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吶!”
官朗喝下一大杯號稱神仙醉的【荷花高酒】,頂著慕容與猴子仇恨的眼光,將一只油炸蝎子猴放進嘴里,咔吧咔吧嚼了起來。砸么砸么嘴,滿臉享受地說。
荷花高是這里的名酒,并非某一家酒樓專營,蟲門客棧的荷花高酒才是真正的上品。和這滿桌子的靈膳一樣,都是無限量供應,關鍵是免費,不過杜絕任何形式的浪費。
官朗想著盡可能把房錢吃回來,所以專揀貴的點了一大桌靈菜,基本都是蟲子。令他遺憾的是慕容拒絕這些美味,令他的計劃多少打了折扣。
猴子和他一樣生冷不忌,卻唯獨不動那盤蝎子猴。盡管官朗費勁巴拉地解釋,這跟猴子一塊靈石的關系都沒有,不過是一種蝎子的幼崽。但當感受到慕容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時,他識趣地閉了嘴。
官朗一個下午跑遍了秋瓷鎮每一個角落,而慕容晚娘只在街道上溜達一圈便回客棧了。官朗發現自己這位新收的隨從始終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并不熱衷也不擅長人際交往。
也許是蝎子生性寒涼,她的性格受到本命的影響?也許是女子過于美麗,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又或許是貴為筑基,有些放不下架子……
官朗胡亂猜測一番,便將此事放在一邊。他見什么都新鮮,對什么都好奇,甚至饒有興味地在蟲子作坊呆了小半個時辰。
面積堪比長春坊比武場的作坊內,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蟲子。有一種叫做【巨蠕蟲】的蟲子體型格外巨大,當地人都叫它“菜蠕蟲”,官朗覺得那只蟲子的肚子里至少能裝下五百個自己。
工人們用三尺長的尖刀將大塊大塊肉從它身體上剔下來,草垛一般堆在一起。每堆好一層,要在上面撒一層厚厚的鹽,以及一些官朗沒見過的香料。
一些體型較小的妖蟲,被分門別類的裝進壇子里,隨后被送進一座大木屋。至于后續如何處理,官朗就不得而知了。那些壇子勾起了他某些并不美好的回憶,隱隱覺得有些反胃,便果斷離開了。
官朗知道打聽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靈茶鋪子。
和他預想的一樣,到這家靈茶鋪子才坐下沒多久,剛來得及喝兩口茶,就有一位年輕人湊了過來,問他需不需要雇一位向導,并且好奇地向他打聽,他肩膀上的猴子是不是一只【串兒】?
官朗愕然,當清楚什么是串兒之后,他大笑起來。促狹地朝猴子擠了擠眼,然后對年輕人說:是的。
“我就說嘛。”年輕人一臉得色,卻沒繼續說下去,想來是不愿令這位潛在的客人更加難堪。
猴子臉氣成青紫色,用只有它自己能聽懂的語言罵道:
“你才是串兒,你們全家都是串兒!”
張牙舞爪的要撓人家,結果年輕人落荒而逃。
說話不但是門學問,還是門藝術呀!官朗想起早年間老姚對他的點撥,若有所思。
好在前來攬活的不止他一位,官朗本著兼聽則明的精神,耐心與每一位搭訕者攀談。無論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是修士還是凡人。這些人有刀疤臉,蠻子,老太婆,侏儒等等。
通過這些交談,他很快弄清楚一件事,進入蟲漠的正確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組團,另一種是搭乘通匯閣分號的【蟲車】。
至于為何不能在蟲漠上空飛行,來人用一則短小的故事直接打消了他的念頭。
從前有個人,御使二階上品的飛劍,打算橫穿蟲漠。不幸的是,他遭遇了食人蟲……最后掉下來的只有儲物袋和一副骷髏。
講這個故事的是侏儒,他們通常很會講故事,而且與他的身材一樣短小精悍。當官朗問飛劍去哪兒了時?侏儒一臉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問的表情,說道:
“被蟲子吃掉了呀!”
然后他被自己的笑話逗得大笑,以至于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
官朗附和著干笑了兩聲說:“蟲子的胃口可真好……撿到他儲物袋的那個家伙,可真是走運。”
……
所謂蟲車是將車廂安放在一種叫做【鋼鐵藍】的巨蜘蛛背部,這種體型巨大的蜘蛛是一種蟲漠獨有的陸行馱獸。【鋼鐵藍】的后背巨大而且平坦,這讓它有了“大平板”這個別名。
巨蜘蛛有兩層樓那么高,它的背部大的像曬谷場,足以容納下百人。然而蟲車的車廂里只有四十個座位,這是為了保證客人在長途旅行時的舒適感。
鋼鐵藍的背平整的可以在上面溜冰,而它的肚子圓鼓鼓的,配上八條巨大的“步足”,我覺得【移動的餐桌】這個稱呼也許更適合它。
他們身上的蜇毛有指頭那么粗,腳爪上的尖刺可以輕易破開【寒青藤牌】。
“寒青藤牌?”
晚餐時,官朗興奮地向自己的伙伴分享消息。在形容蜘蛛爪的尖銳程度時,他用到了【寒青藤牌】,這個曾經是他第一件防御法器的東西,如今成了一種強度單位,而慕容晚娘甚至都沒有聽說過。
官朗不得不停下來為他解釋,直到她完全弄明白后,才繼續說:
“長途販運時,他們會給鋼鐵藍戴上爪套。爪套是用鐵精打制的,十分銳利,他們甚至十分體貼的加上了獸皮內襯,以保護鋼鐵藍的腳爪。不管怎么說,這會導致蟲車所過之處,像被犁過的地一樣。如果這里氣候好一些,土地再肥沃一些,就直接可以在上面種莊稼了。”
官朗去通匯閣分號實地考察了這種蟲車,他的描述十分細致。盡管過量的荷花高酒令他的語言重復而又啰嗦,好在黑紗女子還算是個不錯的聽眾。雖然不會用“啊!哇!喔!咦~”這類的語氣詞來渲染情緒,但她不失時機的發問總會讓話題保持在正確的軌道上。
“這都不是重點!”
官朗用佐餐的面包擦干凈最后一只空盤,并將面包塞進嘴里時,哭喊著說道:
“從秋瓷鎮到夜疑城的車費需要二十塊!即便只到【蟲牙坊】也需要十塊。如果有可能,我寧愿和猴子呆在靈獸袋里。”
“噗嗤!”
女子被他這話逗樂了,是發自真心的那種笑。可惜面紗遮掩,并不能看到她的歡顏。
官朗說這話也是發自真心的。曾幾何時,他一年的收入也就只能換一兩塊二階靈石。無論是蟲門客棧的房價,還是通匯閣的車資,對他而言都是天文數字。
雖然如今他已非吳下阿蒙,但消費習慣還沒有來得及發生轉變。
而蟲車的費用過于高昂,不但令許多散修望而卻步,甚至許多小家族的修士也難以承受。對他們而言,最好的選擇便是組團進入蟲漠。
一個團至少要有十名以上的修士,而大部分團都有二三十人,甚至更多,以保證有足夠的戰力應付未知的危險。
蟲漠里出了層出不窮的蟲獸,還有許多劫殺旅客的邪修,說蟲漠是個巨大的殺人場也不為過。
為了躲避可怕的空中殺手【食人蟲】,修士一般會貼地飛行。好在這種蟲子并不會鉆進土里,躲避它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土遁,所以【遁地符】是進入蟲漠的必備物品。
與食人蟲作戰是極為不明智的,它們個頭算不上大,攻擊算不上強,甚至速度也不是很快,但數量卻是驚人的。會形成可怕的“蟲云”,蟲云所過,寸草不留。即便殺死食人蟲,這種東西的獸晶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而它身上的殼翅也值不了什么靈石,即便是窮瘋了的修士,也不會以它們作為獵物。
雖然官郎有些肉疼靈石,可晚娘堅持認為沒有必要把精力過多浪費在應付旅途的危險上,最終兩人還是決定搭乘蟲車去【蟲牙坊】。
夜里,一位女知客敲開房門,微笑著詢問醉眼惺忪的官朗是否需要爐鼎服務?并友善地提醒該項服務也是免費的。最后那個詞再一次打動了官朗,實際上他對于“免費”根本沒有抵抗力。
一會兒功夫,一位豆蔻年華的柔弱少女站在官朗面前,這是位煉氣一層的女修,臉上帶著未脫的稚氣與羞澀。官朗心中微微一嘆,眼珠子一轉,又問那女知客道:
“有沒有年紀大一些的?能說會道的那種?”
女知客愣了一下,馬上回答:“有的,客人請稍等。”
背轉過身子后,卻在心中啐道:“我呸!人面獸心的玩意兒,口味可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