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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氣質理論研究的歷史與回顧

氣質是一個人特有的心理活動的動力特征。它使人的整個心理活動帶上個人獨特色彩,制約著心理活動。

第一節 氣質理論研究的歷史

一、氣質源說

一般認為,是古希臘學者希波克拉底最早提出體內四液說,即人體內有四種液體(黏液生于腦,黃膽汁生于肝,黑膽汁生于胃,血液生于心臟),這四種體液的不同混合決定了人的四種類型,即多血質、膽汁質、黏液質和抑郁質。后來,希波克拉底的學說相繼被泰奧弗拉斯托斯、圣文田星(St.Vindician)和蓋倫所發展,并用拉丁語“temperamentum”來表示這種由體內液體配合而產生的心態特點。這就是最早的氣質概念。根據所謂“體液”的不同配合對氣質進行分類顯然是不科學的,但氣質及其四種類型的名稱一直被沿用至今,并在許多相關研究領域中為人們所探索。奧爾波特認為,希波克拉底開創的氣質四種類型說之所以被沿用到現在,是因為:其一,這一學說試圖從化學元素方面探討氣質的生理機制,為以后的氣質研究開辟了一條希望之路;其二,對四種氣質類型的分析在一定意義上符合實際情況,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在各個歷史時期都可以找到典型人物。我們認為奧爾波特的這一分析具有一定的道理。沿襲這種觀點,對個體差異的研究一直進行到現在。在20世紀,馮特、巴甫洛夫、艾賓浩斯等直接受到了這種觀點的影響(Putnam,Sanson,& Rothbart,1995)。德國心理學家馮特進一步提出以情緒反應的強度和速度作為劃分四種氣質類型的兩種要素。他認為:多血質者情緒反應弱而迅速;抑郁質者情緒反應弱而緩慢;膽汁質者情緒反應強而迅速;黏液質者情緒反應強而緩慢。艾賓浩斯也主張以情緒表現作為區分氣質類型的依據。巴甫洛夫根據高級神經活動三種基本特性的結合劃分出四種基本高級神經活動類型,他的觀點恰與上述傳統的四種氣質類型相吻合。后來,捷普洛夫和涅貝利岑等進一步發展了巴甫洛夫的學說,從神經動力學和心理動力學方面提出了高級神經活動特性說,為揭示氣質的生理心理機制開創了切實有效的途徑。在最近的30多年里,氣質研究蜂擁而起,并成為心理研究特別是兒童心理研究中一個熱門話題。這既要歸功于古代、近代和現代心理學家在氣質理論與實驗研究上前赴后繼的努力,也要歸功于托馬斯和切斯多年來的付出,使研究者開始注意并強調研究兒童行為差異的基礎。此外科技發展促進了行為科學機制的研究,也促進了嬰兒早期發展的研究,使氣質研究日益走向今日的科學化和現代化。

二、氣質定義

氣質在哲學領域是一個古老的概念,但用于人類發展實證研究只有較短的歷史(Rothbart & Derryberry,1981)。氣質涉及人的先天特性,又受環境、人際關系、接受刺激和活動條件的影響。所有這些因素中哪些是主要的、根本的,它們之間是以怎樣的方式相互作用的,構成了十分復雜和難以簡單陳述的一種心理現象。氣質這一概念在多個學科并在從古代到當前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一直被使用,我們可以看到對氣質的定義的補充永無止境。這一情況導致了不同學者從不同方面研究氣質,對氣質的科學界定也不盡相同。氣質心理學家研究中有代表性的定義有如下幾種。

奧爾波特最早對氣質進行了現代心理學意義上的定義。他指出: “氣質是個體情緒本身的特有現象,它包括對情緒刺激的感受性、反應的一般速度、個體主導心境的品質及心境波動和強度方面的所有特性。而這些現象都依賴于個體內在的體質結構,因而大部分是與生俱來的?!?(引自龐麗娟,李輝,1993)這一定義概括出了氣質與情緒、心境的密切關系,以及氣質具有的相對穩定性和不變性。

托馬斯和切斯(Thomas & Chess,1989)認為氣質是指個體所具有的一種與生俱來、獨特的行為表現方式,也是一種人格特質。它與人格的情緒性、動機性和社會性方面相聯系,同認知、智力、文化和道德方面相對應。進一步說,在人格的情緒性、動機性和社會性方面,氣質更多是先天的,較少受后天環境的影響,但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托馬斯和切斯的研究以嬰兒為對象,其所描述的氣質特征對嬰兒發展的預測作用受到了人們的重視(孟昭蘭,1997)。他們對氣質的解釋具有鮮明的教育意義和臨床價值。

布斯和普洛明(Buss & Plomin,1984)認為遺傳素質對行為的影響絕不是簡單化的直接的作用,氣質具有遺傳性,出現在早期且具有較高的穩定性。但他們不同意把氣質當作僅由體質決定的事物,尤其反對氣質僅是由基因遺傳所決定的觀點。他們把氣質作為一種中介因素,研究在父母與孩子雙方的氣質相同和不同的情況下兒童行為變化的情況,從而探討氣質在行為中的表現多大程度上可歸因于先天因素。

戈德史密斯與坎普斯(Goldsmith & Campos,1982)在界定氣質時,嚴格限定于嬰兒。他們認為氣質首先是先天決定的,因而在社會影響和認知發展較少的時期來研究,比較容易揭示氣質的本質。他們認定諸如情緒活動、活動水平和覺醒水平等因素在強度和時間參數上決定氣質。

斯特里勞(Strelau,1983)認為氣質是指有機體的主要由生物因素決定的、相對穩定的動力特點,它是由反應的外部特質表現出來的。

龐麗娟和李輝(1993)認為氣質是受個體生物組織所制約、不依活動目的和內容為轉移、典型且相對穩定的心理活動的動力特征。它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內容:

(1)氣質是關于心理活動、行為速度、強度和靈活性等方面的動力傾向性,而非個別行為特征,并不受活動目的和內容的影響。 (2)氣質具有生物遺傳性,是一種在出生后即表現出來、具有“天賦性”的個體特征。(3)氣質既具有穩定性又具有可變性。氣質是從新生兒起就開始表現出來的一種比較穩定的個性心理特征,但它在后天生活環境和教育影響下,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變化的。

由于不同的使用者定義氣質的領域不同,所以建立一個唯一確定的、 “包羅萬象”的氣質概念幾乎是不可能的(Goldsmith et al .,1987)。大多數心理學家認為,氣質是個假設的概念構建。綜合所有的氣質概念,我們可以發現,氣質定義的核心共同點是大家都認為氣質是兒童早期表現出來的受生物基礎制約的行為差異,并且在不同情境的發展過程中是相對穩定的,它與大量的社會性交往活動相聯系。

氣質研究的行為領域很廣泛。描述個體與生俱來差異的氣質的內涵因其研究角度和研究課題的不同而各有所側重。我們的研究側重于中國兒童氣質的特點。因此,我們研究中的氣質概念既與上述基本點保持一致,同時又在具體內涵上提出自己的假設。氣質是個體最早表現出來的行為差異,受生物組織制約,是個性中最穩定的方面。它具有以下特點:

(1)氣質具有生物遺傳性,但從孕前、孕期開始,環境就對兒童氣質的各種特質產生影響,因而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變化的。人與其他生物在基因編碼系統的開放程度上有很大差異(劉曉東,1999)??茖W哲學家波普爾、生物學哲學家邁爾以及哲學人類學家蘭德曼對此都有所論及??傮w來說,他們都認為:微生物、植物以及低等動物的DNA編碼是特異的、封閉的,它們直接地表現在生物機體的生長發育方面;而高等動物的基因編碼具有兩重性,即高等動物的DNA編碼有一部分是特異的、封閉的,而另一部分則是非特異的、開放的,基因中的開放性部分要通過與后天環境的相互作用才能完成編碼,這種編碼是不能遺傳的,而特異性編碼則可以遺傳。人的基因編碼系統中絕大部分都是開放的,需要吸收后天的信息才能最終完成編碼。甚至人的那些少量的特異性本能行為,也需要在后天環境中加以錘煉。

(2)氣質是兒童個體在情緒和行為方式諸特質方面表現出來的差異。

(3)氣質的這些特質發展的穩定性在某種程度上是暫時的,在某種程度上又是持久的,因而具有一定的預示性。

(4)氣質是兒童反應性和自我調節過程的個體差異的外在表現。

三、氣質的生理基礎

談到氣質問題不能不涉及氣質的生理機制問題,綜合古今中外的氣質理論,具有代表性的有下列五種關于氣質生理機制的闡述。

(一)巴甫洛夫的高級神經活動學說

20世紀20年代,巴甫洛夫在動物實驗研究中發現,狗的條件反射形成和演變具有個別差異(引自Strelau,1983)。例如,有些狗能對外界強烈刺激產生興奮反應,有些狗則不但不興奮,反而還產生抑制。他根據動物神經活動的這些差異提出,個體條件反射的個別特點即神經活動的特性,就是氣質的生理基礎。具體地說,即興奮、抑制過程的強度,以及這兩種神經過程的平衡性和靈活性。三種特性的不同整合,便構成了四種神經活動類型及神經活動基本特性,它們原則上也適用于人類。人類三種神經系統活動特性及其組合便是人的氣質的生理基礎。

巴甫洛夫的這一學說為國內外所廣泛接受,它在很大程度上揭示了氣質的生理機制,為氣質生理研究提供了一條新的途徑。之后,一些心理學家特別是捷普洛夫和涅貝利岑通過一系列神經解剖學和光電化學生理實驗,驗證了巴甫洛夫關于神經系統強度和靈活性兩特性的存在,補充了神經系統的動力特征,并修正了對平衡性的看法。他們指出,高級神經活動特性應該是強度、靈活性和動力性這三種,而平衡性只是存在于這三者之中的一般特性。另外,他們還指出了高級神經系統一系列的二級特性,如:強度的二級特性就有感受性、興奮性和反應性;靈活性的二級特性就是易變性;動力性的二級特性則包括興奮(形成速度、難易程度)和抑制(消退抑制、分化抑制)兩個過程。這些觀點補充、豐富、完善了巴甫洛夫的高級神經活動學說。

(二)英國傳統流派的觀點

這一流派的觀點與巴甫洛夫的高級神經活動學說在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一直存在著互動(龐麗娟,李輝,1993)。1915年,斯皮爾曼的學生韋布(Webb)和伯特(Burt)各自采用智力研究中的因素分析技術,對氣質進行了因素分析研究。在對情緒性、活動性和自我質量等因素進行分析以后,韋布提出了一個W因素,即“由意志或意愿所導致的行動的一致性”。后來,伯特等對韋布的數據重新進行分析以后又清楚地界定了神經活動的內外傾特性。與此同時,伯特又引進了情緒性或者說情緒穩定性這一因素。心理學家艾森克進一步驗證了這一假說,并把它命名為“神經質”。在早期,艾森克主要把大腦皮層的興奮和抑制過程看作內外傾的生理基礎。他提出外傾者的大腦皮質抑制過程強而興奮過程弱,其神經系統屬于強型,因而忍受刺激的能力強。而內傾者的興奮過程強而抑制過程弱,其神經系統屬于弱型,因而其忍受刺激的能力弱。由于外傾者的大腦皮層的抑制過程較強,其反應慢且弱,他們渴求刺激,渴求接觸外界環境,如參加聚會、交友和冒險等以尋求感覺刺激。而內傾者生來就有較高的興奮性,大腦皮層對刺激的反應既強又快,僅能忍受較弱的刺激。因此,他們總是避免從外界環境中獲得刺激,用很多時間沉思冥想,例如讀書、寫作和下棋等。這就是艾森克早期提出的抑制理論,用以解釋內外傾者在行為上的不同。抑制理論后來得到了實驗證實。雖然抑制理論能解釋內外傾者的不同行為,但是由于興奮和抑制極難測量,后來艾森克用覺醒理論來進行解釋。覺醒(arousal)是指個體身心隨時準備反應的警覺狀態,又稱為激發狀態。一般認為覺醒狀態與中樞神經系統中的上行網狀激活系統(ascending reticular activating system)有關。艾森克認為,內傾者大腦皮層的覺醒水平天生比外傾者的高。因此,當同樣強度的客觀刺激作用于內傾者和外傾者時,內傾者所體驗到的強度就比外傾者要高。艾森克對外傾者尤其感興趣。艾森克開始時把自主神經系統(autonomic nervous system,ANS)作為神經質的生理解剖基礎,后來又提出邊緣系統(limbic system,包括海馬、杏仁核、扣帶回、中隔和下丘腦)是神經質的解剖結構。精神質是艾森克人格維度理論中后期的一個維度,可能和雄性激素有關。在隨后的四五十年代,英國學者進一步探討了氣質的生物過程,證實了內外傾特性和神經質的存在。

20世紀80年代,英國心理學家在對神經系統結構和功能進一步研究的基礎上,認為氣質與隔核海馬的功能密切相關,其在氣質特性的形成和表現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因而提出了關于氣質生理基礎的“隔核海馬功能說”,這一學說后來為不少心理學家的實驗研究所證實。

(三)現代神經遞質學說

格雷(Gary,1972)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創造性的想法。他發現哺乳動物大腦兩側神經回路控制動物最基本的適應功能。一個被稱為行為抑制系統(behavior inhibition system,BIS),另一個被稱為行為激活系統(behavior activation sys-tem,BAS)。某些人生物學上更易受懲罰和陌生情境的刺激信號的影響(他們的BIS比BAS更為活躍),而某些人更易受獎賞的刺激信號的影響(他們的BAS比BIS更為活躍)。即,遇到懲罰和獎勵刺激時,某些個體學習一種類型的暗示比另一種更快。BIS和BAS是互相依賴的,受到神經遞質(去甲腎上腺素和五羥色胺)的影響。祖克曼(Zuckerman,1991)綜述了6位理論家關于五羥色胺的觀點。例如,潘克普(Pankepp)強調了其對情感抑制的作用??寺鍖幐瘢–lon-inger)討論了謹慎、優柔寡斷、焦慮是由過高的五羥色胺水平導致的。一些精神藥物可以減慢五羥色胺的再產生,即使突觸間隙中的五羥色胺逐漸增加。去甲腎上腺素的作用與之相反。祖克曼等認為去甲腎上腺素的作用是擴大信號??寺鍖幐裾J為去甲腎上腺素與社交性、積極情感和獎勵敏感相聯系。格洛(Grow)也強調去甲腎上腺素能引起對獎勵信號的關注。多巴胺似乎有相同的作用。克洛寧格強調多巴胺激活反應與獎勵和積極情感有關。這些神經遞質與BIS和BAS的作用是對應的。但是,任何神經活動都是興奮和抑制的混合體。還有一些神經化學物質影響這些過程,比如酶(單胺類、氧化物等)、激素等對神經遞質的產生、釋放都有影響。

(四)遺傳學說

我國古代中醫素有稟賦觀以概括先天遺傳對氣質的影響(胡聰,王米渠,1997)。第一類是含義較窄的胎傳,它明確地說明父母,尤其母體的直接遺傳作用。第二類提法通常為稟賦、稟性、資質、資稟、稟氣、賦氣、稟命等。第三類提法是素體、素來、素有、素質等??偫ㄖ嗅t對先天遺傳對氣質的影響的觀點,有兩個方面。一是在性狀遺傳方面,包括強弱、胖瘦、高矮、大小、方圓、丑美等;一是心理行為遺傳方面,如智力高低、情緒躁靜、行為快慢、動力類型、性格剛柔、意志強弱、表現勇怯等。遺傳在氣質中起著顯著的作用,這方面的證據也似乎越來越多(Goldsmith,1989)。一項研究選取同一性別的雙生子(平均年齡5歲),觀察他們在社會性、情緒性和活動性方面的特征。結果發現,同卵雙生子相關性達到0.5~0.6,而異卵雙生子的相關性則近乎于0。有關研究也表明氣質的個體差異有33 %~50 %是由遺傳變量所決定的(Goldsmith,Buss,&Lemery,1997)。迪拉拉(DiLalla)等分別用維度和類別的極端組的方法考察了抑制的遺傳性。他們所用的數據是從麥克阿瑟姆(MacArthum)縱向研究的100個同性別的24個月雙生子中收集的,在維度方面迪拉拉等發現整個樣本的行為抑制的遺傳性是顯著的。同卵雙生子內部相關是0.82,異卵雙生子的相關是0.47。在類別方面他們鑒別出抑制分數在前20 %的遺傳病史的淵源者。迪拉拉等所進行的遺傳評價中,極端組比整個樣本有更高的遺傳分數,但不顯著。另外,當他們用不同的閾限值界定極端組的時候,遺傳分數增大。極端組比中等抑制組更受遺傳影響,但不能完全證明這種現象。

綜述以往的文獻,氣質特性中的變化似乎受適當的遺傳影響。消極的氣質特性(如恐懼、氣憤)主要受遺傳的影響,而積極的氣質特性(如高興)受環境的影響。行為抑制也有遺傳基礎,卻很少受環境的影響。

行為遺傳學家戈德史密斯等證明了從嬰兒到學前期兒童氣質的很多維度受遺傳影響。其研究所依據的是嬰兒行為問卷(IBQ )、學步兒行為評價問卷(TBAQ)和兒童行為問卷(CBQ)提供的積極情緒評價和情緒控制。研究結果證實,遺傳對氣質的影響較大而環境的影響很小。

(五)腦電活動和大腦不對稱性研究

生理測量可確定人格差異的觀點已經提出很久了。弗洛伊德認為,總有一天科學家會發現人格的神經病學基礎。現在人們已經開始使用腦電圖(EEG)來測量一個人大腦不同部位的活動水平(Davidson,1988)。研究證明,大腦前半區的α波對于理解個體的情緒差異非常有用。這一區域與大腦其他部分的聯系非常廣泛,研究者現已查明,這一區域有重要的調節情緒的作用。一個重要的發現是,大腦右半球前額葉經常表現出與左半球前額葉不同的活動水平。研究者把這種大腦左右半球活動水平的差異性叫作大腦不對稱性。不同的大腦不對稱性形式與不同的情緒體驗有關。具體說,左半球活動水平高與積極情緒相連,而右半球活動水平高與消極情緒有關(伯格,2004)。在不到1歲的嬰兒中也發現了類似的大腦活動形式。例如,在一項以10個月的嬰兒為被試的研究中,微笑與大腦左半球的活動水平增高相關,而哭泣則與大腦右半球活動的水平高相連。在所有的情況下,嬰兒在體驗積極情緒時,他們的大腦左半球相對于右半球來說更為活躍。由于這一研究結果是以不到1歲的嬰兒為被試得出的,所以研究者認為,這種大腦不對稱性與情緒之間的聯系是先天獲得的,而不是后天習得的。

總之,隨著行為學和生物學的觀點進一步聯合,發展的交互作用模式逐漸得以形成,它對理解氣質的作用具有指導意義。神經科學在近幾十年里發展出的生物醫學成像技術、腦神經相關電位方法以及細胞神經科學和分子神經生物學范式,為直接研究人類的行為活動,探求人類行為的腦神經機制提供了可能。神經系統科學的驚人發展,為人們提供了新的事實,使人們有可能開始合理地假設人的行為的生理基礎。赫布(Herb)把以前從未遇到過的、新異的事件稱作“不一致事件”。這種“不一致事件”是動物恐懼反應的基礎。神經科學家發現,海馬狀突起對鑒別不一致事件起著重要的作用(Squire & Knowlton,1995)。來自海馬狀突起的反射激發了杏仁核的活動,從而引起無意識動作和姿勢發生變化。大量的神經遞質和神經調節物影響著神經結構和它們的反射,在這些結構和環路上的神經化學成分以及它們的興奮能力方面,很可能存在著遺傳導致的個體差異。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激素、去甲腎上腺素、皮質醇、多巴胺、谷氨酸鹽、γ-氨基丁酸(GABA)、乙酰膽堿和其他分子水平的不同可能反映了個體對不一致性的反應強度和形式的差異。隨著神經系統科學的迅猛發展,那些只用心理學術語描述和解釋行為及情緒事件的傳統心理學家逐漸意識到,對心理過程的全面理解和概括不可能離開以生物學為基礎的研究;同時,一些神經科學家也強調神經細胞的染色體會順應環境而發生改變。正是建立在這種心理學和神經系統科學對人類發展問題的全面、重新認識的基礎上,出現了心理觀點和生物觀點融合的現象,并引發了大量的有關研究。這些研究進一步說明,生物因素的影響只有從它們與社會和環境條件相互作用的角度才能得到較好的理解。因此,繼續探討這種生物環境相互作用的性質是非常有意義的。人們現在已不把遺傳和環境看作靜止的、固定不變地起作用的因素,它們相互作用、交互影響。這種觀點認為,在個體發展的任何一點上,任何經驗的效應均有賴于具體經驗的性質與個體的天賦結構。也就是說,個體所經歷的發展在任何一點上均反映著他們的內部特性和他們的生活史各方面的交互影響,反映著二者的交互作用。嬰兒生來具有一種機能性的行為傾向,這種先天機能在發揮作用時受嬰兒所處環境影響,他們的生活經歷制約著這種潛能如何作用,從而導致各具特色的早期發展過程。

目前氣質和個性的生理基礎是發展心理學家的一個熱點課題,并且有了一些新的研究,這對探討氣質結構和類型都十分有益,特別是這種遺傳的差異對人氣質的發展的限定和預示價值具有重要意義,但到目前為止對其生理基礎仍不能下一個十分清楚的結論。

四、氣質類型及其理論

基于上述氣質生理基礎理論和氣質的定義,古今中外哲學家和心理學家提出了不同的氣質類型的學說。前文提到,希波克拉底提出的體液氣質說認為人體有四種體液的組合,它們構成了人體的氣質,那就是血液占優勢為多血質,黏液占優勢為黏液質,黃膽汁占優勢為膽汁質,黑膽汁占優勢為抑郁質。我國古代也有人提出類似氣質分類來表示個人的心理差異。例如,孔子曾把人的特質分為“狂” “狷” “中行”之類。他認為: “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春秋戰國時期的醫學書《皇帝內經》曾依據陰陽五行學說,把人的特質分為木、火、土、金、水五種不同類型;又按陰陽強弱,把人的特質分為太陰、少陰、太陽、少陽、陰陽五類(引自齊群長,高家亮,錢虹,1995)。德國精神病理學家克雷奇默根據對精神病患者的臨床觀察發現,人的體型結構與氣質特征以及可能患的精神病種類之間有一定關系。他把人的體型分為瘦長型、肥胖型、斗士型和發育不全型。美國心理學家、醫學家謝爾頓不僅主張人的氣質與其體型有關,而且從胚胎學角度把人的體型分為三種類型,即內胚葉型、中胚葉型和外胚葉型,進而將氣質分為內臟優勢型、肌肉優勢型和大腦優勢型。伯曼(Berman)根據人的某種內分泌腺的發達程度及其分泌激素的多少,把人分成各種類型,包括甲狀腺型、腎上腺型、腦垂體型、副甲狀腺型、性腺型。美國心理學家布斯以反應活動的四種特性(即活動性、情緒性、社交性和沖動性)為指標,區分出以下四種氣質類型:活動型、情緒型、社交型、沖動型。我國心理學界一般公認,氣質的生理基礎是巴甫洛夫所提出的高級神經活動類型。后來的研究表明,神經活動的類型并不總是與氣質類型相吻合的。也就是說,氣質特征和神經活動類型之間并不存在一一對應的關系。有時幾種不同的氣質特征依賴于同一神經過程的特性,有時一種氣質特征同時依賴于神經過程的多種不同特性。實際上,氣質不僅與高級神經活動的類型有關,而且還與皮下中樞和內分泌腺等的活動有關。

第二節 兒童氣質發展的研究

盡管氣質研究有著一個久遠的歷史,但對兒童氣質的研究卻相對較晚(Rothbart & Ahadi,1994),直到20世紀二三十年代才有了較大的發展性研究。格賽爾(Gesell)和舍里(Shirley)最早開展了兒童氣質的系統研究,認為氣質是“個性的核心”。他們認為盡管氣質中的情緒隨年齡增長而變化,但兒童的恐懼、積極情緒、幽默和易激惹等總能被觀察到。格賽爾對同卵雙生子T和D進行了長達14年的追蹤研究(引自龐麗娟,李輝,1993),結果發現T和D的氣質發展幾乎表現出首尾一致的個體差異,但他認為氣質只能在某種程度上發展變化并主要依賴于他們的社會經驗。

從那時起,關于兒童氣質的研究大量出現,主要集中在兩個重點問題上:一是兒童氣質是什么,即結構;二是兒童氣質能夠做什么,即預期和診療作用。

一、托馬斯和切斯的研究

在兒童氣質的研究中,托馬斯和切斯領導的紐約縱向研究(NYLS)最有代表性。以他們于1977年出版的《氣質與發展》一書為標志,氣質研究進入了復興時期。他們對141名兒童進行了長達10年的觀察研究,根據豐富的臨床經驗和基本知識,用9個維度來描述兒童的氣質結構。他們提出的九維度結構甚至達到了學校教科書的地位。這9個氣質維度是:活動水平、節律性、趨避性、適應性、反應閾限、反應強度、心境、注意力分散度、注意廣度和持久性。通過因素分析又可將這9個維度綜合為3個主要類型,即容易型、困難型和慢熱型。

托馬斯和切斯的研究有以下幾方面的特點:首先,他們突破了巴甫洛夫對狗的神經活動的實驗研究框架,把研究對象直接對準了嬰兒,其所描述的嬰兒氣質特征對嬰兒的發展有預測作用,這一點受到了眾多相關領域研究者的重視;他們重視和強調氣質的臨床價值,提出了什么樣的生理、生活基礎將導致社會行為障礙等問題,對如何使父母讓自己的孩子順利地實現社會化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其次,他們采用的日常行為觀察法和父母問卷調查法易于操作、測查,可以進行因素分析,九維度氣質模式開創了兒童氣質研究應用領域的先河,并在此基礎上衍生出許多的測量工具,通過父母或教師的評定,測量從嬰兒到學齡兒童的氣質特點。由于臨床應用的普及,托馬斯和切斯的氣質量表成為評價嬰幼兒氣質差異的很有名的測量工具,并被翻譯成很多種文字用于兒童氣質的測查。20世紀80年代初,臺灣大學的徐澄清(Hsu,1982)將托馬斯和切斯的3~7歲兒童氣質父母評定量表和凱瑞及麥克丹維特的4~8個月嬰兒氣質問卷翻譯成中文,在我國臺灣分別對2 000名3~7歲的兒童和349個嬰兒的氣質進行了測查,計算了平均數和標準差,并與美國兒童的結果進行了比較,在一些維度上發現了許多有意義的文化差異。但遺憾的是,他沒有使用因素分析方法或類似的統計方法,檢驗中國兒童氣質的基本維度是否與托馬斯和切斯的九維度結構完全一致。20世紀90年代初,張雨青(Zhang,1992)將托馬斯和切斯的3~7歲兒童氣質的父母和教師評定量表譯成中文,對我國4個城市的近千名兒童進行了測查,并通過因素分析獲得了包含6個因素的較簡單結構。對于父母評定量表來說,這6個因素分別為集中注意力、靈活性和自控能力、負面情緒性、羞怯或社會性退縮、活動水平和反應閾限、節律性;對于教師評定量表來說,這6個因素分別為集中注意力與活動性、適應性、反應閾限、社會性能力、負面情緒性、堅持性。由于兒童在學校或幼兒園期間的生理節律基本相同,故沒有節律性這個因素出現。但是,學?;蛴變簣@教師認為兒童是否能適應新的環境或新的同學很重要,因此出現了適應性這個因素。這兩份量表中的6個因素似乎與托馬斯和切斯的某些維度比較類似,然而,并沒有證實他們的9個維度的氣質結構。

那么,在其他國家,甚至在該量表發源地———美國的研究結果又如何呢?馬丁等通過回顧對運用托馬斯和切斯的量表進行兒童氣質測量的12個大樣本的因素分析研究,發現這些研究均未能證實托馬斯和切斯的九維度的氣質結構,最多只能獲得7個因素的結構。沒有一項研究能夠證實9個維度的兒童氣質結構,這就促使我們不得不回過頭來重新思考托馬斯和切斯的九維度氣質開始建立時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紐約縱向研究的分析是基于嬰兒個體差異變化,因而早期兒童氣質發展的維度沒有被考慮到。例如,關于執行性注意,小嬰兒在出生時注意力分散是自然反應,而到了上學階段,它則會直接影響情緒和自我調節。另外,這9個維度起源于診斷而非心理測量的目的,表現出相對的概念重疊。例如,適應性維度和趨避性維度就相互重疊。這就造成了跨文化研究結果中出現少于9個維度的現象。這樣,雖然托馬斯和切斯的九維度氣質結構及3個主要類型具有重要的臨床應用價值,特別是能夠用來較好地解釋親子關系及兒童與環境之間的互動關系,但是綜合上述有關兒童研究文獻的結果,可以推論:九維度的兒童氣質結構缺乏研究的一致性,其科學性尚有不足。這使我們無法借以深入探索兒童氣質。

二、布拉澤爾頓的研究

布拉澤爾頓將新生兒分為活潑型、溫和型、中間型3種。活潑型兒童是連哭帶斗地來到人世間的,他不像一般兒童那樣要靠外界幫助才哭,他等不及任何外界刺激就開始呼叫或哭喊。溫和型兒童從出生時就不活躍,出生后安安靜靜地躺在小床上,很少哭,動作柔和、緩慢。鮑秀蘭等根據布拉澤爾頓的分類對55個新生兒進行的測量發現,在這3種類型的新生兒中,活潑型占36.4 % ,溫和型占41.8 % ,中間型占21.8 % 。但這個分類僅限于新生兒,且被試的樣本較小,并且沒有研究進一步的發展變化。

三、布斯和普洛明的研究

布斯和普洛明用4個維度描述兒童的氣質,即情緒性、活動性、社會性和沖動性,后來又減少到了3個。這3個氣質維度為情緒性、活動性和交際性。由于用這3個詞的第一個字母可組成縮略詞EAS,這個模型就被稱為EAS氣質模型。情緒性是指一個人情緒反應的強度??偸强薜暮⒆雍腿菀资荏@嚇、容易生氣的孩子,其情緒性水平高?;顒有灾敢粋€人能量釋放的一般水平?;顒有运礁叩暮⒆觿觼韯尤ィ矚g游戲,需要大量的活動。交際性指一個人的人緣及與人相處的特點。好交際的孩子會去尋求玩伴,喜歡也容易對別人做出反應。這3個氣質傾向在很大程度上被認為是遺傳的。他們認為人格特質有無數個,但是人的氣質的維度數目卻很少,氣質個體差異往往在1歲時就能看出來,并且保持終生。

四、羅斯巴特的研究

20世紀80年代,羅斯巴特的研究代表了偏重嬰兒期氣質的研究取向。我國學者葉仁紫與羅斯巴特等合作研究,探討了3個月至1周歲嬰兒氣質發展特征及中美嬰兒氣質發展水平差異。他們的研究運用羅斯巴特的嬰兒行為問卷,從嬰兒氣質的特定反應入手,包括5個方面:活動水平、歡笑、驚怕、抗限制、聲響活動。研究結果發現,嬰兒氣質的這5個方面數值基本上都隨年齡增大而呈現上升趨勢。隨后他們在中美6~7歲兒童氣質研究中發現3個因素:趨向性、焦慮和自我調節。中國兒童樣本中自我調節和趨向性呈負相關,而與焦慮無關。對該結果的解釋為:面對失望、羞怯、恐懼等焦慮因素,美國的文化價值強調個體應該進行自我調節以克服這些焦慮因素,而中國的文化價值認為可以通過努力克服這些焦慮因素。中國文化價值不鼓勵像大笑、高活動性、沖動性這些趨向性的特質,即使嬰兒也是如此。

五、斯特里勞的研究

20世紀80年代,斯特里勞的研究代表了來源于巴甫洛夫理論的氣質研究取向。他在25年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氣質調節理論,認為氣質是由反應的外部特質表現出來的。反應的外部特質包括行為的能量水平和時間特點,它們構成了氣質行為的兩個重要成分。行為的能量水平和時間特點體現了個體差異。兩個與行為能量水平的個體差異有關的氣質基本維度是反應性和活動性。它們對有機體起著重要的調節作用。反應性是一個心理學概念,是一種氣質特點,它決定個體反應的相對穩定性、特征性。當分析反應性程度處于極端的個體時,可以區分出高反應性和低反應性的個體。高反應性的個體具有感受性高而耐受性低的特點,低反應性的個體則正好相反,所以反應性可以被看成對刺激的一定強度或幅度反應的相對穩定的趨勢?;顒有陨婕按碳盗亢托问?,它具有對環境刺激值的調節功能。氣質行為的另一個主要成分是時間特點,涉及6種特質:反應持續性、反應再生性、反應靈活性、反應規律性、反應速度性和反應節奏性。為了測量行為的時間特點,斯特里勞編制了學前兒童反應評定量表(RRS1)和小學兒童反應評定量表(RRS2)。我國學者楊麗珠、劉文應用學前兒童反應評定量表對氣質的專注性、抗挫折的耐受性、主動性、抗障礙的耐受性、適應性、指向性等9種特質的年齡特點進行了描述,發現就總體而言,各年齡階段幼兒的9種氣質特質分布有著非常顯著的差異,就是說,隨著年齡增大,幼兒氣質特質也會發生十分明顯的變化,但是各種特質所發生的變化又是不同的。

六、凱根的研究

凱根在對嬰兒進行長期追蹤觀察研究的基礎上發現,只有抑制非抑制這一項內容經過時間的推移顯示出明顯的穩定性。這表明抑制非抑制有可能是氣質真正的實質性的內容。據此,他把嬰兒劃分為兩種氣質類型,即抑制型和非抑制型。研究顯示,大約10 %的白人兒童屬于抑制型,大約有25 %的白人兒童屬于非抑制型,其余的處于中間狀態。凱根認為: “嬰兒氣質在成年后有些很可能會顯現,有些可能不會顯現———不是完全不可能,是否顯現要看環境?!标悤蛷堅讲ǎ?998)的研究證實了華裔兒童比白人兒童更拘謹、害羞、害怕。

個體2歲時的抑制非抑制氣質類型能夠由4個月時其對不同形式刺激的反應性來預測。面對痛苦的視覺、聽覺和嗅覺刺激表現出高活動性的嬰兒很可能成為抑制型兒童。也有縱向研究表明,2歲時表現出穩定的對不熟悉的人、程序和情境的回避或痛苦的兒童直到7歲時仍保留著這些傾向,伴隨著心血管系統中更強的交感神經緊張。2歲時對上述情況表現出較少回避或痛苦的兒童也會保留此種傾向,伴隨著較大的副交感神經緊張。

凱根在一項大規模追蹤研究中發現,早期對不熟悉情況的反應模式是與杏仁核興奮性閾限的差異相聯系的,凱根將活動/不休息(motor/unrest)和哭泣行為作為杏仁核高反應性的潛在指標。在研究中,面對非預期的不熟悉的視覺、聽覺或嗅覺刺激,大約20 %的健康嬰兒表現出高頻率的活動和哭泣。這些嬰兒被稱為高反應性嬰兒。大約40 %的健康嬰兒在面對上述情況時表現出低頻活動和較少哭泣,這些嬰兒被稱為低反應性嬰兒。高反應性嬰兒在青少年期被報告更多感到悲傷,有更頻繁的心率變化、手掌出汗、肌肉緊張、臉紅和呼吸困難,有較高的收縮期血壓,在11歲和15歲時其EEG和ERP (事件相關電位)波形也有獨特之處。凱根認為高、低反應性是由不同生物因素導致的兩個獨立分類而一個連續體上的兩極。此外,他認為不同的表現應當源于不同的基因組。后來凱根承認,具有高反應性氣質的個體也可能成為偉大的人物,這取決于遇到的環境,如社會階層、文化、家庭和歷史時代的相互影響。但凱根仍認為氣質會對個體的發展起到一定的約束作用, “低反應的嬰兒可能會成為一個律師、投資銀行家、海軍飛行員或罪犯,但是不太可能成為一名靜修的隱士”。

七、馬丁的研究

馬丁研究了3~7歲兒童的氣質,區分出抑制性、負性情緒、活動水平、缺少任務堅持性、沖動性5種特質,進而歸納出7種氣質類型,即抑制類型、高情緒型、沖動型、典型類型、沉默類型、積極類型和非抑制類型,并取得了美國白人、黑人、印第安人3~7歲兒童的常模分數。

八、凱斯比的研究

凱斯比在新西蘭對3歲幼兒的氣質進行了研究,并提出4種氣質特質:缺乏控制、自信、抑制和謹慎(Caspi & Silva,1995;Caspi et al .,1995)。

九、賽森的研究

賽森通過對澳大利亞的3~8歲兒童氣質特質的研究發現,易怒性和非合作性、保持性、社會適應性和韻律性一直保持穩定(Putnam,Sanson,& Rothbart,1995;Sanson,Prior,& Oberklaid,1991)。

十、國內的研究

周勝利運用凱瑞和麥克丹維特的1~3歲嬰兒氣質問卷(TTQ)對西安的2~3歲兒童進行了測查,并分析了兒童氣質與環境因素及兒童行為之間的相互影響。張勁松和王玉鳳運用托馬斯和切斯的3~7歲兒童氣質的父母評定量表對北京市兒童進行了施測,并按照托馬斯和切斯的3種氣質類型對這些兒童的氣質特點進行分類;此外,對兒童氣質的影響因素也進行了研究。洪琦等(1999)對凱瑞和麥克丹維特的4~8個月嬰兒氣質問卷(RITQ )、1~3幼兒氣質問卷(TTQ)、3~7歲兒童氣質問卷(BSQ)和8~12歲兒童氣質問卷進行了修訂和標準化,并建立了4個月~12歲兒童9個維度的中國常模。后又修訂了富拉爾德(Fullard)等設計的1~3歲幼兒氣質量表(洪琦等,2001)。兩次研究均發現幼兒氣質的性別差異和年齡差異。卓秀慧等(2001)采用他們修訂的3~7歲兒童氣質問卷對深圳特區學齡前兒童氣質特征進行了研究,其結果總體與洪琦等的研究保持一致,但在節律性和反應性方面有著顯著差異,即深圳特區學齡前兒童的節律性較差、情緒反應趨向溫和。然而,這些研究直接使用翻譯的國外量表對我國兒童進行測試,雖然對它們進行了修訂,但沒有進一步對研究結果進行因素分析,從而無法驗證我國兒童的氣質結構和氣質維度,因此得出的結論值得商榷。

綜上所述,我們發現當代兒童氣質心理學家的研究在下列方面取得了一致:(1)兒童氣質是由特質組成的;(2)不同特質發展變化的速度不同,有的保持相對穩定,有的變化較大;(3)兒童氣質可以劃分成類型;(4)兒童氣質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問卷法、觀察法和實驗室評估法;(5)研究的年齡階段集中在12歲以前,每一種理論的研究都有自己的年齡范圍,因此劃分的類型適用范圍也不同。

研究的類型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為對氣質特征的測量,所關注的是氣質最基本的問題。第二種為氣質類型或特征對以后發展結果的預測。第三種為使用氣質作為一種調節變量,進行相關研究。

綜上所述,西方關于兒童氣質的研究都是基于本土的測量工具,因而研究處在沒有一個統一的模式的階段。更重要的是,由于研究者使用的名稱和描述都不同,所以很難把研究者提出的這些氣質維度加以對照和比較。我國還處在翻譯、修訂別國量表階段,因此沒有產生出基于我國本土的兒童氣質測查工具和氣質結構。

第三節 兒童氣質研究方法

托馬斯和切斯的開創性研究激發了學者們對氣質的進一步思考。他們就氣質研究的方法、思路以及如何對氣質進行深層次的研究等做了深入的探討,在發現問題的基礎上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工作。

首先,人們對氣質研究的方法問題進行了多方位的思考。很多人在對氣質進行研究時采用父母報告的方法。這種方法包括兩種方式———父母訪談和父母問卷調查。通過這種方法,研究者從父母那里獲得有關兒童的信息。這種方法的優點在于,父母對兒童有最直接、最可靠的了解,能夠提供兒童在較長時間段內的最廣泛的信息,父母有機會觀察兒童在各種自然情境中的行為,能提供關于兒童的典型行為。問卷調查還能以標準化的方式最快速度地獲取信息。但人們逐漸發現,這一方法存在許多問題。其一,父母進行報告的時候,他們的言語符號系統與非言語的感知覺經驗會發生沖突。言語系統總是要求前后一致,他們進行言語描述的時候,要經過一個“心理漏斗”過濾的過程,以修正感知覺方面的不一致,增大或減小差異,從而創造一個清晰、一致的兒童形象。其二,問卷言語詞匯畢竟是有限的,它不足以描述所有人的心理狀態或特征。其三,問卷的問題備選答案中無法涵蓋所有的可能性,兒童的真實情況在問卷上得不到全面的反映。其四,問卷中的每一個句子都有假設的背景,不同父母對詞義的理解也不一樣,他們的判斷標準的寬嚴也不一樣。其五,父母人格、教育水平、社會地位等也影響對問卷的回答。例如,在對困難型氣質的概念的理解上,貝茨(Bates,1980)就認為它更像是一種日常的社會知覺概念,而不是一個表示個體之間的差異的概念。另外,在用父母報告的方式獲得的資料中,在父親和母親以及父母觀察者之間的一致性最高也只能達到中等程度的相關。對于那些經過認真修訂的氣質問卷,許多國家的研究者在使用后發現,它們的設計具有局限性。

其次,致力于氣質研究的學者對氣質研究的思路問題也進行了探討。目前對氣質的研究有兩種思路:一種是在自然科學界,尤其是在生理學和化學界,研究者對應用儀器設備就某一現象進行分析的實驗控制式的研究情有獨鐘;另一種則是喜歡構建高深的、權威的理論,用以解釋紛繁復雜的現象。在氣質研究領域,還沒有哪一個研究者能對兒童的行為進行完全的實驗控制,所以大多數心理學工作者轉向了構建理論思想,為其感興趣的現象提供一個滿意的邏輯結構,但這不應該成為氣質研究的發展方向。當一個領域的研究還很稚嫩的時候,運用本體論的思路進行研究是很自然的。但是,隨著心理科學的發展,用強有力的函數關系代替柏拉圖式的思辨定義,這必將成為發展心理學的一種趨勢?,F在許多文章或研究報告仍舊從一些本體論的概念界定開始。凱根認為,先確定一個概念,再根據概念進行研究,這在早期的研究工作中是有用的;但是,當新的證據逐漸使它們的有效性喪失時,這些概念就應該被拋棄。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心理學家要放棄所有的本體論問題,對本體論問題的思考有利于對數據的分析和理解,并由此關注由一系列相關函數式界定的概念。當研究者細致地探查、研究兒童的成長過程的時候,新的氣質概念就會被提出。心理學家應該在他們還沒有提出一種完美的氣質理論之前,盡可能地去探究各種氣質類型,而不應該受到理論概念的限制。

最后,在長期深入的研究中,凱根的行為抑制性研究獨樹一幟。凱根不僅提出了自己的氣質研究思路,而且對方法進行了改造。他認為,托馬斯和切斯所運用的父母報告方法適合于臨床研究,有一定局限性。當自然科學家開始拓展一個新的領域時,他們有三種可選擇的策略:一種是依賴于以前的理論(如物理學家),一種是依賴于新的實驗觀察(如生物學家),還有一種是依賴于研究者或信息提供者的直覺(這種策略常常被社會學家所采用)。每一種策略在研究初期都是非常有用的。但歷史表明,實質性的進步常常發生在研究者放棄開始的直覺、想出新的資料收集的辦法的時候。托馬斯和切斯的分類沒有錯,只是缺乏對氣質類型的形成基礎的生理學模式的深刻理解。這使得許多研究者別無選擇,只能關注兒童身上的那些極為明顯的行為表現。一個科學家要想開創新的領地,必須依靠在其時代最為合理的思想和方法。因此凱根認為實驗室觀察是深度研究兒童氣質的最好方式。實驗室觀察要求給兒童一些有控制的具體的刺激,以此引發兒童的特定行為反應,從而研究兒童行為上的、能反映內在特征的個體差異。為此,凱根對安斯沃斯等(Ainsthworth et al .,1978)的陌生情境技術進行了改造,并將其應用于兒童氣質研究當中,目前這一方法還在完善中。

總之,在心理學家共同努力下,兒童氣質的研究方法不斷發展、完善,同時也體現出多種學科綜合研究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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