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領導我們抓開放
谷牧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和國家把對外開放確立為加速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一項基本國策,切實地付諸實施,使我國經濟從封閉半封閉狀態,大踏步地走向世界,從而有力地促進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極大地推動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進程。作為一個曾在中共中央書記處、國務院分管過對外開放工作的“過來人”,面對我國對外開放的豐碩成果和蓬勃發展的勢頭,我深深懷念敬愛的鄧小平同志。從20世紀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對外開放的每項關鍵舉措的推出,每一重大步伐的邁進,都是小平同志殫精竭慮、雄腕運籌的結果。
“大政策”的提出
作為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的重要成員,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小平同志就很注重國內建設與世界經濟的聯系,在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的領導下,為發展我國對外經濟交往進行了艱苦開拓。他曾力主從國外引進化纖生產技術裝備,來解決廣大人民群眾的穿衣問題。“文化大革命”后期,他復出工作,圍繞著所謂的“風慶輪”事件,對“四人幫”亂扣“賣國主義”“洋奴哲學”帽子的倒行逆施,進行了堅決斗爭。1975年,他在主持黨中央、國務院的日常工作期間,更加明確地提出要把擴大進出口、引進先進技術作為一項大政策。這樁事是從“整頓”發展而來的。
整頓一抓,很見成效。6月,根據小平同志的指示,由李先念同志召開國務院計劃工作務虛會,總結整頓工作經驗,系統研究實現“四個現代化”的方針、政策和重要措施。我被指定組織國家計委綜合討論意見,起草題為《關于加快工業發展的若干問題》的文件。小平同志很關心此事,多次聽取匯報,并審閱了文件草稿,基本肯定了它的內容。8月18日,他作了許多重要指示,其中就有:要擴大進出口,積極引進新技術、新設備,爭取多出口一點東西,換點高、精、尖的技術和設備回來,加速工業技術改造,提高勞動生產率。他強調說這是一個大政策。這一重要意見,在今天看來當然順理成章,不言而喻,而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沒有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和縱覽全局的戰略眼光,是難以提出的。
按照他的這一指示,我們對文稿認真進行了補充和修改,由十四條改為二十條(因而簡稱“工業二十條”),準備提交當年全國計劃會議討論后,報中央政治局批準下達執行。我還會同有關負責同志和冶金專家進行了研究,設想在沿海某個港口城市,引進國外先進設備,建設一個主要“吃”進口礦石的大鋼鐵廠。后來上海寶山鋼鐵總廠的興建,即由此肇始。
正當我們興致勃勃討論如何貫徹小平同志指示和“工業二十條”時,當年第四季度,發生了大家周知的政治形勢急劇逆轉,整頓工作被迫中斷,“工業二十條”被“四人幫”一伙誣為“反黨大毒草”,“大政策”遭到攻擊和“批判”。但是,整頓贏得黨心、民心,實際上是后來撥亂反正的預演。“大政策”的提出,把對外貿易、技術引進這一原被視為一般經濟事務的工作,提到了國家經濟建設戰略方針的高度,在干部中起到深刻的啟迪作用,為80年代實行對外開放作了思想準備。
“關起門搞建設是不行的”
粉碎“四人幫”后的翌年夏季,小平同志在萬眾翹首企盼中,重新走上黨和國家的重要領導崗位。他面對“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嚴峻局勢,在千頭萬緒中從端正思想路線入手,進行撥亂反正,反對“兩個凡是”,致力于把全黨全國的工作中心由“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向經濟建設,由因循成規轉向改革,由封閉半封閉轉向開放。
對于那些一時未能實施的“大政策”,小平同志舊話新提,做“大文章”。他廣泛深入地向各方面的干部和專家學者、黨外愛國民主人士宣講:當今的世界是開放的世界;中國吃了閉關自守的苦頭;建國以后主要是帝國主義封鎖我們,但60年代也有我們自己孤立自己的問題;關起門來搞建設不能成功,現在有了“比過去好得多的國際條件,使我們能夠吸收國際先進技術和經營管理經驗,吸收他們的資金”。
為了借鑒國外經驗,加速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1978年5月,黨中央、國務院決定讓我帶領一個包括6位省部級干部組成的代表團,出訪法國、聯邦德國、瑞士、丹麥、比利時。這是新中國成立以后,首次向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派出的國家級政府經濟代表團。小平同志十分重視這件事。出訪前,他專門在北京飯店聽取我們出訪的匯報,指示我們:要“廣泛接觸,詳細調查,深入研究些問題”。當時我理解,小平同志對于實行開放的決心已經下定,他正在思索和考慮的不是“要不要開放”,而是“怎么搞對外開放”。我深感這次帶團出國考察責任重大,因此出去之后一直“馬不停蹄”,從5月2日到6月6日一個多月內走了上述五國的15個城市,會見有關政界人士和企業家,參觀了許多工廠、農場、港口碼頭、市場、學校、科研單位和居民區,盡量多收集資料信息,多思考研究問題。
回國后,6月下旬中央政治局同志專門開會聽我的匯報。我著重講了三點:(1)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西歐發達國家的經濟確有很大發展,尤其是科技日新月異,我們已經落后很多,它們在社會化大生產的組織管理方面也有許多值得借鑒的經驗;(2)它們的資金、商品、技術要找市場,都看好與中國發展關系;(3)國際經濟運作中有許多通行的辦法,包括補償貿易、生產合作、吸收國外投資等,我們可以研究采用。我發言過后,展開了熱烈討論。葉帥、聶帥和先念同志都說,外邊的情況,谷牧這次出去看清楚了,講明白了,該是下決心采取措施實行的時候了。
這次匯報后,小平同志找我去談話。我向小平同志匯報了出訪情況,他講了一番話,中心意思是:第一,引進這件事要做;第二,下決心向國外借點錢搞建設;第三,要盡快爭取時間。
根據中央政治局和小平同志的指示,7月上旬,國務院召開了由有關部委負責同志參加的關于“四化”建設的務虛會,我在會上報告了考察西歐五國的情況,并敞開思想講了我的想法和意見。這次務虛會開了20多天。會上,大家暢所欲言,認真總結新中國近30年的經驗教訓,研究國外成功經驗,就如何正確運用價值規律、改革經濟體制、堅持按勞分配、發展農村多種經營等問題,特別是對如何加強技術引進、擴大外貿出口、采取靈活方式利用國外資金等問題,進行深入討論,提出了許多好的意見。務虛會后,黨中央、國務院對這些意見又多次進行討論,最后體現到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作出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實行改革開放,加速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偉大戰略決策中。對外開放這項基本國策由此被鄭重確立。
“還是辦特區好”
如何具體實施這項基本國策,從哪里起步,這在當時還很是個問題。不僅因為我們國家地域大,發展不平衡,情況各不相同,而且因為人們的認識和管理體制上也存在著需要逐步加以解決的問題。是小平同志倡議舉辦經濟特區,使我國的對外開放邁出了突破性的第一步。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過以后,人們解放思想,沖破長期以來經濟工作中“左”的思想和舊框框的束縛,把眼光投向世界,認真觀察和分析國外經濟發展,深入研究加速我國現代化經濟建設問題。當時世界上有80多個國家和地區設立了500多個出口加工區、自由貿易區、自由港,有效地開展對外經濟貿易和技術交流。這種經驗啟示人們思考:我國沿海某些地區,是否可以借鑒采用。廣東省委和省政府根據本省鄰近港澳、商品經濟比較活躍、對外經濟交往歷史悠久、祖居于粵的海外華僑和華人為數眾多等特點,對舉辦出口加工區的可行性進行了反復討論和論證,并在領導層中形成了一致意見。
1979年4月下旬,在中央召開的專門討論經濟建設的工作會議上,廣東省委主要領導同志向小平同志匯報時提出:希望中央下放若干權力,讓廣東在對外經濟活動中有較多的自主權和機動余地;允許在毗鄰港澳的深圳和珠海以及屬于重要僑鄉的汕頭舉辦出口加工區。小平同志十分贊同這一設想。他說,還是叫特區好,陜甘寧開始就叫特區嘛!中央沒有錢,可以給些政策,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他向中央倡議批準廣東的這一要求。黨中央、國務院根據小平同志的意見,責成廣東、福建兩省進一步組織論證,提出實施方案,并要我同他們具體研究,把此事抓緊抓好。
從1979年5月11日到6月5日,我帶領由國務院進出口領導小組辦公室、國家計委、外貿部、財政部、國家建委、物資部等部門同志組成的工作組,到廣東、福建與當地同志一道,分別就兩省經濟發展的條件與規劃設想進行調查和討論。經過反復研究,理出了這樣一個思路:粵、閩兩省要把潛在的經濟優勢發揮出來,必須對經濟體制進行改革,改變過分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調動地方的積極性。據此擬訂了幾項重要措施,并幫助兩省的同志起草了向中央的請示報告。
黨中央、國務院于7月15日批轉了這個報告,決定廣東、福建兩省實行“特殊政策、靈活措施”,批準舉辦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經濟特區。這項重大舉措的出臺,顯著提高了人們的開放意識,啟動了通過改革實行開放的進程。此時,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二次會議通過《中外合資經營企業法》,這是根據小平同志指示,經過深入調研,用了近半年時間制定的第一部利用外商投資的法律。據此,當年批準了6家中外合資企業的創辦。9月,我奉命訪日商談借用“日本海外協力基金”。經過一番交涉,年底簽訂了第一筆為數500億日元的貸款協議,從而打破了“不用西方國家政府貸款”的禁錮。利用外資、僑資興建旅游飯店,發展國際旅游事業的問題,也接著提上了日程。外貿體制改革,也由廣東、福建兩省自營若干商品進出口業務開始起步。還同一些國家簽訂了海上石油合作勘探開發的風險合同。對外開放由充分的議論決策,進入了在許多方面組織實施的階段。
“不是收,而是放”
正如小平同志后來所講:對于改革開放,一開始就有不同意見,尤其對舉辦經濟特區。社會主義國家舉辦主要是同資本主義國家發展經貿關系的經濟特區,馬列主義的著作中沒有講過,其他社會主義國家無此先例。它是一項重要的創舉和試驗。因之,一些人對之心存疑慮,多有非議之詞。比如“特區是國際資產階級的‘飛地’”,“香港市場上‘水貨’之源”,“走私的主要通道”,甚至比擬為“舊中國、上海的‘租界’”,如此等等。所有這些,給特區創辦工作增加了困難,建設發展步履維艱。我是分管經濟特區和對外開放工作的,深感壓力不小。特別是1982年上半年,很有些“秋風蕭瑟”的味道。經過一再深入思考,我認為,實行對外開放已經被列為現代化建設的基本戰略決策;辦特區是小平同志倡議,中央決定,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國務院明令組織實施的大事。這些都沒有變,更沒有哪位中央主要領導說事情辦錯了。中國飽受帝國主義的侵略,人們對于同資本主義打交道存有戒心;我們黨受長期“左”的影響,對特區和開放有疑慮和非議,這是可以理解的。但許多議論不符合實際。比如舊中國上海租界的產生,主要是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喪權辱國。現在主權在我,情況根本不同了,怎么能簡單類比呢?我仍然要堅決執行黨中央委托的任務,把舉辦特區和對外開放推向前進。
本著這種精神,1982年第二、三季度,我花了較大工夫對經濟特區問題進行調研,到廣東、福建實地考察,在北京召集有關干部和專家座談,而后向中央報送《關于舉辦特區工作的匯報提綱》。11月中旬,中央書記處和國務院進行了多次討論,12月下旬批發了根據《匯報提綱》整理的《當前試辦經濟特區工作中若干問題的紀要》,重申舉辦經濟特區的重要意義,強調辦經濟特區是我國在新的歷史時期貫徹實行改革開放的一項重要措施,要“力求使特區辦好”。
在對外開放艱苦行進之時,小平同志親自出馬了。1984年1月22日到2月16日,他先后視察廣州、深圳、珠海、廈門和上海。一到廣州,他就說,舉辦特區是我倡議的,現在來看看辦得怎么樣了。眾所周知,小平同志此行,通過對深圳、珠海、廈門三個特區的題詞,充分肯定了舉辦經濟特區的決策和實踐,并對其進一步發展提出了明確要求。他回到北京后,就對黨中央、國務院領導同志發表重要談話,明確指出:“我們建立經濟特區,實行開放政策,有個指導思想要明確,就是不是收,而是放。”“除現在的特區之外,可以考慮再開放幾個港口城市,如大連、青島。這些地方不叫特區,但可以實行特區的某些政策。”
黨中央、國務院按照小平同志的意見,于3月下旬召開了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決定開放上海、天津、大連、秦皇島、青島、煙臺、連云港、南通、寧波、溫州、福州、廣州、湛江、北海這14個沿海港口工業城市。小平同志接見這個座談會的到會同志時,對我一再叮囑:搞好對外開放,關鍵是要用明白人,要下工夫訓練干部。5月4日,黨中央、國務院批轉了這次沿海部分城市座談會的《紀要》,這一文件明確指出,開放沿海港口城市和辦好經濟特區,主要是給政策,一是給前來投資和提供先進技術的外商以優惠待遇;二是擴大沿海港口城市的經濟管理自主權。這樣做,實際上是對我們現行經濟管理體制進行若干重要的改革,還具體指派我監督檢查執行情況,并協調、仲裁執行中可能出現的矛盾。
小平同志這次重要談話的發表、上述中央文件的發出,意義和作用十分重大。“是放不是收”的指導思想深入人心,給那些有關舉辦經濟特區是是非非的議論,基本畫上了句號,迎來了對外開放的春天。讓工業較有基礎、科教水平較高、對外交通較為方便的沿海14個城市,跨上對外開放的駿馬奔向世界,加大了改革經濟體制、調整產業結構、推動科技進步以振興經濟的力度。這是我國開放邁出的空前的一大步,對于廣泛深入地推動城市經濟改革也起了重要作用。我記得,當年10月小平同志在一個黨內高級干部會議上曾風趣地說,他在1984年辦了兩樁大事,一樁是用“一國兩制”的辦法解決香港問題,另一樁就是開放14個沿海城市。
“再加上閩南‘三角洲’”
到了1984年年底,根據沿海14個城市開放的進展情況,黨中央、國務院領導同志研究進一步擴展沿海開放地區,即把長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的一些市、縣,開辟為沿海經濟開放區,比照實行沿海開放城市的政策,以擴大出口貿易為導向,發展工農業生產,繁榮經濟。參與醞釀決策的領導同志認為,這兩個地區有較好的工業加工技術基礎,鄉鎮企業發達,農業商品率高,實行開放后,加上擴展外貿、利用外資的牽動,將會促進改革,加快經濟發展,先行富庶起來,成為沿海開放城市依托的堅強腹地。這樣做十分有利可行。從這兩個三角洲取得經驗后,可在適當時機擴大到北方的膠東半島和遼東半島。
在研究此事的過程中,1985年1月4日,應小平同志之召,我前往匯報。我先后向他講了14個沿海城市開放8個多月來的主要進展情況,小平同志聽了之后說,看起來大有希望,接著又談了珠江三角洲和長江三角洲的開放問題。他說,這很好嘛!沿海連成一片了。這時,我把在國務院討論時我的一項建議,向小平同志作了匯報,即把條件與上述兩個三角洲大致差不多的福建南部的廈門、漳州、泉州一帶的沿海市、縣也列為沿海經濟開放區。我說,這既有利于福建的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又有利于加強對臺工作。小平同志說,好嘛!再加上閩南“三角洲”!在這次匯報中,小平同志還對培訓人才、老企業技術改造、發展對臺貿易、寧波要加強海外“寧波幫”工作等問題作了重要指示。
1月25日至31日,受黨中央和國務院的委托,我在北京召開珠江、長江三角洲和閩南廈漳泉三角地區座談會,經過討論,形成了《會議紀要》,2月18日由黨中央、國務院作為中央文件批發全國。在對外開放進程中,繼經濟特區、沿海開放城市之后,又產生了沿海經濟開放區這個新的開放層次,有59個市、縣納入了這一序列。我國的對外開放在沿海從南到北次第鋪開,初步形成從東到西有重點、多層次、梯度推進的格局。這是繼舉辦經濟特區之后第二次推出的重大舉措。這些年來的成功實踐,對這樣做的必要性和正確性,已經作了確鑿的證明。
“特區經濟要從內向轉到外向”
在小平同志1984年視察特區和沿海實行開放的推動下,全黨對辦特區的共識顯著提高,經濟特區發展的步伐大大加快。但是,前進中總會有新問題產生。主要是特區基建規模鋪得過大,非生產項目多,產品出口增長慢,外匯支出大于收入;特別是有的特區熱衷于成為商貿、金融中心,對以工業為主、出口為主的方針貫徹不力。本來在小平同志1984年年初的談話中,已經要求特區成為“技術的窗口,管理的窗口,知識的窗口,也是對外政策的窗口”和“開放的基地”,對特區的發展方向,已經指明了。可是人們的認識,總是需要在實踐中不斷提高。對小平同志的要求,有的領導干部并沒有真正領會,執行不力。
信息傳到小平同志那里,他針對那些有關特區發展方針的模糊認識,強調指出:“我們特區的經濟從內向轉到外向,現在還是剛起步,所以能出口的好的產品還不多。只要深圳沒有做到這一步,它的關就還沒有過,還不能證明它的發展是健康的。不過,聽說這方面有了一點進步。”為了提醒人們謙遜扎實地做好工作,小平同志還說:“現在我要肯定兩句話:第一句話是,建立經濟特區的政策是正確的;第二句話是,經濟特區還是一個試驗。”在特區發展的關鍵時刻,小平同志給我們敲響了警鐘,再次指明了方向,增添了力量。
到1990年年底,與1985年相比,各經濟特區的工業產值翻了一番,外貿出口翻了兩番半,并且做到出口創匯大于進口用匯。在此基礎上,進入20世紀90年代繼續大步前進。現在,特區不但成為發展外向型經濟、不斷提高科技水平的“排頭兵”,而且成為進行經濟體制改革的“試驗場”,在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方面一馬當先,創造了許多經驗(尤其是深圳特區),在全國日益顯著地發揮著示范、輻射和帶動作用。
“我們正在搞一個更大的特區”
我國第二大島海南島的開發,為小平同志所深切關心。早在1984年2月他就說過,我們還要開發海南島,如果能把海南島的經濟迅速發展起來,那就是很大的勝利。海南島從1983年實行以開放促開發的方針以后,工農業生產和基礎設施建設有了起色。但是,它是個行政區,屬于廣東省,下面有個黎族、苗族自治州,州下面又有縣,行政層次繁多,管理體制需要進一步理順,同時開放的力度也不夠,需要加大。1986年年底前后,國務院的領導同志們多次就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交換意見。1987年4月,香港有幾位華商巨子提出建議:將海南島辟為特別行政區,采取自由港的辦法管理,由港商投資開發。國務院認為,這基本上是“一國兩制”下的香港模式,缺乏可行性,責成我進一步研究提出新方案。5月,我專程前往廣東,與有關同志共同商討。大家也認為,香港幾位人士所提辦法,一是國內難以接受,二是海南經濟技術底子薄,基礎設施不健全,也不具備辦自由港的條件。大家還是比較贊成國務院幾位領導同志醞釀過的意見,即將海南島及所轄南海諸島從廣東劃出,單獨建省,省直接領導縣;撤銷自治州,設立若干個民族自治縣;將整個海南島辦成經濟特區;賦予更加開放的政策、更多的經濟自主管理權。我根據這個思路,寫成報告,送請黨中央、國務院有關領導同志審閱指示。小平同志表示完全贊同。他高興地說,海南島和臺灣的面積差不多,那里有許多資源,有富鐵礦,有石油天然氣,還有橡膠和別的熱帶亞熱帶作物,把海南島好好發展起來,是很了不起的。6月12日,他對來訪的一位外國貴賓說,我們正在搞一個更大的特區,這就是海南島經濟特區。
事情很快就這樣敲定下來。遵照國務院的指示,我組織國務院有關部門和海南建省籌備組,共同研究即將建立的海南經濟特區怎樣在對外經濟政策上更加放開一些,并由國務院特區辦公室聯系、協調、綜合、起草有關文件,報請黨中央、國務院審批。1988年4月13日,七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通過海南建省和建立海南經濟特區的議案。隨后,國務院先后發出兩個政策性文件,一個主要是對外招商引資的優惠政策,公開見報;另一個是有關海南的建設方針任務、處理上下左右權責事務的有關規定,其中特別要求海南經濟特區致力于建立主要是市場調節的新體制框架,逐步形成國家調節市場、市場引導企業的經濟運行機制,內部下達執行。從此,海南島揭開了擴大開放、深化改革、加快發展的新篇章,這些年過去,現已舊貌換新容了。
沿海地區擴大開放“事關大局”
與籌備建立海南經濟特區差不多同時,1987年下半年,黨中央、國務院還研究,要在對外開放上邁出新的大步。這就是按照1985年年初小平同志明確表示過給以支持的那個思路,將沿海經濟開放區擴大到長江以北的山東半島、遼東半島、環渤海地區和其他沿海地區,賦予沿海開放地區(包括經濟特區、沿海開放城市及其所轄經濟技術開發區和廣大的沿海經濟開放區)以發展外向型經濟的戰略任務。要求沿海地區抓住國際產業轉移的有利機遇,發揮勞務費用低、加工技術較高、對外交通便利的優勢,開展加工出口貿易,積極走向國際市場,并按照國民經濟發展需要,積極有效地舉辦外商投資企業,利用外商的資金、技術、信息和銷售網絡,加快經濟發展。同時,也可給中西部讓出部分原材料和市場,帶動內地經濟的發展。
小平同志對此批示:“完全贊成。特別是放膽地干,加速步伐,千萬不要貽誤時機。”他還強調,沿海這個擁有兩億人口的廣大地帶,較快地先發展起來,從而帶動內地更好地發展,這是一個事關大局的問題。
根據小平同志的批示精神,我讓國務院特區辦公室會商有關部門起草了《關于沿海地區發展外向型經濟的若干補充規定》,報請國務院審定下發;經我組織人征求沿海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意見,報請國務院批準,將沿海234個市縣列入沿海經濟開放區。至此,沿海開放地區范圍有293個市縣、面積42.6萬平方公里、人口2.2億。
1988年3月上旬,國務院召開沿海地區對外開放工作會議,對沿海地區實施發展外向型經濟的戰略。我根據上述小平同志批示的精神和中央政治局討論的意見,在會上作了報告。我說,沿海地區發展外向型經濟,將為全國的共同富裕開辟道路。小平同志要求我們在這個事關大局的問題上放膽干,加快步伐,千萬不要貽誤時機,這是語重心長的。我們必須帶著強烈的責任感,以期必成的決心,去貫徹實施。上海、天津等大中工業城市和經濟特區要走在前頭。
現在回顧起來,沿海地區的廣大干部和人民群眾沒有辜負小平同志的殷切期望。經過這些年奮斗,基礎設施建設、工農業生產、進出口貿易、吸收利用外資、各種對外經濟合作業務,現在都面貌一新,正在快步進入小康,向建成工農結合、城鄉一體、現代化、開放式的文明富庶的新天地邁進。
在沿海地區努力發展外向型經濟的過程中,小平同志又把他指導、推進對外開放的重點放到上海。在他的倡議下,黨中央、國務院作出了開發開放浦東新區、重振上海雄風的決策,特別是1992年春,他視察深圳經濟特區等地,發表重要談話,推動了長江沿岸港口工業城市和內地省會(自治區首府)城市,以及沿內陸邊境若干城鎮的開放,使全國形成了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的對外開放格局。
永恒的思念
我國這些年來對外開放能夠開創出今天這樣的生氣勃發的局面,有諸多因素,可以總結出許多條經驗。而我認為,最關緊要的是:端賴小平同志的真知灼見、果敢決斷、精心指導和大力推動。
小平同志把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實際以及和平與發展成為當今世界主流的國際政治經濟基本格局這三者結合起來,經過深思熟慮,推動黨中央鄭重確立和成功實施了對外開放這項基本國策,解決了社會主義必須實行對外開放和如何實行對外開放的一系列重大問題。這不但是對長期“左”的傾向的一種糾正,也是對毛澤東、周恩來等老一代中央領導集體對外經濟工作方針、政策和經驗的飛躍性的新發展。
小平同志關于對外開放的一系列重要論述,是他創立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當前和今后擴大對外開放、提高對外開放水平的努力中,一定要奉為恪守的圭臬,當作工作的指南。我們要把小平同志倡導、指引、推動的我國對外開放事業,繼續推向前進,不斷取得新豐收,來紀念站在時代前列的偉人——敬愛的鄧小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