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 與改革開放同行:中國人民大學校友口述史(第一輯)作者名: 中國人民大學校友工作辦公室編寫本章字數: 7875字更新時間: 2019-10-25 16:33:12
尹韻公

人物簡介 重慶人
◎年少受苦,磨煉心志
我于1956年10月生于重慶市,那時重慶尚未成為直轄市,所以稱為四川重慶。在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文化大革命”爆發,學業就此中斷,直到1969年才進入初中。1974年高中畢業,畢業后就留在家中。1976年,我面前有兩個選擇,上山下鄉或是參加工作,最終選擇了參加地質隊在重慶的招工。
地質隊的工作很苦,但畢竟是工人,是國家飯碗。我所在的地質隊常年駐大涼山地區找礦,也就是現在的攀枝花。攀枝花鋼鐵廠是那時三線建設很重要的地區,也算是核心地區。攀枝花的鐵礦是全世界都少有的一種鐵礦,叫作釩鈦磁鐵礦,有著豐富的稀有金屬元素,并且磁性很大。釩鈦磁鐵礦就是我所在的地質隊發現的,當時叫作四川省地質局403地質隊。我們地質隊落腳的地方叫作會理,距攀枝花200多公里。中央紅軍曾經路過會理,而且開過一次會,叫作會理會議。
由于政策規定,地質隊必須距離縣鎮3公里以上,因此我們就駐扎在會理縣黎溪鎮,那個地方是真的很苦。電視上經常報道懸崖村,但是新聞報道不完整,它只報道了懸崖村的居民冒著生命危險架著鋼梁爬幾百米的懸崖,孩子們為了上學不得不在懸崖上爬上爬下的艱苦,但是并沒有報道這些人為什么偏要居住在懸崖上而不愿下來的原因。我在這個地方生活過,所以我知道村民為什么不得不留在懸崖上,是因為懸崖頂部是一塊巨大的向陽平壩,有十幾平方公里,且土地肥沃,有利于莊稼生長。在那樣地勢崎嶇的地方,平整的地帶很少,所以這樣的一塊平壩就為人們提供了生活來源,成了唯一一塊不能舍棄的莊稼地。并且由于地勢不平修公路也很難,所以人們就不得不千百年來不停地在懸崖上爬上爬下。
在今天來看,那里確實是很美的。山海拔很高,我們站在山上看成昆鐵路蜿蜒入山,火車像是一只螞蟻緩緩蠕動。從山上看下去,金沙江就像一條線一樣那么細。山到底有多高呢?高到頭頂的天都已經黑了,星星都出來了,而天邊還是亮的。毛主席有一首詩寫道“蒼山如海,殘陽如血”,真的是這樣,我估計毛主席當年在長征途中也看到了類似的場景。山峰就像大海的波浪一樣,很遠的天邊的殘陽,就像血一般紅。現在攀枝花成了養生的勝地,也是因為它的冬天并不冷,我在那里幾乎沒有穿過棉衣,一年四季都像是春天一樣。
但是那時的工作很辛苦,當地的居民也都很辛苦。彝族的老百姓建的房子都是下面是牛圈上面住人,導致有很多跳蚤、虱子。我們剛過去的時候一個月吃一次肉,后來到了1978年的時候生活才開始好一點。當時長途汽車一個星期才會從縣城到我們所在的鎮上來一次,來的時候會把這一段時間的信件和報紙雜志帶給我們。對于我們來說,看報紙、看雜志、看書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我們和外界唯一的聯系,從大眾傳媒來講,就是廣播。只有在每天早上聽廣播的時候才能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事情,否則在那種地方真的會產生與世隔絕的感覺。對于我來說,一方面是精神上的沉悶,好在我很喜歡看書,我把我們單位能找到的書幾乎都找來看了一遍。另一方面就是物質上的苦,那時候我正在長身體,還記得我吃得最多的一次是一頓吃了2斤4兩,但我的體重實際上還不到90斤。我進大學體檢的時候,其實已經在重慶養了兩個月的身體,但是在人大的醫務室里護士還吃驚地說我怎么這么輕。我當時雖然體重輕,但還是青年突擊隊的隊長,要帶頭背著50公斤的水泥袋,往肩上一壓,低著頭在山路上跑,也是跑得飛快。
我在地質隊待了兩年,最大的好處就是經歷社會最底層的苦的磨難,所以在我今后幾十年的生活中,所有的苦都不能算作苦,當年物質上和精神上的匱乏才是真的苦。
◎參加高考,一鳴驚人
在那樣苦的生活中,年輕人都想方設法通過各種關系脫離那個地方,考大學對于我來說是一個最好的選擇。1977年恢復高考,我參加了那一次高考,感覺自己考得還不錯,但是沒有被錄取。第二年我又繼續參加高考,那時北大與人大都來四川招生了。高考成績出來后,我們那里就開始有傳言,說是從縣城里傳來消息,我們地質隊考了個狀元,是西昌會理的。由于我們單位消息很閉塞,這個消息傳到我們那里時已經不知道落后多長時間了。我們單位當時有個人把裝著成績單的每個信封交給考生,還讓大家當場打開信封,說出他們的成績。我當時在看報紙,因此是最后一個拿到成績單的,打開一看,那個人說:“哎喲你是最高分。”他們走了之后我又繼續看報紙。因為我覺得最高分不能說明什么問題,在會理這樣的小縣得到最高分算不了什么。我當時實際上也不知道我的排名,不知道自己考得到底怎么樣。
到了我們要去體檢的時候,我是西昌狀元的消息才真正落實了。后來填志愿的時候,我們到縣上的會理一中,20多個人坐在一個大教室里等待填表,我高考就是在這個中學考的。我對自己的成績有預感,是因為考試的時候不斷地有老師來到我背后看我的答題情況,甚至有位老師專門泡了杯茶放到我面前讓我喝,并且說好好考。但是因為我當時神經高度緊張,只是看了他一眼,都沒有顧得上謝謝他。我考完之后,那個學校就傳出言論說有一個考生答題答得特別好,我就感覺他們說的可能是我,所以我后來聽說自己是所謂的“會理狀元”一點也不驚訝。
會理是個老縣城,有一面高高的城墻,城門洞里貼了很多學校的宣傳海報,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人大和北大。我一直想考新聞系,聽說北大中文系新聞專業和人大新聞系都很不錯。我有一個親戚在人大讀過書,他那時就一直鼓勵我考人大。我在填表的時候還是有些猶豫,因為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在四川是排怎樣的位置。那時通訊很落后,沒有手機和電話,我當時找了我們地質隊的通訊員偷偷給家里發了一封電報,讓家人幫忙打聽一下我的成績在四川和重慶排名多少,但最終沒有打聽出結果。所以我那時雖然向往人大和北大,但是確實不敢填,草草填完后就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過了一會兒有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進教室,前面那個看起來是領導,后面是他的部下。那個人進教室后問:“誰是尹韻公?”我就馬上站起來說:“我是。”他趕緊走到我面前坐下來,后邊的人介紹說這是招生辦的李主任。李主任掏出我的志愿表說,這是你填的?我說是。他就當著我的面“嘩”就撕成兩半。我當時就有點懵。他問我:“你為什么不填北大?”我說:“我不知道我的成績在全省排名情況,怎么敢填?”他說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分數在我們全省排名第三,但是前兩個是理工科的。我這才知道我是文科的第一名。李主任又給我拿了一張新表,當時人大和北大是混合錄取中文系的學生,于是我填報了北大中文系新聞專業和人大新聞系。李主任走的時候還告訴我,其實我去年考得也很高。
我最終被錄取到了人大。當時,人民大學新聞系還歸屬于北大中文系,沒有完全復校回到人民大學來,只有少部分人回到人大,到了1979、1980年北大中文系新聞專業的老師才全部回來。我們到人大的第一年很多課都是在北大上的,騎自行車或者是走路,到了二年級之后就少了,三年級以后幾乎就沒有了。當時北大中文系新聞專業77級的學生到三、四年級上專業課的時候都是跑到人大來上的,基本上都是交叉授課。
我后來一直很感謝李主任。我一直想再回到會理去看望他,去年我在西昌開會的時候,專門回到會理教育局去找李主任,感謝他,但是聽說他已經去世了。其實我都不知道李主任叫什么,后來才打聽出他叫李永輝。我很感謝他,可以說他改變了我的一生。
后來到了人大之后我發現我們班同學基本上都是狀元。人大是10月份開學的,我和重慶以及重慶周圍的很多學生都是坐著同一輛火車進京的。開始大家都不知道,互相不認識,第二天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大家都是去北京讀書的。熟起來之后大家就互相問成績,輪到我時我說我考了394分,算上英語10分是404分,然后我就一科一科地報。我說完之后大家就都不再問誰多少分了,因為我已經把其它的同學都比下去了。
◎人大就讀,一生無悔
到人大新聞系就讀,我覺得這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之一。人大很多專業在全國都是獨一無二的。
當時人民大學還處于恢復期,人大的校園條件還比較差,二炮占領人大的地方大部分還沒有退回來,所以我們在學習與生活方面的條件還是比較艱苦的。
1979年我們學生為爭取校舍進行請愿活動的時候,第一張大字報是我們宿舍寫的。因為我喜歡書法,所以那一張是我抄的,大家一起寫完就貼出去了,當時一下就鬧開了。因為當時“文化大革命”剛結束,剛剛發表了實事求是的講話,但是我們這些學生偏偏又不懂事,沒有意識到這次事件會給學校帶來不好的影響。在1977、1978年的時候還沒有什么法制思想,不像現在,所以這個社會是一直在進步的。這件事情我認為是有兩面性的,好處就是促使了二炮退房,使人大師生學習條件、教學條件改善了很多;壞處就是帶來了不好的影響,這是事實。我們幾個新聞系的學生也算是始作俑者,我認為不能一味地否定這個事,也不能一味地肯定,要從兩面來看。
在讀本科的時候有一位老師教我們如何寫消息。他會拿很多素材出來,讓我們寫導語,因為任何一則新聞報道消息的導語是很重要的。導語只有一句話,卻是消息最核心的部分。他鼓勵我們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同一份素材,從不同的視角來理解這個事件,來提煉信息。這對我們的能力有很大的鍛煉,使我們能夠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去提煉,寫出最合適的、最能表達立場的導語。
◎扎實研究慧眼明辨,發表《赤壁之戰辨》
我讀本科時曾經在《光明日報》史學版上發表過一篇歷史方面的論文,叫作《赤壁之戰辨》,引起了比較大的轟動,因為那時在《光明日報》上發表文章是很困難的,而我作為一個大三的學生就做到了這一點。
我論文的主要觀點是“赤壁之戰不是個大戰,而是個小戰”。我是用倒推法推導出這個結論的。歷史上的大決戰皆是一戰定乾坤,只要這一戰輸了,政權與王朝就會基本上垮掉,就像袁曹官渡之戰打完了之后,袁紹基本上就垮掉了。我認為如果赤壁之戰按照傳統的說法來說是打敗了曹操83萬大軍,那么既然曹操主要的軍事力量已經被消滅,為什么孫權和劉備他們不趁此機會把曹操消滅,把許昌拿下,恢復漢室?一般來說軍隊失敗之后,軍心很容易渙散,戰斗力和戰斗意識也會迅速垮掉。就像黨史上毛澤東認為三大戰役結束,只要渡過長江,蔣介石的政權就很容易被打垮,因為它的主要精銳部隊都已經被消滅了。除了白崇禧的桂軍稍作抵抗外,國民黨的其他嫡系部隊沒有任何反抗能力。既然曹操的主力都在赤壁之戰中被消滅了,為什么之后還那么難打?只有用赤壁只是一場小戰來解釋,因為曹操的主力并沒有受到損傷,才會對最終的局勢沒有很大的影響。
諸葛亮的《后出師表》也是輔證,他把曹操一生的錯誤、重大的軍事過失全部都列舉出來了,但就是沒有列舉赤壁之戰,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認為赤壁之戰不能算是重大的軍事錯誤。當時我的這篇論文引起了很大的轟動,關于赤壁之戰的討論也持續了很久。
◎對范長江西北采訪提出質疑
我讀碩士的時候是1982年,那個時候國家的碩士教育、博士教育還剛剛起步,大家還在摸索怎么寫論文,用什么方式進行碩士考核。1985年正好是范長江采訪西北角50周年。當時新聞系的鄭興東老師和我們提出,能否借范長江走西北50周年的契機,去重走西北,我的導師聽了這個想法后也比較贊同。我們的碩士導師藍鴻文老師為我們聯系了《經濟日報》,就像《經濟日報》的前身《大公報》以特約通訊員的方式刊登采訪范長江西北角的連載一樣,讓我們以《經濟日報》特約通訊員的方式在走西北的過程中寫一個連載。就這樣,1984年,我和藍鴻文老師的三名碩士研究生一起開始了重走范長江西北采訪的道路。
我們沿著范長江的足跡,于1984年3月從成都出發,經過四川、甘肅,后來又去了新疆——范長江當年沒有去新疆,我們結合當時中央開發大西北的戰略,又想到國民黨也提出過開發大西北,想看看在這樣的歷史比較中,黨采取了什么樣的做法——回過頭到了寧夏、陜西,另一位同學去了內蒙古。
走了大概半年時間,最后我們將西北行的調研結果和隨行手記中比較精彩的部分結集,出了一本《西北采訪萬里行》。這件事情在當時的人大校園和社會上都比較轟動。因為篇幅限制,一些我們覺得也很有價值的東西沒有放進書里,比如對一名當年長征遺留在甘肅的紅軍的采訪,就反映出長征中比較人性化的一些東西;還有當時路上的一些見聞,都非常有時代性。
重走范長江采訪西北角的道路對我來說不僅是對新聞采訪能力、寫作能力大的提升和鍛煉,也是對學術研究能力的培養。范長江當年采訪西北角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是當時國民黨提出了開發大西北,他想考察西北西南當時的現實狀況;第二個是想探尋紅軍北上后中國的政治動向。我在走范長江北上之路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和學界原有觀點不一樣的地方。比如范長江到松潘后見到胡宗南,接著并沒有追隨著紅軍的腳步向西走,而是選擇向北走到蘭州。如果范長江采訪西北角的目的是研究紅軍、關心紅軍命運,為什么不追隨紅軍而是另選道路呢?我就對范長江采訪西北角的動機有了一些懷疑。我又從范長江采訪西北角的時間與紅軍長征的時間差、不同版本的范長江的文章中找到了一些新的證據,對他采訪西北角的目的提出了一些顛覆性的看法,在學界引起了注意和爭議,也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承認和接受。
◎研究明代新聞史
讀博士時我主要是做了關于明代新聞史的研究。因為當時臺灣有學者寫過一個《宋代新聞史》的斷代新聞史,我是大陸第一個在這個空白領域寫《明代新聞史》的人。研究明代新聞史的主要問題是它的資料過少,因為明代新聞史沒有人寫過,論文很少,也不知道如何寫這個體例。后來我通過查閱臺灣的報紙、拜訪我國的一批明清史的學者,費大力氣搜集相關資料、明代的邸報,但都收效甚微。
我在無路之下,只能下苦功,把人民大學圖書館的明代史書全部翻遍,部頭最大的《明實錄》我主要翻看了崇禎和天啟兩個朝代。我把《明實錄》、明代邸報、《明史》中的同一個事件進行對照和反復驗證,發現《明史》是最簡略的,邸報比較全,《明實錄》就相對少一些,基本上就了解了一件事情的全貌。我也到故宮檔案館去查了很多資料,看完了13個明代兵部提刑稿縮微卷。我在史料上下苦功夫、笨功夫,基本上看完了所有能夠找到的有關明代新聞史的資料,做了幾千張資料卡,選擇最好的、最能說明問題的史料,最終寫出《明代新聞史》。外界對《明代新聞史》評價很高。
工作之后,我從傳播學、新聞學的角度繼續明代新聞史的研究。之前在寫《明代新聞史》的時候看過謝國楨先生的《增訂晚明史籍考》,一次無意拿起來重翻,發現《急選報》藏于北京圖書館,正好和我工作的中南海離得比較近。我在工作之余到北京圖書館找到了《急選報》的原件,之后寫出文章,發現明代的《急選報》就是我國最早的雕版印刷報紙,北京圖書館所藏的《急選報》是我國最早的邸報類的報紙原件。如果沒有我的傳播學、新聞學背景,我可能會很難發現《急選報》,這體現出一個學科的差異。可能從新聞學的角度看這個史料,它才是有活力的,而從政治史、經濟史的角度看待,它可能是死的。跨學科的思維、不同的視角讓我把有些史料激活起來。
◎為全世界婦女大會起草國家報告
我在中南海國務院研究室工作期間幫助政府起草了很多文件和講話。在中南海的工作經歷對我最大的鍛煉就是全局意識、政治意識、國家意識,如何站在國家的立場上,從整體利益的角度考慮問題。這段工作中我最難忘的是1977年我國召開第四次世界婦女代表大會,我牽頭起草了我國作為主辦國需要提交的國家報告。
那時我還只有30多歲,只是一個處級干部,他們說我筆桿子比較好,所以就點名讓我牽頭來做這件事。我對婦女問題不太了解,就去找婦聯、國家統計局、國家發改委、文化部、衛生部、教育部等20余個部門要材料,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寫出了4萬多字。經過反復的更改,刪減到兩萬多字,最終提交到聯合國去。我們中國是第一個提交國別報告的國家,當時外交部長李肇星在聯合國擔任大使,他看了報告之后說,這是他們看到的國內最好的一個報告,既寫了好的一面,又寫了需要改進的一面。國內的報告過去往往是只寫好的一面,不寫不足的地方,但由于我是學新聞的,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如何從改進的角度寫問題。因此之后寫的很多關于婦女工作的文件都收到了相當不錯的效果。
◎內參研究
我應該算是我們國家研究內參的第一人。我們之前一直倡導的“光盤行動”,其實是一個內參行為。新華社的一位記者寫了一份內參報給了習近平總書記,習近平總書記在內參上寫了一份很長的批示。為了貫徹習近平總書記的批示,全國大力提倡“光盤行動”以節約糧食,減少浪費。可見內參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我專門寫過一篇關于內參機制作用的文章,這在新聞傳播領域可以說是第一個。我現在在湖南師范大學兼任新聞學院院長,還專門成立了一個內參研究中心。內參機制在很多國家都是沒有的,西方國家的批評大多都是通過報紙報道,而我們國家的內參很多是報憂不報喜的,負面的批評大多都是通過內參上傳到上層。我們國家在很大程度上是內參治國的,習總書記每天都會批示很多內參。所以我專門就內參方面寫了一篇研究論文,可以說是在新聞傳播學的范疇內開辟了一片新的領域。
◎黨史研究
在黨史研究方面,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叫《論粉粹“四人幫”的關鍵群體》,第一個提出粉碎“四人幫”的首倡人物不是葉劍英,而是華國鋒。這是當時我在一場會議上發表的會議論文,反映比較好,在場的很多學者對我的觀點很感興趣,在會后和我交流。學者們問,看我引用的材料,應該是找了很多年了吧。我說確實,我多年來一直在關注這個話題,尋找材料證明這個觀點,尋找材料的過程中在找證明人和核實上都經歷了一些波折。在整個社會都不敢承認、都在回避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還是想辦法盡可能還原出這段真實的歷史。后來中央肯定華國鋒起了關鍵的作用,我很高興這個偉大的歷史承認。
因為我對黨史方面比較感興趣,愛人也是做黨史研究的,我還寫了十來篇關于毛澤東的研究文章。大多是關于毛澤東的一些新的東西的研究,比如早期紅軍宣傳工作是怎么做的,我覺得過去的人雖然也寫過,但談得不夠、談得不深;比如毛澤東早期已經提出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思想;比如毛澤東怎么渡過人情親情關,這是根據十八大以后的反腐倡廉要求借史說當下事,反響還比較大。
◎新媒體研究
我在新媒體研究方面走得比較靠前。我曾經寫過一篇《論網絡文化》,篇幅不長,只有1500~2000字,但是因為對新媒體現象和趨勢概括得比較好,影響頗大。
◎寄語年輕學子
任何人在一生中都會遇到困難與低谷,沒有挫折的人生可以說是不完整的人生。關鍵在于有一個好的心態,舉得起、放得下,遇到事情要想得開、過得去。我在讀博士期間寫過一句話:向真理屈服,向命運下跪。現在看來這就好像是我人生的寫照,在我的一生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如果說有什么信條和信念的話,我認為我作為一個中共黨員,應當堅守黨的宗旨,想著絕大多數人民的利益,為絕大多數人民利益做事。這個社會不能靠少數人,還是要使多數人得到美好生活的滿足才行。未來社會主義最好的特點、最大的優勢還是走共同富裕道路,這才是最主要的。我覺得作為一個學者,無論是胸襟還是境界,都應該做到這一點,其實這樣的境界對做學問也是有好處的。這樣寫的、看的、思考的東西才會大開大合,用我們現在的話講才會站位很高,才會視野更廣。
人民大學已經做得很好了,希望人大能夠一直保持它的學科優勢。希望人大繼續發揮它獨特的文科優勢,把這些學科做大做強。我想人大是有辦成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的基礎與實力的,我相信在未來的5年、10年當中,人大一定能夠辦成這樣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