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個時候談合作。”貓俠客瞇著眼說，“此前小子不止一次跟你提過，你都拒絕了。”

“當然，那是因為我不信任你們。”

“現在有什么不同了？”

“第一，”魔法師豎起一根手指，“失去流星后你的第一反應是向小獵人道歉而不是扼腕嘆息，因此我姑且相信你成為向導確實是出于自愿而非想要老法師的報酬。”

“第二，”魔法師增加了一根手指，“此前你們提出合作，是你們單方面地幫助我，而我對你們并沒有價值。這可談不上合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魔法師收回手，“我要求你們之后將流星交給我。”

貓俠客和致遠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我可以額外地再答應你們一個條件。”十三號加大籌碼說，“作為雇傭你們的費用。”

致遠看看魔法師又看看阿爾弗雷德。

貓俠客對此嗤之以鼻，“我連老法師的報酬都不需要，何況你這么個小兔崽子。”

貓俠客的稱呼讓十三號相當不悅，雖然他并沒有對此發表言論，但劍拔弩張的因子已然彌漫到了空氣中。

好在致遠及時地緩和了氣氛。

“我可以留下來幫助你，但我有一個疑問，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老法師許諾你的報酬是什么？”

他說得很誠懇，疑問也再合理不過。

空氣靜默著，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十三號猶豫了許久終于開了口。“那是一個不太有趣的故事。”

貓俠客想要插嘴說些什么，被致遠捂住了嘴。十三號得以繼續講下去。

“我曾經有一個要好的朋友，但我和他吵了一架。”

“因為一個意外，我對他下了永遠沉睡的詛咒。”

被捂住嘴的貓俠客發出唔唔唔的聲音，顯然是想要諷刺幾句。

十三號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這很蠢。”

“全都是我自作自受，但他是再無辜不過的一個老好人。”魔法師說著，垂下了眼，“我并沒有受到懲罰，而他成了童話里的睡美人。”

“你的愿望是叫醒他嗎？”致遠小聲問。

“沒錯。”

這當然不是什么邪惡的愿望，出于俠客的道義，他們甚至應該無償幫助這個誠心悔過的家伙。

致遠轉向阿爾弗雷德。貓俠客只是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么。

“不不不。我們不能這么輕易就答應。”貓俠客擺了擺手，“這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得到解答。”

魔法師抱著手說：“你可以問問看，我不一定會回答。”

貓俠客爬上致遠的肩膀，站在上面審視著前面的魔法師。

“此前你因為害怕流星被我毀壞所以沒有追擊。現在流星掉下了懸崖，你為什么認為它還完好無損？”

“你不知道嗎？這是規則。”魔法師回答：“流星只會被使者和向導損壞。”

“我們怎么知道你沒有說謊？”貓俠客開始后悔，自己當初因為不需要報酬所以沒有認真聽老法師的說明。

“此前你們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信。”十三號說，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但現在，你們只能相信。”

貓俠客有些生氣，但還不至于失了智。

在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后……

“好吧，成交。”他最終還是不高興地答應了。

按照約定，十三號告訴了致遠召回流星的方法。

“雙手合十。”

致遠將雙手的十指交叉放在胸前。

“這樣嗎？”

“沒錯。然后閉上眼睛。”

“想著流星的樣子，告訴它你需要知道咒語。”

致遠照著魔法師的話做，“我需要咒語。”

“……不需要說出來。”

周圍安靜下來，致遠不斷地在心里重復……

“我需要咒語。”

“我需要咒語。”

“我需要咒語。”

等待的時間讓人心煩，但沒有人發出聲音。貓俠客時不時地看向懸崖，但那里沒有任何動靜。

十三號看著致遠，少年的背后似乎有著淡淡的綠色光暈。

貓俠客很快也注意到了，他跳到致遠背后的箭筒上，大叫道：“箭在發光！”

聽到聲音，致遠趕緊張開眼睛取下箭筒來檢查。

當他和貓俠客的注意力都在發光的箭上時，魔法師看了看使魔。

柯爾文先生接收到指令立刻邊做黑雕飛向了懸崖，很快它叼回了一顆顫動著像是在掙扎的綠色的寶石。

魔法師從使魔嘴里接過寶石。

貓俠客看著他，不悅地說：“你大可不必搞這些小把戲。我們會按照約定把流星交給你暫時保管的。”

十三號聳聳肩。“以防萬一。再說我也沒做什么。”

魔法師看向致遠，告訴他自己在寶石上看到的咒語。

“希爾弗。風之精靈的名字。”

“你知道的，不用念出來。”他豎著食指做了個靜聲的動作。

致遠并沒有馬上使用這個咒語。他和貓俠客一起驚訝地看著魔法師。

“為什么要告訴我？”

“這是你應得的。”魔法師說：“而且你還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這個承諾現在依然有效。”

“我，我現在沒有什么要求。”致遠靦腆地笑了笑，“以后大家好好相處吧。”

貓俠客對十三號有了些改觀，所以他默認了致遠的話。但是如果魔法師有什么做壞事的苗頭，他一定會瞬間翻臉。他可是還有底牌的。

像是回應貓俠客心中的想法，樹林里泛起紅光。光源正在阿爾弗雷德之前盯著的大樹后面。

另外兩人沒有察覺這微弱的紅光，直到一聲驚叫傳出來。

貓俠客第一個跑了過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青禾。

“看來這位小姐也已經搞定了任務。”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女手背上的紅寶石，“這顏色很襯你。”

少女喘著粗氣，看上去還有些驚魂未定。她回到鎮子賣完火柴后，立刻就跑來這里。正巧趕上十三號教致遠召回流星。她也跟著照做了，現在紅寶石一半沉進她的肉里，像是天生就長在那兒。

隨后而來的十三號陰沉著臉。

紅色的寶石發出淡淡的光芒，中間閃爍著青禾不認識的文字。

“薩拉曼德。”阿爾弗雷德將文字念了出來。

“薩拉曼德。”青禾下意識地跟著念了一遍，隨即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劃過，驚得她趕緊轉來轉去查看自己的身體。

“我不會就這么回去吧？”少女驚慌地問道。

“當然不會。這只是咒語，想要回去你得許愿。”阿爾弗雷德摸摸自己的胡須，“不過看得出來你現在還不想回去。”

青禾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記得十三號曾經說過，得到的咒語歸流星使者使用，所以她剛才只是使用了自己得到的咒語？

不過好像并沒有發生什么，只是手里的火柴盒好像略微沉了一些。青禾打開火柴盒，里面是重新裝滿的火柴。

所以她只是得到了一盒普通的火柴？那這咒語可真是太沒用了。青禾有些失望，一開一合地擺弄著手里的火柴盒。要是能控制火焰什么的，那還有點用處她想。

“小姐，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個問題嗎？”貓俠客說，“為什么你沒有回去？”

另外兩人也等待著回答。

少女咬了咬下唇。

“我不能丟下幫助我的人自己回去。”

她向十三號展示自己手上的寶石，“我猜除了咒語之外，你還需要流星。”

“如果只是要咒語的話，大家交換咒語，那么所有人都能拿到報酬，顯然合作比敵對要更有利。”

“但你稱致遠他們是對手，并且現在扣下了致遠的流星。”

“你跟我說需要的是咒語，只不過是你需要隱瞞流星的存在。”

魔法師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如你所見，我完成了任務，并且流星和我連在了一起。”青禾越說越有底氣，最后堅決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你把流星還給致遠，不然我立刻許愿回家！”

“哇哦，形勢逆轉。”阿爾弗雷德對青禾說：“干得漂亮！”

魔法師沉默著，把流星丟還給了致遠，然后向少女投去冷淡的一瞥。

青禾覺得心臟被蜜蜂扎了一下，她知道那是一個無聲的控訴。

“我，”她頓了一下，“當然你也幫過我。所以……”

“我只是需要一個保障。”

“我和致遠，我們只是外來的普通人。”

“所以，所以，我們還是會留下來幫你，只要你……”

“聽話？”十三號冷笑。

青禾趕緊大聲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要保障自身安全！”

“隨你怎么說吧。現在你們掌握了絕對優勢。”魔法師低頭拍拍長袍，“容許我一個人呆一段時間。我會去找你們的。”

不歡而散。

月亮躲在云層后，路燈也壞掉了一盞。上次十三號幫助自己，也是在這么一個夜晚。不同的是，現在她身邊沒有了十三號，而是多了另外兩個同伴。

“接下來你們要干什么？”青禾問。

“特訓，當然是特訓。”阿爾弗雷德忽然間來了精神，它抽出腰間的小劍似乎馬上就要開始一場現場指導。“小姐也可以加入進來。”他說，“技不壓身。”

“免了。”青禾當即拒絕，“我可以先去打聽其他童話。小紅帽或者白雪公主什么的……”

“小紅帽？白雪公主？”阿爾弗雷德對這兩個名字似乎并不熟悉。

“你沒聽說過她們的故事嗎？”致遠有些吃驚，“我覺得至少比穿靴子的貓出名多了！”

阿爾弗雷德抱著手臂看向致遠，一副被冒犯的表情。“我不知道她們有多出名，但我知道某個小子今天的訓練量要加倍了。”

“什么！為什么？”致遠抗議道：“我只是說一個事實。”

貓俠客低頭欣賞自己鋒利的指甲，輕飄飄地說：“我也只是說一個事實。”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致遠還在試圖掙扎。

但貓俠客毫不留情，“非常好，睡前鞏固。”

青禾不知道他們練習到多晚，她看著自己手背上的紅色寶石直到天蒙蒙亮才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