗去給我說親,你拒絕了,我以為你只是不想早早成親,于是我等你,可我等了太久,等了太久我才知道你心里有了別的女人!你讓我怎么能接受?”
“我……”
“以你的才能,你本就可以做這次的主帥,可父汗偏偏將主帥的位置給了小良!他生你的氣啊!大良哥哥!你醒醒吧,你和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大周的天子是不會把公主嫁給你的!”
“對……對不起……我……”
步子踉蹌,察克云的話他好像一句也沒聽見,耳中嗡嗡好似蟬鳴,鼓噪中,突然有個聲音在問他,悠揚甘甜,好似扁舟一葉,悠悠載他撥荷分葦,駛入一處謐林。
“你叫什么名字?”
“大良。”
“他們說你們兇猛如獸,怎的我見你卻是敦厚謙恭?”
“族人說你們華夏狡猾像狐貍,最愛背信棄義,我見你也不像狐貍,倒像個仙子。”
“有你這么直白夸人的么?”
“我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沒考慮那么多,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不可以隨便問女子名諱呀!”
“知道,但我更想知道你的名字。”
“冰玉。”
“吱嘎——”門緩緩推動,帶進一斗穿堂而過的風。
“別愣著了,都快到晌午了,難道都想修仙忌食?”明月笑著一擺手,店小二幾個人呼啦一下迎進來,乒乒乓乓放下幾碟子菜和一羅大白饅頭。
“客官,您點的這些菜,可都是本店的上品,這賬……”小二哈腰一伸手。
“找他!”
手指往門外一戳,進來一位少年,不耐煩地一解錢串,“你們中原就是麻煩,我人都住在這,還能跑了不成?吃個飯還要先結賬!”
小良隨著明月往屋內去,卻見哥哥和察克云互不相看,各自盤腿往地墊上一坐,哥哥有些陰郁,并不動箸,察克云則一側臉頰通紅,氣哄哄,卻并不耽誤吃飯,直接伸手揀了一塊肥瘦相間的鹵肉丟到嘴里,隨即雙眼放光道:“太好吃了!”
小良得意一笑,溫存看向明月:“也不看是誰選的菜!”
察克云哼了一聲,就讓你再得意幾天,大良哥哥才不會讓她在這久留。
她好像全然忘記了臉上的熱辣,也不再提拿公主做人質的事,又像以前一樣,無條件地聽從大良哥哥的安排。
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嬉鬧拌嘴,察克云教明月戎人的喝酒劃拳,還有如何用手指吹口哨,說到草原上各種毒蟲特別多,風餐露宿常會鬧肚子,明月又給她講如何以青蒿煮水截瘧治疾,初見的那份敵意也自然漸漸不見。
時間很快便到夜里,大良安置察克云陪明月同睡,他與小良也回房歇下了。
兩個女孩躺在床榻上,明月癡癡問察克云:“真羨慕你們生在草原,是不是晚上隨便在草地上一躺便能看到整條銀河?”
“當然。”察克云自豪地說,沒有什么比那遼闊天地間綠茵為席、銜一根狗尾草、口哨里看漫天星辰更美好的事了。
“我也很想看看那樣的夜空。”
“這有何難,等到了草原——”她突然停了下來,若有所思。
她不會嫁給小良,更不會隨她回去草原,大良哥哥會把她送去她該回去的地方,也許這場戰役過后,她們便永不復相見。
這樣一想,好像多了一分傷惆,“有了,不如我們摘幾片瓦片下來,躺在這軟軟被子里,就像在草原一樣!”
“好主意!”明月拍手稱贊。
說做就做,察克云是行動派,又會功夫,爬到房梁翹了幾塊瓦片這樣的事簡直是小菜一碟,她倒掛在梁上,剛要滿意地向上一看,呀,真不巧,怎么今晚是個大陰天!有點悻悻。
“嘿,察克云。”明月在下,將她白日從店小二那里要來的素錦燈籠點上,高高舉過頭頂,“你把這個放在屋頂漏瓦處,我在上面畫了輪圓月,我們以此燈為月,以地為草蔭,就當作在你家鄉一樣好不好?”
“還是你聰慧!”察克云腳下一勾,身子在空中輕輕一蕩,接住了那枚燈籠,分量有點沉,她沒多在意,一心只顧安置。
察克云不知道,燈籠油芯罐下面,藏了顆白日在院子里摸來的石頭,這夜風大,燈籠若是被吹跑了,她的計劃可就泡影一場了。
燈籠被穩穩卡在了屋頂,察克云跳下來,躺下在明月身邊,一只腿往另一只上一搭,看起了“月亮”。
她精神了一整天,此刻有些昏昏欲睡,沒過多久,明月輕輕喚了她幾聲,便再也沒有回音了。
沉靜的黑夜催人困頓,明月卻絲毫不敢分神,她等了幾天才等到這夜天變無星,本來是想和小良一起追思家鄉你儂我儂,卻如有神助地讓她遇到了心思單純的察克云。
明月緊緊豎著耳朵,捕捉著一切可能的聲響。
果然,許久后,屋頂窸窣,瓦片極輕震顫,隨即那燈籠撲滅,黑暗中,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睛自頭頂偏射而來,一個熟悉的、她久久等待的、全世界最溫柔的聲音噓聲輕探:“丫頭,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