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容顏乍現,哪怕是驚鴻一瞥,也足以驚艷全場。
場中突然靜了那么一息,仿佛時光靜止一般。還是幾聲女子的尖叫,率先打破平靜。
“臭不要臉的,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這話也不知是說給黑衣女子,還是警告自家男人的。
場內頓時嘈雜起來,內容漸漸不堪。什么虎鞭與三毒鞭,哪個滋味更好?猥瑣粗鄙之處,與官朗先前礦上的礦工無甚分別。
也有懂得惜香憐玉的,沖那邊嚷嚷:
“老劉家的,手下留情罷!要么給她個痛快,如此折磨一女子,有何意思?”
“是啊,她雖然為惡,但畢竟是修士,豈可教凡人瞧了熱鬧。”
人群中有些附和的,劉家修士卻根本不予理會。手底下使了壞,將鞭梢掃到女子俏臉,立時留下一道黑印。
“啊~”
黑衣女子終于發出一聲呻吟,聲音凄苦怨憤,但堪稱哀婉動人。想來極是在意自己容貌,千躲萬躲還是沒躲得過。
在場男修多是聽得虎軀一震,齊齊驚呼出聲,仿佛見到一件絕世瓷器被打碎一般,無不扼腕嘆息。
有歷事較淺的,竟急得跺腳,出言譏諷:
“你劉家枉為儒修,辱沒斯文,辱沒斯文哩!”
人群中有一高大灰袍男子分撥而出,搶上前幾步。手中憑空多出一件狹長赤色彎刀,刀鋒發著藍瑩瑩的光。
那人也不說話,揮刀便砍。行刑的劉家修士反應也是不慢,運轉身法急退,揚鞭奮擊。
還是晚了,赤刀落處,黑色長鞭與半截手臂齊齊落地,伴隨劉家修士的慘呼。
修士圈子立刻擴大數倍,凡人早驚得四散。
“咦~官師弟,那人穿的道袍怎與你前日里穿的一模一樣?”
左榮一臉狐疑。
官朗瞧得仔細,不禁一腦門子黑線,勉強答道:
“撞衫,撞衫而已。”
赤刀男子甫一露面,不知從哪里躥出幾位素袍儒生打扮的修士,將他團團圍住。
為首是一高冠男子,中年相貌,頷下留著縷山羊須。
高冠男子揮劍擋住赤刀,大袖一甩,便將斷臂修士護在身后。飛劍與赤刀正面硬剛,絲毫不落下風。兼他氣度儒雅從容,贏得一片喝彩。
“想來閣下便是那只邪虎了?”
“讓我帶她走,否則,你們都得死!”
赤刀男子一字一頓說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
高冠男子輕哂道,微微搖頭。似乎不打算與對方打嘴炮,左手一招,多出一塊令牌,做法激發。
令牌激發持續了兩三息時間,倒也不快。
赤刀男子不閃不逃,就那么靜靜候著。
靈力鼓蕩令衣袂、烏發飄舞,陽光投照在側顏,輪廓分明,雙手握住的彎刀發散的藍芒,將整個人的氣質都帶的偏冷。
“哇~唷~好帥啊!”
幾聲女子的尖叫,被一陣干咳打斷,有年老修士出言喝斥:
“態度!立場!”
官朗只瞧見以木樁為中心,那邊廂光金光一閃,赤刀、儒生、黑衣女子連同那根木樁統統不見,多了個若有若無的圓形金光罩子。
先前那斷臂男子像沙包一般被丟了出來,左手抓著一只斷臂,斷臂上的手死死攥著一根黑色長鞭。
有些修為高的,勉強看得清金光內人影綽綽,已經打成一片。
一時失了圍觀對象,人群中嘈雜頓起,議論紛紛。
官朗忙問左榮這是何門道?左榮只知是種困陣,并不知是何名目。猜測劉家修士以女子為餌,在此處埋下陣盤,只等那名邪修上鉤。
散修中不乏有用過此陣的,一語道破跟腳。
這陣法名叫【金剛陣】,乃是一階上品困陣。
激發之后,陣內會出現七七四十九道金剛墻,將陣內空間分割成迷宮一般。若找不到生門,便只能破墻而出。
【金剛陣】威力強大,有狩獵團曾用此陣困殺過二階妖獸。
蝎子虎雖說修為都到了煉氣后期,但一人被制,又有數位劉家高手圍攻,想要逃走難比登天。
官朗聽得咋舌不已。他早想入手一套法陣,今天見到法陣的威力,心中不覺艷羨。
不過最便宜的一階下品【黃沙陣】也要八百塊塊靈石,實在是遠超他的支付能力。
……
金剛陣內,灰衣男子在巷道內來回沖殺,口中大聲呼喝:
“木娘,木娘!”卻未曾聽到回應。
劉家負責此次圍殺行動的修士全是煉氣后期,依托陣法之利,彼此呼應,以多打一,將赤刀男子攆得亂竄。
邪虎手中的赤刀法器時放時收,且戰且走,處于極其險惡的處境,卻絲毫不顯慌亂。
見前路被兩名儒生堵住,邪虎突然加速,也不知用了何身法,踩著金剛墻壁行繞至二人身后,放出赤色彎刀,劃著詭異弧線,直取一人。
“師弟小心!”
另一儒生驚叫著提醒,將他一把拉開,堪堪避過致命一擊。
刀鋒的藍芒卻輕易破開他的防御法罩,將肩背處一大塊連皮帶肉地削下。
那儒生忙跳出圈外,取出丹藥服了。正欲重返戰團,感到肩背處一陣麻癢,法力時斷時續,有些提不上來。情知不妙,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粒【清毒散】吞下,在一邊坐下運功療傷。還沒忘提醒同伴,喊道:
“師兄當心!他那刀上有毒。”
不料一牽動真氣,頓感適才如涓滴細流般的寒毒突然江河直下。身體仿佛被扎了千瘡萬孔,靈力紛紛散逸而去,根本聚攏不了。
他所中之毒名叫【藍色牽機】,是從【冰寒藍蝎】的蝎尾提取出來。
此毒有個特點:中毒之后立時封閉經脈不再行功,旬月之間寒毒自消。若強行催動真氣,則立時擴散,特別在修士經脈中擴散極快,可謂牽一發動全身。
搏殺中的劉家修士見師弟臉上出現黑氣,越來越多,竟然有了一分死氣,不免心中大駭,忌憚起眼前的邪虎。
當下不敢戀戰,打出幾張符箓,順勢后退。俯身抱起軟倒在地的師弟,往金剛墻上一處撞去,倏忽不見。
陣中心處,木樁和黑衣女子還在,旁邊站著那位高冠儒生。
高冠男子將手中一把折扇合了又開,開了又合,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對黑衣女子說道:
“木娘,如今你們已插翅難逃。若你肯回心轉意,我便去求老祖,赦免你之前的所有過錯……你要是不愿意在涂山,我便帶你去【寶箓坊】。我們遠離這傷心地,做一對快活鴛鴦,可好?”
聽其言語,與黑衣女子竟是相熟。
黑衣女子斜睨他一眼,冷笑著啐了一口,說道:
“劉敢,我看你該叫劉不敢。看看你那慫樣,哪里像個男人?我看你不起,以前是,現在還是。我可以跟任何一個男人好,就是不會跟你……”
高冠男子勃然大怒,甩手就是一記耳光。只是落下時,自己又心痛的很,暗暗撤去七分力。
女子俏臉被打的歪向一邊,啐出口血水。只把頭揚得老高,不再理會男子,態度倨傲得如女王一般。
兩人間原本有一段孽緣,一個流水無情,一個癡心不改,最后竟演繹成滅族仇恨。
劉敢的愛已成了心魔桎梏,令他修為困在煉氣十層數十年,而不得筑基。
那種愛已經上了癮,深入到骨髓。不但令他失去大道之機,更將他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尊一降再降。直到降到塵土之中,還被無情碾壓。
見到眼前這女人他就一籌莫展,既歡喜,又恐懼,活像個委屈無聊的蟲子一般。
思緒放飛出去老遠,才被一陣呼喊喚了回來。
“敢師兄!不好,不好了……應龜師弟他快……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