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短暫的意識缺失之后，蕁羽又一次蘇醒。
此次睜眼她望見了熟悉的天花板，掛壁燈，以及兩個一左一右坐在她身側的男人。
她太熟悉這個地方了，這一次她沒有又在一片光怪陸離又無比混亂的夢境里醒來，而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居所——那個不足以被她稱之為家的房間。
此時此刻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穿著自己被何世然拽入夢境前才換上的衣物，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親切。
除了那兩個還在自己床上坐著的不速之客。
她回神，猛然從床上坐起，這一動靜驚得原本各坐在她兩側的何世然與穆皓唯都回過頭來。
“我又昏迷了？”
蕁羽見他倆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側，預估著可能又是熟悉的狀況出現——他們先于自己醒來，然后等候自己的蘇醒。
“沒多久。”何世然笑著回答道，“不過比我們晚醒來十來分鐘。”
十來分鐘...照她這個昏迷勁如果何世然和穆皓唯真的是什么不懷好意的歹徒，她都夠死上七八回了！
此時此刻她已經懶得吐槽為什么自己會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來這件事了，即使她已經根據此時何世然和穆皓唯的坐處閃過了不久前他們三人睡在一張床上入夢的恐怖場景...因為越是去糾結這種細節她就會越火大，這八成是在她中了麻醉槍昏迷之后何世然和穆皓唯折騰出來的，而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看來我得想辦法治治這脫離一個夢境就會陷入一種奇怪昏迷狀態的毛病...”蕁羽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抬眼目光落在那兩人身上時，看到了穆皓唯那熟悉的擔憂目光。
他那雙紫色的眼睛閃了閃，問：“蕁羽，在那之后你又去了額外的夢境嗎？”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一個夢境。”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又看到了序夢人。不過這次我沒去那片云海，只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僅此而已。”
她說著微微一頓，皺起眉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忽然又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咦...奇怪，剛剛在那個夢里她說了些什么話來著.....”
她很快發現自己記憶毫無預兆的有所缺失，明明是剛剛經歷過的事情，她卻覺得無比模糊。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突然記不起剛剛的事情了...”
“大抵是和她有關的夢你都無法清晰回憶。”何世然忽然出聲說，“至少現在應該不行。”
什么叫現在應該不行？
蕁羽望著何世然欲言又止了一剎，他顯然是知道些什么，不過看起來并不愿說。
想了想何世然那身油嘴滑舌的本領，蕁羽最終也決定不再多問，反正只要是何世然不想說的事情，大抵是沒有誰能夠從他口中問出答案來的。
這么想著蕁羽也決定不再糾結，立刻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對環境的打量上，她坐在床上再次環伺一圈熟悉的房間，確認沒有再出現什么不該出現的奇怪異變后，她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額前的劉海，長出了一口氣。
“算了...不管怎么樣總算是脫離那個夢境回到現實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掃了何世然和穆皓唯一眼。
“好了，那么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介于我們怎么說也是在上一個夢境里有交情，所以現在我也不想硬趕你們走，我希望你們能夠自己離開我家，你們擅闖我家的事情我就暫不追究...”
她話還未說完，就突然被穆皓唯滿臉尷尬地打斷。
“等一下...蕁羽，現在狀況和你想得不太一樣...”他抓了抓自己睡成了鳥窩一樣的白色頭發，“我們其實并沒有回到現實...”
“啊？”
蕁羽聞言一愣，眉頭又一度皺起，下意識就覺得穆皓唯這是為了留下來在說謊。
下一秒她又本能地看向坐在另一邊的何世然，原本是想從對方的神色里驗證自己的想法，可是卻看到了后者那副熟悉的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心里很快咯噔了一下。
“等一下...什么叫我們沒有回到現實？”
這下她也沒心思再在床上坐著歇息了，立刻轉身光著腳就從床側跳下了床，她也顧不得去找自己的拖鞋，一把沖進了房間外連通的客廳尋找自己的手機。
既然何世然和穆皓唯說的話她沒法輕信，那么就只有自己找別的辦法確認，手機無疑是最好能夠接觸其他外界信息的東西，而且此刻她也迫切的想要看一眼時間——她需要知道自己在夢境里究竟沉睡了多久。
可是她才剛剛沖出自己的房間，都不需要去拿自己的手機，就已經發現了異常。
因為她看到了自己家中客廳窗外的景象。
蕁羽居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廳的小戶型公寓，房中一共有三扇能夠看見外界的透光窗戶，她房間里那扇常年被窗簾遮擋著，但客廳里的窗戶卻總是開敞，所以她一走出房間，就看到了窗外那片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景色。
那絕對不是現實里該有的景象，在蕁羽的記憶里，她住公寓樓棟的高層，所以從客廳里能看見窗外的市區，而即使是夜晚，城市也不可能是一片黑暗完全無光的，可是此時窗外只能看見黑色和扭曲的螺旋，偶爾還有一些仿若漂浮深色氣泡一樣的東西在窗外飄過。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走到了窗邊，以為自己看到的還是幻覺，可是當她推開窗戶，試圖伸手去觸摸窗外那片混沌的空間時，卻只摸到了一堵屏障。
貨真價實的觸感。
好像他們被關在了這間形似房子的盒子里。
蕁羽忽然背后冒出了一身冷汗，她明明沒有從“當下”感受到任何夢境的氣息和感覺。
按理來說這里就該是“現實”才是正確的。
她后知后覺回神，很快又關上了窗戶，接著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前，那扇本來因為何世然和穆皓唯的闖入有些遭到破壞的大門此刻卻晚好無損的立在那里，大門緊閉著，門的把手上卻纏繞著一排金色的不知是何種材質構成的絲線。
蕁羽伸手打開了門，門外不是熟悉的公寓走廊，而是同樣一片虛無混沌的景象。
停在門口短暫幾秒后，她關上了大門，從客廳的沙發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機，手機還能啟動，一切瀏覽功能正常，也并未出現什么奇怪的新聞和異常狀態，似乎這里就是現實，什么也沒有發生。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蕁羽神色凝重的停在原地，翻動自己的手機，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
而就在這時，何世然和穆皓唯也從她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蕁羽，我沒有說謊...”穆皓唯見蕁羽已經確認了一圈房中的一切，有些委屈又帶著無奈的開了口，“這里確實不是現實，但似乎也不太像是夢境，很奇怪...我們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我們好像無法離開這個房間。”
蕁羽望著穆皓唯那真誠的眼神，確認他真的沒有在說謊。
可是這樣太荒謬了...一個接一個，這是自從她昏迷以來第幾個夢境了？這是盜夢空間么？過去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夢中夢，但是那不會太過連續的嵌套，也不會毫無歇息，她總會回到現實。
可是現在不一樣。
她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好像自己似乎可能無法在那么輕易的回到現實了。
而這一切的起點似乎都是何世然謀劃的那場沉睡。
難怪他如此篤定他們之后也會一起行動，原來他知道即使她從那個夢里醒來也不會回到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