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只希望好好活著,這也不行嗎?
- 醫知半解
- 夢中的船
- 2153字
- 2019-10-13 19:15:00
雨秋蘭的猜想提供一個很好的思路,而且……
蘇服白垂下眼,沉默不語。
屋內安靜。
屋外宋甲木豎起耳朵,抓心撓肝的癢癢,是對是錯,你倒是說句話。
心:它是活的,一直都是活的。
脾:我親眼見過,就在足太陰脾經的箕門穴,像一堆亂糟糟的頭發。
肺:它吸收元氣,越來越長、越來越多,勒住我們,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腎:誰也奈何不了它,誰也救不了我們,我們一定會死的。
肝:不是被餓死,就是被勒死。
蘇服白抬眼,環視一圈,屋內兩人翹首以盼,等待自己的答復。
雨秋蘭忐忑不安,似乎在糾結不該亂說話。王慧茹小臉煞白,柔和的五官都在描述著驚恐,看看蘇服白,又看看自己的肚子,表情就快要哭了。
屋外宋甲木雙腳站立原地不動,半個身子都伸進來,展示他精悍的腰力,伸長脖子,豎起耳朵。
“大致上沒錯?!?
五臟終于開始說話,透露出許多信息,以及強烈的驚恐。
“寄生物吸收人體元氣,化為自身養分成長,‘成熟’之后便會令人昏睡不醒。”
“人在昏睡當中它無法獲取充足的元氣,逐漸‘枯萎’,人也就醒了。”
“每一次‘成熟’會令它的能力更強大,因此人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
隔著兩把椅子一張茶幾的雨秋蘭松口氣,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蘇神醫也并非在生她的氣。
隔著一把椅子的王慧茹更怕了,蘇神醫已經確定,她肚子里真的有東西,而且越來越強大,有那么一天,它一定會鉆出來。
宋甲木滿意的收回了脖子和腰。
知道王慧茹的病情,仍然無法治療,雨秋蘭的醫理對他也沒多少幫助,因為病情太詭異,她學的醫書中從未提起過。
寄生物位于箕門穴,是否和箕門穴的特性有關?
蘇服白認為大有關聯,因為王慧茹的癥狀有些相似,她的身體、意識、各項生理機能都被囚禁在籠子里,在籠子自己消失之前,無法解脫。
趙興城的病和箕門穴有關,王慧茹的病也和箕門穴有關。
他懷疑是不是皇宮的風水不好,高墻深院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冥冥之中影響到居住在其中的每一個人?
這個世界存在實力強大的武者,斷山截流,甚至飛天遁地,風水是否存在他就不清楚了。
小半仙只是最底層坑蒙拐騙之流,沒多少見識。前者確定無疑,因為親眼見到過,后者聽說書先生說過,什么風水殺人,墳頭種一棵樹全家死絕之類的。
除此之外還有咒術、蠱蟲等等,稀奇古怪,聳人聽聞。
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這樣的猜想對治病毫無用處。
如果寄生物在我身體里,有辦法能解決。
先將元氣引入足太陰脾經,停留在沖門穴,過一段時間,等元氣堅硬如鋼鐵,再引導它行走至箕門穴,將寄生在腧穴之中的“頭發”斬斷,最后以元氣裹挾“頭發”去府舍穴,府舍穴如一片黑暗虛空,時刻釋放強大吸力,正好將古怪的“頭發”吸走。
過程中可能會傷到經脈,但是生死攸關,哪能處處考慮周全。
“寄生物不在我體內,在王慧茹身體里。我的元氣相對她的身體是外物,受到排斥,反而是寄生物和她的身體更親近些。”
“控制王慧茹的元氣,是個不錯的主意……然而我不會。”
蘇服白又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箕門穴在大腿位置,王慧茹體內的寄生物位于左腿箕門穴,干脆將整個左腿截肢,以最直接的方式干掉寄生物。
然而我也不會截肢手術。
蘇服白安慰自己,會也沒用,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跟不上,沒有無菌手術室,沒有各種先進的醫療器械輸血設備,還沒有給他擦汗的漂亮護士小姐姐。
他看了一眼瓜子臉精致可人的雨秋蘭,各方面條件她都符合。
“折騰一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彼娌桓纳?,以溫和的笑容撫慰病人受創的心靈。
王慧茹臉色煞白,得怪病之后,她最不能聽的就是休息、睡覺之類的字眼,抓住蘇服白的手,渾身都在顫抖。
“我不要休息,再睡覺我會死的?!?
“生病之后我不敢睡覺,時時刻刻睜大眼睛,甚至不敢躺下,從白天到黑夜都是站著?!?
“可是沒有用,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摔倒,腦袋磕在地上,仍然睡著?!?
“我用涼水往身上潑,用剪刀扎自己?!?
王慧茹擼起衣袖,白嫩的胳膊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舊的疤痕輕淺,都是點狀的戳刺,新的疤痕長而深,扭曲如掙扎的蜈蚣。
從疤痕的形狀便能想象出她當時有多么狠心,多么害怕。
她哭著說道:“也沒有用,我流著血就睡著了?!?
“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死?!?
她陷入某種癔癥和瘋狂之中,捂著肚子,眼神畏懼又飄忽,似乎房間的陰暗之中藏著極為恐怖的東西。
她喃喃自語,聲音時而大時而小,就像電視劇和廣告之間頻繁的切換。
“……別人家的女兒都簽十年的契約,十年后便能出宮,帶著一大筆銀子回家……爹娘把我賣了,一輩子……我永遠都不能回家,因為我沒有家了……”
“……我沒有絕望,因為爹娘從小就不喜歡我,他們總說要找個有錢的老男人,讓我嫁過去做小妾,能多拿些彩禮錢……在皇宮里也不錯,只要小心些,老實些,本分些,多干活少說話……”
“……我沒有別的盼頭,只希望好好活著,這也不行嗎?”
王慧茹泣不成聲。
誰想要活的小心翼翼?
她的柔順謙和是無數折磨鞭笞出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再三反思,寧可苦累,不敢得罪任何人。
躲過了人禍,卻躲不過天災。
怪病降臨在她身上,如何的委曲求全、低三下四也無法改變命運。
似乎她的命運從出生就已經固定,必然在無限的悲苦之中死去,她藐小而又可笑的“反抗”只是為自己的人生增添一些笑柄。
不吃飯,人可以活二十天,不喝水,人可以活七天,不睡覺,最多只能活五天。
以上是極限情況,實際上,一天一夜不睡就會給器官造成極大的負擔,以王慧茹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大概率會猝死。
留給蘇服白的時間不多,十幾個小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