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新審視的孤獨旅程
- 停滯在萬里晴空的風雨
- 繁墨星河
- 3878字
- 2019-10-11 23:40:46
月塵的思緒就像僵持了一般,神色恍惚的走在路上,搖搖晃晃,在路人看來就像一個瘋子一樣,但卻沒有瘋子的瘋狂,經久不變的神色,看來又像傻子,又沒有傻子的癡呆,遠處看來,確實與現實是格格不入的,可以被歸為異類,然而又長了人的容貌,不免讓人產生恐懼的情緒,走過一路,面對著眾說紛紜的議論,他都毫不在乎,一直往前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他已經沒有了世界。
月塵在走回醫院的路上,身邊的任何景物都沒有吸引他,當他繼續躺到那張麻木的病床上后,又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孤寂難耐,月塵就被他的父母帶出了醫院,他很早就已經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面對一路上的沉默也沒有顯得不自然,反而感覺很輕松,因為他感覺自己身邊的所有的事物都是虛無的,什么都聽不見,只能永遠陷于沉默當中。
玲晶結束了上午的課程后,回到家中,擦拭著那把已經破舊的黑色笛子,她這么多年來一直都在使用,只是因為月塵無意間的一句話,她這么多年來一直相信是真的,這時月塵正在遠方看著她,她并不知道,隨后就收到了一封信,玲晶已經習以為常的收到月塵的信,一開始并沒有看。而是把信擱置在一旁,玲晶是在晚上看的這封信,雖然早就察覺到了,但還是免不了傷心,難過,她有想過去找月塵,但是當看到信上辰星的事情時,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她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打擾月塵了,她顯得很平淡,她愿意做任何月塵喜歡的事情,甚至是離開他。
玲晶在失落的情緒下決定離開這里,離開這座令她失望的城市,她甚至已經開始厭倦這里,在臨走之前她沒有帶上那把黑色的笛子,她認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她想不到把笛子放在什么地方,就決定把它寄給了月塵,并沒有附加一封信件,玲晶認為一把笛子就足以讓月塵明白自己的心意。
月塵回到家中變成了一個廢人,什么都做不了,他受夠了整日在家的日子,就想起了陳緒給他的忠告,“去相恒海吧,那里是你的歸宿?!蹦X子里反復回蕩著這句話,他給父母寫在紙上,說要去外面重新找份工作,不能在家里變成一個廢人,父母自然是很同意的,不用養一個廢人在家里,月塵對他們的冷淡已經習以為常了,自從自己經歷了這件事情之后他們就經常對自己不管不問,越來越疏遠,仿佛在家中做任何事情都會受到歧視一般。
他不想受到這種歧視,就躲開他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日躺在床上,沒有運動的身體酸軟無力,就像與躺在那張麻木的病床上并無兩樣,一天不動也沒有人會管他,這種生活令他幾近絕望,有時躺著睜開僅剩的眼睛,浸滿淚水的眼眶中會涌現出一幅場景,在落日的夕陽余暉下,玲晶坐在山坡上,散開的頭發遮住了她微紅的臉頰,從幾根頭發的縫隙中散發出可愛的氣息,身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褲子,正在看著旁邊坐著的自己,最后抱在了一起,那是玲晶和月塵重逢的那一天,那從夕陽中散落下來的黃紅色的光,照射在山坡上,以及他們兩人的身上,以至于現在月塵還清晰的記得那光的溫度和玲晶的體溫,還有那淡淡的清香。
正是這種思念入骨的苦悶生活,讓他受夠了,他想要出門,并且很渴望的想要出去,他想學著忘記她,可是想忘記又怎么可能會那么簡單,人總是在不想忘記的時候忘記了,在想忘記的時候卻是很難忘縈繞在心頭的思念,然而這種思念會變得越發深刻,帶來想也想不到的無盡折磨,就這樣他離開了這個家門。
他在路上走著走著,習慣般的走入了那片相恒林,剛走進這片樹林,一陣熱風撲面而來,轉瞬間就令他口干舌燥,頭熱昏眩,他不得不扶著樹木才能勉強站的穩,這片樹林的樹木已盡數枯萎了,已經失去了遮擋陽光的能力,樹林內酷熱難耐,他想這些樹木很快就會死光了,曾經那個用黑色簽字筆寫著深深的三個大字的牌子,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想在這里想起一些往事,可是這灼熱的空氣擾亂了他的思緒,令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他在里面堅持了一段時間,后來實在忍受不了,就很快的逃離這里,他撫摸過的樹木都紛紛的落起了葉雨,飄飄灑灑的落在地上,樹枝與樹干仿佛轉瞬間干枯了一般,支撐不了小鳥的體重,鳥一立在樹枝上,樹枝就像粉末一樣落了下來,鳥兒受到了驚嚇,趕忙張開翅膀把身體調整平衡,然后很慌亂的飛向遠方,不會回頭也不會叫喊,只一直的往前飛,甚至都不敢停下來找地方休息一下,也不會驚起群鳥,因為它飛得無聲無息,獨自一人,飛起,直到精疲力盡,受驚的鳥兒不會停息,就像受到傷害的人,不會想到任何開心的事情,并且會持續很久,直到逐漸的面臨崩潰。
月塵走出了這片燥熱的樹林后,就一直往前走,走向車站,路上一刻也沒有停息,就這樣走到了車站,也沒有太勞累的感覺,因為沒有意識的運動很少會產生勞累,他在想著其它的事情,身邊的景物什么的都沒有進入他的視線里。
月塵坐上了前往他認為是自己歸宿的公交車,在去向相恒海的路程中,他感覺自己的眼睛十分沉重,頭腦昏沉,眼睛酸到睜不開,可是卻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有一大股思緒反復沖撞,把他沖撞的坐立不安,一會兒站起來,站累了,一會兒就坐下,他那消糜委懈的身軀被他自己的動作反復的折磨,車里很空寂,沒有幾個人,僅有的幾個人如果去看向月塵的眼睛,他們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十分詭異,好像也不算很奇怪,因為他可以被歸為異類,不同于人但又相似于人的那種生物。
最后月塵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反復的折磨,就找了個地方躺了下來,因為人不多,車內顯得很空曠,空著的座位有很多,當他躺下來后,那些沖動的思緒終于平息了下來,剛躺下就在混亂的思緒中睡著了,他夢見了辰星,就在那片海域,那片相恒海,在那片海域的岸邊,那塊很大的石頭浸沒在海水里,而辰星正坐在那塊石頭上,太陽散發出的陽光像血一般的紅,很明顯是落日的午后,那些光照射在辰星的身上是一幅很恐怖的景象,但是在月塵看來卻是那么的溫馨,那么的美麗,月塵還在很溫馨的畫面中享受,轉瞬間辰星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石頭上還未干涸的幾滴濕痕,還有那些紅色的陽光照射在石頭上以及映射在海面上時波動的短影,在那一瞬間,就將月塵驚醒了,他猛然睜開雙眼,回味著這些場景,他知道辰星去了哪里,而這些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在月塵驚醒的時候,車已經達到了終點,離相恒海還有一段路程,他又換上了去相恒海的車,在他的意識中沒過多久就到了,剛一下車,一陣溫和的海風吹過來,夾雜著淡淡的咸味,令人心曠神怡,瞬間洗去了月塵繁雜的思緒,他踱步于空闊的岸邊,離那塊石頭的岸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面對著大海浪潮,感嘆著這雄偉,他很想大聲喊叫,可是他現在是一個啞巴,無法開口喊叫,只能呼出沉濁的空氣和一聲聲嘆息。
他現在的思想甚至異常的清醒,他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經歷人生轉折的那一刻,他還能清晰的看到那如癡如醉的景象,如詩如畫的意境在自己的面前展開一樣,總的說,這種美景現在想來還是會令月塵十分欣喜,那是辰星同意了月塵告白的那一天,在醫務室的門前欄桿旁,辰星的向月塵展開了曼妙的身姿,月塵看著就像盛開的花朵一樣美麗,可是現在看來他仍舊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想是對的,因為他認為他很幸運能夠遇到她,在她身旁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幸福,可是現在什么都沒有了,辰星離開了他,令他傷心之極,這明顯又是錯的。對與錯之分。又在不斷的折磨著他,這又使他重新墮入了傷沉的深淵。
思緒又變得很亂,他停下徘徊在岸邊的腳步,突然感覺很累,就坐在了岸邊,面對著大海,陽光照射在他背后,帶來灼熱的感覺,他看著遠方涌來的海浪,那氣勢壯闊的場面深深的吸引了月塵,他就那么坐著,他想起了辰星那如夜空中繁星般的眼睛,他說不清自己有多么渴望能看到那雙美麗的眼睛,他使辰星傷心過,那浸滿淚水的眼睛更是耀眼奪目,可是月塵寧愿不去看,也不想讓辰星傷心,但是現在已經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憑借回憶來想象,他記得是那么清晰,因為那時這如繁星般的眼睛總是會吸引他,令他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那種不需認真的觀察,從未讓他后悔過,直至現在也從不會后悔,因為他能看到那么美麗的眼睛,簡直就像上天的恩賜一樣,那晶瑩剔透的眼光仍然在他記憶深處閃閃發亮。
突然潮水開始上漲,他看著逐漸涌近的海水,依然紋絲不動的看著,如果旁邊有人的話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傻子,他眼望著洶涌的海水撲面而來,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只是站起來向后退了幾步,他正要張開雙臂迎接海水的時候,海水突然減緩了很多,浪潮正在慢慢下降,流到月塵的海水只浸沒了半條腿的高度,沒有一滴水流在月塵身上,直到后來月塵才知道,那些海水都流向了另一邊,也就是那塊石頭的所在地,將那塊石頭浸沒在海水里。
月塵駐留的海水中,在海水里面淌來淌去,拖著沉重的褲子,直到整個下半身都浸滿了海水,才從那濃濁的海水中走到岸上,浸濕的衣服粘在皮膚上,造成很沉重的感覺,而月塵卻不管不顧,依然拖著沉深的雙腿走在岸邊,走在這柔軟的土地上,呼吸著溫潤的海風,這不禁讓他想起那很多個艷麗的春天,還有那個陰暗的胡同里,在月塵很小的時候,他養過一只貓和一只狗,經常會帶著它們散步在家門前那條寬闊曲折的路上,那種歡快的景色,不知為何令月塵十分難過,如果它們還在就可以帶它們散步在這樣柔然土地與溫潤海風的岸邊,還可以看著它們那么歡快嬉鬧的景象,在這人生已近枯萎的時光中還可以撫慰心淵,這是多么讓人向往的事情啊。
還有那個陰暗的胡同里,那是陪辰星去旅游時旅館附近的胡同,他看到了一樣的一只貓和一只狗,雖然沒有舒服的地方睡,沒有東西可以吃飽,但它們兩個還是那么的開心,于是勾起了月塵的回憶,月塵就多給他們買了東西吃,他們對他十分親近的動作,令月塵感到很欣慰。
如果月塵可以看到它們嬉鬧在海岸邊,嬉鬧的海水里,那會是多么溫馨的畫面啊!
可是他的想象一切都是虛無的。
我不得不說這終究是一種幻滅的想象。
也就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值得慶幸的是,這種想象使他認清了自己如今所處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