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非君不似
- 花崔氏
- 2570字
- 2019-09-26 13:26:27
劉旭陽緩緩的放開了她,扯過毯子蓋到她身上,又退后幾步到三腳炭盆旁邊揭開熏籠拿起銅炭耙戳了戳火炭,那火苗子又“嗖”的一下竄了上來,熏籠上的手絹子干了,被他一動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兩人都像是沒看見似的,也不去撿。云和低著頭揪著毯子上一寸長的絨毛,但又織得很緊,扯了好幾下也沒扯下幾根來,細細軟軟的像貓兒毛,她揪下幾根來扔在一邊,又去揪另一團。劉旭陽拿過她的手:
“別逮著毯子出氣。”
說完,松開云和的手,又嘆口氣繼續(xù)說道:
“你就總是不信我。”
見云和還是悶著不說話,他一臉頹敗的說:
“我就知道你是嫌棄我名聲不好,帶累了你。”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火炮的引線似的,云和猛的一抬頭,抓起一個靠枕便砸過去,接著便捂著臉哭,又哭又叫道:
“我怕你帶累我?我要是真怕你帶累我,恐怕你連這宮門都進不了了。”
說完,又嗚嗚的哭起來。
劉旭陽看那枕頭砸過來,也沒躲,那靠枕鈍鈍的砸在身上,不痛,卻讓他覺得心里悶悶的,他大概也沒料想到那每一句話會惹出云和這么大的反應,他呆了一下,上前去握住云和的雙肩,云和撇開他的手,扭過身去仍舊哭個不住,便抽噎便說:
“你劉公子花名滿天下,今兒不是這個小姐明兒就是那個姑娘,京城里哪個勾欄堂子沒你的影子?你雖說是沒娶一妻一妾可比哪些三妻四妾的更可惡,人家玩了還負負責任娶回家去,而你連責任都不負,直接撣撣衣服就走人了。而我呢?還一整天為了你那些事氣心傷肝的,白白的糟踐了自己的身子,你倒好想起來就來看看我,沒想起來十天半個月也摸不著影兒,你當我是誰呢?堂子里那些女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在外頭胡混,而我呢?我除了兩年前看上了那個狀元外,還鬧過些什么?現(xiàn)在我連那人什么模樣姓張姓王都給忘了。況且那時候你也沒說過喜歡我,見了我也就是點個頭行個禮,自從把心放你身上了,我還招惹過誰?劉旭陽啊劉旭陽,你可真是沒良心!”
云和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轟得劉旭陽僵僵的立在那兒任她罵,他垂立著雙手,仿佛一臉愕然的不知這罵名從何而來。此時,彼此都沉默了下來,屋子里只聽得炭火燃燒的“啪啦”聲和木炭燃燒殆盡轟然倒塌的聲音以及云和嗚嗚咽咽壓低了的哭聲,半晌,他才恍然于夢里驚醒似的,說:
“錯了!”
云和抬起頭來看他,不知他這停頓后要辯解些什么,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氣的渾身發(fā)抖!
他說:
“最近鴻運路上新開的那家麗春院還沒有我的影子。”
云和的瞳孔猛的縮進,腳一蹬把那毯子踢開,毯子像是被打濕了的一大片羽毛似的墜到了地上,暖炕上的桌子被踢到了一邊,棱斜著墻靠著,桌上的梅花酥餅也掉落了出來,磕壞了它精致的形狀。云和顫抖著聲音指著石青色門簾說道:
“出去,你給我出去!”
劉旭陽一下子恢復了平日里那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模樣,笑瞇瞇的彎腰撿起毯子要蓋到她身上,可云和卻抵抗著不要他蓋,他忽的發(fā)了狠,用力壓住她,強行把毯子蓋在她腿上,半靠著她身旁,睇著她,笑嘻嘻的,道:
“逗你玩兒的,還當真呢!”
云和撇過臉去不理他,卻也不再掙扎,劉旭陽見她的雙手指尖通紅,伸手捂住了她的手,聲音溫柔:
“我去外邊兒可從來都沒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我就是跟他們出去玩玩,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了,好不好?”
云和不說話,只是將臉扭在一邊不說話,寧愿去看一片白茫茫模糊糊的窗欞也不看他,他也不在意,只是繼續(xù)說:
“你以后不要再為難靜妃了好不好?”
云和轉過頭來,說:
“我為難她?原來是替她當說客來了!你何時跟她關系這般好了?”
劉旭陽不說話,但也不走開。
云和冷哼一聲,正要趕人,卻聽見劉旭陽低低的說,臉上的表情也沉沉的,他確信:
“我不是為了她當說客。你繼續(xù)跟她過不去,我會以為你還忘不了他。”
這回輪到云和一怔,但渾身卻漸漸浮上暖意,木炭“噼里啪啦”的聲音不斷響起,云和眼中蘊了一絲笑意,說:
“我最開始和她過不去的確是因為那件事,但現(xiàn)在和她過不去像是已經(jīng)成了我的習慣了。”
說著,“格格”的笑起來,繼續(xù)說:
“我也就是單純的看不慣她,老早就想收拾她。”
云和說著,脫開他的手,傾身去拿桌上的梅花酥餅,卻見好些已經(jīng)摔得七零八落猶如肢解了一般,心里不免一陣陣懊悔,挑來挑去撿了一片摔裂出來的“花瓣”,露出幾片裹挾著棗泥的梅花瓣來,靠身回來就要吃,還沒觸到唇邊,被劉旭陽拿住了:
“已經(jīng)不干凈了,別吃!”
云和不依:
“我這桌子干凈著呢,可以吃。”
說著,一伸脖子就著劉旭陽的手就將那塊殘餅吃進了嘴里。
因著她的動作,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來,脖子上掛著一串紅絲線編串的珠串來,晶瑩剔透掛著后頸項上,更將那紅絲線的經(jīng)絡和她的皮膚的細微之處放大了一般,劉旭陽不由得細細的看了看,只見那紅絲線規(guī)規(guī)整整的一股搭著一股,總共三股交纏在一起形成了新的一股,又見云和頸后的皮膚又白又膩,像是羊脂玉,又像一片潔白的羽尾,悠悠的掃得他心里亂癢。
正想伸手去摸一下,云和卻已經(jīng)縮回了頭來,嘴里連連呼著:
“哎喲,好冷好冷!”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到脖子下拉著珠串移了一下位置,將暖的一段移到后頸上去,把剛剛晾涼的那一截子拉到了前胸的衣服夾層里暖著,接著又搓了搓手,把手扣在一起像是鎖鏈那樣,左手指尖扣在右手掌心里,右手指尖扣在左手掌心里,嘴里念叨著:
“不知我的手爐哪里去了?”
劉旭陽四下里望了望,也沒見著,卻忽然想起他剛進來的時候好像瞥見晚縈的手上捧著一個,便問到:
“是蕓妃剛剛手里那個么?別是她忘了放下給拿走了?”
云和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確實是自己把手爐拿給她捧著了,至于后來如何她也記不清了,卻忽的想起晚縈走時取了披風,她只有兩只手,斷斷不可能兩只手取披風還能把手爐攜著的,于是道:
“倒不會,我剛瞧見她取披風了,該是放在那邊了,你去看看花幾上有沒有?”
云和本是想叫宮女進來找,但又不想別人進來破壞了她和劉旭陽獨處的幽靜,于是就只能叫劉旭陽去了,劉旭陽也言聽計從,毫無怨言的走過去轉到花盆另一邊一瞧,果然在呢!只是因為花幾上放著一盆水仙花,花盆碩大擋住了而已。
他拿起來摸了摸:
“已經(jīng)涼了。”
炭盆里卻忽然“嗑答”的一聲,是木柴燒斷了,塌陷了下去,但屋子里卻漸漸彌散出了更濃重的暖暖的熱氣。
晚縈對于皇室冬獵的事亦早有耳聞,但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也不甚關心,只是以前還在環(huán)彩閣的時候聽人說起過一兩次。
所以當銀月和皎皎說三日之后要舉行冬獵時,晚縈一時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她不覺得冬獵和她有什么關系。是男人們殺生取樂的游戲,她也不必跟著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