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我們很久以前就彼此熟悉對不對？”赤水羽站在溪水中等待回答，一動不動。篤定卻又害怕。

相柳也凝望著水中的赤水羽，多想說是，可注定各自殊途，又何必空惹煩擾。“這里是鐘山，你很喜歡來的地方。”赤水羽驚喜的看著他，相柳很想承認，可又不能承認，補一句，“康回說過。”

“康回？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赤水羽依舊盯著他，“這個問題很難么？值得相柳將軍顧左右而言他。”赤水羽不愿答應任何人的提親，原因就在于，她在心里深藏了一個人。

藏得嚴嚴實實，就連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經歷生死的瞬間腦海里閃現的人影，她很確信就在眼前，可惜，他不承認。“我等了那么多年，難道連一個肯定的回答都不配擁有？還是，我的容貌嚇到你了？”

相柳從樹上飄下來，一臉溫和的笑，“赤水將軍，我帶你出來，只想確認一件事情，你在懸崖上有沒有見過一道耀眼的輝光？”跟赤水羽說話很折磨人，每一句都要忍著真心，口是心非。“至于你的問題，我一句都聽不懂。你在等的誰，還有你的容貌，跟我沒有關系。”

“又是因為那輝光。”赤水羽不再有希冀，明明是他！但他只關心那顆藍色的星球。“那輝光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如果找到了，你又打算做什么？”

“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訴我，有或沒有。”找到了，就會離開，這也是相柳不愿面對的。

“如果我說沒有，你還會再出現嗎？”心里默念著，或者，還能遠遠相伴？

相柳皺眉，一把將赤水羽攬入懷中，趁其不備拉下領口。心口沒有傷痕，完好無損。啪！的一聲，赤水羽賞相柳一個耳光，“你無恥！既然不是他，何必幾次三番招惹我！”

“你的傷口呢？被鄒屠氏殺死并拋尸的不是你嗎？”相柳似乎并不介意那巴掌，“我說過了，你們這些低等神族的肢體接觸，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看你的胸口，跟看石頭看流水沒有區別。下次不許罵人。”

“低等神族？這里只有神族，沒有等級。你又是來自哪里？又是怎樣高貴的神族？沒有下次，如果你再敢對我做出輕薄之事，我第一個殺了你。”赤水羽恨恨的看著相柳，“沒錯！鄒屠氏刺了我心口，很奇怪，但我就是沒死。掉下懸崖的剎那，明明眼前一片漆黑，死了多好，就不會有痛苦，也不必知道你原來這么厭惡我這個低等神族。”

相柳心底的難過一閃而逝，“難道赤水神族是不死之身？尋常的兵器所傷都能迅速不藥而愈？”只有自己時空的女王才擁有這樣的能力，歷代相傳的女王星會讓女王們永葆秦春，不傷不滅。一個關于赤水羽身份的荒唐的念頭涌上來，卻又覺得不可能。抓起赤水羽手腕，“你似乎功力盡失，為什么會這樣？”

“如果真能不藥而愈，我二十萬赤水精兵就不會死！”赤水羽貪心的看著山景，“我功力盡失是咎由自取，不勞掛心。你問完了？那就送我回去。如果被祝融知道我逃了，整個赤水族人都會被牽連。我已經罪大惡極，我不要再拖累赤水族人。”

“如果你可以放下一切，現在就能自由。不用再回去”相柳不忍心看她在牢獄里受苦，很想就這么一直陪著她自由自在，“我是奉西帝之命來天南尋你，如果你肯跟我走，將來就是西帝的正妃！”

“為什么不認我？因為你的高貴？”赤水羽冷冷的問相柳，“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不管你來自哪里，你都是我熟悉的那個人。”

“我送你回去！”相柳已經極力克制，再不走，連自己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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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坐在大殿上，一臉愁容。

空桑告急，天北要求十日之內交出赤水羽。否則就屠城，再十日就要攻到郝胥。大殿內人心惶惶。既然玄帝點名要赤水羽，有人建議國君將赤水羽交出，可使空桑免于屠城之難。有的則認為，玄帝野心勃勃，交與不交，空桑都會失守，郝胥都會被占。不如，先求援，如若不敵，再送上赤水羽也不遲。

祝融認為求援可行，赤水羽雖然容顏盡毀，但誰也不知。派人分別送兩份國書，一封求和書一封求援書。給天北玄帝的求和書上說，赤水將軍剛剛回天南，身體微恙。待養好傷后，就馬上將赤水羽送至天北帝都。給康回的求援書上說，赤水將軍現軟禁于芙蓉殿，只要康回幫天南解了空桑之圍，奪回葛邑。不管什么要求，都答應。

當即將赤水羽移入芙蓉殿，命人好生看管，醫治臉傷。想不到一個廢人變成一顆最好使的棋子。

顓頊收到求和信，非常激動。這么說來，赤水羽并沒有死，只是受了點傷。隨即命泰逢退守葛邑，暫緩攻城。顓頊此舉令朝中大臣極為不滿，頗有微詞，卻敢怒不敢言，顓頊帶著鄒屠氏，回天北帝都準備大婚。

這一次，顓頊要同時納兩宮妃子。一個是鄒屠氏，另外一個當然是赤水羽。娶鄒屠氏，僅僅為了她身后的鄒屠氏族。而他真正心甘情愿想娶的人，從來就只是那個薄魚潭中破水而出，讓他驚為天人的赤水羽。

康回接到求援信，驚喜萬分。驚得是赤水羽還活著，喜的是，只要解了空桑之圍，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迎娶赤水羽。帝王臺已經建好，這封信來的正是時機。康回立即派兵馳援天南，自己按耐不住思念，親自趕往天南。他不放心赤水羽，必須親眼確認才能相信。

天南郝胥，祝融見到康回滿臉欣喜，“還是骨肉親情最為牽絆！為父有難，你第一個挺身而出！”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怨毒的腹誹，“若不是因為赤水羽，你能來么？”

“父君有難，孩兒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不過，孩兒有一事相求。”康回見祝融不說話，接著道，“攻下葛邑后，孩兒要娶赤水羽為天西正妃。”

祝融想到赤水羽的臉，陰笑道，“既然你對她一往情深，為父當然會成全你們。”

這一回，換康回驚訝不已，“孩兒叩謝父君！”沒想到祝融會這么痛快的答應，康回有些懷疑，又道，“既然父君肯將赤水羽嫁給孩兒，那現在能否讓孩兒探望一下她，還有赤水神族的賤奴身份是否可以解除？”

“一切待葛邑收復之后，為父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祝融不滿康回的得寸進尺，“這之前赤水將軍先由為父幫你照顧，只是有點小傷不打緊，她現在不能見任何人，若你不能保住葛邑，為父只能將赤水羽交給天北玄帝。這樣做也是為了天南百姓，你要體諒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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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柳急匆匆的趕往康回行宮，赤水羽依舊沒有說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每次都與她有關，每次查到她，線索就斷了，其實是當局者迷。相柳依舊一籌莫展，只能回去見義父。

燭陰在后園已等候多時。

他拿出花卷，燭陰慢慢展開，拿畫的手漸漸顫抖，伸手撫摸畫中人的容顏，眼中居然有瑩瑩淚光，期盼探究的看著相柳“你找到她了？沒錯！這是洛蘭！”

相柳頓時呆立，不可置信的看著義父。畫中人是洛蘭女王？

“義父，我只找到了這幅畫。”相柳低下頭，不知該說什么好，如今線索已經全斷了。

“什么？她人呢？這畫你是從哪里得來的？”燭陰迫不及待，望著相柳。

“這畫卷是在赤水老將軍的書房找到的，可惜，他人已過世。”相柳不想說出赤水羽，不想義父去逼迫她。

“我聽說了，赤水將軍府前幾日被封，府中所有人都貶為賤奴。你還查到什么？又有輝光出現，難道你沒有及時查證？”燭陰忽然想起相柳沒有說輝光的事，“洛蘭難道在不在天南？”

“查過了，泰華山有維姬女王派來的殺手出現。我趕到時，他們正在山里搜尋一位跌落山崖的女子，沒有找到。我猜想那女子會不會就是女王陛下？”相柳咬唇，猶豫要不要繼續說。

“你找過嗎？既然在場，說明也找過。難道沒發現什么？”燭陰感覺相柳最近做事心不在焉，“有什么事瞞著我么？我派你去前方查赤水將軍，怎么不見你有什么有用的線索？”

相柳垂下眼簾，罕見的恭順。相柳是燭陰一手帶大的，他的每個小動作，都逃不過燭陰的眼睛。

“聽說，赤水將軍是位絕色佳人。所以康回才會傾舉國之力，建造帝王臺，讓我助他完成大業，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赤水羽。前方戰場發生的事早已傳回天南，卻不見你來稟報。如今，天北玄帝重兵壓陣，要求十日之內交出赤水羽的事你也一無所知。我想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你對赤水將軍又有什么看法？”

相柳見再也瞞不過，不情愿的說，“義父，我一直在查赤水羽的行蹤，顓頊設計俘虜了赤水羽，可她卻在昆吾的客棧失蹤，聽顓頊身邊的女子說，赤水羽在泰華山被人重傷扔下山崖，輝光發出的方向恰好在泰華山。我趕到時，維姬女王派來的人也在山谷中搜索。”

“這么說，他們所找的那個跌落山崖的女人，很可能就是赤水羽？來自我們異時空的殺手，為什么會找赤水將軍。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們找到了女王星的線索。赤水羽有可能就是洛蘭。”燭陰臉色一變，“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畫中人你早已見到，為什么不告訴我洛蘭就是赤水將軍？帶我去見她！”

“義父，我也曾懷疑過，可赤水將軍不可能是洛蘭女王。”相柳篤定的躬身稟報，可燭陰卻不信，他要自己去親眼看看，“赤水將軍現在哪里？”

“在宮中。”康回站在門口，看著燭陰和相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