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瘦猴在那啰里吧嗦，陸一銘額角噗哧爆出一根青筋，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你沒事做了？”

呃……

瘦猴在驟然降低的氣壓里抖了抖，楚楚可憐地答：“有啊，我來支援陸哥你啊！”

陸一銘睨著他，冷冷吐出三個字：“馬后炮。”

“……”

掀桌！

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再怎么說他也是一槍打中嫌疑人的功臣吧！

瘦猴覺得自己簡直要委屈死了，然而，陸一銘是聽不到他內心咆哮的，還不耐煩地趕他，“你回去吧，把人寸步不離給我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錯……”

陸一銘捏了捏指關節，用零下40度的聲音道：“你就陪我練手吧。”

話音剛落，空氣一糊，瘦猴人已經瞬移到了車里。

“陸哥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局里了一定替你把人看好了你就放心吧！”

警車轟鳴著離開。

終于清靜了。

陸一銘滿意地將注意力重新放到正在燃燒的大樓上。

因為當初建造時便有意將一二層設計成商鋪，因此三樓以上的樓梯是從另外的小門單獨開辟，不在超市范圍內，早在起火之初，樓上的住戶就已經從消防通道逃離完畢。

消防員們不需要救人，滅起火來就得心應手得多。

饒是如此，在大樓全面燃燒的情況下，還是花了數小時才完成撲滅。

此番前來的消防中隊長認得陸一銘，完成任務后也是松了口氣，脫下悶熱的頭盔，發絲早已根根濕透，汗水肆意流淌。

陸一銘上前與他握了握手，“嚴隊，辛苦了。”

嚴隊面色疲憊中夾雜著一絲慚愧，“職責所在，談什么辛苦。小陸啊，抱歉這次來晚了。”

從接到火警電話，直至消防車開到現場，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

這還是在香江這個小城市，周末大清早，交通暢通的情況下。

的確慢得說不過去。

陸一銘心里其實是有點不滿的，但面上卻不顯，“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

嚴隊嘆道：“誰說不是呢？說來也是巧，這樓起火半小時前，百貨大樓那個玻璃頂棚裂了，那么大的玻璃砸下來，當場死了3個，還有7個在醫院。”

這可又是一樁大事。

消防局想必分了大部分力量趕去那邊，這邊便耽擱了。

陸一銘神情凝重，“玻璃怎么會裂開？”

嚴隊靠近一步，壓低聲音道：“我們在現場發現了疑似炸彈碎片，不過目前還不能確定，已經送檢了。”

陸一銘驚駭莫名，隨之而來是滔天怒火，“這些人，簡直無法無天！”

雖然還不清楚兩個事件之間有無聯系，但從主觀上來判斷，在香江有這么大能量的，除了他們最近一直在查的那群人，還能有誰？

“可不是么，”嚴隊眼底也是一片陰郁，“真是想不到，咱們香江這小地方也是藏龍臥虎啊。”

這些人敢在香江如此作威作福，無非是仗著山高皇帝遠。

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再小的官也敢頂上天，何況還有徐家這棵大樹作為蔭蔽，提供糧食，將他們的胃口膽子養得越來越大。

陸一銘拳頭捏得嘎吱作響。

滿心憤怒的同時，埋在心底深處的，那抹被他刻意忽略的恐懼，也在若有若無地挑撥著他的神經。

嚴隊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聊了幾句便收隊離開。

這一上午發生了這么多事，就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且還得去收尾善后，也是瑣碎麻煩。

這年頭，做什么都不容易。

陸一銘獨自站在燒得漆黑的大樓前，旁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挪動腳步，最后深深看了大樓一眼，如同下了什么決心，毅然離去。

醫院里。

卓夏手掌和右腿輕度小面積燒傷，醫生給他簡單清洗上藥包扎后，便說人可以回去了。

方遇讓卓夏乖乖在椅子上坐著等，自己則跑去察看蔡興民父子和張小游的情況。

好在兩人都沒有燒傷，昏迷的原因也查清了，是吸入了乙醚，如今都已醒轉。

看到推門而入的方遇，蔡承瞳孔微縮，別過頭去。

張小游卻很是欣喜，好像之前的恐怖經歷并不能給他造成任何陰影，“小姐姐你來啦，醫生是說你們救我和老板出來的，太謝謝啦！”

他一副要以身相許的樣子，方遇忍不住微笑道：“不客氣，應該的。”

畢竟這場災難，說不定是因他們而起……

方遇每每想到這里，就堵得難受，“蔡承哥，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蔡承淡淡道，“卓夏怎么樣？”

方遇悶悶不樂，“皮外傷，不礙事，涂點藥就好了。”

“替我謝謝他，救出我父親。”

“嗯，我幫你轉達。”方遇吸吸鼻子，“蔡伯伯在哪間病房？”

“在ICU里。”蔡承語氣平靜得嚇人，“我在掛水走不了，能麻煩你去幫我看一眼嗎？”

剛中乙醚的人渾身無力很正常，方遇連忙應下，“好，我這就去。”

她逃也似的離開病房。

蔡承的態度，終究令她畏懼受傷了。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張小游失落地唉了聲，“老板你就算對人家沒意思，也不能這樣跟女孩子說話啊，你瞧人家多受傷啊，不要這么高冷，溫柔一點不好嗎？怎么說也是咱的救命恩人……”

“小張。”

“啊？”

“回去給你漲工資。”

“啊，多謝老板！”張小游高興壞了。

“所以，能安靜一點么？”

“……”

方遇到達ICU時，紅燈恰好轉綠。

蔡興民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

看到他戴著氧氣面罩，方遇狠狠松了口氣。

至少證明人還活著。

“你是病人家屬嗎？”醫生問她。

“我不是，蔡伯伯是我爸爸的朋友，”方遇答道，“他兒子在樓下打點滴。”

醫生表示明白，“那我稍后再和家屬說明情況吧。”

“好的，蔡伯伯怎么樣？”方遇擔憂地跟在病床旁。

醫生解下口罩，看著病床上瘦得皮包骨的人，感慨般說了兩個字：

“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