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隊井然有序的綠眼睛蒼蠅獸從西方的垃圾山飛過來之后,程天不得不返回地面參與綠蠅獸的殲滅行動。
歐洋在步行出口處叫住程天,“也許我們不應該傷害它們,它們沒有造成什么破壞?!?
“有一只蒼蠅不在你身上產卵,不代表其他的不會。”程天的態度轉變的很快,緊張而又嚴肅,歐洋從來沒有想過程天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而自己的朋友們被朋友消滅時,又是怎樣的一種深埋心底的痛楚呢?歐洋不敢多想。
沒過多久,嘟嘟的警報聲消失在了垃圾城各個分部的最高處與最低處,程天的戰斗機一定還沒抵達戰區地原的檢測系統就解除警報了。歐洋想起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聽遺言好過聽天原人喋喋不休的談話更有意義。
“怎么樣?”歐洋在通道里遇到了還沒卸下武裝鎧甲的程天,頭頂的燈光投射下來一道炫彩的光芒落到了程天的肩頭。歐洋特意低頭看了看自己周身,空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它們又飛回去了?!背烫焯Я藘上录绨?,這鎧甲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程天的手掌放到光滑的管道壁上,十年前上面還長滿了青苔呢,斑駁的銹跡被新來的機器人打磨成了細沫,被來來往往的腳步分散到了垃圾城的四面八方,興許駕駛艙內也粘上了幾粒。一道閘門從下升起,到了和程天的鼻梁一般高時,被什么東西阻擋住似的,開始上下不停地移動試圖重啟升上去。
“又壞了,我會修好它?!睔W洋熟練的拿過立在閘門旁邊的一根鐵柱塞到門下,抵住閘門防止降落,等程天和歐洋低著頭走進去的時候,閘門在狹窄的空間內上下撞擊鐵柱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爸爸怎么樣了?”坐在床邊的歐望春搖搖頭,然后起身把守護程程天的位置留給程天。狹窄的臥室僅能容下兩個站立的人,一直隨身侍候的機器人進進出出的。歐望春帶著歐洋走出木門右側的走廊,這條狹長的走廊是兩百年前棄用的長方形管道,這里甚至還殘留著發霉的味道。二十米的盡頭就是剛剛程天和歐洋進來的閘門所在地,這里呈現著不規則形狀,辟出了大約六七平方米左右的客廳來,一把從垃圾堆中翻找到的布藝舊沙發,正對著門口擺放。
程天的爸爸很喜歡傳統的家具,就連他的床也還是歐望春和幾個朋友幫忙釘起來的木板床。
歐望春和兒子并排坐在沙發上,上面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了,這在地原的家家戶戶非常常見,有的人就直接睡在廢棄的坑道里。歐望春就沒有過一個像模像樣的家,他都是工作在哪里結束,就直接躺在那附近就寢了。歐洋從六歲起就跟著父親過起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了,不過姥姥在離開地原之前叮囑過歐洋,垃圾城就是他的家。歐洋就順理成章的認為自己可以隨便睡在哪里,和父親不同的是,他希望能有張床。因此,他在七歲那年應程天的邀請,搬進了這棟由三條條相鄰的管道搭乘的屋子,和程天擠在一張床上。
“你也很久沒回來了吧。”歐望春望著兒子,畢竟他離開這里有三年了,而且這三年里像鉆進了地下的垃圾層似的不再發出一點應有的聲音。
“我常回來照顧程爸爸?!睔W洋躲著歐望春的眼神,生怕父親責怪卻沒有去看他。
“你還在生氣?!睔W望春也知道歐洋連程天也沒有聯系過,每次程天訓練回來都向自己抱怨又錯過了和歐洋見面的機會。其實,歐洋是在躲著程天,歐望春一清二楚,程天倒是對“剛好歐洋外出公干”的理由深信不疑。
“沒有氣了,他是救世主,我是地面主宰的繼承人?!?
歐洋聽見了程程天沉重的呻吟聲,似乎在拼命地為自己五臟六腑做撫摸以緩解陣痛。程天呼叫著歐望春和歐洋,程天的聲音很急迫,歐洋第一個跑進室內,在此之前推開了擋在門口的機器人??吹匠坛烫焱鲁鲆豢邗r血后,慢慢躺回瑪瑙紅石枕頭上,覷視著程天和歐洋兩個人。歐洋松了一口氣,剛剛不過是程天被病重的父親發作病癥的場面嚇到了而已。
這應該是三年來,程天第四次輪值守衛家附近的空中領域。
歐望春阻止了歐洋對程程天的慰問,三個人耐心等待程天恢復一點精神,準備等他開口說一些重要的臨別遺言。
程程天抬眼直勾勾地盯著金屬薄片搭成的屋頂,就像雄鷹最后一次渴望搏擊長空一樣,無悔此生卻悲其短促。他的聲音要比他從天原掉下來后的任何一句都有力量,他說道:“還剩最后一棵樹,也要把我葬在下面,哪怕還有一棵草,也要讓我與它同在。”
“我會盡力去找?!背坛烫煳兆「赣H的手,已經感覺到父親試圖緊握出一個拳頭來,父親的決心從沒有改變過,就算死去,也要伴著地球表面的最后一片綠色的生機而去。
“身前哪管身后事啊,你得發誓!”程程天覺得兒子的承諾沒有絲毫可信的態度,他甚至開始強調起誓言來了,他在天原可是一名地位最高的律師啊,哪位律師會相信嫌疑犯的誓言呢!
歐洋催促著程天,“承諾他,快點!”
“爸爸,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還活著,就會為你找到這樣一個墓地?!?
“好孩子。”程程天的手輕輕撫摸著兒子的臉頰,然后安心地放下,安心地閉上眼睛。程天覺得父親走的悄無聲息,自己的悲傷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歐洋的眼淚已經沿著脖頸流進了胸口,程天一言不發抱起依舊散發著溫度的父親走出臥室,走過長廊,通過閘門,沿著通道一直向前飛行,直到每三秒鐘循環開合的閘口處,才放下父親稍微僵硬的軀殼。程天看了看燃燒罐中紅黃交替出的火焰尾巴,彳亍了一會兒,回頭仍舊不見歐洋和歐望春的身影。不能再等了,他走到控制器旁邊拉下長柄桿,燃燒罐后走過來一個機器人抱起尸體跳進了燃燒罐,大約十秒鐘左右,機器人抱著一個骨頭渣子壓縮塊站在程天面前一動不動。死亡,是如此輕松的一件事。
“結束的真快?!睔W洋和父親剛剛抵達,對于中途耽擱的事件,歐洋不打算說一句,說太多會煩到程天。
“時間久了會引來蒼蠅獸,這片區域太熱了。”程天說的對,一個活人倒不會因為大汗淋漓引來一群蒼蠅親自己,尸體卻會因為高溫開始迅速腐爛,引來一頭蒼蠅獸啃掉父親的頭。程天的鎧甲脫了一半,上半部分還留在家里,只要拿回上半部分鎧甲,程天從此便沒有家了。
“去吧,孩子們?!睔W望春急著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盡量多處理自己的麻煩事,忘記今天死亡帶來的所有不良情緒,悲傷和隱藏悲傷對地原上的“垃圾”人沒有任何意義,尤其是親人的離去帶來的。而且,歐望春想和殘留在燃燒罐里的殘余能量單獨待一會兒,這位來自天原的人類是如何成為自己一生中僅有的好朋友,需要好好回想一遍,才能在記憶里生根發芽。
“歐爸爸比你我還要傷心,他傷在了心里?!背烫祚{駛腳下的飛行器原路返回,這次是歐洋先行,前面還有短短的五百公里路要趕,他覺得可以慢一點,這樣可以多和歐洋說幾句。程天繼續說,“歐洋?”歐洋沒有回應,“歐洋,謝謝你一直照顧爸爸,陪著他。”程天只能先說些感激的客氣話,引起歐洋的注意。
歐洋回頭笑了笑,“說這些,你認真的?”歐洋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他在一個直角通道接口處停了下來,“我們相聚的機會多著呢,你不是正式畢業了嗎,而且分配回了垃圾城工作。”
程天高興地打斷歐洋的話,“你也從昆侖山發電站回來了,不走了吧。”
歐洋點點頭,然后兩個人心領神會的一起笑了,天原終究會帶走地原上的一切,除了垃圾和人。接著他們在這個分叉口分道揚鑣。昆侖山就要遠離地球表面了。
歐洋擔心的事還不止這些,剛剛經過垃圾清理系統的排泄通道時發現垃圾中摻雜了些巖漿的硬塊,正在由火紅色慢慢轉變成黑色。他必須查查垃圾城的哪個部分出現了問題,沒有一點警示,甚至連一個警報紅燈都沒亮起。
越來越多的機器人跟在歐洋身后,他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會不會有一個變異的邪惡機器人偷偷抱著一塊熔巖石從哪個輸送口跳了進去?這些殘余的智能衍生類機器人自從摻入了人類的思想似乎想象力過于豐富了。歐洋最喜歡跟在自己右邊的機器人魯智淺和在機器人中央搖搖晃晃同手同腳走路的機器人魯智深一起工作,他們能幫不少忙。其余的機器人,有的披著半張或者破碎的人造人皮,還有的剩下生了銹的機械骨骼在垃圾城中漂泊。這里的大部分機器人是從西部的垃圾山中逃過來的,他們想繼續活下去。
歐洋將魯智深和魯智淺恢復了人的模樣,一個拼湊成了程天和程程天的結合體,這是他十歲那年就能做到的了,父親歐望春認為,雖然他們父子倆長得很像,但魯智淺像程天頗多些。至于另一個機器人魯智深,他走路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發笑,可他的芯片是地原最高級別的智能材料了,他是最聰明的機器人,和作為垃圾城領袖的歐望春一樣聰明、穩重,樣子也蠻像父親的。
“快跟上來!”歐洋呼叫機器人魯智深。
旁邊的魯智淺搖搖頭,“我把他抓來,”他在機器人之間靈活地蹦跳,扛起快要倒在人行通道右側的鐵欄桿上往回跑,“抓來了,叫他他聽不見的,耳朵不靈了。”
魯智淺的肩膀上還擱著手腳亂抓的魯智深,他松開雙手抓住歐洋的肩膀,使勁兒搖搖歐陽的肩膀,歐洋有時候甚至摸不透魯智淺時常搖晃他肩膀的目的是什么,程天說他還沒領會魯智淺的博大(精神)精深。
“我知道了,快放下魯智深?!睔W洋有點不耐煩的口吻,腳步自然沒有停下。魯智淺繼續搖晃著歐洋的肩膀,魯智深已經被他搖晃的動作滾落到腳下的鐵網上去了,魯智深抓住歐洋的褲腳慢慢爬起來。歐洋不得已停下來,他的目光仍舊在行道兩邊的閃屏上移動目光,在垃圾城全城分布影像中快速搜索疑點和漏洞。魯智淺指著一塊屏幕,歐洋看了一眼后沒發現什么異常,那是一塊地下垃圾埋葬區域的影像,垃圾流正從輸送管里緩緩流進紅色的泥土中。
“別玩了,魯智淺。”歐洋向前一步,只有雙腿移動了一步的距離,上半身被魯智淺徹底鉗住,魯智淺急得打了歐洋一巴掌,然后指著那塊兩米高的大屏幕,“那邊!啊!”魯智淺推開扶住自己站立的魯智深,飛身一腳踢碎了屏幕,這一切發生的很快,歐洋來不及阻止,只好先扶住魯智深。
屏幕的碎片向外飛散,外面真實的景象震撼了歐洋和所有停下來的機器人。一座距離這里最近的燃燒塔在一塊熔巖分子分散器的作用下轉變成了一座火紅的熔巖塔,而且正在一塊一塊掉落到下面的傳輸管道上,一部分管道被砸出了裂痕,其中最重要的轉換接口被砸出了一個洞。
“你為什么不說出來!”歐洋往回跑,魯智淺扛著魯智深追上去,魯智深在一顛一顛的上下震動中護著自己的這位機器兄弟,“你,你也,知道…”
歐洋不等魯智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磕巴就用行動來說話。”
于是,魯智深抬起手也打了歐洋一巴掌,“你們兩個真是好兄弟?!睔W洋發出這段感慨,兒時的一時游戲改裝出了這樣兩個有缺憾的機器人,實在是自作自受啊。
“你也,也知道,他一緊緊緊張就,說說不出來,來嘛?!濒斨巧罱K于把心里的話說出口了,他一緊張或者生氣會引發輕微的磕巴癥,不過比魯智淺的輕微思維混亂和語音系統的超長延遲要好多了。這事如果被天原的最低等人聽到,也一定要笑掉大牙了。
“是天原的陰謀!你去通知爸爸。”歐洋推了魯智淺一下,他扛著魯智深就跑到了飛行器上,“魯智深留下!”魯智淺直接把魯智深扔給了歐洋,然后消失在通道里,歐洋拉著踩在飛行器上仍舊搖晃不止的魯智深奔向通道的另一個方向。
魯智淺正好在十字通道撞上了穿好飛行裝備的程天,這時他還拿著父親的唯一一張在天原平衡塔的某個位置拍攝的照片自傷自抑呢,打算擠出一兩滴眼淚來配合自己恰如其分的心境。魯智淺打擾了他獨自悲傷的時刻,令他突然火冒三丈,他一眼就認出了魯智淺,長得像自己的冒失鬼。程天轉彎飛到判天LTE(LOVE The- Earth)-66號戰機的移動跟隨停機坪上,這架戰機永遠閃著耀的光芒,這是屬于父親程程天的光芒,程天帶給父親捍衛地原的驕傲和榮譽。那天,他和歐洋輪流背著癱瘓的父親給戰機重新粉刷一遍噴漆時的場景,又在腦海中出現了。他有的時候會突然間大腦一片空白,他真怕提前患了某種和老年癡呆相似的病癥,一不小心就把所有的美好回憶都給忘了。
他把父親的相片貼在機窗的一個角落里。相片里一共有三個人,程程天推著一把快要掉下橫柱臺上的輪椅,旁邊一個老人靠著自己,身后站著作鼓掌姿勢的男青年,爸爸程程天無疑是里面長相更加端正的人類了,那個咧嘴笑的老人可能本應該坐在輪椅上。程程天從來沒向自己提過這張相片背后的故事,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至少他可以通過相片看到父親的青春模樣。
“飛吧,判天愛大地號!”程天駕駛戰機貼近通道飛行。
天空降下來兩隊因為行駛速度極快而幾乎肉眼難以發現的天原戰機,他們在垃圾山上空分開行動,一隊奔向昆侖山,一隊直接向程天這邊而來。
“我就要追上你了,魯智淺!”程天開啟了外放聲音信號,他想嚇唬一下魯智淺,起碼應該讓他從飛行器上跌下來。探測器檢測到魯智淺一直在向那個燃燒罐前進,一道如閃電的影子降落到了燃燒罐附近,“歐爸爸?!背烫斓穆殬I直覺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開啟了戰機的隱身模式,悄悄靠近燃燒罐。幾架天原的高級戰斗機將歐望春圍了起來,一個身著西裝的假裝一派天原高等人的天原領導從一架雙人戰機中走下來,他就是那位坐在中間大言不慚的天原領導之一。
“地原從來沒有過主宰,國王,甚至是發表對抗天原的鼓吹者?!睔W望春對著中間領導人立良說道。
“你是垃圾城的管理者,沒有你,陸總會高興的。”立良是一位高級機器制造工程師,天原從不需要專業的文職工作人,一個有本領的科學家、醫學家或者是物理學家完全可以承擔起天原的演講和文字創作工作,就連新聞行業也沒有一個員工不精通計算機科學。
“我死了,你們也不會放過其他人的,這也屬于天原建立之初的計劃嗎?”歐望春提醒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都是不合法的,尤其不被天原人所信奉的《平衡法法典》所允許。
“你們是任人唾棄的垃圾人,骯臟,下流!臭氣熏天,地球不再需要你們這群骯臟不堪的玩意兒,別想藏起來。”立良一揮手,舉著天原獨有的獵槍的幾位戰斗員就站成一排步步逼近歐望春,他們想把他推進燃燒爐。
就在歐望春后退到差點被噴出來的火焰燒到屁股的時候,機器人魯智淺舉起手大喊著從通道口出來,穿過持槍歹徒群,撲在了歐望春身上,“要炸了!要炸了!要炸了……”這句話是魯智淺在通道口無限循環的一句話,免得自己半天也講不到重點。
“高明的語音循環應用,”歐望春夸了魯智淺一句,然后塞給他一個彈珠大的小球,用力踢了一腳飛行器,“去找歐洋,開啟天泉行動!”魯智淺在夸獎的作用下一路猛沖,將追他的幾個戰斗員甩在了后面。
“保護他!保衛地原!”歐望春像是對著程天說這些話的。程天飛到空中對著通道發射一個導彈,炸斷了通道,攔截住了追擊魯智淺的戰斗員。兩架戰斗機追擊程天,他掉頭飛向垃圾山,完全可以利用蒼蠅獸打敗這幾架戰機。當他低頭望向地面時,親眼看到歐望春被推進了燃燒罐,在火焰吞沒歐望春的一剎那,他好像還對自己說著什么。那一定是——保衛地原,保護地原上所有的人。
“你應該哭的,應該哭的!”程天用力捶著駕駛戰機的一只手,沖進迎面飛過來的蒼蠅獸群中,巧妙的躲閃終于讓敵人陷入了蒼蠅獸的圍攻中。
“我早就說過,那群惡心的東西是垃圾人培養出來對付我們的!殺了它們!”立良坐在戰斗機里更加生氣了,所有天原的戰機在立良的指令下在垃圾城的西半部分和蒼蠅們纏斗,他們的戰機被炸開的蒼蠅體液包裹住,這完全擊中了他們愛干凈的強迫癥。蒼蠅是死了,他們的戰斗機卻在空中左搖右擺仿佛失去了控制一樣。
魯智淺追蹤魯智深身上的定位信號終于來到了粉碎城附近,粉碎城的東側已經是火光沖天,“天泉!天泉!天泉!”魯智淺重復著,向被機器人圍住的歐洋拋出那個小球,歐洋似乎是在帶領所有機器人拉動一個手動拉桿,自動控制器被燒斷了。
歐洋兩只手都不空閑,他忽略了降落的小球,小球掉在了地上,流動在機器人腳步之間。他也忽略了魯智淺像個智障一樣重復不停,“自動系統壞了,來幫忙,魯智淺。”
魯智淺聽到指令踩著機器人的腦袋,一把抓住長桿,雙腳懸空這么蕩著,“都過來,抓住我的腳?!睓C器人一個跟著一個跳下去抓住前一個的腳,拉桿一點點下沉。
“用用,墜…力!”魯智深對著魯智淺大吼一聲,魯智淺做了一個引體向上然后猛的下墜,火焰沖破垃圾和管道的路障直面撲過來,恰好被升起來的智能防火屏障擋住,緊接著一道道防火屏障自東向西升起。
魯智淺微笑著在大火中下墜,雙腳還做奔跑的姿勢,直到火焰的中心慢慢溶解成了金屬水。歐洋面對魯智淺的犧牲定了定神,他聽到了一陣抽泣聲,是發自魯智深的鼻腔內,魯智深捏住鼻子甩出了一把鼻涕,“魯智淺帶著我在垃圾山找了很久,特意塞進鼻子里去的?!?
“謝謝你為他哭泣,我是沒有余力了?!睔W洋轉過身手指不經意擦過眼角。
“他走了,我終于不用被迫帶著這塊鼻涕了,哈哈!”
再高的智慧也免不了一個十歲孩子植入的淘氣,歐洋帶領剩下的機器人前往工廠尋找可能存活的人。他要把他們帶到轉生軸去。
機器人在小球上踩踏,破裂的小球散發出巨大的光芒,嚇退了一股前進的火焰,歐洋跑過去撿起小球,“爸爸的鑰匙,一定是魯智淺帶回來的?!毙∏蛟跉W洋手里碎裂成幾瓣,魯智淺拿起迅速恢復原樣,“是開啟轉生軸的鑰匙,多虧了你,魯智深?!?
地原大隊從工廠向轉生軸進發,在濃煙中摸索前行。不知掉進熔巖里多少機器人,也不知有多少地原人找到了氧氣面罩搶得一線生機,而這一切的功勞歸屬于歐洋和所有的機器人。程天在哪里呢?遇到危險了嗎?戴上面罩在毒煙中穿行的歐洋想起了程天,將小球放進鑰匙洞內。在轉生軸轉動之前,所有的戰機都能接收到綠色的戰斗信號,然后奔向轉生軸集合,在藍色光柱的保護下沖向天原,爭奪天泉拯救地原。
程天會來的,程天會來的。歐洋內心祈禱著。
“天泉行動,立即執行!”巨大的語音響聲撞到垃圾城的墻壁,穿越火墻,在整座垃圾城回蕩著。幾百架戰斗機在濃煙中閃爍著燈光,它們相互召喚,向轉生軸進發。
天泉行動,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