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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好童年

眼瞅著2007年就要過去一半了。6月下旬的北京,天出奇的熱,處處都是蔫兒著的狀態。知了們的聲音雖還不夠嘹亮,但也在聲聲地叫著夏天。要是沒了它們,夏天也似乎便少了一個重要的組成元素。

嗡……嗡……手機的震動聲將正在午睡的顧凡驚醒了。

“哥們兒,我回來嘍!”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陳一然很是興奮。

顧凡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蒙朧的睡眼,說:“行啊你,我這畢業前的最后一宿,你倒趕得挺是時候!”

陳一然洋洋得意道:“那是,關鍵時刻咱從不掉鏈子!”

顧凡問:“那你什么時候過來呀?”

此時,突然一陣喧鬧聲從聽筒傳來。手機里片刻的沉默后,陳一然忙回答道:“飛機剛停穩,我估計—小時后吧!對了,你該準備的準備好啊,兄弟我今兒舍命陪君子,順帶倒時差了。”

顧凡掛了電話,隨手把肥碩的諾基亞6600扔到了枕頭邊兒。他現在已然睡意全無,光著膀子走到宿舍斜對面的水房,洗了一把冷水臉。顧凡回到302宿舍門口的時候,望了望這間他在畢業的最后時光獨自留守了三天的大學宿舍,現在已基本形同垃圾場了。目之所及,除了四張上下鋪和禿禿的床板,剩下的是被丟棄一地的報紙、書本、雜志,以及散落在四處的瓶瓶罐罐。顧凡一瞬間愣住了,四年來這個屋子里發生過的一幕幕,飛快地在他腦海里閃現。回憶最后的片段,302宿舍七個昔日朝夕相處的老同學,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如影似幻般地從顧凡身邊擦過,每個人的肩上、手上都是重重的行李。此情此景仿佛四年前剛邁進大學校門的那天,只是每個人的方向卻完全相反。只幾天的工夫,曾經那么熱鬧的302,一下子人去樓空、落寞凄冷。

顧凡心里感嘆著,大學畢業,天天盼、年年盼,讀夠了,也考夠了。真到熬出來的這天,竟連一絲一毫的喜悅和激動都沒有了。有的,不過是又一出戲落幕后的失落罷了。在R大學了四年的市場營銷,如今,即將走進社會,也就真真兒地走進了市場。

一陣恍惚后,顧凡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立刻拿了錢包,小跑著來到宿舍樓下的小賣部。一箱聽裝燕京和五袋老醋花生米,花了顧凡差不多60塊錢。

盡管已臨近畢業季的尾聲,百分之八十的畢業生早已各奔東西,但宿舍樓下這間小賣部的庫存卻依然充足,四分之一的地方被一箱箱直杵屋頂的啤酒占領著。顧凡拿著東西一步一階地上著樓,心里則咬牙切齒嫉妒著小賣部兩個月來的紅火生意。

大四這一年,這家風傳是校長家親戚開的小賣部,沒少成為302宿舍八位理科男臥談會時的主題。一幫人除了幫小賣部核算成本、收益外,也經常憧憬著畢業后要是找不到工作也找個學校開家小賣部。對于這些質樸的、還未涉世的青年學子來說,如何掙錢還停留在馬克思同志教給他們的勞動價值論的初級層面。除此之外,這家年流水百萬的小賣部灌輸給他們的另一個概念是,校長也是官兒。

R大30公里外的首都國際機場,小徐等候陳一然已經將近半個小時了。距離982航班準時到達的廣播播完大概也有20分鐘,但就是遲遲不見人影。小徐正要掏手機的時候,突然遠遠地看見,瘦高的陳一然拖著行李正向外走,等陳一然從出站口出來,他趕緊小跑著迎了過去。接上陳一然,那輛被顧凡稱為“美臀版”的奧迪A6很快駛上了機場高速。

老陳的司機徐進,年齡不大,只比陳一然小一歲。他輕聲地問:“陳哥,直接回家還是?”

此時的陳一然正在后座各種不自在,屁股扭來扭去,愣是找不著個合適安放的地方。在美國留學開了三年車的他,已和多數美國人一樣,習慣于自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句話,在美國人民那里被貫徹得非常深入。

“噢,先不回家呢,咱們走三環吧,待會兒給我放到R大東門就行。”說完這句,陳一然總算安生了下來,他又接著說道,“行李嘛,去黨校接上我爸的時候一塊送家里。對了,徐進,麻煩跟老陳說下,顧凡明天畢業,我今晚不回去了,在他宿舍住一晚上。”

當陳一然光著膀子下身穿著顧凡的短褲從廁所回到屋里的時候,時間剛好是22點30分。自打晚上6點,他和顧凡從R大第一食堂回到302開始,兩個人在宿舍過道把折疊桌支上,兩個破馬扎一放,便開始了畢業慶祝酒會。那箱燕京,不知不覺間已被兩人干掉了一半。

陳一然打了個酒嗝,然后躺到了顧凡對面下鋪的那張光禿禿的床板上。他雙手托著頭說道:“顧凡,我就琢磨,這時間過得也太快了吧?!一晃四年,還沒怎么著呢,大學都讀完了。”

顧凡說:“怎么著?您還想再讀兩年?”

陳一然說:“拉倒吧!打死我也不讀了!我不就感慨一下嘛,想想剛到美國的時候,在語言學校惡補英語,天天滿腦子全是英文。就連睡覺一閉上眼,眼前飄的也全是英文字母!得虧是帶了《西游記》、《三國演義》的碟過去,對了,還有《與青春有關的日子》。每天晚上必須電視播著才能睡著。”

已是微醺的顧凡,聽陳一然這么一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轉過身操作起了背后床板上的筆記本電腦。打開了R大的校園內網,在影視專區里搜索著電視劇《與青春有關的日子》。如果讓顧凡評價R大的優點,第一,肯定是校內寬帶。四年下來,他最大的戰果就是硬盤里用maze下的無數小電影。第二,便是R大校園內網的影視專區了。無論是最新的電影,還是過往的經典,全都找得到,片源可謂異常豐富。顧凡正忙活著,陳一然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床板上坐了起來,大聲招呼道:“哎哎哎,找下《與青春有關的日子》,12集北海喳歌那集,太他媽經典了!”

顧凡笑了笑沒說話。只見他操作著鼠標,幾聲清脆的點擊聲后,音樂隨即響起: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

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畫面中一群小男孩跨坐在墻頭,不時地向下面的行人吐著口水。顧凡和陳一然眼睛盯著屏幕,不約而同地將手中的啤酒放到了小折疊桌上。片子一點點地放著,二人也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上世紀80年代,北京城還是那個北京城,甚至到了90年代,二環內依舊是何勇《鐘鼓樓》里的樣子。此時三環的所在,處處是大片大片的莊稼地,由這個公社、那個大隊管轄著。什么四季青公社、藍靛廠大隊、香山大隊,等等等等。坐落在海淀區紅山口的高等軍事學院,完全配得上“與世隔絕”和“鳥不拉屎”這八個字。

都說三歲以前沒有記憶,顧凡自然也不例外。他大概從三歲半開始,才逐漸有了較為清晰的記憶影像。最清晰的莫過于上幼兒園,每天,顧凡都會坐在爸爸那輛二八自行車的大梁上,歡呼著從高等軍事學院那條300米長的大下坡俯沖而下,這是他兒時最快樂的時光。20年后他聽老顧說,大下坡還在,只是顧凡再沒回去過。

顧凡的父母和陳一然的父母都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即1978年春天入學,后來被稱為77級的那撥人。一個班里同學年齡跨度之大,背景、經歷之迥異的情況,恐怕在77、78級表現得最為明顯。可以說,這撥人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在那特殊的十年里,田間地頭、工廠車間,不同的時空下,一天繁重的勞動過后,他們沒有放下書本,沒有放棄理想和追求。正是這個原因,使他們經過短暫而緊張的準備,順利考上了大學。這讓日后他們中的不少人做出了別人難以企及的成績,并且獲得了巨大的財富以及良好的社會地位。不幸的是,這被白白耽誤的十年,發生在了他們多數人的青春時期,很多事情無法彌補。此外,還有另一層的不幸,那就是并非所有的77級后來都那么風光。天之驕子中的一部分人因為“資產階級自由化”、“1989年春夏之交的政治風波”等等歷史原因,以致后來的生活無比凄慘。

顧凡的爺爺是1937年參加革命的老干部,建國后支援地方建設,舉家把戶口從北京遷到了外地。如果不是顧凡的父母從不同的省份考入R大成為同學,后來又談了戀愛,也就不會有他這個人兒了。顧凡的父母在R大研究生畢業后,被分配到了同一個單位S院,成為了雙職工。

陳一然的母親畢業后也被分配到了S院,這決定了陳一然和顧凡的相識,只是個時間問題。而陳一然的父親,則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條人生軌跡。老陳畢業后到了中央機關工作,當了幾年的秘書便走上了領導崗位。在陳一然大二那年,老陳被任命為江海省的省委副書記,從中央派到了地方,仕途可謂一帆風順,這是后話。

兩個小家伙第一次見面,是在顧凡三歲半、陳一然三歲那年。而此時的時空已轉換到了位于西三環的白石橋。

80年代初,剛從那場浩劫中走出來的共和國,一切漸漸回到正軌,百廢待興。城市建設快馬加鞭,項目也一個個獲批開建,北京城到處是蓋新樓的工地。不少的單位不是從郊區往城里搬,就是從別的單位院里搬到自家新蓋的院里。那時候不像今天,幾天的工夫就能蓋出一層樓來,至少S院的工程一干就是好幾年。當然,也有很多的客觀原因,導致了工期的緩慢。比如,當時還沒有城八區的概念,作為郊區的海淀,自然少不了駐扎了一些國防、軍工、航天的單位。在中央批準了S院新址的申請后,某單位一句“地下有涉密設施”,開工就得耽誤個小半年。架不住好多單位都有各種涉密設施,這一來一去,等S院竣工,已是80年代末了。竣工后,顧凡和陳一然兩家就從高等軍事學院搬到了白石橋的新家。相識,是在那輛伊卡魯斯大客車上。

在二人的心中,沒有一輛車能取代伊卡魯斯的地位。大紅色的車身,咖啡色的封閉玻璃,黑色的真皮座椅。內飾雖算不上豪華,但無處不體現著精良的做工。尤其是空調,無論多熱的天,5分鐘后保準讓人冷得直哆嗦。在那個年代,大一些的單位在暑期都會組織職工及家屬旅游,伊卡魯斯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旅游大巴的重任。內蒙古大草原上踩螞蚱,南戴河海邊抓螃蟹,本溪水洞里捉迷藏,伊卡魯斯就像座移動大本營,帶著哥倆走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顧凡聽司機劉師傅說過,這輛他們心目中的“神車”是一次匈牙利外賓拜會國家領導人時贈送給中國的,總共5輛,其中的一輛分配給了S院。那幾年,國家從匈牙利采購了有千八百輛伊卡魯斯,但贈送的這個型號,全中國就那5輛,可謂S院的鎮院之寶。

從高等軍事學院搬離的那天,顧凡一上車就坐在了最前面。上次坐完車他就打定主意,下回一定要觀察劉師傅開車,驗證心里的一個疑問。果然如顧凡上次發現的那樣,只要儀表臺上那個向右的綠箭頭閃爍,不出幾秒鐘,劉師傅就會打著方向盤向右轉彎,要是向左的綠箭頭閃爍,車子馬上又會向左轉彎,仿佛要去哪兒車子都提前知道一樣。這個功能對于三歲半的顧凡來說,簡直太神奇了!個頭矮小的他自然是看不到劉師傅左手打燈的動作。這也正如世間的很多事,你看不見,也就不可能明白。疑問算是驗證了,但答案,沒有。一路上有一半的時間,顧凡是在思考中度過的,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終還是很不甘心地放棄了。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坐在身旁的陳一然。而陳一然呢,自打上了車,就一直在睡覺。顧凡輕輕推了推他,沒想到陳一然一下子就醒了。這之后兩個小家伙便一見如故地聊了起來,至于說了什么話,他倆誰都記不清了。

當年的白石橋路,那是美極了!路兩旁栽滿了十幾米高茂密的大楊樹,包括馬路中間大約5米寬的土溝上,也是兩排大楊樹。小雨過后,深褐色的土壤與墨綠色的葉子,散發著陣陣自然的清香。白石橋路就是以這樣一道雨后的風景迎接著新主人的到來。不多時,車子開到了院里,一車人背著大布包小布包,帶著鍋碗瓢盆熱熱鬧鬧地一哄而下。老顧600度的近視,讓他費了半天的勁,才打開了807室大門上那個金蝶牌502型的彈子鎖。新家比起高等軍事學院的單間宿舍,用今天房地產廣告里各種山水豪庭、絕品大宅、王府帝景來形容,一點兒都不夸張。這套不足70平米的小三室一廳,也讓顧凡第一次擁有了屬于他的一畝三分地。陳一然的家離得很近,樓上905。

順風幼兒園坐落在附近幾個大院中一個被稱為J院的單位院里,小朋友主要是J院以及附近W院的。轉園的手續很快就辦好了,顧凡和陳一然被分到了中班,他們成了S院第一批入園的小朋友。幼兒園離S院很近,大約400米的距離。顧凡依舊是每天坐在爸爸二八車的大梁上去上幼兒園。

僅僅入園一個月,兩個小家伙就將中班搞成了兩套生態系統。顧凡一貫的彬彬有禮、懂事聽話,繼續得到了老師們的喜愛,他也很快被班里的女孩子們拉進了過家家的游戲里。相反,陳一然則成了中班淘氣包們的老大,揪女同學辮子、捏胖同學的臉、背后摔別人一跤,樣樣不落。一然媽也因此成了幼兒園的常客。從班里的光榮榜就能看出,顧凡和陳一然一頭一尾,一個是滿滿的兩排小紅花,一個則是可憐的兩朵小紅花。

80年代末,老百姓的生活也在發生著不小的變化。在電視上燕舞“一曲歌來一片情”廣告的狂轟濫炸下,顧凡家也終于添置了一臺收錄機。最讓顧凡驚異的,不是收錄機上一個個紅綠色的發光二極管能夠隨著音樂跳動,而是他親愛的額娘不知從哪兒又弄來一塊和電視機上一模一樣的綠絨布,給收錄機也蓋上了。反正從小他就知道,只要是蓋布的,都是值錢的東西。家里另一個被蓋上紅絨布的,是半年后出現在衛生間的綠家伙,威力牌洗衣機。要說當年的人啊,挺好紅配綠這口的,紅臉蛋兒、綠毛衣,老照片里不少都是這種風格。

1990年,在那個感官里充斥著熊貓盼盼和《亞洲雄風》的年份,顧凡升入了大班。他和楊曉雪繼續沉浸在過家家的童話世界里,形影不離。楊曉雪,這個后來定居美國的三個孩子的媽,是顧凡童年心目中最美的女孩。上次陳一然放假回國的時候告訴顧凡,他在美國偶遇了楊曉雪,她現在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用陳一然的話說,你倆在大街上面對面都不可能認得出對方了。陳一然之所以能夠獲悉楊曉雪的情況,還是因為有天在街上朋友叫他的名字,這么著他才被路過的楊曉雪給認了出來。其實在顧凡心中,對于楊曉雪,他始終懷念的是孩子時簡單、純潔的喜愛之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和楊曉雪之間,有兩件事最令顧凡難忘。一件是一次調整午休床位的時候,楊曉雪被分配到女生區域第二排的最外側,顧凡被分配到了男生區域第二排的最內側,兩人之間僅是一條一米多寬的小過道。每天幼兒園午休的時候,兩個小家伙都是在小眼瞪小眼的對視中微笑入眠,這段時間的午覺,是顧凡人生中睡過最舒服、最甜美的了。

兒童一定是活在和地球平行的超光速空間里的,那時的天總是很藍,日子也過得太慢。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一部只有5集的《黑貓警長》,會讓人感覺足有20集那么長了。正是這部動畫片,把顧凡的畫畫才能激發了出來。從此之后,希瑞、希曼、一休、藍精靈,都成了顧凡筆下的人物,家里的墻上、柜子上到處都貼滿了他的畫。

大班這一年,陳一然很是春風得意。一然媽對他買玩具的要求是有求必應。一方面,老陳家呢,干部家庭,糧票總能省出一些。那時候,糧票可謂無所不能,甚至比貨幣都要好使,想買什么都行。另一方面,陳一然無意間練就了一個絕活兒。只要他深憋一口氣,不出半天工夫就能發起燒來,打針、吃藥一概無效。只要一然媽給他買了玩具,燒立刻就退,人馬上又活蹦亂跳起來。現在想來,一然他媽肯定早早地就識破了他的詭計,愛子心切,為了避免陳一然自我折磨,只要是能力范圍內的,都盡量滿足他。就這樣,陳一然很快擁有了擎天柱、六面獸,以及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多納泰羅這四只忍者神龜。除了以前的淘氣包們,他身后又多了一票蹭玩具的跟屁蟲。從這年開始,顧凡基本上就沒買過玩具,因為陳一然那些玩具最后的流向只有一個,便是顧凡床下的大紙箱。盡管陳一然的玩具看起來不少,家里也比較慣著他,不過在當年那個物質極其不豐富的年代,這些玩具加起來的價格恐怕也不過幾百塊錢。

玩具這東西,無論是擁有還是沒有擁有過的,都是童年回憶中最重要的部分。有那么一件物件,讓顧凡和陳一然長大后每每提起它,兩眼都會放光。大概是1992年的時候,北京的東邊新開了一家叫做“賽特購物中心”的商場,因為毗鄰使館區,也就能想象這是一家多么牛X的地方。很多人不知道,當年不少單位還專門組織職工去那里參觀購物。S院自然也組織去過,自然是被伊卡魯斯拉著去的。那天,顧凡和陳一然一進到商場,就被門口的那架油動直升機模型迷住了。直到家長們逛完一圈全都空著手回來了,他倆還圍著模型看不夠呢。讓人終生難忘的主要還是它的標價:10000元。顧凡和陳一然小朋友心里還是很清楚這個標價意味著什么,除了“萬元戶”,他們兩家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弄不回這個玩具。所以最后,他倆只能懷著一步三回頭的不舍,走出了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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