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鐘明躲開了常敏的眼神，一看就是隱瞞了什么。

常敏正準備繼續說什么，卻聽見辦公室門有響動，抬眼去看，之間鮑春來正拎著筆記本包，臉色不佳的出現在門口。

“鮑教授？”常敏驚訝，按照計劃，鮑教授應該后天才回來。

蔡鐘明自然也很驚訝，臉色又變了變。

鮑春來對常敏略一點頭，又瞥了蔡鐘明一眼，問：“怎么回事？”

常敏苦笑：“鮑教授，這事……說來話長……”

鮑春來放下東西，自顧自的給自己泡了杯茶，一邊說：“那就撿重點的說。”

常敏：“……”

蔡鐘明此時卻搶話，說：“那個……鮑教授，都是誤會……”

鮑春來卻端著杯子回到自己辦公桌前，冷冷打斷，說：“我沒問你。”

常敏見鮑春來這副模樣，心里頓時閃過一絲亮光，心想說不定這事正是他出手幫忙，如果這樣的話，那他自然是知道這些情況的。

她這樣想著，于是沒有說別的，而是冷笑著說：“他拿了別人的好處，造謠誣陷我。我這不正嚴刑逼供，讓他招了幕后黑手是誰么……”

雖然是冬天，辦公室的空調其實開得溫度也并不高，但蔡鐘明的腦門和后背上涔涔出了些細汗。

鮑春來聞言挑了挑眉，那雙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投向蔡鐘明，隨口問道：“他是誰？”

常敏以為鮑春來問蔡鐘明是誰，正準備解釋一下，卻聽見蔡鐘明低聲說：“他、他姓吳……我其實也不認識他……我也沒拿多少錢……我……”

常敏一聽，心頭一跳。

姓吳？

“他是不是叫吳楓？”常敏忍不住問。

蔡鐘明眼神從常敏臉上一閃而過，卻說：“可能是吧，我記不清了。”

但常敏心里覺得極有可能就是吳楓。

鮑春來卻依然一副冷靜口吻問道：“你收了多少錢？”

蔡鐘明連忙搖頭，說：“不多，真不多……”

“不多是多少？”鮑春來略略提高了聲音。

蔡鐘明自然知道這位鮑教授和他們黃副館長關系還不錯，此時心下還沒衡量好自己該不該說實話。

“不想說還是不敢說？”鮑春來冷哼一聲，“我可真是有點搞不懂，那么多學生想留校，你們老黃怎么就留你在他們那了？”

“鮑教授！我……這件事黃館長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蔡鐘明咬咬牙，繼續說，“那個吳楓是我無意中認識的，他給了我兩萬讓我幫他干這事。”

“無意中認識的？”常敏有些疑惑，“那你是怎么答應幫他做這事的？”

蔡鐘明哼哼了一聲，說：“就是他來食堂吃飯，找我借飯卡認識的。我幫他刷卡，他用微信給我轉了錢。”

常敏：“……”

蔡鐘明說：“那天我吃完飯往回走，剛走到食堂門口就和人撞了一下。那個人就是……”

“吳楓？”常敏不自覺接口，沒有注意到身旁鮑教授臉色微微變了變。

蔡鐘明擺手，說：“不，不是，那個時候姓吳的還在吃飯。是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個學生孔玉舟。不過他沒注意到是我。”

常敏一聽，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在食堂等孔玉舟的時候，確實看到他和人撞了一下。

不過她真沒想到居然這么巧，那人就是蔡鐘明。

蔡鐘明說：“我肯定不想和他打招呼，所以也沒說什么，就打算回去。結果走了沒幾步，那個姓吳的就追上了我，讓我幫他個忙，在校園論壇上發個八卦帖子。”

“我當時肯定是拒絕的，但是后來他說給我兩萬塊……我家其實沒什么錢，雖然能留校，但是身上還是沒多少錢。兩萬塊對我來說，也不算少……而且他說了只讓我在校園論壇發帖，如果有人讓我刪帖，我可以直接刪掉，他的錢也一分不會少。后來學校找到我讓我刪帖，我也很配合的刪了。至于后來又怎么傳到別的網站上去的，我真是完全不知情。”

常敏不想聽他說這些，問道：“那些照片是他給你的？”

蔡鐘明點頭：“對，他讓我留了郵箱，都是他傳給我的。有來往記錄可以證明。”

“那你現在就把這份記錄拿出來給我看看。”常敏要求。

蔡鐘明有一瞬間下意識的想抗拒，但隨即感受到另一道來自鮑教授鏡片后帶著寒意的目光，不知怎么，打了個寒噤。立刻掏出手機，登錄郵箱APP，找到那個郵件，遞給常敏。

常敏一看發件人，這個郵箱地址不是吳楓常用的一個，但郵箱的命名規則和吳楓的習慣卻是一致的，都是字母WW后綴一串有特定含義的數字。

常敏問：“你還有他別的聯系方式嗎？”

蔡鐘明：“微信。”

常敏：“……”

鮑春來：“……”

常敏：“你不早說！”

蔡鐘明：“你也沒問啊！”

常敏：“……”

微信果然就是吳楓，頭像還是正裝半身照，照片里那個人長得端端正正，一臉正氣凌然，西裝筆挺，看起來一副專業精英模樣。

但聊天記錄都是空的。

“聊天記錄呢？”常敏問。

“……”蔡鐘明無語，心想不刪了難道還留著過年？

但這話他肯定不方便在這里說出來，于是說：“沒聊天。”

常敏不信。

蔡鐘明哼唧了會，說：“刪了。”

“行吧，知道了，你回去吧。”常敏無奈。

蔡鐘明卻有些吃驚，他沒想到常敏這么容易就放他走，還試探問道：“那我回去了？”

常敏給他一個白眼：“趕緊走。”

蔡鐘明立刻想抽身離開。

“等等。”鮑春來卻阻止了他已經移動的腳步。

蔡鐘明一臉狐疑，不知道鮑教授這是要鬧哪樣。

常敏也有些奇怪的看向鮑春來。

只聽鮑春來皮笑肉不笑的對蔡鐘明說：“你回去和你們老黃說一聲，過兩天請他吃個便飯。”

蔡鐘明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卻已經答應下來：“好的。”說完立刻出門閃人。

留下常敏和鮑春來在辦公室。

一陣略微有些尷尬的沉默之后，終于是常敏先開口：“鮑教授，您怎么提前回來了？”

她已經恭恭敬敬的用上了尊稱。

鮑春來朝常敏瞥了一眼，嘲弄道：“再不回來，我手下的人豈不是都要跑完了？”

常敏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要辭職的事情，連忙說：“那個、鮑教授，這事呢……說來話長……不過真的很感謝您幫了我……”

鮑春來卻冷哼一聲：“不是我，你謝錯人了。”

常敏一愣。

不是鮑教授，那還能是誰？

鮑春來看著常敏的表情，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卻沒有回答，而是有些不自在的說：“你之前說你有男朋友，原來是孔玉舟……你們是什么時候……算了……你收拾一下，等會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常敏眼中疑惑加深。

鮑春來卻只是露出一絲微笑，說：“去見幫了你的那個人。”

常敏眼神一亮，想問那人究竟是誰。

但鮑春來卻岔開話題，問：“你接下來什么打算？”

常敏：“？”

“你不是問到了背后那個人了嗎？”鮑春來微微抬了抬眉毛。

常敏臉色微變。

是的。

吳楓。

常敏本以為經過上次發貨事情之后，吳楓會不再有什么小動作，沒想到，他憋了一個大的——想讓自己身敗名裂，工作不保。

太狠了。

常敏不覺得自己這么招人恨，特別是招吳楓的恨。

“我會和他聯系的。”常敏對鮑春來說。

鮑春來冷笑了一聲，說：“怎么，你還想放他一條生路？”

常敏卻說：“我在想，那個幫了我的人，估計也知道這么回事。他既然沒出手，大概就是想把這事留給我自己處理吧。”

鮑春來默不作聲，眼底神色藏在鏡片之后，看不分明。

出發之前，鮑春來當著常敏的面又給王院長打了個電話，

兩人稍加寒暄之后，鮑春來含沙射影表達了一番自己對于王院長處理常敏事件的不滿，然后說：“凌霄又不是學校的人，她的意見只能作為權重最低的參考。你要不護著自己人，以后其他老師怎么想？一出事就把人推出去擋槍？合適嗎？”

常敏在一旁聽著覺得有些尷尬，想出門避避，但不知為什么又覺得心里暗爽，想了想，厚著臉皮旁聽。

那邊王院長解釋了幾句。

鮑春來笑了笑說：“我可沒有護犢子，這次我可什么都沒做，夠給你面子了吧？”

常敏本來覺得雖然有其他人幫忙，但鮑春來或多或少肯定也幫了自己，但聽他在電話里這么和王院長說，看了是真的沒做什么。

這樣想著，心里還有點不是滋味。

想著自己為鮑春來工作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沒想到到頭來，還不就是個小跟班，打工仔罷了。

常敏越想越心酸，后面鮑春來又和王院長說了些什么，她完全沒有心思聽了。

“發什么呆？走了！”

常敏回過神，看見鮑春來已經拎著他的電腦包準備出發。

要去見真正幫了自己的那個人了！

常敏突然有點興奮。

鮑春來看著常敏飛快收拾，急忙忙前去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在門口眼神閃閃發光，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無語道：“你……有這么高興嗎？”

常敏笑嘻嘻回答：“好奇嘛，想趕緊看看我的恩人長什么樣。”

鮑春來出了門，走到常敏前面，低聲說了句：“不怎么樣。”

常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