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謫璃姑娘呢？”

“不知道啊！剛剛不是還在這兒嗎？”

許多人都看看左右，發現謫璃確實不在廳中，這也難怪，剛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蘇黎曦和聶傅友二人身上，有誰會注意那邊？

“看來，聶公子說的話要不作數了。”言外之意是“謫璃已走，她們再多說也是無用”。蘇黎曦轉頭就要走，聶傅友現在已經完全醒過酒來，一個閃身擋在蘇黎曦身前，完全就是一個市井流氓，哪里還有半點世家公子的樣子？

“傅友！”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這一聲怒斥，聶傅友身形一滯，有些木訥地轉過頭去，愣愣道：“姐夫，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那云侯之子，也就是聶傅友的姐夫，云公子云皓祥了。蘇黎曦對上他的目光，兩人都微微點頭，算是見過了。而云皓祥神色中不僅是禮貌，還有一絲歉意。這聶傅友明顯很怕云皓祥，云皓祥一來，他剛剛那股盛氣凌人的勁兒立刻煙消云散。云皓祥低聲訓斥了聶傅友幾句，大概是說他不該喝酒鬧事，丟了聶家的人，全程聶傅友都耷拉著腦袋，恭順的模樣。

“知道錯了就趕快向這位姑娘道歉！”聶傅友聞言，錯愕的轉過頭來看蘇黎曦一眼，解釋道：“姐夫，剛剛我與這位姑娘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并未冒犯到這位姑娘，何故要道歉？”

她此話一出，姜檸立即走過來，瞪了聶傅友一眼，拉起蘇黎曦就要走，意思是不必和這種人多做計較。

“你還狡辯？你說說，你以往都是怎么和姑娘開玩笑的？那也能叫做玩笑？”他是聽說了聶傅友在這邊鬧事，才趕過來看看，平常聶傅友闖的禍事，幾乎都是要他這個做姐夫的來平息。聶傅友雖然頑劣，屢教不改，但只要他一訓斥，聶傅友都是老老實實回應，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學會了撒謊。

聶傅友覺得自己確實很無辜，平常他是總愛打著“玩笑”的幌子去做一些出格的事，可這次不一樣，他只是叫那姑娘拿下面具而已，這連玩笑都算不上罷？完全是一個商量的話，只不過他順口就說成了“玩笑”，沒想到平日里的浪蕩行跡卻讓自己今日平白受了屈。說他喝酒，說他鬧事，說他無理取鬧叫暮煙館的姑娘陪酒，這些是他做的，他都認，可若讓他承受額外的訓斥他可是忍不了的。

“姐夫，我確實沒有對這位姑娘...”

“對她如何？”聶傅友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極具威壓的聲音打斷，百里珞宸從門口走了進來，冷冷掃過聶傅友一眼，站在蘇黎曦身旁。

“參見二殿下！”百里珞宸這一來，把好多人都嚇了一跳，不僅是因為他皇子的身份，更多是因為他那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

“這...這是二殿下？他怎么來了？”姜檸已經驚訝的話都說不完整了，她也只是在太后宴席上隔著屏風看過這位傳說中神鬼莫測的二皇子一眼，沒想過今后還有機會再見，她怎能不驚訝？蘇黎曦對她點點頭。

百里珞宸是出了名的話少，只那剛進來的一句就再未說話。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聶傅友，他這心里面直打鼓，怎么他喝個酒還能把這位向來深居簡出的二殿下給招來了？而且他剛剛那句話明顯是沖著自己來的，聶傅友在腦海里拼命地回想自己從前可有不妥之處得罪了這位二殿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最后只好干笑兩聲，“殿下，小民今夜醉酒生事，擾了殿下的清凈，小民罪該萬死！還請殿下莫要煩心，今日樓內小民損壞之物，小民定會全部賠償！”他思考那半晌，最后也只得了個這位二殿下是這攬月閣幕后的那個神秘主人這一個結論，不然這二殿下何必手伸那么長來管他的閑事？

百里珞宸淡漠的掃他一眼，一揚袖子而去，蘇黎曦見狀，也就和姜檸一同下了樓。

“夜色不早了，我府中還有門禁，就先走了。”姜檸一腳踏上轎子，對她揮手。

“那姐姐一路小心。”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一個樵夫劃著一艘華美的畫舫緩緩向岸邊駛來，口中的歌聲不絕。細去看那畫舫，長約兩丈，寬不盈六尺，不算大，對她們二人來說卻是寬敞。畫舫有兩層高，紫檀色雕花的瓦頂，藍灰色的花漆，細碎的珠光寶石鑲嵌在其上，華貴精致卻沒有半點艷俗。

他的品味自然是極好的。

闕月攙著蘇黎曦踏上了畫舫，和葉依一同留在了岸邊，現在畫舫上除了那個剛剛停止歌喉的老樵夫外，就只剩她們兩個人了。

“這面具與你很是相配。”百里珞宸看著她臉上的面具，贊賞道。

蘇黎曦淺笑了下，摘下面具放在面前的圓桌上。“偶然買得。”

有的人本來就帶著一層面具，那是對于特定的事和人，和這真實的面具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讓人看不真切，不知道自己本來的面貌。既然如此，在面對一些人時，臉上的這層虛偽就顯得多余了。

是夜，空氣中透著一股靜謐的浪漫。

倏爾一道絢麗的煙花騰空而起，蘇黎曦被震了一下，步伐有些個不穩，前面的百里珞宸趕緊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船有些晃，小心些。”蘇黎曦點點頭，提著水藍色的裙擺坐在百里珞宸的對面，二人之間是一方矮小精致的四季雕花圓木桌子。岸邊的煙花一直都沒停，給七夕節這個本就浪漫的節日又增添了不少的趣致，蘇黎曦饒有興致的看向那漆黑的夜空無數次的被染上五彩的顏色，和她相比，岸邊的姑娘們就要不淡定的多了，都抓著同伴激動的指向天空，然而她們的叫好聲蘇黎曦卻聽不見了，因為畫舫現在已經快劃到了湖中央。

湖的中心是一塊巨石，上面飄飄灑灑寫著三個大字。

“碧心湖？”蘇黎曦借著月光和畫舫上的燈盞散發出的光依稀辨別出那幾個字。

“正是。”月光照在他近乎完美的側顏上，使他整個人都虛幻迷離了起來，卻讓蘇黎曦感覺他今夜格外的溫柔。

“很好聽的名字。”她笑，隨口問道：“這碧心湖，殿下從前可是常來？”

可沒成想，這隨口一問確讓百里珞宸沉默了，蘇黎曦知道他不是不理會，因為那雙眼睛一直在看著她，對視久了就會有一絲尷尬，蘇黎曦故作沒事一樣轉過頭去看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