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那扇看上去極其普通的門在兩人距離3米左右的距離時便應聲打開，身著考究黑色燕尾服的管家低眉順眼地做著“請”的手勢，她就被他這么牽引著直直走入那件屋子，映入眼簾的卻是滿眼的顏色，四面的墻壁被人按著暖色調到淺色調一點點地粉刷起來，有一種奇異的瑰麗。

“放輕松，隨意看看就行。”遲飛廉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這個團隊喜歡靠這樣的方式打探雇主喜愛的顏色。當然，你最后還是可以自己定的。”

兩人在房間里呆了不到一分鐘就又徑直前往了下一個房間，果不其然，這次換成了不同的模特剪影，模特們穿著不同版型的衣服被人投影在雪白的墻壁兩端，暖黃色的燈光使得氣氛少許不那么詭異，但是白望舒還是下意識扣緊了身邊人的手：“看著…好陰森啊。”

遲飛廉挑了挑眉毛，一邊也安慰似得捏了捏她的手，“嚇著我們大小姐了。”他說的極輕，卻好像是某種暗號，一時間詭異的投影被人關掉，明亮的橘黃色燈光重回大廳，開頭的燕尾服管家說著標準的倫敦腔，恭敬地請他們移步到隔壁的“訂制間”。

待到那位管家抬頭，她偷偷瞄了一眼，才驚訝地發現這人居然不是什么金發碧眼的歐洲人，而是一位亞洲人，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名中東長相的人。

奢侈品牌是有階梯的，如今國內炒的很火的那些奢侈品牌諸如cucci和prada其實只能算二流，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但凡有錢能買到的，便不足以稱之為真正的奢侈。既然冠以“奢侈”之名，那么就要做到獨一無二，就像古代帝皇家愛用龍紋裝飾卻不允許他人也使用，求的便是一種與眾不同。“高級訂制”確實從這個理念而來，但是只有真正能做到所有產品都是“獨一無二”的，才能配稱為真正的奢侈品，此類品牌在世界上往往屈指可數，今天她白望舒卻有幸見到了最最神秘的一個，品牌的創始者是伊朗人，往上推算，據說還是一個猶太人，他的品牌之所以能立足，靠的不止是他別具一格的設計與驚為天人的裁剪技術，更是因為它的理念是它選擇顧客，而不是顧客選擇它，人為地造成了一種品牌的饑餓效應，被選中的人便像擁有了一批專業的獨家裁縫，而它不愿意接待的人，縱使能把黑卡當撲克牌玩也打不開他的門。誰都不知道這位名叫BIJIAN的主人愛好什么，但是人們都知道上一個選中的人后來成為了美國的總統，沒錯，名字叫做“布什”。

白望舒很快就被一群專業的裁縫們包圍了，淡藍色的材料鋪展在她的眼前，“小姐，剛剛您的眼睛在這個顏色上多停留了0.07秒，我們猜測您對這個顏色的喜愛更多于其他的，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使用這款顏色成為您今夜的伙伴呢？”

“不愿意。”白望舒還愣著神不知所措，遲飛廉在一邊的真皮沙發里卻滿不在乎地翹起了二郎腿，“她今天晚上的舞伴是我。”

“遲先生又在開玩笑了。”黑色的燕尾服管家急忙出來打圓場，手上端著的卻不是什么貴族標配紅酒，而是白望舒最喜歡喝的雪梨汁，綠色的切片雪梨被做成傘狀精巧的裝飾在杯邊，讓人看一眼就仿佛回到熱帶夏威夷，他們竟然連她的喜好都已經猜出來了！？

既然這樣，她偷偷瞄了一眼遲飛廉，卻發現緊挨著她的遲飛廉手邊空空蕩蕩，不應該啊，這樣的管家通常不會遺漏任何一位顧客，“很遺憾，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至今都還沒有博得這位先生的信任。”管家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眼神，收起空空如也的托盤微笑著解釋，“不過今日見了白小姐，我們忽然覺得與遲先生的關系又更親密了一些。”

“嘖，這鬼佬的英語怎么聽上去那么肉麻…”明明話題的中心都是他遲飛廉，他本尊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甚至還皺著眉頭抱怨了幾句，本來好整以暇地坐在她旁邊，現在又乘機使勁把頭湊近了她幾分。

話都說到這里了，果然是BIJIAN找到的遲飛廉，只是遲飛廉大概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是水都不愿意喝，“誒呀，我習慣了，別人給我倒的水我都覺得難喝。”看見白望舒探尋的目光，這人總算笑著打起了哈哈，一旦吊兒郎當起來，長腿就又翹了起來，看著真像一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為什么呀？”白望舒今天都快化身為十萬個為什么了，從被他耍無賴般帶入了這個新奇世界之后，她忽然發現她對身邊的這個人其實了解的少之又少，摩托車比賽的驚人表現似乎只是他的冰山一角，他就像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冰山，讓她忽然害怕自己一頭栽進去，成為下一艘泰坦尼克號。

但是沒有時間給她疑惑了，十多位專業設計師組成的設計團隊很快已經就她的身形替她設計出了數十套衣服的款式，只等她低頭選擇，她的三圍數據據說是從進門的那一刻就被紅外線數據采集了，對于這點，她倒絲毫不覺得意外，很多人都討厭被人觸碰身體，為了提高客戶的體驗，縱使是二流的奢侈品也愿意在這樣的地方投入巨額開銷。

數十款版型的衣服被攤開擺在她的眼前，她本就愛好糾結，如此一來更是愁得要命，時間一久，坐在一邊假裝發呆的遲飛廉也終于坐不住了，一雙長腿總算擺正，只瞄了一眼就開始冷笑，開口居然也是一口純正的倫敦腔：“也難怪我們白小姐難以抉擇，這些東西看起來確實不怎么樣。”

那管家聞言倒也不惱，從善如流地收起那幾張樣稿，“是我的疏忽，設計師們興許還需要幾杯咖啡提提神，我立刻去安排。”

確實只是一杯咖啡的時間，十分鐘后，第二批樣稿又拿了出來，遲飛廉看了一眼才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轉頭又向白望舒擠了擠眼睛，“隨便選，這回都是好東西了。”

這一次的樣稿就只有一張了，擺明了挑都沒得挑。

“這樣才對嘛。”二世祖又翹起了雙腿，好像之前的冷笑都是大家幻想的假象，白望舒幾經折騰，等到反應過來之后已經身著新衣坐在了遲飛廉的車上，貼身而裁的淡藍色布料上用12顆小巧玲瓏的貓眼藍寶石作點綴，蕾絲邊用最上乘的天鵝絨定制，勾勒出她精致鎖骨的同時也不會扎痛她的皮膚，造型師聽說她晚上要參加舞會，干脆利落地還摸出了一套化妝工具，用了一小時為她化了一個精致至極的妝容，想到化妝間門打開時遲飛廉瞬間失神的表情，她到現在還有些沾沾自喜，倒是燕尾服的管家非常淡定：“每一個看見我們禮服的先生，都應該展現出這樣的表情以示對女士最高的敬意。”

“想什么呢，傻丫頭。”白望舒這廂還在心底沾沾自喜，遲飛廉那廂卻止不住潑冷水，“笑的眼睛都沒了，你知不知差點要被人家騙了？”

白望舒自然不知道，不然遲飛廉也不會這么問了：“白大小姐見多識廣，BIJIAN這個牌子不會沒有耳聞，然而既然是高訂，你不覺得他們的速度都太快了么？”

確實如此，今天從訂制到結束，花費的時間不超過5個小時，對于一件需要精密裁剪以及修飾的高級訂制來說，速度確實過于快了。

“那是因為，它的衣服根本不是今天做的。

“我認識BIJIAN純粹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要說交情，大概也就是互惠互利的程度。

“但是要是要我總結這個人的個性——頑劣，對，不能更多了。他的團隊就和他一樣頑劣，明明事前對雇主的信息了解的像從小長到大的兄妹，偏偏到關鍵時刻總是要整點幺蛾子。

“你以為那是什么高科技來確定你的顏色？胡說，那明明是因為你以前的種種行為習慣導致了他們這樣的判斷。在你點擊購物的時候，某個黑著眼圈的BIJIAN雇員也許正在后臺悄悄記錄，他們會從你的消費記錄里來判斷你最喜歡的顏色食物…大到家電百貨，小到日常用具……

“你以為他們能在半小時里能設計出那么多套版型？那明明是拿過去的設計來糊弄你，若是你點了，那么你這次的衣服就會成為下一個雇主的選擇。

“從始至終，其實他們早就確定好了你的衣服。要說我……”

遲飛廉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原本平穩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車速度卻在這時忽然減慢，“噓——”這個男人一臉微笑地向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慌張地以為發生了什么，一回眸，卻只對上了一雙八卦的桃花眼。