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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喜歡

七八年底,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共和國進入一個重要的歷史轉折,改革開放拉開了序幕。

沈夢昔沒有著急裝修房子,但還是經常到街邊聽街坊鄰居聊天,京城的百姓覺悟就是不一樣,頭頭是道,聊的都盡是國家大事。

人們心中充滿希望,街上出現越來越多的色彩,人們開始燙頭發,穿裙子、騎摩托,還有大膽的年輕男女挎著胳膊軋馬路,歲數大的見了,紛紛搖頭,感慨世風日下,不成體統。

還有拎著單卡收錄機在公園聽鄧麗君歌曲的。

一臺收錄機售價200元,這是標價,大多數人要花500元甚至更高價格才能到手,就這樣也是搶著買,——終于買什么用什么都不會說是資本主義了。

不過,用小兩年的工資買一個聽響兒的機器,沈夢昔表示做不到。

她不會買,但也不反對別人買。

這和蘋果手機剛興起時的情形相似,人們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不同,每個人的價值觀也不同,誰也無權評價別人消費觀念的對錯。只要自己覺得值得就夠了。

她從前的同事,就有人可以花兩萬元買一件貂皮大衣,但是不舍得花30元去影院看一場電影,不舍得花20元買一本書。

此時的人們,文化生活極度貧乏,大多數人都很是舍得去看電影,印度電影《流浪者》在國內復映,人們涌入電影院,反復觀看,一時間,滿街滿耳都是“阿爸拉姑”的歌聲。

今年的寒假沈夢昔和小北都回齊市過年了。

孟慶仁非常高興,四處淘換年貨。到了年根兒上,孟繁東和孟繁南兩家人也都回來了。

每家仨孩子,那叫一個熱鬧!

關秀琴每天樂得都合不攏嘴,孩子們再吵再鬧,她也不煩。

沈夢昔照例到維拉那里借宿,還多帶了一個侄女孟祥佳。

維拉談了個哈市的男朋友,是她大學的同學,常常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沈夢昔虛歲三十了,不可避免地被問及婚姻大事,每個親戚朋友街坊鄰居,或關心或熱心或找不到話題時,都會提起。

孟慶仁最著急,總在吃飯時提起鐵路局的調來了一個剛返城的知青,年齡比沈夢昔大一歲,或者說老誰家那小誰,長得個子挺高,人也不丑,在重機廠上班,工資不少......他只敢這樣暗示,不敢明說,急得白頭發都多了幾根。

但在關秀琴眼里,女人到三十還沒結婚,那肯定是砸手里了,再上大學也不行,以后最多是找個二婚的了。

一次,實在忍不住,在廚房里,終于看著沈夢昔的臉色說了出來,“俺們郵局有個副局長,他老婆去年秋天死了,家里兩個孩子,都上初中了,人挺好的......”

被剛進門的孟慶仁一嗓子吼的噎了回去。

“你沖我吼啥?我這不是為了她好嗎?你知道親戚鄰居的都咋說的?”

“知青沒結婚的有的是,又不是咱一家!”

“三十好幾了!這是要急死我啊!從小就不省心!我這輩子算是讓她制死了!人家天賜都9歲了,她這還沒對象呢!這是不開竅是咋的?找個對象咋那么費勁呢!”關秀琴邊罵邊哭,這個女兒處處和她頂著干,從來沒有讓她舒心過。

沈夢昔頭大,摘下圍裙走出了家門。

******

春節前,沈夢昔到銀行換了很多嶄新的一分錢紙幣,分給孟慶仁和關秀琴,讓他們再發給孩子們當壓歲錢,圖個吉利。

初一那天,六個孩子排隊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拜年,伸出小手接過一沓還打著捆的一分錢,開心地拍著小手。

沈夢昔從武陵空間給女孩子一人選了兩朵頭花,男孩子一人一個玩具車。兩家的老三都是男孩,都是一歲左右,接過玩具車來都先送到嘴邊嘗嘗味道。

谷天賜已經九歲,不再動輒大喊大叫,但是對弟弟妹妹依然全無謙讓。

對于弟弟更是看著不順眼,總是找機會就掐他屁股一下,或者扯他頭發,害得孟繁南時刻不敢離開小兒子半步。

八歲的孟祥佳小朋友,則最喜歡依偎在小姑身邊。

爸爸說她和小姑小時候很像,她就更加喜歡往小姑身邊湊了。

小姑脾氣比二姑好,身上有一股好聞的香味。晚上還摟著她睡覺,媽媽只肯摟著弟弟睡,在家里她睡覺的位置是離媽媽最遠的,可恨爸爸那么大的人還睡在媽媽身邊。

小姑卻說,那是正常的,還建議她跟媽媽提出自己和妹妹單獨住一個房間。小姑現在是京城大學的學生,說的肯定是對的,她決定過完年回家就跟媽媽提。

小姑今天給她梳的辮子很好看,別上那個粉兔子發卡,更加漂亮。但是弟弟老喜歡扯她的發卡,然后塞進嘴里,把兔子都弄濕了。但沒辦法,媽媽要經常下廚房,她得幫著帶弟弟,因為表哥經常會來揪弟弟的臉蛋,那次弟弟都哭了。

奶奶很生氣,沖著二姑大罵,說弟弟可是孟家的長子長孫,還打了二姑后背一巴掌,但沒打表哥。

五叔拎起表哥的后領子,直接扔到外面的雪堆里,拿起鐵鍬就往他身上鏟雪,說要活埋了他。表哥一頭一臉的雪,嚇得坐在雪窩子里哇哇大哭,二姑二姑父都嚇壞了,撲上去抱住五叔喊他別打了別打了。

五叔指著表哥說:“如果再看你欺負弟弟妹妹一次,我就直接廢了你!”嚇得表哥尿了褲子。

以后,表哥還真的沒有再欺負他們。

小姑和爺爺一起做了兩個背帶,送給媽媽和二姑。木頭的座兒,寬寬的布帶,可以讓弟弟坐在木座兒上,媽媽把弟弟背在胸前,走到哪兒都不用分開。她非常羨慕弟弟,可以時刻靠在媽媽的胸口。而她和妹妹,只能趁媽媽不忙的時候,拉拉她的手。

沈夢昔常常緊緊擁抱侄女孟祥佳,她能感覺這孩子對母愛的渴望,家里第一個孩子,往往出生頭幾年都是家中焦點,也曾經得到母親足夠的注意力,但弟妹出生后,100分的愛,馬上就不及格了,如果是敏感的孩子,會非常失落,谷天賜以暴力的方式來反抗,孟祥佳則默默地等待。

如果得不到好的引導和補償,終將會成為一道或輕或重的童年陰影。

沈夢昔帶孟祥佳去滑冰,孟祥佳很開心,“小姑!你只帶我自己去嗎?”

“是的。我最喜歡你,只想帶著你。”沈夢昔肯定地說。

孟祥佳既感到幸福,又覺得有些愧對妹妹,她坐在小姑的自行車大梁上,包的很嚴實,口罩里是一張美的開花的笑臉,豁牙子的笑臉。

“勇敢點!”沈夢昔帶她滑了幾圈就松開了手。

“沒人不摔跟頭的!”

“要么跌倒!要么向前!”

孟祥佳摔了五個跟頭,后來就漸漸好多了。沈夢昔沒想到她這么有韌勁,居然也不哭,換下冰鞋,憐愛地抱著她,忍不住親親那冰涼的臉蛋:真棒啊!

然后去看電影,去飯店吃拔絲土豆。

回到家,關秀琴拉著臉,“大年初一出去野了大半天,也不怕帶壞孩子!”

沈夢昔也不在意,笑著和孟祥佳眨了一下眼睛,姑侄兩人相視一笑。

******

初二,幾個老同學相聚,范建國在墻頭喊沈夢昔一起走,關秀琴聽到了,在屋里低聲警告:“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給她家!”

沈夢昔連連點頭,“好好好。”趕緊穿衣服走人。

“他一喊你,你就急著出去?”

“同學聚會啊。佳佳!小姑帶你玩兒去!”

谷天賜在一邊眼睛都綠了,“小姨!你咋不帶我?”

這下連孟繁南都控訴地看著她。

沈夢昔笑了,“因為我喜歡她爸爸,也喜歡她啊!”

“呸!臭不要臉!”孟繁南啐了一口,“咋好意思說出口的!”

這年代,開口表達“喜歡”的真不多,跟孩子說的都不多,對大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兄弟的都少有人說起。

“他是我親哥,我從小就喜歡他!怎么了?難道你討厭他?”沈夢昔笑著在孟繁東身邊坐下,挽著他的胳膊,沖他一笑。36歲的孟繁東穿著海魂衫,抱著二女兒,一聲不吭地抿嘴笑著。

“趕緊走吧,范老三在大門口等你呢!”關秀琴給孫女帶好帽子口罩,趕緊趕她們姑侄出門。

劉文靜一見孟祥佳,就樂了,“這小姑娘是誰啊!怎么這么像孟繁西啊,難道你是她的女兒?”

范建國在旁邊說:“這但凡有個老人在身邊就得打你,人家孟老三還沒結婚呢!瞎說啥啊!”

“我該打。”劉文靜毫無誠意地說,拉著孟祥佳的小手,到一邊去喜歡了。

“劉文靜到年齡了,看誰家孩子都喜歡。”范建國小聲對沈夢昔說。

“你不也到年齡了?”沈夢昔白了他一眼,接過張文明遞過來的水杯。

范建國聞言也大嘆,“爹媽也都發愁,一看我就皺眉頭。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返城啊。”

“面包和牛奶都會有的。耐心點兒!”

“好嘞!”

久違的一句,讓沈夢昔笑了起來。

他們這次是在張文明家里聚會的,他去年底剛剛返城,接了他父親的班,暫時當個扳道工,年前剛相了一個對象,也是返城知青。

今天他串休,大家都帶了禮物來到他家,一是好久未見,二是祝賀他返城。

米小冬、王建國也來了,五六個人圍坐在張文明家的飯桌上聊天,他的父母都躲到北面的小屋里不出來。

周和平去年和他領導的女兒結婚了,劉文靜到現在都郁郁寡歡。

這道情關還是得自己慢慢走過。

初中同學到農村插隊的那些,回來的很少,有的是結婚了,有的是因為在公社工作了,都不符合返城條件。

農場大約一半的知青返城了,留下的大多是已婚的,都無心工作。大片土地荒蕪,農場嚴重虧損。

沈夢昔跟他們打聽著張營長一家的情況,也打聽了臨江的郭大夫。

劉文靜在旁邊,把孟祥佳的小辮子拆了,換了個發型,左看右看,稀罕得不得了。

“哎!孟繁西,說定了啊,以后不管生男生女,你家的老大,我都當干媽!”

王建國聽了臉色一變,急忙看了沈夢昔一眼,見她神色正常,才放心。

“自己生去!”沈夢昔白了她一眼。

“我這輩子是砸我爸手里了,我妹妹都結婚了。”劉文靜一付萬念俱灰的樣子。

“不就是談崩一場戀愛嗎?多大個事啊!來!佳佳!”沈夢昔把佳佳喊過來,掏出唇膏,跟張文明要了一根火柴棍,用火柴頭蘸了點唇膏,給侄女眉心點了個紅點。美得小姑娘抿著小嘴,眼睛滴溜溜轉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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