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逍遙無縛
- 潛力夫君要嬌養
- 蒼山藍茶
- 2089字
- 2019-11-04 14:03:02
宮人與婢子在躍蘭軒進進出出,齊公賞賜的絹帛珍珠翡翠銅器魚貫被送入。
內室傳來一聲低喝:“胡鬧!你主子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簡直是胡鬧!”
潺潺若水的聲音,來自明月:“忽哥哥莫要怪婉兒了,她受王兄之命來臨淄尋我,若是她獨自回洛邑,王兄定要責怪,就先請哥哥收留她幾日吧。”
婉兒抿嘴跪叩在地:“世子,三公主答應了,說與齊公子退了婚就隨我回去,還請世子收留幾日!”
晶亮的瞳仁遞上一波嬌柔,窗欞的格影覆在頭上那片麻布上,深褐的發絲深褐的眼,襯得膚白勝雪,如異域畫篇中走出的回疆少女。
姬忽對著那雙眼,聲色未動:“這可不是游山玩水,大軍一旦開拔,難道我要留著你帶去戰場?”
“婉兒吃得了苦,世子如若不棄,婉兒可留在身邊侍奉起居。”
一旁祭大夫心頭一憂,看來遇上個纏人的丫頭。
姬忽轉而向明月:“大王只是有意,婚還未商議,你退得什么婚?我聽聞有位公子要與我同去歷下,還不知是這四位公子中哪一個,若是你那個,這短短幾日時間,能容你做甚?”
說話的在責問她,聽話的卻有點跑偏,“四位公子?齊侯不是只有三個兒子?”
扶額臉一沉,世子無心言語,倒是婉兒接過話來:“公主所不知的那位公子,應是齊侯的弟弟夷仲年之子,公孫無知,齊侯偏愛,聽說吃穿用度俱與世子儲兒一般待遇。”
“無知?”明月“撲哧”一笑,“竟有父親給孩兒取這樣的名字,難不成希望他的孩兒做一個無知?傻瓜?”
“嗤”的一聲,強壓的笑意沒忍住,婉兒半顏輕掩笑起來,這笑本有起伏,卻是剛一起,便撞見姬忽凜冽的目光,隨即那一伏收斂,婉兒暗恨自己多嘴。
“忽哥哥,我與婉兒在這里小住,你允是不允嘛?”
肩膀在那亦柔亦剛的臂力下搖晃,姬忽無奈一嘆,“那好吧。”他松了口,“不過你們兩個女子,與其他宮人住在一起多有不便,暫且先在偏殿住下,條件雖簡陋些,但是至少安全。”
說著,已叫了小內官進來,引著二人往偏殿去了。
行至半路,媯婉兒眼波輕轉,回望來處,晚風起兮,那少年立于庭前,眉眼帶笑,微一頷首,仿佛正等著她回眸的這一刻。
心頭有微微的顫動,腳下卻強作鎮靜,隨著明月一轉向西。
內院恢復了安靜,眾人散去,祭足緩緩坐定,“世子,方才前庭之上商議出征人選,三公子于我們有恩,我本想為其請命,可見齊公似是對二公子偏愛,卻又未敲定,這……”
祭足面露難色。
“你以為會有那么巧?怎么那馬偏偏走經隰朋門前發瘋?公子小白又正好在此?”
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投來,好像有一道光閃過祭大夫的眉心。
“你是說——”
姬忽點點頭。
看來無論是鄭還是齊,都逃脫不了兄弟覬覦東宮的戲碼,齊公公子三人,算上那位得寵的公孫,也不過四位,鄭公膝下,卻有公子十一,光是想一想,頭就已經夠脹的了。
“對了,三公主身邊那女子……”
“先生也覺得有異?”
“我見這女子談吐不凡,可不像個丫頭。”
“先生所言與我想到一處,我在洛邑王宮數年,從未見過三公主身邊有過這個宮女,怕是明月單純,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眼下時局復雜,那公子突和公子子亹久涎你這太子之位,怕是不知是誰,趁機想在公子身邊安插一個眼線,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先生放心,忽兒心里自有打算。”淺笑輕嗤,似是勝券在握,“若真是個美人計,便正好將計就計,見招拆招。”
云層翻涌,帶著那驟雨欲來的氣息,緩緩壓過子城,壓過十字街,壓過那扇掛著描金花飾門環的木門。
幾個來添茶的婢子迎上另一撥婢子,忙低聲問:“怎么樣?”
剛打內室送完點心出來的幾位姑娘無奈搖頭,領頭的一位答道:“高大夫自從前朝回來,一直黑著臉,公子與公孫也是半晌不言語,一會兒你們小心伺候著,可別觸了主子們!”
幾位婢子勁力點頭。
隰朋與小白并席而坐,高傒在對面暗沉著臉。
“咦?這是什么,怎么我之前沒吃過?隰朋,你又換廚子了!”遞了一塊于高傒,“叔伯,你嘗嘗,喏——”
修長如玉的手指頓在半空,高傒沒有接,隰朋也沒有搭言。
肩膀一松,小白將那塊芙蓉糕放回案幾,“我就說了,公父他壓根就沒打算讓我出征,那鄭世子若是個愚鈍之人,這招也興許管用,可今天你們都見了,怕是那世子忽大概正在譏誚我們。”
呵呵一笑,來自隰朋,“祖叔伯,別板著臉了!來日方長,誰笑到最后還未可知,來,我府上廚子壓的芙蓉糕,嘗嘗吧。”
高傒的不悅來自謀劃一番卻落了個空,另外,還來自一些自己心底漸漸翻涌出來的東西,一些被塵封的東西,一些他打算永遠掩埋卻因小白的被苛待而又被提醒的東西。
他望著小白,公子原本就無心于政,是他屢屢鞭策,也許鵬鳥不必非要雄霸九天,只是偏安一隅逍遙無縛,又有何不可?
這樣一想,他舒了口氣,望著那張與衛姬有幾分相似的臉,釋然而笑,一口咬下手中的芙蓉糕,酥軟香甜,忍不住贊了句“妙哉!”
空氣頓生暖意,幾人皆撐掌笑了。
門外候著的小衛這才敢近前一步,向著天青色的那位公子跪叩:“三公子,奴才剛才街市已經尋遍了,都未見著那位小爺,不過……”
“但說無妨。”隰朋擺手。
“有位車夫說曾拉了倆小爺入了文昌臺,似是公子尋的那位。”
“文昌臺?”小白猛地起身,衣袍卷翻了一旁的茶盞。
“這可是我從滇南得來的雪茶!一共就這么一點兒!”隰朋簡直要暴跳起來。
咂咂舌,“味道一般嘛!”
“暴殄天物!”
“怎么這樣跟長輩說話,我可是你三叔伯……
那背影在隰朋憤憤的視線中走遠,于將晚的天色中渾然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